邱 葵
在《美國高校圖書館的學科館員和學科服務》一文中[1],作者提到的館藏建設是美國高校學科館員的核心工作內容之一,然而從中國同行的角度看,館藏建設也許并沒有什么難度:找書商競標,領導拍板,然后就是采購編目,這似乎是一個沒什么技術含量的力氣活。說得好聽點,資源建設館員的工作內容是:收集圖書采購書目、完成圖書采購任務、完成文獻數據著錄、對館藏進行查漏補缺、進行業務培訓學習,似乎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沒有必要大動干戈來煩勞“專業”的學科館員。這話多少有一定的道理,因為就書籍類的資源采購來說,美國高校圖書館的實際工作內容比以上列出的還要簡單。美國高校圖書館書籍采購已經到了“無人”操作的時代,因為大部分工作已經全部自動化,圖書館只需要安排一個管理員負責打開收到的書箱并核對內容就可以了。如果圖書館選了“即可上架”(shelf-ready)的服務,這些書就可以直接上架,因為書已完全按該館的要求貼索書號、磁條、條形碼,甚至裝幀,而書目的記錄也直接由書商傳給圖書館,并上載到圖書館的目錄供讀者檢索[2]。當然,在書商和出版社的書目中選書的工作還是有的,但這往往只限于美國書商不包括的書籍內容,尤其是非英語出版物。
事實上,館藏建設作為圖書館這個學科和專業的重要內容之一,其內涵比以上所列范圍要大得多,而且也是最近10年來工作內容變化最大的一項工作。本文簡單回顧美國高校圖書館的館藏情況和歷史、館藏建設的標準和流程,著重介紹目前館藏建設的內容,希望對國內高校圖書館的館藏建設工作有所借鑒。
首先對有關館藏建設的定義作一說明。在這方面的英語專著中,館藏建設(collection development)和館藏管理(collection management)有時是交替出現,但嚴格講,館藏管理包括了整個收藏生命周期(collection life cycle)的各個方面,也就是俗話說的“從搖籃到墳墓”(cradle to grave)的過程,其中有收集信息、溝通協調、制定館藏政策、資源評估、資源保存,乃至剔舊[3],而館藏建設只是其中一個環節:主要是有關最終導致采購某種資源的決定。除此之外,還有采購(acquisition),也就是獲得資源的具體過程[4]。由于作者在《數字環境下的美國高校圖書館紙本資源管理》里已經提及美國高校圖書館館藏管理的內容,因此本文把重點放在館藏建設上。
館藏規模一直是美國高校圖書館引以為傲的一個硬指標,也是美國ARL(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研究圖書館協會)高校圖書館年度統計的最重要的指標。比如,哈佛圖書館就以它的2,127萬多卷的總藏書量而在高校圖書館中稱冠[5]。
不過,美國高校圖書館快速發展也就是最近150年的事,因為當時圖書館所依附的大學本身就是慈善的產物,而圖書館的地位更為低微。在1800年,沒有一所美國大學的圖書館的藏書超過13,000冊,而羅格斯大學(Rutgers University)的藏書量最小,不足百冊。哈佛的藏書到了1790年才只有12,000冊,此前的135年里,每年平均只增加82冊新書。和今天一樣,經費少是高校圖書館采購量少的重要原因之一:在1856年John Langdon Sibley當哈佛圖書館館長的時候,購書經費只有250美元[6],相當于2017年的7,209.41美元。這和2018年哈佛近5,000萬美元的資源經費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語了。除了經費少和采購難以外,高校圖書館藏書少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當時北美書刊的出版量少:在1810年,在美國出版的期刊26種,而到了1850年也只有600種。書籍的出版也少,且大部分是宗教讀物[8]。到了1850年,全美700所高等院校、職業學校和公共館的總藏書量只有220萬冊[7],而哈佛的藏書為7.2萬冊,是唯一藏書過5萬的高校圖書館[9]。
美國高校圖書館的大發展和美國高校的發展息息相關,1862年和1890年的美國土地撥贈法案(Morrill Act)中,美國聯邦政府撥了121平方公里的土地,用這些土地或者是售地后的資金來建設農業和機械類大學,使這類大學如雨后春筍般在全美各地涌現[10]。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美國經濟的起飛更為美國大學的發展帶來了黃金時期,為了安置二戰后的退伍軍人(當時稱為G.I.),美國國會在1944年通過退伍軍人權利法案(G.I.Bill),給與退伍軍人各種福利,包括由失業保險支付的經濟補貼、家庭及商業貸款,以及給與高等教育及職業訓練的各種補貼[11]。這使大學生入學人數大幅增加,同時也提高了整個社會的教育投入。
伴隨著二戰后美國經濟的高速發展,1945~1970年是美國高等教育的黃金時代。1965年的高等教育法(Higher Education Act,HEA)立法的重點之一就是加強高校的教育資源,而美國高校圖書館的預算在這時期也是快速增加,這讓館藏建設館員看到館藏建設有無限的潛力以及建設有重點和連貫性館藏的重要性。他們開始在世界各地尋找和購買圖書資源,哈佛大學圖書館更是把“收集和保存所有印刷品”作為自己的使命。迄今為止,收集世界各地的圖書資源仍舊是美國高校圖書館在館藏建設上奉行的做法,不過各校在結合各自教學和科研的需求和優勢后,各有收藏的重點。
作為高校圖書館,館藏建設政策(collection development policy)是館內重要的內部文件。關于如何制定館藏建設政策的研究很多,如Richard J.Wood等的圖書館館藏建設政策手冊[12]。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的館藏建設政策[13]是范本,涵括了一個好的館藏政策需要包括的內容。哥倫比亞大學圖書館的館藏建設政策分成3個部分:總政策、學科政策和資源類型(format)政策。總政策是針對所有館藏建設的陳述,包括該館的歷史發展、總收藏方針、館藏館員的職責、復本、訂閱新期刊、儲藏政策,以及剔舊政策。學科政策部分是說明如何對待具體學科的館藏政策,也就是說圖書館在支持某學科在本校的教學和科研上體現在具體那些領域上,以及館藏建設的重點在哪里。由于現在各學科尤其是跨學科領域的發展很快,而每個學校都有其研究的重點,各高校對自己學科所涵蓋的范圍是很不同的。另外,館藏政策往往仔細說明具體限制,如在什么方面上選擇性地收集或者不收集。資源類型政策則針對某一個特別類型的收藏,如電子資源、政府出版物、電子數據、視頻、有聲資源。總之,這個館藏政策涵蓋了該館和館藏建設有關的“從搖籃到墳墓”的所有內容。
上面提到收集世界各地的圖書資源至今仍舊是美國高校圖書館在館藏建設上奉行的做法,但那是不是意味著每個圖書館,尤其是哈佛圖書館等什么都收,而且在什么收藏上都要超趕一流呢?實際的情況是,美國高校圖書館在整體上的確有這個實力,在很多圖書資源的收藏上甚至比原出版地收集得更全更好,但就單個圖書館而言,這是不現實,而且也未必有必要,正如阮岡納贊“圖書館學五定律”第一條所說的:書是為了用的[14]。對高校圖書館而言,這意味著收藏的資源要為本圖書館的直接服務對象服務,所以,如果其直接服務對象如果沒有對某學科資源的需求,圖書館在制定館藏政策時,就需要說明不收或少收這些資源。當然,如果這是你的研究強項,那就要多收這方面的資源。具體研究的需求永遠是館藏發展的原動力。以俄亥俄大學(Ohio University)為例,1967年美國政府指定該校為美國國家東南亞研究基地,因此它有全美最好的海外華人收藏和全美排名在前5位的東南亞收藏,而1993年建立的邵友保博士海外華人文獻研究中心使其有關收藏更上一層樓[15]。可是,該校在圖書館綜合能力的兩大指數:圖書資源總開支和館藏量的表現上卻墊后,在美國研究圖書館協會(Association of Research Libraries)統計的114個成員館中分別處于111名和88位[16]。也就是每個圖書館應該有其收藏特強的專項,但這并不意味著它整體的收藏水準都在這個標準上,對所有的圖書館來說都是這樣,因為世界上能收集的東西太多,集任何一館之全力也是沒法收齊的。那么,美國高校圖書館是如何來把所屬高校在教學科研的需求加以量化,并讓它從館藏建設上體現的呢?那就是所謂收藏級別的作用了。
收藏級別(Collecting Levels)是美國圖書館中使用很廣、針對具體學科的收藏標準。這個標準是由現在已經不復存在的研究圖書館集團(Research Libraries Group,RLG)制定的。根據這個標準,圖書館的館藏建設有6個收藏級別[17]:
0級:在收藏范圍以外(Out-of-Scope):不收藏該領域的資源。
1級:最低收藏級(Minimal Level):只收少許該領域最基本的資源。
2級:基本信息級(Basic Information Level):收藏該領域有限的最新的基本資源,如詞典、手冊、部分經典、主要期刊等,但不足以支援課程教學或獨立自學的需要。
3級:支持教學級(Instructional Support Level):可以足夠支援本科和大多數研究生課程以及獨立自學的需要,包括大量基本書籍、完整的經典著作、部分次要作者的著作以及有代表性的期刊和參考工具書。
4級:研究收藏級(Research Level):提供寫論文和獨立研究項目所需要的資源,除了上述的資源之外,還包括研究報告、最新研究成果、科研結果以及其他對研究者有用的信息。這不僅要包括該領域所有的重要參考資料和專著,而且要有廣泛詳盡的期刊收藏和該領域的主要檢索和摘要數據庫,以及用于歷史研究的早期收藏(如舊的醫學書籍,盡管其內容已經過時甚至有害)。
5級:全面收藏級(Comprehensive Level):在合理的情況下全面收集某個領域或項目在主流語言里主要的“紀錄下的知識”(recorded knowledge),包括手稿和一切有關的資料。這個級別的收藏目的是淋漓盡致,可以說是有什么收什么,所以一般也包括特藏的內容。由于其收藏難度,即使是再高大上的圖書館,也沒有能力把它所有的收藏都達到這個級別,而只能選擇性地挑幾個自己比較強的收藏,努力達到這個收藏水平。
館藏級別的說法雖然由來很久,而且由于計算機和網絡技術在圖書館的普及,各圖書館知識內容的藏量是今非昔比。盡管如此,因為沒有一個圖書館能做到收盡天下圖書資源,而且各級圖書館的收藏層次和數量的差別并沒有比紙本時代縮小,所以館藏級別的定義至今仍有實際意義。另外需要指出的是,不能把博物館的收藏視角用在圖書館館藏建設上,因為二者最大區別是:圖書館館藏建設注重的是館藏的使用性,而博物館則注重其藏品的文物性。
美國高校圖書館館藏建設的核心是圍繞著本館服務對象在教學和科研上目前和長期的需求,而圖書館資源是學術交流的一種載體,正因為如此,圖書館的館藏也圍繞著服務對象的學術交流平臺而建設。比如,學術書籍對人文和社會科學的研究者很重要,而期刊則是理工、數學、經濟等學科的研究者學術交流的主要陣地。這些直接決定了每個學科不同的館藏建設渠道和方法,也正因為這樣,在館藏使用數據分析時會得出比較滿意的結果,也就是說要建設符合本館服務對象的資源。美國高校圖書館館藏管理的實質是內容管理,而其中心是對學術交流結構的深入理解[18]。最近10多年館藏建設上的變化的起因是整個學術界的學術交流方式和結構的改變,而圖書館只是順應這個改變,把館藏建設的重點放在學術交流及科研和教學活動發生最多的平臺上。
目前美國高校圖書館的資源采購集中于數據庫(databases)、期刊(journals/serials)、紙本/電子書(monographs/eBooks)、視頻/流媒體(videos/streaming media)4類。當然,由于越來越多的資源是電子形式的,所以如果只用電子資源(electronic resources)說法,就可能把這4類資源混淆[19]。由于篇幅關系,只介紹美國高校圖書館在資源采購方面比較特別的地方。
數據庫這個說法使用廣泛,但因為畢竟一說到數據庫,大家都直接想到是用電子方式傳遞和可以檢索的,所以我們的討論就用這個定義來陳述此類圖書館資源。美國高校圖書館的數據庫的主要部分是依據使用協議而采購的數據庫,如常見的文摘檢索數據庫〔abstract and index(A&I)databases〕。我們當然可以把收納本校師生研究成果的機構庫,如加州大學公開索取的機構庫(https://escholarship.org/)看作是數據庫,而且隨著公開獲取運動的深化以及圖書館紛紛摒棄傳統的付費閱讀的訂閱模式(Pay-to-Read/PTR model)而轉向“閱讀和出版“模式(Read and Publish)[20],公開獲取的機構庫的作用會越來越大。值得指出的是,美國大學圖書館在選擇能免費獲取的數據庫上十分慎重,除了個別有國家級圖書館或著名研究機構背景的數據庫,一般不會為了顯示自己收藏很多數據庫而在各自圖書館的數據庫目錄里加太多免費的數據庫。即使加了,也要特別注明是免費獲取的。因為如果有幾千種數據庫,其長期跟蹤和維護需要較大投入,而不付費數據庫一般是質量難保的,因為對方并沒有提供長期服務的保證,同時也沒有義務這么做。
除了常見的文摘檢索數據庫之外,美國高校圖書館近年來的趨勢是根據自己學校在科研和教學上的需求采購有大量原始資源(primary sources)的數據庫。這類數據庫有訂閱的也有買斷的。這些數據有的是原先的縮微膠卷資料的電子版,更多的是近年整理掃描的某些大型圖書館或資料館珍藏的原始資料,包括某個歷史事件/族群有關的檔案、日記、研究手稿、信件等一手文獻資料。提供這類資源的有些是傳統售賣縮微膠卷資料的公司,如Gale,它的“中國與近代世界”[21]收藏包括:1854~1949年中國海關的英文檔案、17種1817~1949年在中國出版或關于漢學、在華傳教的英文雜志、1869~1950年英國駐印度辦事處(India Office)有關英中及東南亞關系的外交和政治機要文件、1841~1951年與香港有關的英國政府文件。從這些例子中可以看出這類原始資源所大致包含的內容。這些內容的規模相當驚人,僅僅大英圖書館印度收藏中1947年前東印度公司和印度政府的文件和私人手稿的書架就有14公里長[22]。隨著技術進步,會有越來越多的內容可以在整理并電子化后,給世界各地的學者研究使用。因為內容繁雜,制作投入大,類型比較特殊,有需要的圖書館也不多,所以售價昂貴。想買的圖書館往往在做了大量研究后,每年買一些和自己有關的內容。從一定的角度看,這是在電子時代美國高校圖書館館藏建設在館藏獨特化上的一個方面,因為僅靠訂閱數據、買書(無論是電子的還是紙本的),還是訂閱期刊雜志來體現自己收藏的獨特性是越來越難了。
除了新近直接從某特藏資源電子化外,很多數據庫是通過整理已經用紙本或縮微膠卷等形式發行過內容再進行電子化的。在美國的圖書館資源發展的過程中,實在有太多的格式:在縮微件(microform)時代,除了縮微膠卷(microfilm),還有縮微片(microfiche,約手掌大小的塑料片)和縮微卡(microcard),把幾十頁文獻縮小后印在卡片上用放大鏡看[23]。其實,從當年那種可以同時放幾十片光盤來檢索數據庫的光盤塔就可以看出數據庫格式或者說是載體的演變。從表面上看,最近二三十年把這類已經縮微的內容掃描后再次發行其實是新瓶裝舊酒,賣是格式(format)而已,但其實數碼化后的內容大大增加了其檢索的方便性,讓研究者發現以前難以發現的內容和研究角度,這本身就是對學術的一種貢獻。
和中國高校圖書館一樣,聯合購買數據庫是取得最大折扣最常見的手段,但因為上述這些原始資源的使用和每個學校自己的科研和需求有關,很難讓多個學校共同購買,所以這類資源往往是各館和數據商直接商洽的,其價格往往上下變化幅度很大,需要商洽的圖書館人員有一定的談判技巧。此外,很多因素決定了最后的成交價格:盡管這是數據商耗費大量投資而制作的資源,由于它們“曲高和寡”,一般的使用效率很低,所以圖書館在有多余的“閑錢”或突擊花錢的時候才會考慮這類內容,而在財力緊張的時候,往往會把它們放在一邊而選擇有更多師生需要的資源。從數據商的角度看,這些資源的制作花了很多資金,此后就是一個銷售過程,能賣一份就是一份。筆者遇到過一個很極端的例子:有個出版商把一套有數千冊的文學評論集打破原來的格式整理成電子版,原價110萬美元。因為本館有原來的內容,所以也就一直沒有購買。有一年該公司做銷售的為了年底沖業績,和筆者聯系說11萬,但同事們的意向不是很高,因為還是貴,而且沒有太迫切的需要。于是筆者向大家提議:如果對方能愿意接受1萬美元,是不是值得?大家認為可以。想不到對方很爽快就答應了,因為畢竟能賣一份賣一份嘛。這次購買除了方便用戶使用以外,還為本館節省了幾十米長的書架空間,因為不久其紙本就被當廢紙回收了。
美國高校圖書館,尤其是有商業金融專業項目的大學,另有一些中國不常見的數據庫。比如,上市公司的營運數據、非上市公司資料、工業指標、金融分析、有關具體判例的法律數據庫,以及目前流行的和地理信息系統(GIS)有關的可以檢索到每個郵編甚至更小社區的人口分析和消費資料的數據庫。因為使用的特殊性,這些數據庫價格往往也昂貴,占用圖書館大量資金。總而言之,由于現在高校師生在教學和科研上對數據庫需求量大,而且對品種的要求又特別,讓所有的圖書館,包括那些資金雄厚的圖書館也感到捉襟見肘。筆者常看到一些本館已經購買的重要基本特色庫在一個更大的館里卻沒有,這往往是因為從館藏需求角度看,他們愿意把錢放在他們認為更重要的資源上。
這里說的是英語里的serials,中文似乎沒有完全吻合的術語,期刊可能是一種最接近的說法。但如果往下看,就會發現期刊不能包括其所有定義。它的定義是:一種可以使用任何媒介(medium)的出版物、有同一刊名、持續出版、一般有序號(或日期)、以規則或不規則的頻率出版、沒有事先決定的終止日期。英美編目條例(AACR2)把serials歸類成一種連續性資源(continuing resource)[24]。Serials包括期刊、報紙、年鑒、年報、年刊、名錄、會議論文集,甚至可以包括有序號的書籍系列。因為這些資料從圖書館作業上看有和書籍很不同的特性,所以美國高校圖書館的采編部門往往在作業上把連續性出版物和書籍(monographs)分由不同的工作人員處理。另外,一個用得越來越多的說法是continuations,這不但包括紙本時期所有的serials,還包括更廣泛的概念:持續更新的電子文庫(如電子工具書或文庫),這些資源在購買后每年會增加新的內容,有年度費用,在作業上無法用對待書籍這種一次了斷的方式來處理。
期刊無疑是這類出版物中最多的一種,它受到圖書館資源電子化的影響也最大,而且在最近10多年里經歷了很多變化。在電子時代前,大多數的期刊是通過EBSCO這類期刊商采購,因為一般大型館每年訂閱的現刊有1萬多種,如果不靠期刊商,圖書館自己分別訂閱,工作量太大。此外,歐美很多學術期刊來自學術團體,未必有獨立的銷售部門。
在電子時代后,有些期刊出版公司迅速發展,不僅自己出版新期刊,而且買下了大量原先獨立的期刊發行權,并打包折價出售,讓圖書館在訂閱現刊的情況下可以免費獲得過刊,這就是所謂的“Big Deal”。但是,這種期刊打包訂閱模式里往往包含了大量某個圖書館并不需要的期刊,這與期刊出版商希望借此擴大銷售拉高價格的意圖有沖突,所以這種方式屢屢受到挑戰。2019年吸引公眾眼光的加州大學和愛思唯爾談判破裂只是最近的一個例子[25],但其實早在2013年加州大學杯葛泰勒-弗朗西斯(Taylor &Francis)出版集團一事就可以說是加州大學圖書館和期刊出版商角逐的一個前奏曲[26],當然最近的這次加州大學公開獲取的訴求更為強烈。當時,加州大學各校圖書館根據該校的需要,對每年續訂的泰勒-弗朗西斯近1,500種期刊進行審核,各館匯總了自己學科館員們的意見后,統一投票選出加州大學續訂的下一年期刊名單,工作量浩大不說,而且還發現如果放棄打包而單獨選擇期刊訂閱對很多圖書館是更有利的選擇。所以,不少圖書館又回到了以前挑選自己需要訂閱的模式,而期刊出版商也推出了更靈活、更小、以學科組合的期刊訂閱套餐(subscription journal package)。這種期刊套餐的另外一個特點是:在不低于原來商定的期刊套餐的總價的情況下,圖書館可以在訂閱期間要求更換期刊。這讓圖書館可以用較少的錢獲取自己需要的期刊。
此外,電子化對期刊的影響也明顯表現在圖書館日常操作上,因為期刊占據了圖書館大量的空間而且使用效率低。同時,讀者是一邊倒地選擇使用電子版,所以近年來美國高校圖書館對此類資源在管理上發生很多變化。比如,除了先前提到過的在一個圖書館系統內大規模剔除過刊復本做保藏式存儲以外[27],很多圖書館都大規模縮小甚至移走現刊的展示空間,也就是完全撤掉期刊閱覽部,把現刊直接送入書庫和過刊放在一起,從而大大節省圖書館空間,簡化了上架的過程。
報紙是另外一種連續性出版物。因為報紙占用空間大、紙質差的物理屬性,不僅保存困難,而且使用效率低,是投入和試用比最差的一類資源,但對有需要的讀者而言,它卻是不可或缺的研究途徑,一直是美國學術圖書館嘗試“新技術”的對象。在電子技術之前,縮微膠卷是最基本的手段,所有學術圖書館都有大規模的縮微膠卷收藏,很多館的收藏達幾萬甚至十萬卷以上,而且配置昂貴的閱讀打印機,并經歷很多代的更新。和國內在高校圖書館大廳常見的報刊閱讀機做法不同的是,美國高校圖書館更注重讀者對報紙內容獲取的精準需要,所以出現了有些大報有多種格式和內容覆蓋的現象。比如,《紐約時報》除了融入某個專題數據庫,在Proquest、Gale Opposing Viewpoints、Nexis Uni等公司的專題或綜合性文獻數據庫里可以被檢索之外,還把它的數據庫分成1980年后比較新的內容和之前一直回溯到1857年的內容用歷史庫的形式出售,以獲取更多的利潤。此外,為了節約成本并順應讀者的需求,它還推出所謂的“數字縮微”(digital microfilm)版,使讀者可以看到整張報紙的內容。這樣讀者除了可以檢索文章的文字內容,還可以看到以剪報形式出現的文章,以及這篇文章在原來那頁報紙上的顯示,使讀者可以看到它是如何在原來的印張上出現的以及周圍相關的文章和廣告。另外,越來越多的報紙數據庫是可以檢索廣告內容,因為廣告作為時間膠囊現在引起了越來越多研究者的關注。正因為如此,在高校圖書館目錄里常可以看到一種報紙為很多種不同的數據庫收錄。這對圖書館的館藏建設是一大挑戰,因為這往往意味著對于這類資源不僅要買內容,還要買形式,以滿足讀者不用的研究需要,也就意味著要花費大量的資金。
經過多年發展,電子書這個市場已經相當成熟。經過10多年洗練,美國高校圖書館在書籍資源的建設上已經到了一個空前成熟的階段。其實,從出版業和圖書館館藏建設兩個方面看,圖書館資源的電子化有一定的難度。相對于書籍,其他資源的“轉型”相對容易,而在書籍上牽涉的面更深更廣,并涉及到商業模式、版權、書商和圖書館雙方的利益、讀者使用習慣等各個層面。目前,圖書館在采購大部分的英文書籍時,紙本和電子版是完全在一個平臺上:YBP的GOBI,紙本書(print monograph)還是電子書(eBook)優劣之爭早已結束,而圖書館是否采購一本書的電子版主要是取決于價格和使用的需要。在價格合適的情況下,電子書已經成為館藏館員的優先選項,而在考慮到電子書的優點后,絕大部分的讀者也完全接受了電子書。電子書是一個可以單獨成文的內容,以下介紹一下要點:
在圖書館的作業上,除了由于紙本的物理特性而需要經手實物之外,電子書和紙本書可以說是完全融合在一起了。如果圖書館指定訂購(firm order)某本電子書,一般可以立刻獲得內容,然后編目員下載該書的marc數據,編目后加入本館的目錄檢索系統(OPAC)里。這個過程比紙本要快得多,而且可以讓在外地的本館讀者通過VPN獲取,所以受到越來越多的讀者的喜愛。電子書和紙本書在目錄檢索系統也是在融合的,讀者在檢索了之后,在書的館藏記錄(holdings record)里可以看到紙本書的索書號,或者是電子書的鏈接(available online)。
但是,相比紙本的精裝和平裝版,電子書的“版本”,也就是所謂的獲取模式(access mode)或借閱模式(lending mode)要復雜得多。各個書商/出版商可以根據自己電子書版本的定義提供不同的索取模式,并分別定價列在同一個交易平臺上。比如,YBP的GOBI賣同一“本”書,但由于索取的模式不同,其售價從低到高相差幾倍的情況是司空見慣的。目前電子書常用的獲取模式大約有下面幾種[28]:
(1)按一本書可以同時使用的讀者人數計費的模式。最常見的有:1個用戶(1-user)、3個用戶(3-user)、不限用戶(unlimited)。如果圖書館采購了這種模式,這本書只能在模式的限制下使用。比如,如果是1個用戶的,只能由一位讀者在網上閱讀,如果第二個讀者也想同時使用,就會被拒絕訪問。
(2)非線性出借模式(non-linear lending)。這種模式并不限制同時使用的讀者人數,但對一本書一年中使用次數有限制。在這種模式下,通常一本書可以重復使用325次,并在借閱年度(lending year),也就是這書采購后365天以后重新開始計算。激發使用(trigger)的定義[29]包括一個讀者連續閱讀5分鐘以上、復制、打印、下載一個章節、全文下載等各種激發行為(trigger event)。當然,如果一本書在一年內用完了規定的325次,它就不能“出借”了,需要圖書館把它升級成更高的版本(如無限試用)或重新購買一本,重啟這325次。
(3)無電子版權管理(DRM-Free)的書籍,沒有以上所述的兩種版本的限制,讀者可自由下載、打印、復制與粘貼,往往是PDF與EPUB版本,并支持移動設備的訪問。這是對讀者最友好的一種版本,但往往也是最貴的一種。這種版本往往出現在出版商直接出售的一些書籍上,吸引圖書館直接從出版商購書,但在學術書上出現的比例并不高。
(4)短期出借(short term loan/STL)。這是和上面這些模式完全不同的,往往是在用戶驅動采購(DDA)下采用。在這種情況下,圖書館并不擁有這本書,但把它上傳到在本館的目錄檢索系統里。當讀者發現了此書后,如果行使了上面提到的有效的激發使用行為,這本書就可以讓這個讀者在一定的借閱期,比如1、7、14或28天內使用。但這本書被多次短期使用后,比如3次,它會自動轉為購買。要說明的是,這些都是在用戶不知情的情況下執行的。短期出借是用戶驅動采購電子書這個做法的初期使用得比較多的一種模式,但現在越來越少了。導致這種變化的原因是:在短期出借模式推出的初期,每次出借的費用是書價的20%以下,但后來書商大幅提高了出借費,變成每次占售價35%甚至更高的比例,而且即使此后因為數次借閱而轉為購買,這部分費用并不能扣抵最終書價,導致一本書會比原來的售價要貴出許多,所以還不如一開始就買下。
(5)電子書的獲取除了上述的模式之外,還有訂閱模式。目前最有代表的是Proquest的電子書套餐Academic Complete,大約有15萬種以上電子書,而且不斷增加新品種[30]。在訂閱模式中,書商將一個電子書套餐里的書籍記錄全部上傳到圖書館的目錄里,讀者可以無限制地閱讀這些書,并在無電子版權管理的情況下下載圖書的章節。這種模式最大的優點是可以用比較低廉的價格讓讀者閱讀大量的質量上乘的電子書,其缺點是:這些書往往不是最新的書,圖書館只能被動接受,不可以選擇這些書的內容和出版商,另外,需要按年支付訂閱費用,而最終并不能擁有其中任何書籍。這對長期館藏發展并不利,因為書商會經常變動套餐中的書目。尤其是當某些書被讀者大量使用時,出版商會授意讓書商把書從訂閱平臺上撤下,并放到銷售平臺上出售。由于圖書館并沒有這些書的所有權,所以如果繼續希望使用這些書,就必須另行購買。最后要指出的是,讀者對圖書館的業務細節并不知情,如圖書館是否購買、購買了哪種授權的電子書、還是訂閱了某種電子書。對于讀者而言,只要能夠獲取書籍的內容就可以了。
在電子書購買操作上,筆者所在的圖書館往往采用先買最便宜的電子版本,然后自動升級的辦法。也就是事先和書商協議:先買1個用戶,然后在第2個讀者要同時閱讀此書時,實時自動購買3個用戶模式。如果是非線性出借模式購買的書籍,在使用次數用完之后(325次),系統會自動購買第二本書,讓讀者的閱讀體驗毫無間隙。
由于電子書的諸多優點,如快速獲取和節省空間,電子書在美國高校圖書館十分普及,而且越來越多的圖書館在館藏建設上有電子書優先的政策。但是,紙本書還是有市場,除了某些學科有使用紙本書特別要求外(如藝術類電子書較少),更重要的是書籍銷售方式和定價上的原因。在紙本書的時代,學術出版社往往先推出一本書的精裝版,以獲得最大的利潤。美國高校圖書館不用競標的方法采購書籍,和書商協議的折扣也不高,這樣出版商會有合理的利潤。在精裝書發行了一段時間后,如果銷量好則再版,這時才推出便宜的平裝版,而平裝版往往只是精裝價格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在電子書的時代,電子書往往是和精裝的紙本同時推出(實際上可能電子書會更早),而價格上起碼和精裝本一樣,甚至更高。如果一本書由于各種原因在剛出版時沒有買,而過后買的時候有平裝本。在這種情況下就會買紙本,因為價格要便宜得多。
盡管在極其罕見的情況下會有無法購買某種電子書的情況,電子書一般不會像紙本書那樣脫印脫銷。因此,要用新的思路來考慮電子書下的館藏建設,需要向讀者提供最大數量的可發現的(discoverable)書籍,但沒有必要像對待紙本書那樣花真金白銀在第一時間購買電子書,而現在的在圖書館使用的電子科技也使這種做法變得可能。和紙本時代相比,現在美國高校圖書館能讓讀者瀏覽大量的書目,如果有興趣可以直接閱讀,而實際購買的數量卻大大低于紙本時代那種有備無患的館藏建設方式。正因為如此,現在除非有些出版社的書籍使用過于頻繁或能協商到十分優惠的價格,否則美國圖書館極少全數購買某一出版商提供的書。道理很簡單:價錢只會越來越便宜,而且它們不會脫銷。
視頻類資源就其傳播模式看,也就是所謂流媒體(streaming media)。根據美國圖書館協會(ALA)對未來圖書館趨勢進行的一些預測,視頻類資源符合新的數據原生代(digital natives)的一些特點,如快速休閑(fast & casual)的生活方式、游戲式(gamification)的學習方式以及對觸視覺技術(haptic technology)追求[31]。所以,這部分資源的使用在美國高校的科研和教學中增長迅速,也是美國高校圖書館資源建設中發展最快的內容。各個圖書資源供應商為了在這類業務上分一杯羹,也紛紛用自行建設或并購的方式擴大這方面的業務。除了傳統的視頻內容(如記錄短片、電影)之外,在萬維網時代之前,美國不少面對學術類圖書館的專門經營DVD的公司,其內容主要是由很多獨立制片人制作的記錄片、電視臺的新聞教育類視頻、戲劇視頻、藝術類或特殊流派的電影等。目前美國有大量的紀錄片或短片的制作人通過網絡以線上或DVD形式,自行銷售自己制作的視頻,但更多的公司是通過專業視頻資源公司來向圖書館,尤其是學術類圖書館提供視頻。現在最大的兩家公司是Kanopy(www.kanopy.com)和“線上學術視頻”(AVON/Academic Video Online)。這里說的內容都是比較有學術性的,但為了獲取更大的利潤,筆者注意到Kanopy也開始包括一些比較小眾的消遣類藝術視頻或故事片,以吸引更多的使用者。
Kanop和AVON都有自己獨家的視頻內容,比如后者有7萬多個視頻,但其中1.7萬個是獨家的。他們在銷售模式上也不同:
Kanopy把自己網站的內容接入圖書館線上目錄,但圖書館對其內容是可以事先作規定的。比如,只選某些學科的視頻,并且關閉所有的故事片。讀者可瀏覽這些選擇后的內容并觀看,每個視頻的前3次觀看時免費的,但第4次則自動轉為購買,每個統一定價150美元。所謂的購買是指該圖書館可以在1年內(365天,自購買日起)無限觀看該視頻,但在1年后,該視頻如再次被激發4次,圖書館則需重新購買此視頻。
“線上學術視頻”采用的是訂閱加購買的模式,具體是:依據圖書館服務的規模(一般是按所在學校學生人數)按年收取訂閱費用,如4.5萬美元。但是,在年終,該圖書館按每個視頻450美元的價格選100個視頻來購買。這樣,即使在取消訂閱該公司服務仍可使用這些視頻。
最后要提一下的是,因為電子技術的發展越來越多地混淆了各種形式之間的差別,所以用傳統的資源分類方法會有誤差。有些新的資源可以說是跨越資源分類的,比如,《實驗視頻期刊》(JOVE,jove.com)宣稱是“同行審稿的科學視頻雜志”,但題材和內容是以視頻為主,而且有太多介紹實驗標準程序的視頻,所以既可以把它列為視頻庫,也可以說它是一種別具一格期刊。
從上面的分析可以看到,美國高校圖書館可以說是處在后電子書時代。當然,說電子書時代也是借電子書這個時代產物來做一個標志,因為最近10多年的圖書館在資源發展上的變化并不限于電子書這一項。不過,如果總結一下美國高校圖書館和圖書資源業在最近10多年來走過的歷程,可以看到以下這些特點:
(1)在數字資源主導圖書館資源的環境下,由于資源量的快速上升以及資金的限制,以“有備無患”的觀念大力擴大圖書館實地收藏的做法已經不太切合實際。美國高校圖書館界對資源實際擁有概念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而且在一定程度上把館藏的概念擴展到所有可以在合理時間內獲取的資源,并且比以前任何時候更注重對資源的獲取能力。圖書館的館藏建設的宗旨是看圖書館有沒有能力向讀者及時提供資源以支持學校的科研,而非實際擁有。
(2)圖書館從用資源擁有為基礎來進行館藏建設到現在逐漸接受把訂閱的資源看成自己資源的一部分,這本身也是社會總體接受這種觀念在圖書館管理上的反映。比如,現在大家都習慣訂閱付費視頻節目,很少有人還會收集實體的視頻碟片,這不僅省錢,而且也避免了因為格式升級而導致以前收集的碟片過時的麻煩。此外,在一定程度上,這也是ALA未來圖書館趨勢里共享經濟(sharing economy)影響圖書館的一種形式。
(3)電子技術的進步和版權控制和電子書在美國高校的普及有直接聯系。在電子書出現的初期,要解決來自出版商對電子書是否能盈利的質疑,因為賣出一本書然后人人拷貝,這樣的模式是無法持續的。同時,廣大讀者對電子書有一種天然的排斥,因為紙本書有很悠久的歷史,人們迷戀紙本書可以隨意翻閱、劃線標注重點、寫頁邊注等特點。對于前者,書籍供應商通過電子版權管理(digital rights management)來控制電子書的索取,使出版商對版權的控制沒有后顧之憂。而對后者,書籍銷售商也通過技術手段使讀者的電子書閱讀體驗可以更接近紙本書,當然,輕便廉價的閱讀器對電子書的普及起到了較大的作用。
(4)新的銷售模式和版本定價是電子書經銷商在學術圖書館成功的關鍵。在目前的電子書銷售中,他們采用了幾種方式,使出版商的利益最大化。首先,短期出借。在紙本時代,如果一個圖書館要借用一本書但同時又不想買,它往往通過館際互借的模式來實現。在這個情況下,書籍銷售商和出版商是賺不到錢的。而電子書短期出借模式的出現使他們在以前沒法賺錢的情況下賺了大錢,因為目前短期出借(1至28天)不僅不便宜(一般是書的定價的30%或更高),而且因為這些書面往往上傳到圖書館的線上目錄(OPAC)里,可以讓很多讀者在不知不覺當中激發了書籍的短期出借模式,并且,由于多次激發而導致書籍的最終售價往往高于原來定價。此外,在各種銷售模式中,因為按同時使用人數定價,書商有可能在一本書上反復賺錢。比如,如果買了一次用戶的,升級到多位用戶使用可以收錢。最后,在Kanopy的定價模式上可以看到,在按使用次數/期限銷售的產品中,后續的使用可讓同一個視頻反復賺錢,而且整個過程往往是自動的,人工干預很少,這在以前紙本書時代是不可想象的。這種銷售模式實際上是給經銷商們開啟了一個嶄新的盈利途徑。
(5)用戶使用習慣的改變對電子書的推廣起到了關鍵的作用。在電子書剛出現時,人們往往拿它和紙本書對比而拘泥一些細節,除了上面提到的,過去聽到最多的一句否定電子書的話是:我能拿它在浴缸里閱讀嗎?但是,像很多電子產品一樣,一旦開始使用,你就會發現它的優點,而從此就很難改變這新的使用習慣。電子書最大的有點是它獲取的快捷性。如果讀者提出索取要求,一般在24小時內就能把書編目、激活并通知讀者,而且很多上傳到圖書館線上目錄的書籍甚至可以當場獲取。此外,學術書籍讀者特有的閱讀習慣也使他們最終成為電子書的忠實使用者:他們十分重視時效性,而且往往在拿到書以后快速閱讀和研究有關的重要章節,而不會花很多時間通篇閱讀。這樣,久而久之,電子書的某些缺點(如長期閱讀屏幕引起視覺疲勞)就被人遺忘。一旦得到了電子書的好處,讀者也就不會再堅持需要紙本書了。
(6)電子書的興起正好是在2008年全球經濟危機之后的10多年。盡管經濟危機造成的困難在逐年消減,同時各大學圖書館的預算也得以改
善,但與2008年前相比,考慮到期刊等圖書館主要資源的開支大大高于美國社會消費者指數和高等教育支出,目前大學圖書館的實際購買能力是遠不如經濟危機之前[32]。但是,因為有了上述這些新的靈活多變采購方式以及圖書資源商的銷售和計價模式,加上人們對資源擁有觀的改變,美國高校圖書館才得以用較少的資金來獲得更多的資源。否則,如果繼續使用過去有備無患、廣種薄收、收盡天底下所有資源的做法,美國高校圖書館甚至無法繼續為讀者提供基本服務。(7)公開獲取成為館藏建設的一個重要內容,并使原來屬于作者權利的議題影響到圖書館業務,而圖書館和期刊出版商在期刊價格和出版模式上的矛盾激化已經影響到期刊消費者的直接利益。加州大學和愛斯維爾絕交事件是2019年國際圖書館界最熱門的話題,而這種事情在以前是難以想象的。它使加州大學的科研人員,同時也是愛斯維爾期刊8%文章的貢獻者沒有辦法獲取自己寫的文章。從這點看,資源供應商和圖書館之間傳統的互相依存關系受到很大的挑戰,但其中的一些矛盾已經到了似乎沒法調和的地步,尤其是在愛斯維爾事件涉及的公開獲取這種大是大非的問題上。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關系到圖書館藏建設和讀者服務的未來,就需要期刊出版商和圖書館的共同智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