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物在動與靜的多感官中鮮活\t

統編版五下第七單元以“足下萬里，移步換景”為主題，安排了《威尼斯的小艇》 《牧場之國》 《金字塔》三篇課文，呈現了三處聞名于世的異域風光。《威尼斯的小艇》充分展現了水城威尼斯因小艇而繁榮的生活場景;《牧場之國》則展現了美麗國度——荷蘭的祥和靜寂;《金字塔》用非連續性文本的方式，呈現了金秋九月，大漠夕照中熠熠發光的金字塔，并引起無邊的遐想。三篇課文，各具風格，但均聚焦景物特點，將動態或靜態多感官呈現，讓人身臨其境，意蘊無限?！锻崴沟男⊥А房胺Q景物動態描寫的范本，《牧場之國》可謂景物靜態描寫的經典，《金字塔》則是從最抓眼球的金字塔靜態景色入手，引發起讀者的進一步思考與探究。

多感官呈現動態美

景物的動態美如何表達？可見，可感，可比照，可襯托……調集多感官聚焦呈現，豐富且生動。

親眼所見。《威尼斯的小艇》僅看文題，看似一篇聚焦“小艇”的狀物文章。“威尼斯的小艇有二三十英尺長，又窄又深，有點兒像獨木舟?！边@是課文對小艇的直接描寫。但作者并沒有停留于小艇的外形，而是抓住“船頭和船艄向上翹起”的外形特點，表現了小艇輕快靈活的特性。在縱橫交錯的河道上，“小艇成了主要的交通工具，等于大街上的汽車?！?“等于”一詞，好通俗的表述。數量一樣可以用“等于”，價值相當可以用“等于”。小艇“等于”汽車，有替代、替換之意了，威尼斯城市交通由小艇取代了汽車。小艇，成了水城威尼斯的主角，成了“代言”。還有一句出人意料的比喻：小艇“仿佛田溝里的水蛇”，這個比喻膽小人讀起來會有點害怕，但著實生動。外形與功能總是相匹配的，一只只小艇像一條條高昂著頭、悄然無聲、穿梭不歇的水中“靈物”，輕巧又機靈。文中還重點推介了船夫的駕駛技術，讓讀者大長見識。“不管……總能……而且……還能……”一連串的遞進式的關聯詞，把船夫的高超技藝展現得頗為充分，這固然值得人們贊佩與留戀，可細細想來，還不是小艇成就了船夫嗎？再擁擠的地方，船夫“總能左拐右拐地擠過去”，這不是小艇的靈活所在嗎？再狹窄的地方，船夫“總能平穩地穿過”，這不是小艇的方便所在嗎？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小艇“速度非?？?，還能急轉彎”，這不是小艇的輕快所在嗎？

親身所感。坐在小艇中，“兩邊的建筑飛一般地倒退，我們的眼睛忙極了……”好一個“忙極了”，是目不暇接，是琳瑯滿目，是眼花繚亂，此時一定是大飽眼福，好愉悅，好刺激。眼睛很“忙”，這是個很有趣的說法，因為小艇飛快，威尼斯水道兩岸商鋪繁盛、一派繁華，所以眼睛自然“忙”得不可開交。小艇不僅給威尼斯帶來生機，還帶來情趣。人們之間的親切，恰恰是通過小艇的往來得以實現的?！拔覀兇蜷_窗簾，望望聳立在兩岸的古建筑，跟來往的船只打招呼，有說不完的情趣。”來來往往的小艇，見而不遇，招呼頂上，當然也只能是短短的問候嘍，因為小艇快如梭織，一下子有了太多的情趣。商人、婦女、孩子、保姆、老人們，各類人群駕乘著小艇，紛紛悅心而去，有工作的，有休閑的;有溫馨的，有莊嚴的，人們都因小艇帶來便捷。

以靜襯動。威尼斯也有靜謐的美好，隨著“簇擁在一起的小艇一會兒就散開了，消失在彎曲的河道中，遠處傳來一片嘩笑和告別的聲音?！庇嘁粞U裊，小艇開始歇了腳，這是威尼斯深夜靜寂的開始。“水面上漸漸沉寂，只見月亮的影子在水中搖晃。”雁過留聲，艇過留波，那晃悠悠的月亮告訴人們，分明有一只小艇剛剛掠過，水波余蕩?！肮爬系耐崴褂殖脸恋厝胨恕?，此刻的影像鏡頭大概應是掃過一只又一只長長短短的豎停在碼頭上的小艇了。駕乘小艇的船夫們回家休息了，小艇睡了，古城威尼斯也進入夢鄉了。都睡吧，小艇恰如威尼斯調皮的孩子。白天，那么活潑，那么好動;夜晚，那樣乖巧，那樣可愛。母子相擁，威尼斯城開始了后半夜的靜謐。橫在水上的古老橋梁，太過熟悉這樣的場景了，或許早已默默計數過小艇穿過身下時的無數次貪玩與淘氣了。

《威尼斯的小艇》是美國著名作家馬克·吐溫的作品，我們分明能夠感受到大作家語言運用技巧之高：威尼斯水道兩岸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威尼斯的繁華勝景，皆因小艇而生;威尼斯午夜時分漸漸安靜，沉沉入睡……威尼斯的寂靜祥和，皆因小艇而歇。整個城市的動靜變化，只因小艇：艇動，則喧;艇止，則靜。

多感官呈現靜態美

捷克作家卡雷爾·恰佩克的《牧場之國》一文，文字樸素，描摹細膩，視域開闊，文質兼美。通讀全文，令人酣暢淋漓，眼前、耳畔、腦際留下的只有一種感覺——靜——寂靜，清凈，安靜，嫻靜，舒靜……我國作家穆青的《金字塔夕照》一文，則運用水彩潑墨畫的方式，給我們呈現了一個光彩絢爛的金字塔夕照圖景，帶來一種令人震撼的安靜感，讓你情不自禁地走入悠悠的懷古情緒中。我們來欣賞兩位作家如何營造出這不同尋常的“靜”。

畫面傳遞“靜”?！赌翀鲋畤吠ㄆ际敲篮玫陌察o：在“一條條運河之間的綠色低地上，黑白花牛，白頭黑牛，白腰藍嘴黑牛，在低頭吃草”。作者給我們鋪展開一幅靜態的畫卷，因為牛兒靜立，所以才能看出色塊如此清晰分明的花牛;才能分辨出牛腰、牛嘴、牛頭、牛背的不同色彩;才能看出牛兒在低頭吃草的模樣。緊接著，作者的聯想更是出神入化，感覺牛群“仿佛正在思考著什么”，牛群真的在思考嗎？概因作者看到了牛兒站立的姿態，聯想到了思想者形象。作者眼里牛犢像“貴婦人”、老牛似牛群“家長”，絲絨般的碧綠草原成為黑白花牛的背景色，聯想巧妙無痕，毫無商量地將讀者卷入了這個靜謐的世界——真正的荷蘭。

作家穆青的《金字塔夕照》片段，雖不是全文，但給我們帶來了強烈的視覺沖擊與滿滿的幻想。作者圍繞“金”字，展開表述。首先是金色之意：“金色的夕陽” “金色的田野” “金色的沙漠” “尼羅河水也泛著金光”，這是金字塔的周圍環境，作者用一句話開篇“九月的開羅是金色的”。其次，作者的筆觸開始描寫重點事物——金字塔，古老的金字塔“簡直像是用純金鑄成的”，沒有用金色，而是用純金鑄成，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物，像“三座金山，似乎一切金色的光源”，把三座金字塔變成整個畫卷的中心，所有的金色源頭都來自這三座金字塔，作者感覺沒有更好的筆觸來描寫金字塔了，只能用這樣的主次關系表達金字塔的金色之純、之亮。以至于“天上地下，黃澄澄，金燦燦，一片耀眼的色調”，一切景色皆因這里的主角——金字塔。

內心感受“靜”。如果說《牧場之國》第2自然段重點描述草地花牛情景的話，第3、4自然段則是著筆于草地上閑適的動物們。我們來看草原駿馬圖——“成群的駿馬，匹匹膘肥體壯”，作者把鏡頭聚焦到駿馬的群體與駿馬的身子，它們在草地上如此閑情自由，它們可以任意飛奔，因為遼闊無垠的原野在它們四蹄之下任意舒展，“它們是這個自由王國的主人和公爵”，沒有食物的困擾，沒有牧人的吆喝，沒有潛在的勁敵，無邊的草原是它們的家園，自由舒適、無憂無慮。我們再看草原家禽家畜群體圖——綿羊、豬群、小雞、長毛山羊，作者用上了“悠然自得” “不停地呼嚕著” “成千上萬” “成群結隊”這些詞語，若不是草原那份特有的“靜”，謹小慎微的綿羊們怎會愜意舒暢？豬群怎會肆意呼嚕？小雞們怎會成千上萬地溫馨團聚？長毛山羊們怎會如此秩序井然？原來在這個廣袤的綠色低地上“見不到一個人影”，廣闊無垠的草原是廣大動物們的自由王國，好一幅家禽家畜休憩畫啊。無論是駿馬圖，還是家禽家畜圖，牧場成了動物們的天堂——真正的荷蘭。

《金字塔夕照》一文中作家穆青對“金”字的含義體會發自內心。作家用了“最中國”的方式來理解“金”字，“究竟是出于象形，還是會意”，從象形的角度，很容易理解金字塔的外形，這一點從后文《不可思議的金字塔》中的圖示也很容易感知;從會意的角度，作者有其獨有的理解，金字塔凝聚著古埃及人民智慧結晶，比金子更顯貴。沒有更好表達了，唯有用“金”字才能抒發內心的無限崇敬與嘆服。作家游覽金字塔的感受表述得尤為形象：“那一片迷人的金色，簡直把你融進一個神奇的境界”，一個“融進”，讓讀者看到了天地間到處是一片金色，沙漠、田野、塔身、駱駝，還有所有的人，都像走進了這部“默片兒”，引人入勝，遐想聯翩，讓你情不自禁地穿越到那古時的幽秘……

動態襯托“靜”?！赌翀鲋畤返?自然段則是換了一個場景來寫牧場之“靜”的。晚霞悄悄淡去，夜幕漸漸降臨，本該是牲畜沉睡，一切都該無聲無息。但這時出現了“駕著小船過來”的擠奶人，遠方偶爾傳來“汽笛聲”，“滿載著一罐一罐牛奶的汽車、火車，不停地開往城市”，這些場景似乎打破了原有的這片寧靜。其實，“靜”的感覺常常是需要“動”來襯托的，即所謂的“以動襯靜”。有詩云：“蟬噪林逾靜，鳥鳴山更幽。”蟬的鳴叫、鳥的啼唱讓這山林更為幽靜;我們也曾這樣子表現過教室的安靜，大家都在專注地思考，偶爾聽見一頁翻書的響聲?！赌翀鲋畤芬晃闹凶髡甙讶藗兊幕顒尤谌胂楹?、靜寂的景象中，靜與動常常就是這樣相互映襯的。“牧場之國”荷蘭的魅力當然不只是一個“靜”字，但這篇文章尤為顯“靜”：白日的安靜、夜晚的寧靜，給人一種難以抗拒的“靜”心舒適，實在是一篇寫“靜”景的典范之作。

本單元的三篇寫景文章，無論是自然景物還是人造景物，無論是動態景物還是靜態景物，作者都將其與人們的活動融為一體，從而讓三處景物都有了生活的氣息，成為一道道生機勃勃的景象。寫景文章的表達，除了有直接的描寫，更應有內心的感受，甚至感悟。這樣的景才能生情，情與景才能交融。

（姜樹華，正高級教師，江蘇省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江蘇省小學語文特級教師，江蘇省人民教育家培養對象，南通市紫瑯第一小學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