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數據挖掘技術分析古代文獻中針灸治療不孕經穴運用規律

張 晶 ，范偉森 ，劉云勝 ，張汝祁 ，張永臣 ，張繼偉

（1.山東中醫藥大學針灸推拿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5；2.山東中醫藥大學藥學院，山東 濟南 250355）

不孕癥是指1年內，在未采取避孕措施和每周2次及以上房事的基礎上，仍未懷孕［1］。據統計，全球不孕不育癥發病人群大約有九千萬左右［2］，我國不孕癥發病率達 8%［3］，并且呈逐年遞增趨勢［4］。試管嬰兒技術作為生殖醫學領域中的研究熱點，在國內外取得了突飛猛進的發展，但是仍然面臨諸多困惑，如臨床妊娠率不高、治療費用昂貴等［5］。因此，尋求一種能夠對不孕癥標本兼治、無毒副作用、費用低廉的治療手段是生殖醫學領域亟待解決的問題?，F有資料表明：針灸療法可促進卵泡發育及排卵，提高子宮內膜容受性，抑制輸卵管炎癥，且臨床療效滿意［2］。

我國商代的甲骨文就有對不孕的記載，《素問·骨空論》中記載“督脈者，起于少腹以下骨中央……為沖疝，其女子不孕”，指出督脈發生病變能夠導致女子不孕，這是我國醫學史上最早對不孕病因病機的認識。目前，針灸治療不孕的古代文獻資料尚缺少系統的挖掘、整理和提高，無法為現代臨床實踐提供堅實有力的支撐，尤其是尚沒有形成循證證據等級的標識。本研究收集針灸治療不孕的古代文獻，利用數據挖掘技術，探討古代針灸治療不孕的經穴特點和規律，為現代臨床針灸治療不孕選穴提供古代文獻依據。

1 資料與方法

1.1 文獻來源 研究采集的古代文獻資料主要來源于《中華醫典》（第 5版）［6］所收錄的前秦至清末中國古代醫家所著的綜合性醫著、醫經文獻和針灸專著。

1.2 檢索策略 以“不孕”“無子”“斷緒”“絕產”“嗣育”“求嗣”“絕子”“全不產”為檢索詞，收集涉及到針灸治療的文獻條文。共檢索收集到相關古籍45部，古籍條文5 393條。

1.3 納入標準 ① 須明確診斷為不孕；② 以針灸作為單獨治療方法或主要治療方法；③ 選用單穴或穴位組合治療不孕的古籍條文。

1.4 剔除標準 ① 剔除關于病機、診斷等純理論論述、無治療方案的條文；② 同一針灸處方記載在兩部或兩部以上的古籍中時，納入先出版的古籍；③同一部古籍中，出現兩條及兩條以上內容相同或相似的條文時，納入最前者，其余剔除；④ 同一穴位處方出現在兩種或兩種以上不孕病名條文中時，計為1條。

1.5 數據標準化處理 ① 數據標準化：納入腧穴名稱的通假、別名、錯抄、繁體時以《腧穴名稱與定位》（GB／T12346-2006）［7］標準進行糾正命名。例如，“上窌穴”經規范化后改為“上髎穴”，“漏泉穴”改為“涌泉穴”，“華賓穴”改為“筑賓穴”，“玉泉穴”改為“中極穴”。② 文獻中涉及暫時無法確定穴名的針刺治療部位，以“無名穴1、2、3……”代替。分別是《普濟方·針灸》中記載：“治婦人無子……其草兩頭是穴，按之有動脈。各灸三壯，如筋杪大，神效?！毖ㄎ徊輧深^記為 “無名穴1”；《黃帝明堂灸經》中記載：“絕子，灸臍下二寸三寸之間，灸法三壯?！贝颂幯ㄎ挥洖椤盁o名穴2”。

1.6 數據庫建立 利用Excel表格，建立古籍中針灸治療不孕腧穴的數據庫，包括朝代、書籍名稱、篇章名稱、針灸處方等信息，運用中國中醫科學院中藥研究所提供的“中醫傳承輔助系統”（V2.5）軟件［8］進行數據處理。

1.7 文獻篩選方法 根據參考文獻［9］的篩選文獻方法，由2名工作人員依照既定的納入與剔除標準分別獨立進行篩選。遇到任何意見不統一者，通過討論或由第三者仲裁解決。

2 結 果

經過上述納入和剔除標準處理后，共納入符合要求的古籍條文137條，涉及43個腧穴。對古代文獻針灸治療不孕選穴規律分析如下。

2.1 腧穴頻次 檢索出的43個腧穴中，共有十四正經腧穴37個，經外奇穴4個，無名穴2個。腧穴應用總頻次為163，平均為3.79次／穴。應用頻次前5位的腧穴分別為關元、中極、然谷、涌泉、商丘，均為十四正經腧穴，占全部頻次的51%。應用頻次超過平均值的腧穴名稱見表1。

表1 應用頻次超過平均值的腧穴名稱

2.2 腧穴歸經 對檢索出的37個經穴（應用頻次為145次），分別按照頻次和用穴個數分析其在十四經的分布情況，發現所選用的腧穴分布在十四正經中的9條經脈上，腧穴所屬經脈主要集中于任脈、足少陰腎經、足太陽膀胱經和足太陰脾經。每條經脈所選用腧穴及頻次信息見表2。其中，經脈選用頻次百分比＝（經脈選用頻數÷163）×100%；用穴個數百分比＝（經脈選用個數÷43）×100%。

表2 經脈所選用腧穴及頻次

2.3 腧穴所在部位 將人體分為頭頸部、胸腹部、腰背部、上肢部、下肢部5個部位，將本項研究中檢索出的43個腧穴的具體位置按這5個部位分別統計。結果顯示：針灸不孕選穴主要集中在胸腹部、下肢部和腰背部，尤其是下腹部、踝關節以下和腰骶部腧穴為主。見表3。

表3 腧穴所在部位

2.4 所選特定穴 檢索出的37個經穴，其中特定穴27個，占所用十四經穴數目的72.97%，應用總頻次為163次。需要指出的是，本項研究中若某個腧穴同時兼具多個特定穴類別時，將其出現頻次累加，例如：太溪穴既是腎臟原穴，又是足少陰腎經五腧穴之輸穴，則將該特定穴出現頻次記為2次，故特定穴的出現頻次與腧穴的總頻次相當。經統計發現特定穴類別選用主要是交會穴、五輸穴和募穴。

見表4。

表4 所選特定穴類別

3 討 論

通過上述統計分析結果，可以看出我國古代文獻針灸治療不孕的選穴具有如下特點。

3.1 注重選用任脈和足少陰腎經腧穴 從本研究數據可見：古代醫家針灸治療不孕選穴多來自十四經穴，這些腧穴涉及到十四正經中的9條，并且尤其重視任脈與足少陰腎經穴的使用?！峨y經》楊玄操注：“任者，妊也。此是人之生養之本?！鄙B之本，即指任脈與妊養胎兒關系密切，是生育、生殖之本［10］。不孕是任脈主要病候之一，本研究結果顯示：任脈上的關元、中極兩穴是選用頻次最高的兩個腧穴，均為18次，占13.1%；還選用陰交、石門、神闕和氣海等任脈腧穴，任脈腧穴使用總頻次占33.74%?？梢?，古代醫家重視任脈腧穴對調整胞宮生殖能力的治療作用。機體生殖器官的發育、性機能的成熟與維持、以及生殖能力等，取決于腎中精氣的盛衰［11］。而足少陰腎經屬于腎，其經筋循陰谷，結于陰器?？梢?，足少陰腎經與胞宮密切相關。本研究結果顯示：足少陰腎經上的然谷和涌泉穴是選穴頻次排在第3和第4位的腧穴，還有四滿、石關、陰谷、陰都和太溪等，也是治療不孕常選用的腧穴，腎經腧穴使用總頻次占24.54%。從這些數據均可看出，古代醫家重視任脈、足少陰腎經對不孕的治療作用，體現了“經脈所過，主治所及”的腧穴選用原則，也與我們現代中醫所提出的腎-天癸-沖任-胞宮的生殖軸［12］思想不謀而合。

3.2 突出腧穴遠近配合使用 從本研究數據可見：古代醫家針灸治療不孕選取腧穴所在部位集中在胸腹部和下肢部。這兩個部位集中了90.80%腧穴使用頻次，尤其是胸腹部的腧穴，使用頻次為92次，占總頻次的56.44%。再進一步分析發現：如關元、中極、氣沖、陰交、石門等穴位，大多集中于下腹部，這一現象體現了腧穴普遍具有近治作用的特點，即“腧穴所在，主治所在”的主治規律。此外，位于下肢部的腧穴如然谷、涌泉、商丘、三陰交、昆侖、足臨泣等大多集中在膝關節以下的遠端部位。位于肘膝關節以下的肢體遠端的腧穴通常善于治療臟腑病變，這體現了腧穴遠治作用的特點和規律，同時，也體現了遠端取穴與近端取穴相配合這一最常用的配穴原則。

3.3 重視多經交會穴、五輸穴和募穴應用 交會穴應用最多，例如，選用頻次較高的陰交穴為任、沖、腎三經交匯，這也是現代醫者治療卵巢早衰［12-13］、子宮 內 膜 性 異 位 癥［12］、輸 卵 管 性 不 孕［13］的 常 用 穴位。再者，如《急救廣生集》論述三陰交主治月經不調所致的久不成孕和脾虛型赤白帶下。由于肝主一身之氣機，疏肝調氣可促進排卵；脾主輸布水谷，健脾可改善虛證閉經［13］。交會穴是兩條或兩條以上經脈交會通過的穴位，經脈之間的交叉會合，可使脈氣互通，使用多經交會穴治療不孕，可同時兼顧多個經絡，這也是多經交會穴優勢所在。然谷、涌泉和商丘是應用頻次較高的五輸穴。在《類經圖翼》記載然谷主男子遺精、少氣涎液、婦人陰挺、月經不調不孕，然谷穴治療不孕可陰陽兼顧、健脾益腎來充盈沖任。商丘是足太陰脾經經穴，《扁鵲神應針灸玉龍經》曰：“商丘，為土經金穴……腹脹腸鳴，身寒氣逆，絕子?！鄙糖鹧w現了古人從脾論治不孕的方法。關元、中極為出現頻率最高的兩個腧穴，同為募穴，也是現代醫家局部選穴治療不孕的常見腧穴。募穴是臟腑之氣結聚于胸腹部的腧穴［14］?！毒姆貍鳌穼χ袠O穴主治記載：“女子不孕……當灸中極為要。”再如《圣濟總錄》言：“女子絕子，衃血在內不下，關元主之?！痹偃纭肚Ы鹨矸健酚涊d：“胞門閉塞絕子，灸關元三十壯報之?！笨梢?，通過干預中極、關元兩穴可治療血瘀胞宮型不孕，這與現代臨床常用兩穴溫針灸治療寒瘀型閉經不謀而合［15］。

3.4 辨經辨證相結合 從本研究數據可見：古代醫家針灸治療不孕常選取任脈的關元、中極和陰交穴，足少陰腎經的然谷、涌泉穴，足太陽膀胱經中髎、上髎穴，足太陰脾經的商丘、三陰交和血海穴，足厥陰肝經的陰廉穴。表明古代醫家在針灸治療不孕中，既重視中醫辨證論治，又重視經絡辨經論治，臨床上依據不同的兼癥辨證選穴，此現象體現了針灸治病求本的原則。

綜上所述，古代針灸治療不孕選穴主要為關元、中極、然谷和涌泉穴；腧穴所屬經脈主要集中于任脈和足少陰腎經；選取腧穴集中分布在下腹部、下肢遠端；所選特定穴類別以交會穴、五輸穴和募穴為主。針灸治療不孕，應在中醫整體觀念、辨證論治原則指導下，將循經取穴、辨證取穴和分部取穴有機結合起來，充分利用特定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