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正檜
數學是人類的一種文化,它的思想、內容、方法和語言是現代文明的重要組成部分。而數學史,就是數學文化的發展史,它是我們對學生進行知識傳承、能力培養和情感熏陶的理想切入口。中科院李文林教授曾說:“數學史研究有三重目的,一是為歷史而歷史,二是為數學而歷史,三是為教育而歷史?!逼渲?,為教育而歷史,說的就是采用直接(附加式、復制式)或間接(順應式、重構式)的方法將各類相關數學史料恰當地嵌入學生的學習之中。
一、從數學史中厘清知識的本質
個體的知識發生過程應大體符合歷史上人類的知識發生的過程。在課堂上再現數學史,就是把數學發展進程中的精彩瞬間移植到課堂上,讓學生經歷某個知識產生、發展的全過程,引導學生像歷史中的主角那樣,在實際問題面前,經過艱苦的探索、周密的分析,甚至激烈的爭論,才獲得問題的解決,進而創造出新的數學概念、規則和各種規律。有了數學史的介入,學生便知曉了知識的來龍去脈,就能厘清概念的左右關聯,就會把問題看得更透、把知識看得更明。這樣的課堂將更加彰顯學科的本質,科學意蘊由內而發,讓人受益無窮。
【教學片段1】為x×6編故事
師:在月球上,人能舉起物體的質量是地球上的6倍。我們用“x”表示人在地球上能舉起物體的質量,“x×6”就表示人在月球上能舉起的質量。(上述為教材中例2教學內容的總結)
師:下面我們就用“x×6”來編故事。老師先示范一下,(掂一掂學生的數學書)如果x表示一本數學書的重量,那么x×6就是——
生:6本數學書的重量。
師:哪位同學接著編?
生 :如果x表示這支鉛筆的重量,那么x×6就表示6支鉛筆的重量。
生 :x表示一本數學書的封面面積,x×6就是6本數學書的封面面積。
……
師:能說完嗎?
眾:不能!
師:對,只要兩個量之間是“6倍”關系,都被概括在“x×6”里了。
從算術到代數,是人類認識的一次飛躍。數學史告訴我們:完成從算術到代數這一步跨越的,不是方程,而是用字母表示數。這便要對數的概念進行擴展,即由“確定”向“不確定”過渡,由“一個”向“一類”遞進,由“數量”向“關系”轉變。筆者教了多年的“用字母表示數”,一直以為只有三個教學要點:①用字母既可以表示已知數,又可以表示未知數;②用字母或含有字母的式子既可以表示一個數,又可以表示一組數;③用字母或含有字母的式子既可以表示數量,又可以表示數量之間的關系。教學時只需把握以上三點,讓學生經歷了符號化的過程,獲得了體驗,相應的認知結構自然就建好了。但事實證明,筆者想得太簡單了,以致迷失了方向。如果學生僅僅知道“x表示人在地球上能舉起物體的質量,x×6就表示人在月球上能舉起的質量”(筆者以前只教到這),這才到歷史上丟番圖的水平,雖然有字母表示數這個“形式”,但它本質是“替代”,對應到代數的核心(方程)中來看,那僅是“一題一解”。讓學生繼續用不同的情境給x×6編故事,是在擴充感性材料?!爸灰獌蓚€量之間是‘6倍關系的,都被概括在‘x×6里了”則表明了知識的實質。原來我們謀求的是“一類問題”的“統一解法”,現在則是將人的認識上升到更高的理性水平,抽象、不斷地抽象,這才是代數的本質。
二、從數學史中明確教學的序列
教學設計要有學科的視角,也要有兒童的視角。有了學科視角的保障,教師的教才不會偏離方向;有了兒童視角的護航,學生的學才會真正發生。而數學史視角,它既能通覽學科知識的全貌,又能預見兒童學習的歷程,兼顧了學科視角及兒童視角。因為個體對數學知識的理解過程,一般遵循人類數學知識的發生、發展過程,所以學習者通過回溯歷史上知識演進的主要步驟,可以獲得最有效的成長。
【教學片段2】推選“代數之父”
師:在歷史上,人們最初接觸的都是確定的數,對于確定的數都用數字來表示,數量和數量之間的關系基本是用表示數字的符號或文字來表達。比如每個重量×6、每個價錢×6、每班人數×6。這個時期的典型代表人物是數學家花拉子密,這種表示的方法我們稱之為“文辭”。(板書:文辭)
師:但用文字表達太煩瑣,公元250年左右,古希臘數學家丟番圖想到了“縮寫”,這樣就簡便多了。(板書:→縮寫)
師:仿照丟番圖的方法,“每個重量×6”,取“重”發音的第一個字母“z”,“每個重量×6”就可以縮寫成“z×6”。那么“每個價錢×6”就縮寫成——(j×6)。
師:“每班人數×6”就表示成——(r×6)。
師:按丟番圖的方法,每個字母都表示特定的意思,z×6和j×6是不能混同起來的。到了16世紀,法國數學家韋達想,如果把各類情境中特定的意思都去掉的話,不都是一個數和6相乘嗎?用x表示一個數的話,這種關系就可以全部表示成x×6了。你們說,這種方法好嗎?(好)
師:這里的x還是特定的意思嗎?(不是)
師:對,這里的字母已經不表示任何一種具體的意義了,它只是一個符號而已(板書:→符號)。自從韋達把字母當作符號來表示數之后,許多數學難題得到了解決,數學獲得了飛速的發展。同學們,如果讓我們來評選“代數之父”,你想把這票投給誰?花拉子密、丟番圖,還是韋達?(韋達)
研究數學史,我們發現:歷史上從算術到代數的跨越,大體經歷了三個階段,即以花拉子密為代表的“文辭代數”,以丟番圖為代表的“縮略代數”,以韋達為代表的“符號代數”,每一個階段都有它突破性的意義。在數學知識發生、發展歷史的長河中,我們可以預見一個新生個體學習的大體歷程。從這個意義上講,學習過程其實就是一次對歷史的再現過程,是個體與知識跨越千年的一次對話。歷史會告訴我們一切,我們可以根據歷史發生的主要步驟設計教學的“前后次序”,我們可以根據歷史發生的主要問題設計教學的“關鍵問題”,我們可以根據歷史發生過程中的主要困難設計教學的“認知沖突”,等等。借助“在月球上,人能舉起物體的質量是地球上的6倍”這一素材,在“為x×6編故事”環節后,恰如其分地鏈接歷史,再現歷史關鍵時間節點上關鍵人物的關鍵事件,讓學生對三種不同的表示方法進行比較,從而發現用字母表示數的真諦。這個過程,是對歷史的重演,也是我們開展教學的主要環節,學生們喜歡,自然也就有了更多、更深的體會。最后,學生之所以推選韋達為代數之父,正是因為他們看到了韋達的高明之處。而此時,學生們的代數思想真正地開始生根、發芽。當然,作為在課堂上讓學生經歷的歷史,不應該也不可能完全再現它的實際發展過程,而應該根據課程的目標有所選擇、有所組織,要壓縮冗長、無關緊要的歷史階段,高效地引導學生接受數學史的洗禮。
(作者單位:浙江省寧波濱海國際合作學校 ? ?本專輯責任編輯:王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