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哩嗶哩李旎：做好動畫是B站的初心

吳雪

11月17日，bilibil 國創動畫作品發布會現場。

“說好的簡單呢，怎么就突然盛大了？”在11月17日的B站國創發布會直播上，當鏡頭穿過外場簡單的展板，來到科幻硬核的發布會現場時，有人如此刷彈幕。

像一個隱喻，從簡單到盛大，這句話既可以用來形容當天B站的發布會，也可以用來形容國產動畫發展的這些年。退回到2008年，國內動畫人或許不會想到，有一天，國產動畫的復興不在電視臺，動畫人的收入也不在動畫補貼政策，而是來自一個嶄新的渠道：互聯網。

就如同一本斷代史，自從萬籟鳴兄弟的《鐵扇公主》開啟了國產動畫這一篇章之后，國產動畫經歷過美影廠美術片的輝煌后，經典乏善可陳，我們只能不停地陳述往日輝煌。前期投入，變現，人才，產能……一座座大山壓在國產動畫人身上，一度，真正有夢想的國產動畫人只能沉寂。

但春天雖然緩慢，卻終究會到來。

B站恰是這一歷史蛻變的見證者和推動者。“三年前你要問我一部優秀的國產動畫用戶會不會買單，會不會付費觀看，很多人不樂觀。今天事實證明，優質的內容用戶是愿意付費的。”11月17日，在這場一口氣發布了40部國創動畫發布會上，嗶哩嗶哩副董事長兼COO李旎如是說。

日新月異，或許我們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B站加碼國產動畫的速度。40部國產動畫、包括27部重磅新作，交上了過去一年B站在國產動畫領域的答卷，而《三體》動畫、《天官賜福》、《我為歌狂2》、《火鳳燎原》、《凡人修仙傳》……將成為未來一年B站主打的新作。

做好動畫是B站的初心

去年12月份，國創動畫首次發布會上，COO李旎在演講時曾預言，《大圣歸來》將是國產動畫一個重要的轉折點，也是開始蛻變的關鍵年份。事實證明，確是如此。這一年，《白蛇：緣起》、《哪吒》、《羅小黑戰記》、《靈籠》接連發力，屢次刷新動畫市場的新高峰。

其中《哪吒》更是以49億元票房成績，證明了動畫這種藝術形式在中國文化娛樂市場的巨大潛力，據最新數據顯示，目前，中國在線動畫用戶規模從2013年的2000萬，到今年接近3億，更加證明了中國動畫市場踏上高速快車道。

國產動畫的成長，B站感受最為真實。B站自成立之初便與動畫密不可分，并因上線諸多作品成為不少動畫愛好者聚集的平臺。在B站，今年國創區的MAU（月活躍用戶數）首次超過番劇區，成為B 站第一大專業內容品類。國創區總播放時長破3億小時，同比去年增長125%。

當然，這還遠遠不夠，“今年我們上線了104部國產作品，引入日本番劇約110部，國產原創動畫已經在供應上不輸于番劇。”國創成為B站今年新增用戶最感興趣的專業內容，超過了紀錄片、電影、電視劇等品類。“這也是B站攜資金和資源加碼國產動畫的原因所在。”

從此次B站公布的片單來看，不乏一些大IP。包括在晉江文學平臺點擊超過3000萬次的人氣小說《天官賜福》的動畫、在起點中文網點擊超過1億次的國民級IP小說《凡人修仙傳》的改編動畫、人氣頗高的三國題材作品《火鳳燎原》動畫版都將在2020年上線。原力動畫副總裁周頡表示，“采用時下流行的CG真人捕捉技術，動畫將忠于原著，還原出宏大真實的仙俠世界”。

關注度最高的《三體》動畫發布了首支PV，還原出原著中黑暗森林法則的殘酷。直播當天，專題頁下方的評論區已經成了動漫迷的大型表白和催更現場。但關于作品的進一步劇情及效果，出品方之一的藝畫天開CEO阮瑞在采訪中表示，暫不便劇透，不過由于此前執掌科幻動畫劇《靈籠》的優質表現，觀眾對此寄予厚望。

“科幻作品的開發難度比其他品類要大很多，核心是讓你產生啟迪，維度很多。比如，《變形金剛》雖然好看，但看完記不住，我們對于《三體》抓三點，流暢的故事、視覺效果以及概念設計。”對于粉絲普遍擔憂的“工期問題”，阮瑞還打趣地說：“2021年正式上線，這個Flag我會拼了命得保住。”

此外，國產動畫的付費意愿也在增強。據介紹，目前國產動畫收入中，付費看優質國產成為常態，以B站數據為例，2019年，有73部作品參與付費觀看，同比去年增長接近3倍。

目前，國產動畫在諸多方面爭相布局，除了數據和用戶的良好表現，還主要看重其在國內市場上的高票房。但據貓眼專業版顯示，票房高的國創動畫仍是少數，5億元以上的只有7部，億元以上的也僅有26部。大部分作品仍難以擺脫低幼化的標簽，同時制作質量也有待進一步提升。

嗶哩嗶哩副董事長兼COO 李旎。

雖然國產動畫的發展還面臨著一定發展挑戰，但在李旎看來，一群熱愛動畫的人創立了B站，做好動畫，給喜歡動畫的人看，就是他們的初心。2020年中國的“80后”將進入40歲，“00后”進入20歲，隨著動畫受眾的年齡增長，意味著動畫這一內容形態，將從過去的少兒或者青少年需求，開始真正成長為全民的需求。

原創與創新 雙劍合璧

一個好的國產動畫應該是什么樣的？一直以來，走改編路線，是國產動畫的保險路徑，是業內的共識，但B站卻明確看好原創動畫。

在發布會的群訪間，制作方、導演、B站分別交流了各自看法，有人說，國產動畫最重要的是講好故事，而故事要有共鳴，分對象，才是好的故事;有人說，優秀國產動畫就是優秀、真誠、有趣，重點不在“國”上，而是在“創”上。

李旎也在公開演講中發表觀點，她認為，中國動畫市場過于關注歐美和日本的創作，忽視了本土更多觀眾群體的核心訴求，這導致動畫在中國作為一個受限的產品而存在。好的IP改編當然會自帶粉絲轉化，但好的原創作品和原創角色，用戶是有情感溢出的。

事實上，新一代用戶特別尊重原創性，特別渴望創新。一旦你原創出了好的故事和角色，用戶會回報以200%的熱誠。因此，原創IP一定會成為國產動畫的主力之一。

以2018年B站上線的86部國產動畫作品為例，大部分作品的評分都在9分以上，但從出圈的影響力，各家網站的綜合評分，以及在互聯網上的熱度來看，反而是《請吃紅小豆吧！》、《刺客伍六七》、《凸變英雄》等幾部原創動畫最好評。

在2019年發布的原創片單上，由獨立動畫制作人MTJJ所打造的原創故事《羅小黑戰記》開啟了全新的《羅小黑戰記 眾生之門》篇。這部在8年前由寒木春華動畫所打造的奇幻故事，畫風軟萌治愈，在B站評分高達9.8分。極受年輕觀眾追捧，隨著電影的破圈，這只小黑貓，已然觸及到了更大的圈層。

生逢其時，這正是羅小黑的幸運之處。“我們和B站，是千里馬和伯樂的感覺，很感謝B站看到我們的潛力，使我們可以達到今天的高度。”羅小黑團隊如是說。從上線到現在8年的時間，雖然只更新了28集，但觀眾們早已從“催更”轉為調侃，稱之為“有生之年”，令粉絲驚喜的是，官方宣布新作將正式采用“周更”取代“年更”。

2018年6月，B站聯合繪夢，成立了一家專注于原創動畫的公司哆啦嗶夢，正是期望國產原創動畫無論是在播出形式上，還是媒介形態上都能突破現有動畫的模式。B站版權負責人張圣晏表示，B站和傳統的視頻網站不一樣。“我們做國創作品，不為做流量，是希望打造IP。大家對個視頻網站的關注取決于它當下的熱播內容是什么，而B站是一個社區，用戶不是因為某一個內容點開B站，而是點開上去看有什么內容。”

當然，原創的發力點不僅在IP上，一個經典動漫如何完美回歸，同樣也是創新的體現。"第一個吃螃蟹"的國產動畫《我為歌狂》歷時18年后，再度以原班人馬操刀重啟，談及“懷念或超越”的命題，令上海美術電影制片廠副廠長陳波頗為感慨的是美影廠的一次調查，“讓我們感動的地方在于，很多粉絲堅守了那么多年，還在那里等著。我們以為只是三十多歲的粉絲，其實二十歲出頭的也有”。

到2030年，中國原創動畫將走向世界，領先于世界，流行于世界。動畫在中國誕生一百年來的理想，將真正被實現。

陳波認為，那個時代的作品怎么看都覺得在那個時代是好的，但現在重啟要符合現在的審美，就必須要優化創新，而創新的點在于音樂審美上會做一些新元素的碰撞，有青春熱血，也有正能量，但故事內容上仍然保留情懷的部分。陳波認為，做動畫不能著急，有才的人沒有錢，有錢的人沒有耐心。B站作為平臺，從大格局上扶持原創，一定會對國漫產業帶來好的推動。

B站之所以大力扶持國創產業鏈，有幾個堅實的基礎。李旎認為，首先，搭建的國創整個產業鏈已經成熟了，目前B站已參與出品88部國創作品，并不斷通過資本運作方式投資了海岸線動畫、中影年年、娃娃魚動畫等十余家原創動畫公司，同時還在去年對網易漫畫的主要資產進行收購;其次，B站的生態產業鏈也比較完整。無論是廣播劇、漫畫、會員購、游戲，包括直播、線下活動，這些都是圍繞動畫IP做全產業衍生的鏈條。“所以，無論是IP、內容嫁接到B站，都可以比較完整地實現IP鏈條的閉環。”

看好年輕人 講好中國故事

李旎預測，到2026年，動畫將成為整個娛樂產業的主流。從元年到主流，差距在哪里？她指出，中國動畫發展，還需要解決原創能力和人才稀缺問題。

“前者是思想的轉變，不能刻意地用歐美或者日韓的表達方式去做動畫片，可以更多地關注本土或者中國的故事;后者是人才的接力，人才的缺乏使得中國原創產能的能力還是比較缺少。”要解決這一困境，其中重要一環是年輕人。

B站用戶在國創發布會現場互動。

第一個吃螃蟹的國產動畫《我為歌狂》歷時18年后，再度以原班人馬操刀重啟。

《三體》動畫發布了首支PV，還原出原著中黑暗森林法則的殘酷。

2016年B站開啟了“小宇宙計劃”，扶持中國原創動畫。今年，在活動的基礎上，B站進一步推出了“小宇宙新星計劃”，與國內各大高校合作，將優秀的動畫畢業設計作品在B站平臺上進行展映。B站版權資深總監張圣晏告訴記者，這一計劃，不僅可以讓優秀的年輕動畫人組成的原創動畫團隊通過這一計劃被挖掘、被認識，創意落地。還可以在未來作為橋梁把人才和企業結合在一起，為國創動畫行業輸送更多的新鮮血液。

如豆瓣評分9.0的治愈系動畫《請吃紅小豆吧》，其制作團隊主要是來自廣州美術學院的畢業生，通過2017年的“嗶哩嗶哩小宇宙”他們嶄露頭角，并在2018年獲得了B站的投資。紅小豆的續作和新的原創作品《我真的沒用咩？》，也再次登上了今年MADE BY BILIBILI國創發布會的舞臺。

今年“小宇宙新星計劃”金獎作品《阿莉塔的睡前故事》是一部18分鐘的短片，講述少年小杜與影子小人戰斗的故事。但其實在該片背后，主創團隊還有一個更大的名為《龍心少女》的原創故事架構，從制片人蹇單2016年畢業就開始打造，并以北京電影學院2016級聯合作業的形式先推出了另一部短片動畫《阿莉塔的試煉》。

《阿莉塔的睡前故事》既是《龍心少女》整個世界觀中的一環，作為一個獨立的動畫短片來看，本身也非常精彩。導演張逸興此次還摘得了“小宇宙新星計劃”的最佳導演獎，他感慨萬千地表示，最大的苦難是創作帶來的，但快樂也是創作給的。據了解，B站已經與《阿莉塔的睡前故事》的主創團隊正式達成合作，預計不久之后，這部優秀國產原創動畫將會以一部成熟商業動畫的形態與廣大觀眾見面。

除了商業潛力，“小宇宙新星計劃”的許多作品還展現出了多種文化元素與動畫藝術的創新性結合。銀獎作品《虹·棉》的幕后成員均來自廣州美術學院，設計團隊別出心裁地將粵劇《帝女花》、早茶、西關騎樓、廣州塔等傳統文化和地域文化的元素，用賽博朋克的外衣包裹起來，是目前國內少見的硬核科幻風格的作品。

另一部銀獎作品《黑盒》的創作初衷是為了展示不善社交的人的暗戀心情。《黑盒》的創作團隊717動畫工作室源于四川音樂學院成都美術學院動畫系，自 2012年成立以來就一直堅持原創，在此次“小宇宙新星計劃”中，717動畫工作室的原創投稿就多達7部，《黑盒》還同時獲得了最佳編劇獎。

活動當天，繪夢動畫CEO李豪凌也對《黑盒》的風格和技術都表達了贊賞。“第五遍看了，依然很激動。”李豪凌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分享了原創經驗，“我不敢說原創有一套嚴謹的辦法，但它一定有一個標準，就是做出普適的東西，不管是武俠、科幻、現代，一定要共情、能打動人，大片有很多題材，但最終沉淀下來還是親情、友情、愛情，這些主旋律的東西，我們不能忘記。”

關于國創動畫未來十年的發展，李旎現場也作出了三個預言。第一，2022年，國創的產量和數量將數倍于日本番劇，成為動畫市場、電影市場的主流。“用比較形象的話說，到那一天，如果有年輕人和你說他喜歡看動畫，你的第一反應是觀看和消費國創內容。”

第二，到2026年，動畫本身將成為整個娛樂產業的主流。隨著互動視頻、VR技術、5G 技術的發展。動畫與真人影視、游戲、社交娛樂的邊界會徹底模糊。第三，到2030年，中國原創動畫將走向世界，領先于世界，流行于世界。動畫在中國誕生一百年來的理想，將真正被實現。“事實上，我認為這一天并不用等到2030年，它會很快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