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毓哲
《瀟湘秋夜雨》,又名《臨江驛》。劇本源于元代湯顯之的雜劇改編,后京劇,評劇等多個劇種移植。評劇《臨江驛》為白派第二代傳人筱白玉霜的代表劇目之一。
劇情是:宋代諫議大夫張天覺因參本奸臣不成被貶江州,攜女張翠鸞乘船赴任,渡淮河時遇風覆舟,父女失散。漁父崔文遠將翠鸞救回家中認為義女,適逢崔文遠的侄子崔通進京赴考,前來辭別伯父,崔文遠從中撮合二人定親,崔通臨行之際約好成名后就來迎接翠鸞。后來崔通得中狀元,為攀高枝迎娶趙府小姐。三年后翠鸞到秦川尋夫。崔通負義不認翠鸞,在新妻趙嬌嬌的慫恿下誣陷翠鸞為逃奴,刺配沙門島。因途中遇雨夜宿臨江驛,巧遇正在驛中歇息的張天覺,父女重逢,后同往秦川將崔通抓獲嚴懲。
這樣一出流傳千古的作品,筱白玉霜大師,根據自己的嗓音特點賦予角色膾炙人口的唱腔,成為了自己的代表作,頗受觀眾朋友的喜愛。新版《臨江驛》是李瑞環同志在1957年筱白玉霜演出版本的基礎上執筆改編,2011年評劇白派第四代傳人,天津市評劇白派劇團團長王冠麗領銜主演此劇。
我有幸得到王冠麗老師的指點,復排此劇,并在天津的等地多次上演,每一次演出都被劇中那低回婉轉,又極富有情感的白派唱腔所打動;也對張翠鸞的溫柔守禮,剛強樂觀的性格加以敬佩。
一、《臨江驛》劇情場次表演分析
“草堂聯姻”是此劇的第一場。翠鸞與崔通初見面,二人互相心生好感,翠鸞唱到“卻為何初見面他把深情流露”這時他偷看崔通,崔通也在偷看她,當崔文遠說要將她的終身許配崔通時,她是喜悅的,想到義父的救命之恩,便應允了。他二人以漁網為媒拜堂成親,翠鸞勸說崔通進京趕考,對他寄予厚望,二人許下誓言,飲下踐行酒,含淚分別。這場戲唱腔念白不多,以表演見長。我在這場戲中對張翠鸞的詮釋大多運用閨門旦花旦的表演方式,加以一些眼神上的變化,向觀眾呈現出一個未閣的小女孩的純潔樸實的形象。“最苦不過離別苦”,這一場中,分別的時候,人物內心情感十分復雜。二人相擁后,轉身分別,崔文遠喚翠鸞,崔通的包裹忘記拿了,翠鸞大聲呼喚崔通“哥哥回來!”二人再次眼含淚水深情對視,加上樂隊的襯托,舞臺上充滿了濃烈的離鄉別情,這一情節打動了我。
第二場講的是崔通的得中之后,趙錢招其為女婿。這場是崔通這個人物的一次性格轉換,他得中狀元,攀附高枝,停妻另娶,表現了他的薄情寡義。
“別父尋夫”是此劇的第三場,這場是新版《臨江驛》添加的劇情,使得全劇情節更加連貫。通過張翠鸞“一去三載無半紙,空勞牽掛一場癡”的這兩句唱,表現了她對崔通熾烈的思念之情和她內心對于崔通三年無音信的疑惑之情。在這場中,我理解翠鸞的內心是十分糾結的,一面是他對崔通的思念,她想去找他,另一方面,義父大病初愈,她不能離開左右。崔文遠幾番勸說,翠鸞含著不舍之情進京尋夫。又是一場離別的戲,在演出中,我望著崔文遠,眼里充滿牽掛,加上手微微顫抖的動作,接過包裹,出門,甩水袖,下場。
“誣陷刺字”是全劇的第四場。翠鸞來到秦川縣衙,讓家院去里面通稟“張翠鸞夫人到。” 趙嬌嬌剛向崔通說“不許再娶小老婆”,結果自己成了小老婆,她誣陷翠鸞是逃奴,并把翠鸞吊起來鞭打。滿心歡喜來尋夫的張翠鸞,希望轉瞬間便成失望。這里有一段念白,是翠鸞從希望到失望的過程展現,我每次念的時候都會注意語氣的變化。開頭兩句,陳述命運凄苦,在念中我會強調薄情兩字;念到“你名登金榜夫唱婦隨”時幻想自己的美好生活,語氣稍微柔下來,到最后“名教中之罪人,衣冠中之禽獸”,是翠鸞情感的一個爆發,把全局推向了第一個高潮。
第五場“瀟湘夜雨”是全劇的中心場次,主要人物張翠鸞,張天覺都有十分重要的核心唱段。翠鸞在行路途中以一段反調唱腔的形式向劉仁訴說她的身世與遭遇,這段唱腔也是我最喜歡的一段。在評劇中,反調是最能表現主人公悲慘命運的演唱方式。可以想象一下,翠鸞披枷帶鎖行走在崎嶇的道路上,風雨交加中,她萬分悲哭地唱到“忍不住的辛酸痛放聲哭”。每次我聯想到翠鸞的悲慘遭遇,以致聲音多次哽咽。但唱到“崔通賊去求名來別他伯父”時不免心中生恨,演唱時柔中帶剛。劉仁是一個充滿正義感的人,聽完翠鸞的訴說,并沒有害她,而且對崔通心生怨恨。二人借宿臨江驛時,張翠鸞“聽譙樓打罷了一更十分”和“譙樓上打罷了三更鼓盡”,還有張天覺“聽譙樓打罷了二更二點”這三段唱腔融入時間的順序,表達了二人深夜思親的痛苦。張翠鸞“一更十分”這段,是回想自己與張天覺失散的情景,每次唱到最后一句,“哎呀我那難見面的爹爹呀”時,我會將全部情感都會爆發出來。演唱“三更鼓盡”這段唱時,前半段思念義父的時候語氣稍柔,后半段唱到崔通,轉變板式,節奏加快,語氣加強。劇中在這一情節設置巧妙:翠鸞身為女犯是不能直接見到廉訪使大人,楊顯之在此設“連環遞進”的問答情節。張天覺質問奴仆興兒,興兒怪罪驛丞,驛丞埋怨解差,解差問翠鸞。在演出中,三個小花臉演員“以打耳光”的形式呈現給觀眾,如此反復三遍,這一情節的設計,在悲劇中加以喜劇的表現方式,同時扣人心弦,揭露了血淋淋的社會現實。當張翠鸞與父親相認時,訴說分別后的悲慘遭遇,父女二人一同前往秦川縣衙,治罪崔通。是全劇的第二個高潮。
“懲惡團圓”是全劇的最后一場,崔趙二人還沉浸在發配張翠鸞到沙門海島的喜悅中,不想張翠鸞突然闖入家中,現在站在崔通面前的是廉訪使大人的千金小姐,崔通丑惡不堪的面目再一次顯露出來。
二、兩個結局的對比想象
劇情結尾一處,崔文遠勸說翠鸞“崔通若被斬首,崔家將會絕后。”這不免就發人深思,引出兩個大結局:其一,翠鸞原諒了崔通,二人重歸于好,湯顯之在雜劇原著結尾寫到“到底是女孩兒的心腸十分軟”,這樣的結局雖是美好,但我們想一下,一個貪圖富貴,停妻另娶,殺人滅口的惡人就這么輕易地被原諒了嗎?翠鸞的性格到最后,也只能用逆來順受來形容了。這個結局符合那個年代的時代背景,但很難滿足現在觀眾區別善惡的心理預期;其二,五十年代筱白玉霜將結局改為父女團聚,嚴懲崔通,新版《臨江驛》延續了這個結尾。既可伸張正義,又從根本上擺脫了封建禮教對女性的壓迫,彰顯出張翠鸞堅韌剛毅,感恩明理的性格,宣揚了全劇懲惡揚善的主題思想。
戲曲是一項綜合全面的藝術形式。作為一名青年演員,我會用火熱的青春,熾烈的激情,塑造出更多精彩的角色,讓更多的人感受戲曲的魅力,享受戲曲所帶來的喜悅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