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竹
摘要:本篇論文通過對宗白華先生《美學散步》的解讀,提出美學中兩個重要的方面“空靈”與“充實”,并分別展開討論。并且用文學藝術、日常生活來體現美學中的這兩個重要方面,讓讀者對美學有更深一步的了解。
關鍵詞:宗白華;美學;空靈;充實
一、“空則靈氣往來,實則精力彌滿。”
宗先生引用宋代周濟先生的話引出文藝理論,指出文藝境界雖如人生般廣大深邃又難以捉摸,卻植根于時代的技術階段和社會政治的意識,是有土腥氣的;其中的藝術精神又可以劃分為兩元——空靈與充實。
(一)空靈與充實既體現在文學、藝術世界,又體現在人類生活的方方面面。空靈,體現著一種距離感和空白感。常人道:“距離產生美。”正如宗先生所言,美感的養成在于能空,對物象造成距離,使自己不粘不滯,物象得以孤立絕緣,自成境界。只有將自身跳脫出物象之外,才能領略物象整體的美,“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想達到忘我境界并產生靈感,首先要做的就是“脫身”。它體現在繪畫中的寫意畫,在這里,虛實關系是構圖中首先要考慮的一環。何廣慶曾從藝術的角度談了國畫的構圖。國畫中的“虛”并非是空洞無物,“實”也并非是所有造型元素的意味堆積。國畫藝術表達目的不是簡單再現而是內心創造。
由此可見,國畫中的空靈更多地體現在給觀者留下足夠的想象空間。除此之外,空靈還體現在詩文中。宗先生注意到了古代詩人們對“隔”字的重視,不論是唐代詞人李方叔“好風如扇雨如簾,時見岸花汀草漲痕添”、李商隱“畫檐簪柳碧如城,一簾風雨里,過清明”中用風風雨雨的自然條件做“隔”,還是韓持國“燕子漸歸春俏,簾幕垂清曉”中用畫堂簾幕做“隔”,都表明從古代時候,文人墨客就開始體味空靈的不可或缺。而所謂的“空靈”,不是真正的空,也并不是為了空本身而空,是為了接近真意,接近充實。正如陶淵明那首著名的《飲酒》中所說“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它上升到一種精神狀態,乃至一種心境。陶淵明先生讓心靈內部與外界距離化,從而體驗到不同的風景。
(二)古代的許多“隱士”,不僅僅指居住于偏僻的不為人知的孤嶼,更是一種心靈內部的隔離,讓俗世的一切無法靠近自己的靈魂。也就是說,“隱士”不單純是指所居住的自然環境隱蔽,更是指一種人為的心靈隔離。世事變遷,近代亦如此。郁達夫命途多舛,作品充滿悲觀主義色彩,而與當時許多針砭時弊的文人不同的是,他更多地寫對自己的剖析,描述個人經歷,借以抒發浪漫而壯觀的思想和情緒。正如錢穆先生所言“又值世亂,生靈涂炭,道義掃地,志士灰心,見時事無可為,遂轉而為自我之尋究。”在亂世之中,郁達夫選擇與社會隔離,專注于寫自己的內心世界,這難道不也是一種近代文人的“隱士”方式?雖與現實社會隔離,卻尋求到了內心的充實與圓滿,不可謂不是另一種生活價值。
反觀現實社會,“隱士”已無跡可尋。甚至有人說那些“逃稅漏稅,畏罪潛逃,躲避債主”之徒或者無所事事只愿意宅在家里的人成為了現代社會的“隱士”。這其中無疑包含著一種諷刺。但也恰恰反映出一個問題——絕大多數現代人希望自己融入世界,關注周圍人的動態,了解周圍人的喜怒哀樂甚于自己,隨時看著大大小小的新聞,了解自己所在的地方、國家,甚至是別的國家地區都在發生著什么事情。當然,有世界眼光是一種好事,但如果只關心其他人、好奇周邊事,就會逐漸迷失自己,忘了自己想要什么,會“靈魂空虛不知所倚”。因此在這一點上,現代人是有必要反思自己,并向古人借鑒學習的。
二、再談充實,在外國文學史上,戲劇是一種對西洋文藝影響深刻的文體。
在戲劇中,作家善于展現人生中廣大而復雜的矛盾與糾紛。通過對悲劇人物的刻畫,反映現實生活中人們的煩惱與痛苦。如索福克勒斯在《安提戈涅》中展現的一個為了維護家人以及自然法不向王權低頭的女英雄形象,就著眼于社會中少數派的聲音與訴求,更體現了王權與神權的激烈斗爭。歌德的生活經歷豐富,他相信“自由和命運只垂青每天努力的人”,研究現實世界中蘊含的哲理和深意。再把眼光放回中國,古有現實主義詩人杜甫,今有“風俗鄉土小說”派作家莫言。他們把眼光從普通人的生活到時代的變遷,內容充實,具體,且不乏現實意義,時常可以引起國人對歷史事件和精神生活的反思。當然,現代審美觀念有功利主義和實用主義之趨向。撰寫議論文時,注重實際效用,企圖尋求解決現實事務的辦法;作畫時,注重相似度,“傳神”與否越來越多用來形容是否與所畫的物象相似,而非其“傳遞精神”的本義……由此可見,人們在逐漸忘記文藝作品本身具有的審美價值。中國古代的山水畫雖然簡淡卻不簡單。它們包含著無窮境界。宗先生文中也提到“倪云林畫一樹一石,千巖萬壑不能過之”。充實的內容不體現在作品本身的繁復及細節的臨摹上,而是在于寫作者希望通過文字與意象流露的,試圖與鑒賞者達到共鳴的精神層面的內容。
空靈與充實二者實際是具有辯證關系的對立統一體。世界如沒有空靈,充實便無從體現。物欲盈溢,熙熙攘攘,缺乏精神滋養的社會如同一具軀殼。完全脫離充實的空靈,于人類生活并無益處。若萬物虛空,虛無縹緲,物體世界便不可稱為真實存在。空靈和充實的恰當交合,是締造使心靈得以慰藉的世界的法門。回歸藝術領域,“虛實結合”即是二者巧妙統一的實例。中國畫除具體意向外,特別重視“空白”對整體效果的作用。中國書家同樣講究布局中黑白并存。建筑領域,園林設計中對于空間的合理布置和處理,正是追求對空靈與充實兩者的有效配搭。
結語
空靈與充實,作為美學中兩個宏觀的基本元素,古往今來在藝術領域發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對二者的巧妙運用,成為大師名家們頗為喜愛的修辭手法。宗白華先生對于空靈與充實的縝論,言辭中流露著對這一矛盾的喜愛,乃至對其側面展現的漢語言之博大精深的贊美,甚至可以代以俗稱:由心而生,情不自禁的文化和民族自豪感。個人淺見,現世充實有余,甚至擠壓人心本不可缺少的孤獨感。若尋求一些空靈,心或然會發覺更有效的安撫和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