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貨幣未來在我國發行的必要性與可行性探究

張怡超 于沐清

摘要：數字貨幣低成本、高效率的特性已被廣泛認可，我國央行在2019年全國貨幣金銀工作會議上表示將進一步深入推進央行數字貨幣的研發。聚焦法定數字貨幣，借鑒美國與新加坡關于數字貨幣監管方面的經驗，結合我國具體國情，從數字貨幣發行的必要性和可行性方面進行探究，數字支付的不可逆性以及數字貨幣自身低成本、高效率的特性是其突出特點。在數字貨幣的發行方面，我們還需要解決來自技術以及監管層面的問題，對于貨幣政策的影響也必須考慮在內。

關鍵詞：數字貨幣;央行;可行性分析

Abstract： The low-cost and high-efficiency characteristics of digital currency have been widely recognized. Chinas central bank said at a recent working meeting that it will further promote the research and development of the central banks digital currency. This paper focuses on the legal digital currency， draws on the experience of the United States and Singapore on digital currency regulation， and combines Chinas specific national conditions to explore the necessity and feasibility of digital currency issuance， the irreversibility of digital payment and the low cost and high cost of digital currency itself.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fficiency are its outstanding features. In terms of the issuance of digital currencies， we also need to address issues from the technical and regulatory levels， and the impact on monetary policy must also be taken into account.

Keywords： Digital Currency;Central Bank;Feasibility Analysis

一、引言

在2019年2月召開的全國貨幣金銀工作會議上，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范一飛在報告中明確提出要加大改革創新力度，深入推進央行數字貨幣研發，進一步加強虛擬貨幣的檢測與監管。根據這份報告透露出來的信息，我們有理由相信在未來不遠的一段時間內，法定數字貨幣的流通在我國將成為現實。

實際上，早在2014年我國央行就成立了數字貨幣及應用的研究小組，在數字貨幣發行理論框架層面的研究已經完成，發行法定數字貨幣的原型方案也已經完成了兩輪的修訂，我國將來是否會推進數字貨幣的發行與流通已經不再是疑問，但如何讓法定數字貨幣的發行機制更加完善，不光要有配套的基礎設施建設，更加規范和專業性的法律條款規定，更要將這種新形式數字化貨幣對貨幣需求、貨幣供給以及貨幣政策等方面的影響提前考慮在內。強監管、嚴監管，讓數字貨幣真正起到替代實物現金，降低傳統紙幣發行、流通的成本，提升經濟交易活動的便利性和透明度[1]。同時數字貨幣的流通和使用需要一定的條件，它的發展也是一個不斷探索和完善的過程，因此在未來較長時期內，數字貨幣將和紙幣并存流通[2]。

二、文獻綜述

國外學者對于數字貨幣的研究比較超前，近幾年火熱的比特幣炒作現象以及背后普遍被看好的區塊鏈技術都是學者、專家們研究的重點，這得益于發達國家成熟的金融系統和開放的金融理念。2008年，比特幣之父中本聰在私密網絡空間發表論文介紹了基于區塊鏈技術的比特幣技術原理，由此拉開了數字貨幣時代的序幕。比特幣交易基于其去中心化的特點備受好評，其作為數字貨幣交易的合法性在2010年后被越來越多的國家所接受：2012年12月，法國政府批準“比特幣中央”成為首家在歐盟法律框架下運作的比特幣交易所，并在2013年躋身準銀行的隊伍[3]。2014年全球最大比特幣ATM網絡Coinsource完成了紐約14個比特幣ATM的安裝，同時美國佛羅里達州政府擬定義比特幣為金融交易工具，允許其交易與流通;日本在支持比特幣法案生效后，已有18家公司申請獲得執照成立交易所;而之前反對比特幣交易的俄羅斯，其聯邦信息技術和通訊部也宣布計劃在2019年實現區塊鏈的合法化。

在我國，關于數字貨幣的研究起步比較晚。張城銘（2012）分析了數字貨幣的五大特點、應用前景以及對社會的影響，指出數字貨幣將作為一種全新的貨幣資產為全球的經濟注入活力，同時也會給社會不同層面帶來沖擊和影響。樊云慧，栗耀鑫（2014）指出目前我國數字貨幣的法律地位模糊，交易平臺法律制度缺失，導致數字貨幣持有者的權益難以得到保障，因此，數字貨幣的監管需要放在一個突出的位置[4]。王信（2016）認為虛擬貨幣并不具有實際價值，其背后沒有央行的背書因而價格極易受到市場預期影響，幣值穩定得不到保證，市場流動性較差，因此加強監管至關重要[5]。徐忠（2016）進一步提出未來貨幣演進的趨勢將是中心化、彈性化和虛擬化，日后央行發行數字貨幣，應該綜合采取各種成功的技術，而不僅僅是區塊鏈技術[6]。溫信祥（2016）認為技術和科技的發展使貨幣形態迅速發生著變化，這將導致央行的貨幣政策面臨全新的挑戰[7]。

通過梳理國內外學者對于數字貨幣的認識可以發現，不同國家的政府越來越認識到數字貨幣的重要性，對其態度由先前的抵觸向在合規監管的前提下期待其發展轉變。本文將從數字貨幣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入手，結合我國的實際國情，探究央行發行數字貨幣的前景以及可能遇到的困難和解決思路，期待數字貨幣的到來。

三、數字貨幣的監管

許多國家在開放比特幣交易資格的同時并未放松對這種新型數字貨幣的監管力度，根據各國對于數字貨幣市場的監管立場和態度，我們可以將其分為積極型和消極型兩類：

（一）美國對數字貨幣的監管態度

美國和新加坡作為發達國家的代表，具備完善與發達的金融市場和資本體系，其對數字貨幣的監管態度常常是世界數字貨幣市場的晴雨表，探究這兩個國家對數字貨幣的監管制度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研判數字貨幣未來的走勢。

美國對數字貨幣的監管主要采取聯邦政府與州政府共同配合的方式，具體表現為以下三個特點：在國家層面上由聯邦證券法體系來對數字貨幣的發行進行制約;聯邦和州政府多部門共同監管;各州監管政策相互獨立，呈多元化趨勢。

在數字貨幣發行方面，由美國證監部門（SEC）負責發行權的審批，SEC對數字貨幣發行申請先進行分類，類型為實用型通證與證券型通證兩種，分類標準為“豪伊測試”，通過該測試被認定為證券型通證，否則進入實用型通證分類。針對實用型通證，將其視作虛擬商品進行處理，通常并不需要進行專門的數字貨幣監管注冊，不納入聯邦證券法體系的監管范圍;而對于證券型通證的發行，SEC需要判斷其是否符合證券法的豁免原則，符合該原則不需要進行登記注冊，適用于與實用型通證相同的監管標準，而對不符合豁免原則的數字貨幣發行通證，則將證券發行類型歸屬于SEC監管，受其規章條例約束。

美國對于數字貨幣發行多部門共同監管的特點體現在數字貨幣通證除了受到SEC的監管之外還需接受來自國家稅務局、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等機構的監管，這是由于不同部門對數字貨幣的分類不同而導致的，在SEC看來，數字貨幣的發行由于會在交易所上市（如比特幣），代幣發行融資屬于SEC的監管范圍;而在美國國家稅務局的眼里，數字貨幣作為一種貨幣資產，持有人在進行資產轉讓時的增值部分需要交納部分增值稅，這是其監管依據。對于美國商品期貨交易委員會而言，像比特幣這類數字貨幣本質上是虛擬商品，應該遵循商品衍生市場的監管規則，因此會將數字貨幣的期貨交易行為納入監管體系。

另一方面，美國數字貨幣監管政策多元化主要是由特殊的聯邦體制造成的，聯邦政府和各州政府在數字貨幣的監管權方面都享有各自的權力，彼此相互獨立，互不干涉，這導致數字貨幣的監管在美國出現多元化的趨勢。

（二）新加坡對數字貨幣的監管態度

在對待數字貨幣的態度上，新加坡一直是亞洲最積極的國家，長期以來都保持著開放和包容的態度。新加坡學習英國的監管體系，在國內對數字貨幣的監管采取“監管沙盒模式”，即監管者在有效保護投資者/消費者的合法權益與控制風險外溢的前提下，根據金融科技型企業的申請，在一定安全空間內，在監管層面對其創新給予適當的監管豁免甚至政策支持。

2017年8月，新加坡金融管理局（MAS）發布《數字代幣發行指南》，對數字貨幣的發行與流通提供了指導性的指引與意見。與美國監管層對數字貨幣的監管類似，《數字代幣發行指南》會根據發行類型的不同將數字貨幣的監管落實到不同的政府機構，并且也規定了一些監管豁免的情形。在對數字貨幣服務提供商的監管方面，新加坡實施的是許可證制度，2019年1月14日新加坡國會通過了《支付服務法案》，將支付型代幣服務納入監管范圍，并對相應的數字貨幣交易所、OTC平臺開展相關業務實施“牌照制度”，根據規定，只有在取得相應的許可證和牌照，才有資格進行數字貨幣的發行與流通。這樣的做法本質上是政府為鼓勵科技型企業創新而實施的“金融實驗”，這種方式能在較大程度上實現金融科技創新與有效管控風險的雙贏局面。

（三）我國對數字貨幣的監管態度

我國目前在數字貨幣發行與監管方面，并沒有頒布專門的監管法律。根據前央行行長周小川的定義，數字貨幣是由央行發行的、替代實物現金、增加交易便利性的數字性貨幣。我國分別在2013年12月和2017年9月先后發布了《關于防范比特幣風險的通知》和《關于防范代幣發行融資風險的公告》，將代幣發行融資（ICO）看作一種未經批準的非法公開融資的行為，涉及非法發行證券、非法發行票據融資等違法行為，禁止任何組織和個人進行ICO項目，對于已經完成的ICO項目，則要求有關發行方做好在保護投資者合法權益的前提下做好清退安排，妥善處置風險[8]。同時，還鼓勵社會公眾與行業組織檢舉非法進行數字貨幣發行與交易的行為。

2018年8月，銀保監會進一步發布了《關于防范以“虛擬貨幣”“區塊鏈”名義進行非法集資的風險提示》，從中可以看出目前我國對于數字貨幣的發行監管在短期內是一個不可避免的趨勢。

四、數字貨幣在我國發行的必要性分析

（一）數字支付的不可逆性

從中國市場的發展情況來看，監管層對比特幣交易的態度，隨著其發展的勢頭，以及人們對其的認知，在發生著很大的變化。實際上關于比特幣，央行最近幾年一直在研究，而且做了很多的課題研究，也成立了區塊鏈及數字貨幣的研究所。我國央行關于法定數字貨幣的原型系統研發正在進行中，早在2017年，有關法定數字貨幣的原型方案就已經完成了兩輪修訂，促使我國央行態度積極轉變的一大原因就是數字支付在我國市場的不可逆性已經得到廣泛認可。以支付寶與微信錢包為主力軍的移動支付在2017年的支付總額達到了155萬億元，且增速極為迅猛，毫無疑問，個人端的數字支付已經是中國數字支付體系中最具有生命活力的部分。現行的數字支付主要是由互聯網科技型企業而非銀行類金融機構提供的，巨量的數字支付活動是在銀行賬戶體系之外開展，這對于金融監管及貨幣政策來說是巨大的挑戰，同時也是一片亟待開墾的沃土。要實現私人數字支付向法定數字支付的轉變，必須由中國人民銀行掌握數字貨幣的發行權，使得政府部門、企業部門以及家庭居民部門都擁有銀行賬戶體系和數字貨幣賬戶體系這樣的二元化賬戶體系，監管和貨幣政策的效果才會更加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