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慧芳
(太原學院 經濟與貿易系,山西 太原 030032)
資源豐裕區域在經濟發展過程中對資源部門利用的結果有兩種:陷入資源優勢的陷阱形成“資源詛咒”[1]現象下的資源型經濟;或者是資源開發的過程未影響工業化進程,避免了資源型經濟的形成[2]。作為典型的資源型區域,山西省近年來經濟發展速度出現斷崖式下跌,2017年之后有所回升(圖1);同時,GDP總量水平也遠低于中部地區其它省份(圖2)。造成這一結果的原因是資源型經濟的自強機制作用[3],還是煤炭價格的周期性作用下的經濟發展的周期性所致[4]?學者們的觀點不盡一致,但對于山西經濟應進行轉型發展學者們都持相同的理論觀點[2][5][6]。2010年山西省成為首批國家資源型經濟轉型綜合配套改革試驗區,十九大以來中央提出經濟高質量發展的要求,這些都為山西經濟的轉型發展,促進經濟穩增長提供了政策支持。圍繞山西經濟轉型發展,早期學者們主要就資源型經濟的成因與機制進行了大量的理論構建[3][7][8],后來的學者進一步從區域主導產業選擇[9]、工業企業創新效率[10]、科技創新能力評價[11]、城市轉型效率[12]、城市宜居性[13]、 農村民營經濟組織的發展[14]、低碳發展[15]等多方面做了不同的研究,為山西省的轉型發展提供依據。這些研究多限于從企業等微觀視角或者是理論視角去做研究,而作為對推動經濟發展的重要推手——投資,還鮮有作者對此展開論證。周強等[16]認為在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關鍵階段,投資能為經濟發展方式的轉變化解困境。方齊云等[17]進一步指出應該依靠有效的投資杜絕落后產能和重復投資提高經濟發展質量。投資效益反映的是一定時期內投資所帶來的經濟的增長情況,投資效益的好壞一定程度上決定了經濟發展的質量和速度。關于山西省投資效益的研究大多集中在省域一級層面[18][19][20][21],并且以世紀之初的投資狀況問題展開的。近十多年來在資源型城市轉型發展的背景下,山西省及其內部各主要城市的投資效益發生了哪些新的變化?各地市之間的發展程度存在怎樣的差異性?影響這些變化和差異的背后因素和機制是什么?目前還沒有學者對此進行深入分析。本文以山西省經濟轉型發展為背景,以全省層面及其11個地級市為研究對象,分析資源型區域投資效益在轉型發展大背景下的時空演變狀況,找出其發生的原因及機理,并通過近年來越來越受重視的探索地理現象背后驅動因素的地理探測器工具,找出影響投資效益的因子,以期為提高資源型區域投資效益,找到區域轉型發展的推手,促進區域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理論支撐和實踐指導。

圖1 中部各省GDP增長速度/%

圖2 中部各省GDP總量/元
本研究的區域范圍為山西省及其11個地級市,為了便于更好地對比不同類型資源型地區的投資效益以及找出關鍵影響因子,本文參考趙康杰等[22]對山西省資源型城市的界定與分類,將11個地級市進一步劃分為三種資源型城市類型:弱資源型(忻州、太原、運城)、輕度資源型(呂梁、臨汾、晉中)和重度資源型(大同、陽泉、長治、晉城、朔州)城市。研究中為了計算結果的一致性與可比性,所用數據全部來源于中經網數據庫,主要包括2010-2017年的城市年度數據庫,2010-2017年的分省宏觀數據庫。
投資是推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在當前經濟疲軟,消費不足,外貿面臨各種挑戰的環境下,提高投資效益,充分、有效、高質量地利用投資資本,決定了資源型區域經濟轉型的成敗與否。本文采用滯后一年的固定資產投資額形成的當年經濟總量(GDP)的增量來表示投資效益[23], 一般稱為投資效益系數。通過比較中部六省投資效益系數均值以及其變異系數值,分析山西省的投資效益的整體水平。之后針對11個地級市的投資效益演變來對資源型地區的投資效益現狀及轉型問題做進一步探討。在此基礎上利用地理探測器,將11個地市做了分類來找出影響投資效益的主導因素,為資源型區域城市的經濟發展、經濟轉型找到推手。
2.2.1 變異系數法。變異系數反映的是數據離散程度的絕對值,可以用來表示空間分異的狀況,變異系數值越大表示研究對象的分異性越顯著,區域內各單位的差異性越大。本研究中對中部六省計算了其投資效益系數的變異系數,目的是比較各省投資效益的變異程度,反映省內投資效益水平的差異性大小,分析其是否實現投資效益方面的區域均衡發展。變異系數法公式[24]如下:
(1)

2.2.2 地理探測器法。地理探測器是通過探測所存在的地理事物或現象的空間分異性,揭示其背后的驅動因素的一種空間統計學方法[25]。它既可以探測數值型數據,也可以探測定性數據,并且還能探測兩因子對因變量的交互作用,其最大優勢在于假設方面受到的制約較少,可以有效克服傳統計量統計方法在處理變量時的局限性。分異及因子探測結果、交互作用探測結果、風險區探測結果、生態探測結果。本研究中主要用到了其中兩種探測結果,分異及因子探測與交互作用探測。
分異及探測因子公式如下:
(2)
其中q為某個選定的影響因子對所要了解的投資效益系數的探測力值;n為一級區域樣本數;ni為次一級區域樣本數;m為次一級區域的個數;σ2為省級區域投資效益系數的方差,σi2為地市級區域投資效益系數的方差。分異及因子探測結果中q值接近于1表示這一影響因子對投資效益的作用力強,則該影響因子被認為是關鍵影響因子,相反當q接近于0表示其對投資效益的影響作用力減弱。
交互作用探測指兩種不同影響因子通過共同作用之后,是否增強或減弱了對因變量(投資效益系數)的解釋力,或者這兩個單因子對因變量的影響是相互獨立的,借此判斷兩因子之間是否存在交互作用,以及交互作用的強弱、線性還是非線性等。具體可以通過比較兩因子交互作用時的解釋力值q(X1∩X2)與單個因子的解釋力值q(X1),q(X2)的大小來判斷其關系,判斷依據如表1所示。

表1 影響因子對因變量交互作用的類型

圖3 2010-2017年中部各省投資效益系數均值

圖4 2010-2017年中部各省投資效益系數變異值
圖3、圖4是2010-2017年中部各省各地級市產生的投資效益系數的均值與其變異系數值,從中可見2010-2012年山西省的投資效益在中部地區各省位次居中,投資效益的變異系數值六省水平相當,反映山西省在這個時間段的投資效益水平較高,省內分異狀況較小,11個地級市投資效益水平相近。但自2012年后由于我國經濟發展進入新常態,經濟增長速度放緩而使得對煤炭等能源及資源的需求量大減,山西經濟隨之出現斷崖式下跌,2013年山西省投資效益水平急速下降,與其他省份之間的差距明顯拉大。2013-2014年山西省投資效益變異系數值波動劇烈,此階段山西省各地市受轉型發展影響投資效益水平出現分異。2014-2017年山西省投資效益系數開始緩慢回升,到2017年與中部大多數省份持平,變異系數值也進一步減小,表明省內各地市的投資效益水平差距縮小。通過以上分析可以認為,山西省從2010年成為國家綜改示范區以來,經歷了轉型發展中的經濟波動之后,省級層面投資效益水平總體向好,各地市之間的投資效益差距縮小。

表2 山西省各地市投資效益系數

圖5 不同類型投資效益系數均值
表2的數據顯示了2010-2017年山西省各地市投資效益系數值,可以看出大部分地市的投資效益系數值表現為先上升后下降再回升的演變狀況,個別地市(大同、忻州)呈現為直接下降而后回升。進一步觀察山西省11個地級市分類之后的投資效益系數的演變情況(圖5),發現各類型區投資效益的發展可劃分為三個階段:2010-2011年為高投資效益階段,在此階段輕度資源型城市投資效益最好,弱資源型城市的投資效益較低;2012-2013年為斷崖式下跌階段,在此階段各類型區投資效益急速下降,重度資源型城市表現最為明顯,下降幅度最大,輕度資源型城市緊隨其后,弱資源型城市下降程度相對緩和;2014-2017年為止跌穩定階段,在此階段各類型區投資效益緩慢回升并趨于穩定,弱資源型城市的投資效益水平后來居上,輕度資源型城市與重度資源型城的投資效益水平在2015年附近出現交叉后反超后者。基于此,研究選擇2014-2017年為投資效益影響因素的探討階段,通過地理探測器探討其背后影響投資效益的關鍵因素,為提高各類型城市投資效益水平找到推手。
3.3.1 投資效益影響因素指標選取
投資效益水平的高低直接影響地區經濟的總量及質量,故參考現有關于影響地區經濟發展水平與質量的指標體系[24][26][27],結合之前所做研究,選取了十一項影響因素作為投資效益影響因素探測指標:地區人均GDP(反映地區經濟發展水平/rjGDP),地方政府財政收入占GDP的比重(體現地方稅收等優惠政策/dfsr),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反映地區產業結構調整力度/sczb),地方一般公共預算支出——科技教育占GDP的比重(創新基礎/jykj),信息科技服務人員占就業人口比重(創新基礎/kyxx),規模以上工業固定資產占GDP的比重(制造業占比、工業基礎/gygdzc),人口密度(人力資源豐裕程度/rkmd),城鎮就業人數占總人口比重(實際參加工作的人員/jyry),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勞動力平均成本/rjgz),城市人均擁有道路面積(基礎設施/rjdl),城市建成區綠化覆蓋率(環境基礎/lvhua)。
3.3.2 投資效益影響因素探測過程
利用SPSS23軟件的兩部聚類法對所選因子進行聚類(分為5類[25])后的值為自變量,投資效益系數為因變量,通過地理探測器對各類型城市2014-2017年投資效益影響因子進行探測結果如下:

表3 不同類型資源型城市探測力均值
利用地理探測器對三種類型城市進行探測得出分異及因子探測結果,并選出各類型區的q值居前三位的探測因子作為主導因子。可以發現:(1)q值總體水平較高的是輕度資源型城市,其中居前三位的影響因子,也即主導因子分別是:地區人均GDP(rjGDP),規模以上工業固定資產占GDP的比重(gygdzc),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rjgz)。(2)重度資源型城市的q值整體水平偏低,q值居前三位的影響因子有4項:地方政府財政收入(dfsr),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sczb),地方財政對科技教育投資占比(jykj),城鎮就業人數占總人口比重(jyry)。(3)弱資源型城市的q值居于二者之間,其中居前三位的因子是:從事高新技術人員占比(kyxx),人口密度(rkmd),城市建成區綠化覆蓋率(lvhua)。
進一步對三種類型資源型城市影響投資效益的主導因子做交互探測結果如下:

表4 弱資源型城市影響因素交互探測結果

表5 輕度資源型城市影響因素交互探測結果

表6 重度資源型城市影響因素交互探測結果
利用地理探測器對三種類型城市主導影響因子進行交互探測發現:三種資源類型城市投資效益影響的主導因子在交互作用之下都顯著增強。(1)弱資源型城市為kyxx∩rkmd(0.98),當科研信息人員與人口密度交互作用后,顯著增強了對于投資效益的影響力。(2)重度資源型城市為dfsr∩sczb(0.90),sczb∩jyry(0.88),重度資源型城市的政府對于稅收的優惠政策與第三產業占比交互作用后對提高投資效益影響顯著,此外第三產業占比與就業人員交互之后也顯著提高了解釋力值,呈顯著的非線性增強的效應。(3)其他主導因子兩兩交互結果也表現為雙因子增強。根據交互作用效果的解釋,可以理解為主導因子在對投資效益共同作用的過程中進一步影響和加大了對投資效益的解釋力。
3.3.3 投資效益影響因素探測結果分析
結合分異及因子q值結果及雙因子交互影響力結果確定出各資源類型區的投資效益主導影響因子,對其進行進一步分析。
弱資源型城市的主導影響因子為從事高新技術人員占比(kyxx),人口密度(rkmd),城市建成區綠化覆蓋率(lvhua)。弱資源型城市包括省會太原市、運城市與忻州市,從主導影響因子可以發現該類型城市屬于資源型經濟轉型發展的前沿城市,影響因子以創新基礎、環境因素以及人力資源為主,對該類型城市的轉型發展應主要通過城市吸引力提高城市人口規模,改善投資環境,以及進一步吸引具有創新能力的人才資源,這是城市未來發展的重點。
輕度資源型城市的主導影響因子是地區人均GDP(rjGDP),規模以上工業固定資產占GDP的比重(gygdzc),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rjgz)。輕度資源型城市包括晉中市、臨汾市、呂梁市,這三個城市對于資源的依賴程度弱于重度資源型城市[22],起主導作用的因子為城市經濟發展水平、工業基礎及人力資源平均成本。對于提高該類型城市的投資效益應該加大制造業的投入,進而提高城市經濟水平,同時提高人均工資,形成城市發展的良性循環。
重度資源型城市的主導影響因子是地方政府財政收入(dfsr),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sczb),地方財政對科技教育投資占比(jykj),城鎮就業人數占總人口比重(jyry)。作為重度資源型城市的大同市、陽泉市、長治市、晉城市、朔州市在經濟轉型發展中面臨的問題最為嚴重,根據探測結果,當前該類型城市應該通過稅收等優惠政策吸引服務業的進入,引導第三產業合理發展,創造更多就業機會,加大科技教育投資,增強就業人員的素質,進而提高投資效益,提高城市整體經濟質量。
第一,山西省投資效益在2010-2017年呈現出隨時間發展的波動性及在地域空間上的分異性均表現出顯著的特征。作為資源型區域從2010年以來進入經濟轉型發展階段,在此發展階段山西省的投資效益對標中部地區發現其具有階段性特點:2010-2012年山西省投資效益平均水平在六省中居于中游,與此相隨投資效益變異系數值與各省持平,在此階段山西省的投資效益水平比較穩健;2013年投資效益觸底,甚至出現負值,投資效益變異系數值猛增,投資效益的空間分異性顯著,該階段內山西省的經濟波動性劇烈,出現斷崖式下跌,進入資源型經濟轉型的深水區及城市轉型發展的陣痛區。2014年后山西省投資效益回升,變異值減小,空間分異性趨弱。
第二,三大類型區投資效益在分類基礎上呈現出顯著的階段性特征。2011-2012年,重度與輕度資源型城市投資效益較高,而弱資源型城市的平均投資效益水平遠低于二者,可以認為在此階段城市的資源型轉型尚處于啟動階段,結合當時全國資源價格回暖,勢必帶來資源型城市GDP水平的快速增長,進而形成了重度與輕度資源型城市較高的投資效益水平。2013年之后出現資源價格的下跌,同時伴隨著資源型城市轉型發展的深入,資源型城市進入政策攻堅期,但此時期并未找到新的替代性產業,從而影響了地區經濟的發展,影響了投資效益水平。而此時的弱資源型城市由于沒有受到資源價格下跌影響而使得其投資效益下降相對緩和。2014年之后各類型城市進入投資效益緩慢回升階段,這一時期的投資效益水平仍然是非資源型城市居高,資源型城市投資效益水平仍然較低,但投資效益的回升可以反映出其轉型向良性發展。
第三,對不同類型資源型城市投資效益探測其影響因子,結合各因子交互作用后的探測結果,找出各自主導影響因子。弱資源型城市的主導影響因子為從事高新技術人員占比(kyxx),人口密度(rkmd),城市建成區綠化覆蓋率(lvhua);輕度資源型城市的主導影響因子是地區人均GDP(rjGDP),規模以上工業固定資產占GDP的比重(gygdzc),城鎮單位在崗職工平均工資(rjgz);重度資源型城市的主導影響因子是地方政府財政收入(dfsr),第三產業增加值占GDP的比重(sczb),地方財政對科技教育投資占比(jykj),城鎮就業人數占總人口比重(jyry)。
在山西省資源型經濟轉型發展的重要階段,在全省層面上提高投資效益水平,實現高質量經濟發展是轉型的目標。基于探測結果,針對不同類型資源型城市各自的發展特征提出以下政策建議:(1)弱資源型城市(忻州市、太原市、運城市):吸引和留住科研信息等高科技人才,提高人口密度,改善城市環境質量,增加城市綠化率,通過創新發展提高投資效益水平,發展高質量經濟。(2)輕度資源型城市(呂梁市、臨汾市、晉中市):以工業制造業發展為基礎,加大制造業投入水平,利用勞動力成本優勢,提高城市經濟發展水平。(3)重度資源型城市(大同市、陽泉市、長治市、晉城市、朔州市):通過稅收等優惠政策,提高第三產業投資力度,創造就業機會,增加對教育科技的投入,培養高質量人才,為轉型發展提供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