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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林間

2019-08-19 01:47:58馮小軍
當代人 2019年7期

登賀蘭山

幾只山鴉在崖壁與藍天的結合部游弋,喳喳的叫聲在山谷間回蕩。我仰望著它們和那些巍峨巉巖的背景感覺目眩。在賀蘭山上這個叫蘇峪口的深山溝里,想讓自己的視線走得遠些可不容易。“一望無際”難以實現,除非你往天上看。

我們一直順著山溝走,要趕到寧夏與內蒙古阿拉善盟左旗交界的分水嶺上去。周遭山壁高聳,逼仄的程度超乎想象。

山路像一條風中的布帶那樣左右飄搖,與山里流淌下來的無名河水幾乎平行。一起進山的劉向才站長指著一處寬大的水面告訴我,干旱時候馬鹿和巖羊都會成群結隊地跑到這里飲水,多的時候好幾百只。兩三墩烽火臺從車窗前快速掠過,古時候這里曾經是邊關。偶爾發現山間有房舍舊址,殘墻斷壁。保護區的劉高峰說,天然林保護工程實施以來已經有上千人遷移到山外,他們由牧民成了農民,支離破碎的建筑是他們搬離時留下的。

路旁長著一叢又一叢芨芨草和金露梅。這里的人說,7月下旬這里剛剛下過一場暴雨,山路被洪水沖毀不少。雨水多,改善了山地墑情,綠色豐盈多了,從前可沒有現在好看。這賀蘭山坐落在西北干旱地區,高大喬木大多長在溝谷和山的陰坡,山體陽面大多巖石裸露,寸草不生,保護和恢復植被的任務非常重。不過它阻擋騰格里沙漠南侵的作用獨特,是銀川平原的天然屏障。寧夏人稱它是“父親山”,稱黃河是“母親河”,一山一水同樣負有盛名。

越野車在細窄的山路上攀爬,猛地停下來時,前面是靈光寺。原以為要進去參觀,下車時才發現前路被圍欄阻擋著。我一下子明白,再往山里走是不被允許的,需要批準才行。就在陪同人與值守人交涉那一刻我下車去看那座掩映在樹林里的寺院。廟門緊閉,寺院內外沒有半點兒聲息。在“出發、出發”的催促下我拍下寺院外的宣傳牌,才知道那是“西夏廟”。

以這里為標志,山下是天然林保護工程的實驗區,往上就是緩沖區了。我仰望車窗外面的景物,覺得已經進入了大山的腹地。前面的道路更窄、更陡,車輪喳喳地啃著水泥路面,我得使勁兒抱住司機座位的靠背才能平衡身子。汽車一路爬行,在一處相對平整的地方停下來。

山路左邊是干河溝,間或能看到河道里的水面,一潭一潭很干凈。亂石堆積,大的臥牛一般,小的形形色色。河槽對面的山體全是褐色巖石,再上面的山坡長滿了杜松、蒙古扁桃、山丁香、忍冬等喬灌木。淺黃深綠,斑駁參差。河溝這邊的樹木更高,都長在亂石中間,要不是有木板棧道,人們很難走進去。

言語間司機回頭提醒我們,巖羊過來了。

我的目光追隨司機師傅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幾只巖羊正從左邊河道經過山路向著右面的山坡移動。它們從不遠處走過,毛色和巖石差不多。我沒有看到大犄角的頭羊,好像多半是今年出生的半大羊羔。還好,它們遷徙的路徑須經過那棟毛坯樓房的護坡。鋪滿護坡的菱形水泥塊全部涂了淺藍顏色,與巖羊的毛色差別明顯,讓我一下子看清了它們。它們不叫喚,靜靜地走著。我想它們還是畏懼人類,要不怎么繞開我們呢?不過畏懼的程度應該不大,要不怎么不躲得更遠?它們零零落落地走過護坡,我一只一只地數,有二十幾只。

巖羊一時成了我們的話題。天然林保護之前賀蘭山里巖羊數量只有七千只,現在已經達到四五萬只了。

走過一片疏林地后我們來到點將臺。好大一塊山石啊!它高高聳立,迎著我們這面寫著“點將臺”三個朱紅大字。周邊長著不少低矮灌木,最搶眼的是亂石堆里茁壯的蕁麻。我不慎被它“蜇”到了,“嚯!”——疼得我叫了一聲。這家伙有毒,人碰到它又痛又癢。劉高峰告訴我在疼痛的地方抹些唾液可以緩解,我按著他說的做了,疼痛減輕,可瘙癢的感覺一直存在。

站在高高的點將臺上仰望,對面是一處突兀的峰巒,我感覺到大自然的力量,看得出那是山崩地裂的杰作。山坡陡峭得讓人心顫。崖壁頂端白云繚繞,幾只山鷹在藍天下翱翔。成片的青海云杉株株挺立,修長威武。視線下移時我看到不少的杜松和灰榆,一棵棵直立向上,顯出山坡的斜度。保護站的李靜堯告訴我,這里的先鋒樹是山楊,耐瘠薄干旱,適應性和競爭力非常強。它們在賀蘭山里為整個森林演替充當先鋒,在優勢樹種油松和云杉出現后自動退出了森林系統。我欽佩山楊這種先鋒樹的品格,更欽佩李靜堯年紀輕輕就有這樣扎實的植物學知識。

分水嶺對面就是內蒙古阿拉善左旗的地界了。山風凜冽,頓感清爽愜意。極目北方,層巒疊嶂,山外有山。灰褐色山峰陡峭嶙峋,渾然一片。高大的云杉長滿陰坡,郁郁蔥蔥。眼下正是夏秋相接時令,云霧在遠處的山頭互相撕扯,濃淡變幻無窮。也有陽光流瀉的光景,讓我想到那些被認為神仙居住的地方其實也未必平靜。我心里倒是沉寂,腳下高山草甸綠草茵茵,鋪陳出去很遠。稍遠的地方有一個大敖包,山石堆積成的石塔至少十級,紅藍黃紫各色彩帶被山風吹得噼啪作響。已經風干了的羊糞蛋散落在野草間,野草低矮,花色卻異常絢爛。我被這高山草甸上的兩種小草深深打動,一是黃艷艷的細裂葉松蒿,一是紫盈盈的達烏里龍膽花。它們花兒雖小卻異常嬌美,美艷得我一時想不起該用怎樣的詞匯表達愛意。

附近的小山包上豎立著寧夏、內蒙古兩個民族自治區的界碑。以此為界,東坡歸寧夏管轄,西坡歸內蒙古管理。界碑赫然,山脊明顯,卻沒有被分割的跡象。行政區劃沒有分開渾然一體的草甸森林,它們是那樣自然與和諧。

人跡罕至的地方是核心區。它禁止任何人進入,連科研活動也被禁止。我心向往,也只能站在邊緣向著大山深處瞭望。目力所及裸巖灰蒙蒙一片,云霧在遠處的溝谷里彌漫著……

賀蘭山是歷史和文化資源厚重的一座山,礦藏與森林資源豐富的一座山,從清末國勢衰微到近些年還一直過度開發的一座山。讓人稍感欣慰的是,解決了溫飽之后的人們開始重新打量它,并把它列入到要采取鐵腕措施保護的名錄里。

塔巴拉克·巴扎爾

塔巴拉克·巴扎爾是一個快樂的哈薩克。他喜歡彈奏冬不拉,更喜歡和牧民交朋友,這兩項喜好讓他的日子很快活。

塔巴拉克·巴扎爾1963年出生在奇臺縣的吉布庫牧場,父親是一名獸醫,醫術不錯,冬不拉彈得好。塔巴拉克打小兒看到父親叮叮咚咚地彈奏冬不拉很羨慕,耳濡目染,慢慢掌握了彈奏技巧。母親是家庭婦女,養育了他們兄弟四人,姐妹三人。哈薩克大家庭的和諧生活讓塔巴拉克的性格很陽光,他能歌善舞,最喜歡用冬不拉彈奏《黑走馬》。不過,命運并沒有垂青他做與文藝相關的工作。1983年他應征入伍,三年后轉業到奇臺縣糖廠工作。后來“國企改制”職工分流,整天為安置工作奔忙,冬不拉掛在墻上都落了灰塵。演技沒有長進,一直停留在業余水平。1997年他的人生命運有了一次大的轉折,經過努力他成了奇臺縣林場的一名護林員。工作安定后他重新拾起冬不拉,時不時地彈幾曲。

做護林員二十多年了,負責農牧交錯地帶的山場,塔巴拉克·巴扎爾與牧民沒有發生過一次矛盾。工作順風順水,收入越來越高。提起現在的生活他非常滿足。我倆聊天,他說好日子來自好人緣,最根本的原因是朋友捧場。

奇臺縣既是農業大縣也是牧業重點縣,坐落在這里的天山東部國有林管理分局的第一要務就是處理好林牧關系。

我在新疆的行程很緊張。盡管這樣,每到一地都會聽到有關林牧矛盾的話題。交談中不時跳出國家機關2018年機構改革把林業與草原兩項管理職能合并的消息。盼望著由一家機構管理林地和草原,以避免以前不斷發生的矛盾沖突。

長長的白楊河的河套里生長著數不清的老白楊樹,一株一株,千姿百態。它們樹干胸徑大都在兩米以上。看著那些樹瘤突起和枝椏老邁的形狀,我想到過八仙過海的影像,想到過《水滸傳》聚義堂上醉酒的梁山好漢。一川古樹林里,我和已經55歲的老哈薩克塔巴拉克·巴扎爾談了不少他巡護山林的事情。他沒有夸大工作難度,甚至把巡山說得很輕松。他說話的關鍵詞,簡單說是三個字——交朋友,往多里說是六個字——和牧民交朋友。

一個人無論職務多高,負責的工作多么重要,如果他能把旁人眼里頭疼棘手的事情做簡單,他一定是個能人。在我看來,塔巴拉克·巴扎爾就是這樣的能人。他做事有四兩撥千斤的能力,不少人嘴上喋喋不休的林牧矛盾,好些人難以處理的各種糾紛,他做得都輕松自如。

“一直有矛盾,怎么做朋友?”我靠在一棵巨無霸老楊樹的樹干上詢問他。

“掏心窩子,還有對他好。”他話不多,說完了瞅著我。一時間我發現他的眼睛雖小,卻不時地流露出一種狡黠的神態。其時我在認真地琢磨著,他那寬大的腦門子里究竟裝著多少智慧呢?

“你交哪個朋友了?”

他眨了眨眼,沖著旁邊扭了一下頭,回頭時上下嘴唇連同下巴同步地左右移動,之后才張嘴說道:“哪個朋友?——塔塔爾二隊40家子都是我朋友!”

“都是?那還不跟沒朋友一樣?”我故意搞怪,笑著回應他。

他是一個牛一樣壯實的哈薩克,精力充沛,眼神銳利。或許沒有想到一個遠來的陌生人會這樣向他提問。簡短停頓的當口兒,我注意到他的左耳朵動了一下。——他動怒了?可沒有發作。那一刻我看見他表現出了一副難以察覺的窘態,眼睛瞇瞇地瞅著我說:“一個叫伊瑪什的哈薩克,黨員,我倆關系最好。”

“他幫你護林了?”

“朋友么,那還用說嗎?有一年他們全家在夏牧場放牧,我騎著摩托車巡山趕到那里。偏巧兒他的娃兒感冒了,躺在氈房里發高燒。因為給羊群洗澡他們夫妻脫不開身,是我用摩托車把娃兒送到東安鄉衛生所的。”

“沒聽說羊還洗澡啊!”

“看來你沒在牧區生活過。春秋季節你到牧場上走走,一準兒能看到用石頭或水泥修建的羊澡堂子。牧場上專門有人做這種生意,牧民們排隊過來給羊群洗澡。澡堂子里事先要放好防治寄生蟲的藥物,再用水稀釋到一定濃度,然后把羊群趕過去。羊們從這頭兒進去,從另一頭兒出來,經過裝滿藥液的水池子,整只羊被藥液泡過,防治疾病的工作就做完了。個別羊會浮水,藥液泡不到頭,牧民還要用固定的工具把羊頭按進水里去!”

“春秋兩季各一次,這樣洗澡可以確保羊群不生病,不長寄生蟲。”

“哦,漲知識。”

“伊瑪什和我客氣那會兒我跟他說,孩子發高燒耽誤不得。你兒子就是我兒子,放心吧。他瞅瞅我,之后把兒子抱上我的摩托車后座。”

“給孩子打過針,帶上藥,回來在山路上我們遇上了。——他不放心,做完他的事情騎著摩托車趕過來。”

“過幾天他給我打電話,說那天慌張,給孩子看病的錢忘記還我了。我說拉倒吧,才幾個錢兒啊?這樣客氣!”

“從那以后我倆更好了,親密得很。巡山時候我經過他的牧場時總會到他的氈房里坐坐,喝杯奶茶,聊聊天,好著呢!”

哈薩克人說話語速快,有點像機槍掃射似的不停歇。我判斷著他說話的間歇,問他遇到過什么不愉快的事情沒有。他說基本沒有。宣傳工作做到位以后牧民的生態保護意識普遍提高了,知道林子破壞了對草原沒好處。這樣,我們這里林牧形成了共同體。關系好了,他會主動幫你,一旦發現有哪兒被破壞了會主動打電話給你。

我們說話歇下來的時候,恰好趙東風先生湊過來,話頭兒也就岔開。我們談起新疆各民族生活習俗的差異。談了一會兒后老趙講了一個段子:有人說哈薩克人的胃里羊毛多,維吾爾人的胃里石頭多,漢族人的胃里草特別多。你知道原因嗎?羊毛多是因為吃牛羊肉多的原因吧?草多一定是認為漢族人吃的蔬菜多,可維吾爾人的胃跟吃石頭有啥關系?

“維吾爾人喜歡吃烤馕么,烤爐的爐壁不是沙石做的嗎?”趙東風笑著說。

塔巴拉克·巴扎爾和我一起笑了。他又補充了一句:現在沒有那么大的差別了。從我接觸的牧民看,各個民族更多的是在友好相處基礎上逐步同化,生活習慣的差異在縮小。

話音似乎還沒落,塔巴拉克·巴扎爾的手機響了,他邊接電話邊往遠處走了幾步。待到回來,他告訴我們要趕回白羊河去,有事需要處理。

我們一行決定繼續往山里走。我們走訪了山間的“塔塔爾部落”,那是他們開辟的有塔塔爾特色的旅游項目,之后我們拜訪了塔塔爾族牧民包拉夏克一家。

包拉夏克剛好在家。我們在他家堂屋的前臺下脫了鞋,只穿襪子走上類似日本國“榻榻米”那樣的床鋪。坐下來那一刻我產生了一個念頭:一直以為榻榻米是日本人的特產,現在看來不一定,沒準兒就是塔塔爾人的發明!為什么這樣說?塔塔爾的祖先據說是韃靼人。塔塔爾——榻榻米,語音協調,兩者是不是有淵源?

包拉夏克一家四口人。兒子和女兒都在奇臺縣城工作。平常他們兄妹不回家,不過今天女兒阿子古麗回來了。

我們一行人在榻榻米正中間的小木桌旁坐下來。桌上原本放著一些烤馕,見到家里來了客人,包拉夏克又從廚房拿過來兩個熱的,在小木桌前蹲著掰開后讓我們品嘗。我吃了一塊,感到面香獨特,奶茶也不錯。我們邊吃邊聊天,了解到這座80多平米的新房造價十萬,自己只出資三萬元,剩下的來自政府對牧民的補助。看看他家的房子,屋頂與華北平原農村的平房一模一樣。墻面一白落地,干干凈凈。截斷房間的格局也沒啥大區別,陽面住人,所有的臥室都鋪著毛毯。儲物間和廚房在陰面,比臥室地面低一些。聊起一家人的生計,包拉夏克告訴我們他養了一百多只羊,八頭牛,三匹馬。兩個孩子自謀職業,都獨立了。老兩口兒年收入5萬多元,在村里算是中等水平。

離開包拉夏克家的時候,我問他是否認識管護站的塔巴拉克·巴扎爾。包拉夏克連聲告訴我認識、認識,還說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

也沒多說幾句話竟與大家拉開了距離,我成了和這位塔塔爾牧民最后握手道別的人。

上黃牛坡

越野車沿著山道在黃牛坡上攀爬,左拐右拐停在了金鷗湖畔。山地里林木茂密,近旁處半個足球場般大小的山坡上長滿了半米多高的鐵芒萁,高低一致,密密麻麻,猛地看去很像人工經營的菜園兒。我清楚,它可不是芹菜、辣椒,它又名芒萁骨,是地道的山間草本植物。看著它們綠生生的樣子我心里出現了想過多少回的心思,——大自然會告訴我們很多事情。比如這芒萁,它就是單單生長在荒坡地帶的一種指示性植物。指示什么?森林被砍伐了,發生過火災了。這么說吧,但凡一片茂密的森林被砍伐,它就會填補空白,在新環境里長成一種優勢植物群落。

看看四周,按說這里早就不是荒山,芒萁本不該大面積出現。問題出在哪兒?仔細觀察后我明白,原來這里不久前修過路。修建路基取土毀壞了林地,芒萁便不失時機地占領了這里。芒萁群落間還生長著一兩株桉樹,現在還是灌木模樣。透過那嬌嫩的新梢兒我判斷,過去這里一定是一片純桉樹林,修路挖土時砍伐了它們。一定是施工的人無意間留下了樹墩兒,它們萌生出新的枝葉。

稍遠地方長著左一株右一株馬尾松,長勢不錯。枝條上的針葉足有巴掌長短,淺黃色花穗在微風里輕輕抖動,現出生長的活力。當地人提醒我,這樣粗的馬尾松應該是綠化荒山那個年代栽植的。作為這片林地的先鋒樹,如果有穩定的生長環境,這里會長出一片以闊葉林為主的混交林。不過現在它的經營方向有了變化,幾年前開辟森林公園的舉措改變了林地屬性,森林經營的著力點演變成了以生態效益為主、木材生產為輔的方向,對馬尾松實施間伐,更換了更有優勢的鄉土闊葉樹種。在山地里跋涉,看得出林場為提升林分質量把疏殘林和純林地一并改造了。道路兩側增種了多花樹種,形成了遠觀有綠,近瞧有花的風景林。

一個穩定的森林生態系統遭到毀滅性破壞后很難恢復——要恢復到原有的森林質量幾乎不可能。不過我非常驚訝大自然的修復能力,欽佩大自然修復過程中辛勤勞作的森林衛士。我曾經多少次叮囑自己,為大地母親的健康做出自己的貢獻吧!眼前這個名為太寺坑林場的山地同整個南粵大地一樣,多少回遭遇破壞,林木被毀,土地被挖,鳥獸昆蟲四處奔逃,有的甚至在刀耕火種時被活活燒死。但是大地母親胸懷博大,足夠頑強。我多少次想過大地母親遭遇的災難,深深感到她寬厚仁慈,心甘情愿做她的奴仆。日常生活里我不會故意踩死一只螞蟻,也不會隨便拔掉地上的一株野草。

隔著金鷗湖水面我看見幾個人正在對岸忙碌著,他們提著植樹工具,手推車裝著樹苗,正在種樹。增城這地方最好的植樹季節是春天,節氣不能超過清明節。超了成活率會降低,該是這個原因,他們正在緊張造林。

增城是著名的荔枝之鄉,栽培面積超過一萬公頃。山的緩坡上長滿密密麻麻的荔枝樹,圓圓的樹冠與圓圓的果實相像。現在正是花季,看到好些荔枝樹冠分出兩種顏色,一種深綠,一種淺黃。我不假思索地以為那些淺黃的是果穗兒,結果弄錯了。到近處才看清楚,原來那些淺黃顏色是新生的嫩葉兒。吃荔枝要到六月,我可等不及。感覺遺憾的我從酷似葡萄花穗一般的圓錐花序里掐下一朵小花兒,用手指肚揉揉,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半山腰上的高大喬木讓人心動,它們那偉岸的樹干,北方山地里板栗花一般的花穗兒,一朵一朵宛如猛地炸裂的煙花一樣,一縷縷地從枝頭傾瀉而下。團團淺黃,汪洋恣肆,巨大花海給人一股強大的沖擊力。想想看,一棵樹上千朵花穗開放,一片林子匯集起來多達數萬朵,擱誰看來不震撼?這片高大的紅椎樹周圍長滿了數不清的小喬木還有濃密的灌木,它們像籬欄一樣阻擋著接近它的可能,使我只能遠遠地仰望它。過去我不認識這種樹,聽了名字便習慣地打開“形色”搜索起來。那一刻,在濃密的樹蔭下我了解了這種樹的前世今生。原來這種樹是漢朝那會兒藩屬國向皇帝供奉的宮廷樹種,之后引入中原,慢慢傳播開來。它干形通直,木材硬重,是制作家具、造船、打車的優良木材。加之它的樹皮與殼斗富含鞣質,為栲膠原料,果實富含淀粉,深受人們喜歡。

沿著山路走一程,不遠處傳過來“哞——哞——”的叫聲,我一下子想到老牛,果真是。黃牛坡上遇見黃牛,名實相符。在路旁又一次見到馬尾松,一株樹干上掛著木牌,告訴人們這里是防治松材線蟲的改造點兒。——南方林區被這種松材線蟲危害的疫區不少,它又稱松枯萎病,是一種發生在松樹上的毀滅性的蟲害,通過松墨天牛等媒介昆蟲傳播,進入松樹體內引發病害。被松材線蟲感染后的松樹針葉變色,萎蔫下垂,停止分泌松脂,最終腐爛死亡。

站在山頭往下俯瞰,望得見增江。遙望山川,“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油然而生。從毛澤東“極目楚天舒”聯想“人有病,天知否?”的詩句,一時頓生感慨。人會患病,動物、植物也會。給人治病的人我們叫醫生,給動物治病的我們稱獸醫,有沒有專門給樹木治病的人?當然有。他們正規的稱呼是森林病蟲害防治人員,藝術范兒的說法叫“森林啄木鳥”。各地的“森林啄木鳥”既監視著森林的疫情,開展病蟲害測報,還要組織防疫。當森林大面積發生病蟲害的時候甚至動用飛機實施飛播防治作業。

樹有病,奈若何?人類中心主義的觀念依然牢不可破,短期內難以改變。花草樹木不會說話,即使是棗樹得了棗瘋病,披頭散發,長瘋了,不結果子,馬尾松的枝干潰爛了,控制不了啦,大不濟把它們“定點清除”,沒有別的好辦法。森林病蟲害的危害被人們稱為“無煙火災”,它往往不聲不響,一夜之間成百上千公頃森林死光,或被蟲子吃光所有的葉子。科學家多少年的研究表明,人工種植的純林發生病蟲害的概率非常高,而天然林或人工混交林要好得多。為了防控病蟲害,黃牛坡現在已經不再種植純林。這是增城乃至整個廣東省順應森林演替規律和科學經營的自覺選擇。人定勝天表明我們人類戰勝自然有勃勃雄心,但雄心畢竟是雄心,成效是否買賬是另外一回事。戰勝自然、取勝天地大多時候成了口號,成為空談。蠻橫自大的種種行徑一再成為人類自己的笑柄。

黃牛坡上的林木堪稱體現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樣本。接近山頂平臺的邊緣有一條通往更高處的山路,路邊栽植了兩行紅荷樹,濃密蓊郁,濕漉漉的樹蔭里落滿樹葉、經年未朽的果殼。我以為它們是行道樹,原來竟有講究——濃密的防火災隔離帶。木荷樹脂類液汁少,富含水分,枝葉濃密,是一種理想的防火阻燃樹種。它綽號“燒不死的木荷鐵”。人們把森林安全托付給樹木,見證了人類的聰明才智——用生物防火,用木荷防火,是人類在長期觀察中獲得的經驗,堪稱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樣板。

周圍平地看似一個小停車場,也是“增城綠道”在太子山森林公園的一處終端。林場加掛了森林公園的牌子,自然要考慮旅游問題。“綠道”是增城林業持續發展路徑上的一個新目標,已經成為珠三角綠道的重要組成部分。富有靈氣的增江水系與增城綠道手挽著手走過五百多公里,木棉、樟樹、杉木、羊蹄甲等林木遮陰擋雨,連貫起了以瀑布漂流和登山為特色的大封門森林公園、以溫塘為主題的高灘森林公園、畬族村與蘭溪森林公園等多個森林綠地,還有何仙姑故里、農家樂等各種服務設施,成了增城和外地旅行者經常光顧的綠帶,行人和自行車愛好者徜徉其間安享休閑快樂,這里成了提升人們幸福指數的有效載體。流連在水畔林間我想到,像人們穿衣不再單單是為了御寒還有美化作用一樣,當道路不僅僅是為了交通,而成了為人提供休憩的場所時,它的意義與人的幸福生活便連在一起,有了實質性的改變。

插圖:朱子青

編輯:劉亞榮

森林和生態建設最近有一則好消息和一則壞消息。好消息發生在今年2月15日,新華網說美國航天局公布的數據表明,全球從2000年到2017年新增綠化面積中約四分之一來自中國,貢獻比例居全球首位。壞消息來得晚卻格外揪心。3月30日四川省涼山州木里縣境內發生森林火災,年紀輕輕的27名森林消防隊員和3名地方撲火人員遇難。一時間蒼山靜默,江河嗚咽。有人說,寧可多燒些森林也不要死人啊!聽到這種善意的話語除了理解外,我多少還產生了一點不同的看法,想到了人類中心主義在我們普通社會成員中的種種表現。我當然不否定“以人為本”,肯定把人的性命放在首位的道德標準。可我要提醒的是,為什么一些人考慮問題總是非此即彼?為什么死了人只考慮寧可損失森林,而不去探討更加科學的防火對策呢?其實,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我們在認定人的生命高于一切的同時是否也應該想想,這種對立和僵化的思維定勢是否存在缺陷?山林著火放棄撲救消防士兵就一定萬無一失?人有生命,我們人類賴以生存的樹木、花草、鳥獸魚蟲也有生命。不說旁的,饑荒年代人們靠樹皮和野菜度日,不知道挽救了多少人的生命。所以從一定意義上講,我們尊重大自然,保護和善待大自然也就是保護我們人類自身。

此時我好像又聽到了另一種聲音——生態文學者們發出了不要總以為人類高高在上、是萬物之主的呼喚。生態文學是文學創作的重要組成部分,誕生時間不長。工業革命轟轟烈烈,地球環境遭受破壞的程度讓人震驚,于是那些敏于自然倫理的人譬如梭羅先生竟打點行李,跑到瓦爾登湖邊的森林里過起了“野人生活”。他的另類舉動無疑有人詬病,但后來他讓心靈回歸自然的做法因其著作《瓦爾登湖》的持續熱銷得到了充分肯定。

坦率地說,生態文學與普通文學創作在技法方面并沒有本質的區別,它的獨特之處完全取決于內容或立場的獨特性。生態文學以人與自然的整體主義為思想基礎,不是孤立地取舍評判,力求用文學的手段教人覺醒進而干預生態環境的持續惡化。之所以當今出現的生態災難越來越多,與人類在地球上過高地估計自己的能力,過分地索取行為有關。盡管有人認為生態文學家提出的“不把人類作為自然界的中心”的主張有些虛偽,但是從人類自身的長期生存和發展來看,我們確實存在著在度的把握上失去理智的傾向。不要那么竭澤而漁,別那么窮兵黷武,人類才有可能真正有效地消除生態危機,才不至于過早消亡。

我熱愛自然,熱愛大森林,熱愛生態文學。梳理中國文學的脈絡不難發現,天人合一的哲學思想在我國古典文學中處處體現,尊重自然、尊重生命的訴求多有表達。打開《詩經》《楚辭》,自然山水俯拾即是,動物植物隨手拈來。老鼠、貆、伯勞鳥、蟋蟀等動物,車前子、萱草、蓍草、蘆葦、蘆荻、桑、蒿草、葫蘆、韭菜等植物多得數不清。它們那葳蕤多姿的美麗,清新醒人的寓意對后世文學的滋養作用是巨大的。除了書寫動植物外,古代文人的游記作品也多有對自然山水的描摹,比如魏晉南北朝陶淵明《桃花源詩并記》、唐代白居易《廬山草堂記》、宋代范成大《峨眉山行記》等。無疑,當時還沒有出現人與自然的嚴重對立,即使已經出現了人類對生態環境的破壞,也沒有發展到嚴重透支的程度,因此中國古典文學里沒有今天我們所說的生態文學。

生態文學是歷史發展的產物,日益惡化的生存環境和嚴重的生態危機是生態文學發生、發展和繁榮的動力。我國到底何時出現的生態文學作品我沒有詳細考證,不過就我初步勘察的結果看,真正意義上的生態文學作品產生的年代并不長,它的緣起或許是因為我國日益嚴重的生態危機。越來越多的生態安全事件引起社會關注,一些作家思維敏銳,開創了新的文學路徑。徐剛的《伐木者,醒來》、黃宗英的《小木屋》等作品出現較早。后繼者自然多了,我讀過的有李青松的《粒粒飽滿》、胡冬林的《狐貍的微笑》、韓開春的《蟲蟲》、涂昕的《采綠》等。

浸潤日久,我的案頭也多了亨利·戴維·梭羅的《瓦爾登湖》、屠格涅夫的《獵人筆記》等多部堪稱生態文學經典的書籍。作者有的是博物學家,有的是環保主義者,有的為文學家,但是無論怎樣,他或她們都有生態的、環保的、尊重自然的創作傾向。他們或把種子繁衍上升為信仰,或對農藥使用造成的危害感到擔憂。毫無疑問,他們的作品無一不是因文學而非科學傳世的。

我的生態文學創作實踐起步于上世紀九十年代,從《林間筆記》到《綠色奇跡塞罕壩》,再到《綠水青山看中國》,一路摸索感悟,一路學習借鑒。我認為,生態文學終歸是文學,是人的文學,不能一味地書寫風花雪月和花草樹木。對此我始終保持清醒頭腦,筆端涉及自然和森林,卻不僅僅描紅畫綠,無論寫什么,比如高山大川、花草樹木,都始終把著眼點放在人上,放在人的精神和靈魂上。這還不夠,還要在題材上有所選擇,大膽嘗試體裁創新,甚至跨文體寫作。在語言方面謙虛地向大自然學習,審美情趣與樸素表達相統一。自然,要做到這些必須更深入地行走森林,以求更多地發現、感知和解讀森林之美,特別是保護森林安全和健康的那些務林人的心靈美,行為美。通過持續不斷地自我完善、提高,經營好屬于自己的一棵生態文學風景樹。

(馮曉軍,筆名馮小軍。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北省散文學會副會長。現任中國林業文聯《生態文化》副主編,中國林業作家協會理事。著有《別忘記這片樹林》《打著水漂過河》《林間筆記》《美在民間》《綠色奇跡塞罕壩》《綠水青山看中國》(與人合著)。散文集《林間筆記》榮獲第六屆冰心散文獎。)

編輯:劉亞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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