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在“命”前

游宇明

此地流行一句俗話——“干小事靠拼，干大事靠命”，意思是說：一個人做點小事，自己付出足夠努力即可成功；一個人想做大事，拼是沒有太多的意義的，主要還得靠神秘的“命運”幫忙。

對這種觀念，我一向不敢茍同。世界上到底有沒有“命”這種東西？這要看我們如何理解。假若我們將“命”視作鬼神的安排、個人無法逃脫的一種結局，我認為它是不存在的。如果我們把“命”看成是客觀條件，即古人所謂的“天時”“地利”，這“命”又并非虛言。

大家知道，王安石是宋代著名的改革家，他的改革內容之一是“青苗法”，也就是在青黃不接的時候，官府向農民放貸，每一萬錢收息兩千。這比當時的地主借給農民的高利貸低得多，然而，因為當時的北宋非常腐敗，官員每經手一件什么事，都要漁利，“青苗法”在實際執行中變了樣，年息達到了官府規定的數倍甚至幾十倍，遭到農民的一致反對，最終只能停止執行。你說王安石沒“拼”嗎？他設計這個方案做了大量調研，但他失敗在一個“命”字上，是腐敗的環境抵消了新政應該有的“利民”色彩。

生活中有做大事者敗于“命”的，卻也有更多的做大事者成于“拼”的。

其一，世間有的事雖然也講究“天時”“地利”，但在自己身上狠做文章，完全可以改變客觀之劣勢。莫言是中國作家中唯一獲諾貝爾文學獎的，“紅高粱家族”和《檀香刑》《蛙》等深受讀者的歡迎。莫言出身于農村，只讀過小學，剛開始文學創作時連字都認不全，如果他相信所謂的“命”，估計今天不過是山東高密的一個農民，頂多也就是個縣鄉干部，然而，莫言偏不認“命”，他喜歡文學，就拿起筆來寫作，不管能不能寫出來，也不管寫作最后是個什么結果，后來，他的小說還真發表了，于是提干、上解放軍藝術學院，寫出一系列更具影響力的作品，成為中國頂尖級的文學家之一。

其二，“天時”“地利”不是一塊堅硬的花崗巖，時間變了、地點變了，它們也會跟著改變，一個人只要始終堅守在夢想的陣地上，你就可以充分享受“天時”“地利”的演變帶給你的“紅利”。曾國藩是一個書生，他剛剛入京時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成為湘軍統帥、兩江總督、武英殿大學士、一等毅勇侯，他最大的優點是不怕麻煩、肯做事。朝廷看中了他的能力，任命他為幫辦團練大臣，他搜捕土匪、組建湘軍、攻城略地使盡全勁，其間也失敗過許多次，三河之敗甚至將親弟弟的命都送了。曾國藩始終相信事在人為，數年之后，太平天國發生內訌，將領自相殘殺，實力大減，曾國藩趁機努力，果然平定了太平天國。

認真一想，世界上沒有一種好命是留給那些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人，人生所謂的“好運”都是自身努力加上客觀促成的結果。換句話說，干小事也好，干大事也罷，你去“拼”了，“命”自然會想著你、愛著你，最后給你以意想不到的好回報；你不去“拼”，就算有“好運”路過你身邊，它也會無情地撇開你，去找別人。

“拼”在“命”前，“拼”也比“命”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