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建平
摘 要 新時代背景下,加快高職教育形態變革,必須牢牢以產教融合為發展主線。在當前高職產教融合實踐中,面臨政府與市場關系失衡、治理模式滯后、校企資源共享薄弱以及缺乏完善的系統支持等問題。據此,建議通過建立政府清單機制,保障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平衡;推動賦權增能,發揮行業協會等中間性組織在產教融合中的作用;以職教集團為平臺,深化產教融合資源的共享程度,促成資源雙向流動;建立健全高職產教融合的保障體系;改進治理模式,推進高職產教融合治理的現代化。
關鍵詞 新時代;高職教育;產教融合;責任清單;職教集團
中圖分類號 G717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008-3219(2019)07-0014-07
產教融合是我國高職教育發展的重要方向和研究主題。從社會經濟環境來看,“一帶一路”“互聯網+”“中國制造2025”等一系列重大戰略的實施為我國高職產教融合發展提供了廣闊的前景;從國家政策層面來看,《現代職業教育體系建設規劃(2014-2020年)》《國務院辦公廳關于深化產教融合的若干意見》《職業學校校企合作促進辦法》等一系列重要文件的頒布為高職產教融合發展提供了強有力的支持;從現實實踐角度來看,全國各地在貫徹落實中央文件精神的基礎上,積極探索產教融合的新模式、新路徑、新形態,積累了寶貴經驗。然而,伴隨著高職院校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持續推進,相關理論研究薄弱、現實問題難以突破等問題愈發凸顯。對此,本研究深入研究梳理產教融合的實踐壁壘,在相關理論的指導下制定出精準的破解路徑,為產教融合實踐提供有效指導。
一、新時代背景下我國高職產教融合的理論溯源
(一)基于社會伙伴關系理論的多主體參與協作
社會伙伴關系理論是20世紀下半葉,西方歐美國家和地區面臨二戰以后新的政治背景、社會變化、經濟調整而誕生的一種社會治理理論,旨在在社會各個階層之間建立對話協商機制,用以加強社會經濟領域中不同利益群體的合作,緩解階級矛盾,維護社會穩定。作為一種研究社會不同利益階層或者群體之間互動關系的理論,社會伙伴關系理論有著豐富的內涵,應用領域也非常廣泛。但總體而言,該理論研究和應用主要集中在兩大領域:一是企業內部,即企業內部不同利益相關者之間的信任與合作關系;二是社會內部,即將社會合作伙伴關系理解為社會各個階層(主要是勞資雙方)之間的信任與合作關系。盡管不同的學者從不同角度、不同領域研究社會伙伴關系,得出了不盡一致的理論觀點,但學者們在如何構建社會伙伴關系以及社會伙伴關系應當具備何種特征上,觀點基本相近,即社會伙伴關系的前提是利益相關者的目標一致,社會伙伴關系的建立依賴各相關利益主體的共同參與、平等協商,社會伙伴關系的長期性和穩定性需要合理完善的參與和對話機制來保障,社會伙伴關系的基本特征是尊重、信任、互動、合作。高職產教融合是一種典型的跨界整合行為,參與主體的多樣性、主體利益訴求的多元性決定了社會伙伴關系理論能夠應用并指導這種跨界整合行為[1]。運用社會伙伴關系理論的觀念,有利于厘清高職產教融合各利益相關主體的互動關系;運用社會伙伴關系理論的方法,有利于建立目標一致、互尊互信、和諧包容、互惠共贏、共同治理的高職產教融合關系。
(二)基于社會系統理論的多層次關系交織互動
社會系統理論是系統論的一個分支。系統論誕生于20世紀30年代,在系統論中,系統通常被定義為由若干要素以一定結構形式聯結構成的具有某種功能的有機整體[2]。社會系統理論是運用系統論的觀點和方法研究社會問題的理論,代表人物是德國著名社會學家尼克拉斯·盧曼(Niklas Luhmann)。盧曼認為,系統是向環境開放的,系統與環境共同構成了一個多層次的結構體,兩者之間的互動關系對兩者的存在狀態和變化軌跡有重大影響,因此在看待和理解系統行為時,必須把其與環境作為一個整體來加以考察和分析。從系統的定義和特征來看,高職產教融合完全符合一般系統的理論規定,并且其復雜程度遠遠超過一般系統。作為一個復雜龐大的系統性工程,高職產教融合要平穩有序推進,一方面,要處理好系統內部各子系統以及各要素之間的關系,確保教育系統、產業系統內部的穩定有序;另一方面,要處理好系統與環境之間的關系,即產教融合與社會的關系,要確保產教融合內外關系的穩定有序。而在此過程中,借助系統理論,可以更準確清晰地梳理和處理好高職產教融合內部的問題;依托社會系統理論,可以更合理有效地處理好高職產教融合與外部社會之間的關系問題。
(三)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的多主體權責分配和利益調節
利益相關者理論誕生于20世紀60年代,在80年代以后形成了較大的社會影響,并被廣泛應用于企業治理,尤其是在推動歐美發達國家公司治理模式的現代化方面發揮過重要作用。利益相關者理論的誕生有著深刻的社會背景,在20世紀上半葉的英美社會中,公司管理權通常都被股東把持,其他主體沒有置喙公司管理問題的資格。但實際上,任何一個公司的治理問題,都不只是對股東產生影響,公司的普通員工也會受到直接且重大的影響。不僅如此,與該公司有關的債權人、供應商、消費者等交易伙伴,以及當地政府部門、居民、媒體等都會受到直接或者間接的影響。從這個角度來看,凡是被一個公司在實現其目標過程中影響到,或者能夠影響一個公司目標實現的個體和群體,都是該公司的利益相關者。公司在所有權上可以是少數人的,但在治理權上不能只局限于股東群體。利益相關者理論就是要在肯定一個組織所有利益相關者價值追求和合理訴求的基礎上,基于公平的理念,建立平衡、共享的利益分配機制,創建多元共治的治理結構。高職產教融合牽涉面廣,涉及的利益相關者眾多,如何合理界定各利益相關者的權利和責任邊界,平衡和滿足好各相關主體的利益訴求,是深入推進產教融合必須解決的重大問題[3]。基于利益相關者理論視角,為解決上述重大問題提供了有益的參考和借鑒。深入學習研究利益相關者理論,將有助于教育管理部門以及高職教育工作者們更好地協調統籌產教融合各利益相關者的行為,更高效地推動產教融合向縱深發展。
(四)基于工作本位學習理論的產教一體與理實結合
工作本位學習理論是在現代學徒制的發展過程中興起的學習理論[4]。20世紀中期,二戰后的聯邦德國在工業基礎飽經摧殘的狀況下,僅僅經過十余年時間的建設,經濟就迅速崛起,再次超越英法等國,成為當時全球“第二大經濟強國”,其經濟騰飛的“秘密武器”就是“雙元制”職業教育體系。德國創造的經濟“奇跡”使人們重新認識到學徒制作為一種學習形式的重要價值,尤其是深刻體會到實踐在學習過程中的重要作用。教育學家們在研究德國“雙元制”職業教育模式過程中,提出了工作本位學習理論,該理論強調學習過程中的“工作本位”,認為學習應當以工作為目標,學習應當圍繞實踐來展開[5]。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很多教育學者投入到工作本位學習理論的研究當中,提出了多種多樣的學習理論和觀點。其中較有代表性的有:利維(Levy M.)及其同事提出的工作本位學習三要素——精心安排的工作場;適切的在崗訓練;提供脫產學習的機會。西格雷福斯(Seagraves,L.)等人提出的工作本位學習三原則——為了工作而學習;在工作中學習;通過工作來學習。總之,高度重視實踐在學習過程中的作用,倡導職業教育過程中在崗實踐和學校學習的緊密結合是工作本位學習理論最主要、最核心的特征。高職產教融合是一個多層次、立體性的人才培養開發體系,從宏觀層面來講,產教融合是要促進教育鏈與產業鏈的銜接,實現教育與產業的一體化發展;從微觀層面來講,產教融合是要打通學校教育與企業實習實訓之間的壁壘,真正實現校企協同育人。工作學習本位理論的基本觀念完全適用于產教融合的微觀層面,以該理論指導校企協同育人實踐,能幫助職業學校和企業更科學地配置教育資源,更合理地制定人才培養方案和計劃,從而提升技術技能人才培養的質量和效率。
二、當前高職產教融合的現實壁壘透視
(一)政府與市場失衡,政府在產教融合中的權力邊界模糊與角色定位不清
自經濟學誕生以來,關于政府與市場各自的作用、邊界、平衡問題始終是經濟學家們研究討論的重點問題,但同時又是分歧最大的問題之一。有學者認為,政府應當在社會經濟發展過程中發揮主導作用,以避免自由市場調節機制“失靈”而引發經濟危機[6]。還有學者認為,政府應當盡量減少對經濟活動的干預,以免錯誤決策影響經濟發展的效率[7]。就我國而言,建國以來長期計劃經濟體制的遺存影響和改革開放以后市場化改革的不徹底性交疊,使得政府與市場的邊界問題、平衡問題更加復雜難解。直到今天,也僅僅是在國家層面形成了“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泛化共識,尚未形成一套具備可行性和可操作性的實踐模式,政府與市場失衡的問題短期內仍然難以解決。在高職產教融合領域,政府與市場失衡所造成的負面效應已經十分明顯。一方面,政府行政職能“缺位”導致產教融合亂象叢生。如有的職業教育校企合作項目在實施過程中,因學校與企業之間發生利益糾紛而造成項目停滯不前,甚至消亡,而地方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門還不知情。甚至高職院校與企業共謀,打著“工學結合”的旗號為企業變相輸送廉價甚至免費勞動力,嚴重侵害受教育者的合法權益[8]。另一方面,政府行政職能“越位”導致產教融合有名無實。如有的地方政府忽視市場規律和企業需求,依靠行政命令指定高職院校與企業建立合作關系,強制進行協同育人。由于雙方合作缺乏內在基礎,學校和企業只得表面上合作,內里一切照舊,校企合作項目形同虛設。深究這些現象產生的根源,就在于面對市場時的政府權力邊界模糊與角色定位不清,前者導致政府部門難以把握介入產教融合的深度,在履行職能過程中常常進退失據,動輒得咎;后者造成政府部門難以清晰界定自身應當提供什么樣的管理和服務,在履行職能過程中往往囫圇盲目,不著要點。
(二)治理模式滯后,管辦評關系不清且中間性組織作用淡化
高職產教融合是由政府、社會、市場等主體共同參與、協同聯動的人才培養模式,也是新型產業發展模式[9]。由于產教融合涉及的主體數量眾多、類型多樣,構建科學的治理模式就顯得尤為重要。當前,高職產教融合正面臨著管、辦、評關系不清且中間性組織作用淡化的問題,凸顯了產教融合治理模式的滯后性[10]。現階段,國內高職產教融合開展的時間短,治理模式不成熟,已有的產教融合項目主要是通過高職院校和企業在達成合作共識的基礎上自發舉辦的,治理工作則遵循自主管理、自主評價的原則。盡管這種“點對點”式的產教融合實踐機制符合市場化運作的基本要求,但完全由合作雙方自主促成、自主實施、自主評估的做法也存在明顯弊端。一是缺失了第三方主體的監督約束,產教融合容易陷入混亂無序的狀態。二是缺失了政府主體的管理和指導,產教融合過程中容易導致國有資產流失以及高職師生的合法權益受損。分析當前高職產教融合治理模式滯后的原因,除了政府行政職能的“缺位”與“越位”并存以外,與產教融合過程中的中間性組織作用淡化有很大關系。所謂中間性組織是基于交易本身具有的混合性特征而產生的一種協調交易主體行為的制度安排[11]。在社會經濟系統中,中間性組織是廣泛存在的,在各種各樣的交易(合作)行為中通常發揮著緩沖、協調、輔助的作用,在市場機制運行過程中扮演著“潤滑劑”的角色。產教融合作為產業與教育的跨界整合行為,在行為性質上既具有經濟屬性,又具有公益屬性[12]。但在當前的高職產教融合機制中,以商會、行業協會為代表的中間性組織還處于被邊緣化的狀態,高職院校與企業之間缺乏合適的“中間人”來緩沖和協調,一旦雙方主體之間產生利益糾紛,就極易導致產教融合項目半途而廢。
(三)資源互通薄弱,產教兩端資源的共享缺乏廣度和深度
在高職教育領域實施產教融合的重要目標之一就是實現產業資源與教育資源的高度整合,以達到完善教育資源布局,優化人才培養供給,促進教育和產業聯動發展的目的。因此,在高職產教融合過程中,資源互通和共享成為一個十分重要的工作面。然而,當前高職院校與行業企業之間的資源互通還較為薄弱,使得產教融合實際成效不高。第一,產教兩端的資源共享缺乏廣度。產教融合的主體是學校和行業企業,學校與企業之間的資源共享既包括場地、設備等硬件資源的共享,也包括人力、信息、資金等軟性資源的共享。但目前很多地區的高職產教資源整合主要停留在硬件資源的共享層面,想要實現軟性核心資源共享還很困難。例如在學生的實習實訓上,高職院校希望企業能夠為學生提供技術含量高、與先進工藝直接相關的工作崗位,以幫助學生掌握最先進、最實用的技術技能,但企業在生產經營的壓力下,通常都不愿意將重要的崗位交由既無工作經驗,又無技術積累的學生,而只想將一些機械性、重復性勞動崗位用于實習實訓,這就與產教融合、校企合作的初衷背道而馳了。第二,產教兩端的資源共享缺乏深度。高職院校和行業企業作為產教融合的主要主體,只有形成了校企之間利益捆綁、共謀發展的格局,才能實現資源的深度共享,也才能真正發揮出產教資源互補的優勢[13]。但由于當前高職產教融合還不夠深入,校企一體化發展的局面尚未形成,產教兩端的資源共享的深度不足。這一點在校企科研資源整合方面體現得尤其明顯。從邏輯上來講,整合校企雙方的科研資源既能提升高職院校的科研實力,也能提升企業的技術升級效率,是一件互惠共贏的事。但實際上,學校向企業開放科研資源面臨不少制度障礙,同時,企業出于專利保護、核心技術保密的需要,向高職院校開放技術資源的意愿不強,這就造成了校企資源整合難以深化。
(四)保障體系匱缺,產教融合運行過程中缺乏完善的系統支持
高職產教融合是一項社會性系統工程,不僅需要政府主體、產業主體和教育主體的協同聯動、通力合作,也需要社會各界力量的大力支持。在產教融合發展中,要求政府發揮宏觀統籌作用,構建起覆蓋全面、多維立體的產教融合保障體系,支持產教融合的平穩有序推進[14]。但就現階段而言,我國產教融合的保障體系十分匱缺,高職院校和行業企業在合作過程中所能享受到的支持還比較有限,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了校企雙方實施協同育人的積極性。一是制度支持系統薄弱。盡管國家出臺了不少政策措施支持產教融合,但在制度建設層面還缺乏完善的頂層設計,尚未制定產教融合相關的專門法律,難以充分調動企業參與高職教育辦學的積極性。二是財稅支持系統缺失。高職產教融合的資金來源主要是財政性教育經費,而由于現階段國內的職業教育辦學經費并不充裕,國家和地方也未設立專款專用的產教融合支持基金,相關的優惠、補貼政策尚未系統化,導致很多地區的產教融合項目資金匱乏,推進乏力。三是組織支持系統不健全。完善的組織結構是提高產教融合效率的重要保障,在高職產教融合取得良好成效的國家,基本都建立了獨立的組織機構,專門負責統籌協同產教融合相關事宜,如美國設立了合作教育協會、韓國設立了產學合作科、新加坡設立了產學合作中心等,而我國尚未建立類似的專門機構,導致產教融合事務多頭管理現象普遍存在。四是評價支持系統欠缺。產教融合評價系統不完善,評價指標表面化、評價體系碎片化、評價過程形式化的問題十分突出,且沒有建立起常態化的產教融合評價機制,顯著降低了校企合作的穩固性和效率性。
三、新時代破解高職產教融合實踐壁壘的路徑
(一)建立政府在產教融合中的清單機制,實現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平衡
高職產教融合要順利推進,首先需要解決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失衡問題。只有在清晰界定政府權力邊界和明確政府角色定位的基礎上實現政府調控機制與市場調節機制的協調一致,才能確保高職產教融合規范、有序、高效發展[15]。實際上,關于如何平衡好政府與市場之間關系的問題,國務院也做出了制度性的安排和探索,李克強總理在2017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了“清單管理”制度,然而這項旨在加快政府職能轉變,增加市場自主選擇權的制度尚未充分運用在高職產教融合的管理過程之中,才造成了政府與市場的失衡依然影響到產教融合。所謂“清單管理”制度是指以清單的形式規制政府行為,劃定政府與市場邊界的治理方式,在實踐層面,它通常包括權力清單、責任清單、負面清單三大板塊。其中,權力清單列明了各級政府部門所擁有的權限,規定了政府的權力邊界,能夠有效防止政府行政管理職能“越位”;責任清單與權力清單配套,列明了各級政府部門所應當承擔的責任類目,規定了政府部門的職責邊界,能夠有效防止政府行政管理職能“錯位”;負面清單則是一種準入機制,明確了政府部門對市場行為進行監督的范圍,能有效防止政府行政管理職能“缺位”。在高職產教融合領域貫徹落實“清單管理”制度,通過清單形式明確規定政府該管什么事務,應當承擔哪些責任,同時為產教融合主體劃定合作行為的“禁區”,如此,高職產教融合各項工作的管理和推進就能夠清楚明白,既有利于規范政府權利行使,減少政府對產教融合具體事務的過度管制以及不當干預;又有利于約束產教融合各方主體,減少產教融合過程中的違法違規行為。
(二)推動賦權增能,發揮行業協會等中間性組織在產教融合中的作用
中間性組織在現代社會公共事務治理體系中的地位和作用非常重要,在幾乎所有的發達國家職業教育體系中,中間性組織都是一支不可忽視的辦學力量。我國高職產教融合在推進實施過程中,以行業協會等為代表的中間性組織的作用缺失,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行業組織參與職業教育辦學的法律法規不健全。雖然在現實社會經濟系統中,行業組織始終發揮著溝通、協調、監督、統計、研究等重要職能,但我國現行的法律并未清晰界定和規范行業組織的職責和權利,導致行業組織參與公共事務治理缺乏法理支持,自然也難以介入高職教育辦學。二是政府職能轉變不到位,行業組織參與高職教育辦學的空間受限。盡管中央已經頒布了多項政策,要求在職業教育改革過程中充分發揮行業指導作用,但在現實中,由于政府職能轉變尚未完成,本應由行業組織承擔的職業教育辦學指導職能仍然掌握在政府手中,行業組織參與高職教育辦學的空間十分有限。因此,要發揮行業協會等中間性組織在高職產教融合中的作用,就要針對上述兩大原因,制定針對性的措施,從根本上解決行業組織社會職能弱化的問題。第一,要完善法律法規,通過立法明確行業組織參與職業教育的職責和權利。明確行業組織的責任和權利,是其保持自身的獨立地位,擺脫政府束縛的前提,也是行業組織充分發揮自身貼近行業優勢的基礎[16]。為此,我國應當加快行業組織參與職業教育辦學的立法進程,將預測行業發展對人力資源的需求、制定行業相關職業教育發展規劃、參與職業教育專業建設、師資培訓和教材編訂等權利賦予行業組織,為行業組織切實發揮作用提供制度保障。第二,政府應進一步深化簡政放權,賦予高職院校更大的辦學自主權,為學校與行業組織的良性互動創造條件。高職院校落實推進產教融合,需要面向產業、行業、企業需求辦學,而這正是行業組織指導、協調、服務的職能。政府應當加快職能轉變,強化服務型政府建設,做好服務者、引導者和協調者,讓高職院校與行業組織實現直接對接,為產教融合奠定更堅實的基礎。
(三)以職教集團為平臺,深化產教融合資源共享,促成資源雙向流動
職業教育集團化辦學是近年來我國在推進高職產教融合實踐過程中探索出的一條行之有效的合作辦學模式。職業教育集團是由學校、行業組織、企業、科研機構等主體以共同利益為紐帶,以資源共享、平等互利、合作共贏為原則而組建起來的產教聯合體[17]。職業教育集團既是一種產教聯合的辦學模式,也是一個多元主體參與的發展共同體,還是一個匯聚多方力量的大平臺,擁有顯著的規模優勢、集聚優勢,能夠有效解決當前高職產教融合實踐中學校和企業之間資源共享廣度不足,深度不佳的問題,有利于強化產教兩端的資源互通,真正建立產教融合、校企協同發展的一體化辦學格局。第一,要創新職業教育辦學體制。高職院校要勇于打破傳統的單一主體辦學制度框架和辦學模式,與行業企業簽訂戰略合作協議,形成校企之間利益捆綁、共謀發展的一體化格局,實現校企之間各類資源廣泛、深度共享。徹底扭轉過去學校和行業企業之間互信度不足、聯結度不深的問題,充分發揮出兩大主體資源互補的優勢。第二,建立校企聯合辦學管理委員會,集中統一指導和管理職業教育集團的日常辦學事務。集團化辦學涉及多重利益,牽涉多方主體,必須要有一個強有力的領導機構,職業教育集團各參與主體可以共同組建校企聯合辦學管理委員會,引導學校、行業、企業實施全方位、深層次的辦學合作,完善人才培養模式,制定人才培養方案,管理日常辦學事務,為職業教育與產業、行業真正實現無縫對接提供組織保障。第三,建設資源共享平臺,促進校企之間資源和信息的流通。職業教育集團可以發揮整合功能,合理調配集團內部各個主體的資源,建立校企聯合辦學資源共享平臺,如實習實訓基地、產品研發基地、企業校區等,通過建設資源共享平臺,深度整合高職和行業企業的各項資源,將顯著提高職業教育資源的利用效率。
(四)從法律、制度與組織入手,建立健全高職產教融合保障體系
保障體系不健全已經成為制約高職產教融合進一步深化的重要因素,要突破現階段產教融合實踐所面臨的困境,就必須集中力量,重點做好產教融合支持保障體系的建設工作。第一,要盡快完善支持產教融合的法律保障體系。我國現行的職業教育法律主要是1996年頒布的《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二十多年來,我國的社會經濟面貌、職業教育在國民經濟體系的地位和作用也已發生了巨大變化,尤其是走產教融合發展道路的職業教育被賦予了全新的時代內涵和歷史使命,這就要求我們需要盡快修訂《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教育法》,明確行業組織、企業等新興職業教育辦學主體的法律地位。同時,各級地方政府也要因地制宜地制定支持產教融合的地方性法規,從宏觀與微觀兩個層面確保高職產教融合始終運行在法治化的軌道上。第二,構建全方位的經費保障制度體系。高職產教融合是一項龐大的社會性系統工程,僅僅依靠國家的財政性教育經費撥款是遠遠不夠的,必須建立起“財政撥款+稅收優惠+金融支持+專項基金”的多層次、立體化經費保障制度體系。在現有的財政性教育經費基礎上,稅務、人社、教育部門應當聯合制定有針對性的稅收優惠政策,對積極參與高職產教融合的企業給予土地稅、增值稅等方面的優惠,同時還可以為其提供更低成本的融資支持。此外,各省級政府可以設立產教融合專項支持基金,用于促進高職院校和企業一體化發展,引導和鼓勵企業參與高職教育辦學[18]。第三,建立完善的產教對接運行組織保障體系。高職產教融合事務紛繁復雜,成立專門的組織協調機構進行統籌管理十分必要。政府應設立產教融合改革與發展辦公室,系統規劃高職產教融合發展格局,統一協調產教對接的整體工作,構建起“政府引導、行業指導、企業參與”的產教對接組織保障體系。第四,建立科學的產教融合評價支持體系。科學合理的評價機制是確保產教融合取得預期成效的關鍵,一方面,要建立嚴謹、可操作的評價流程體系,評估工作的前期準備、實地調研、報告撰寫、結果審核等各個環節必須公開透明;另一方面,要注重評價系統性,既要包括領導評價、行業評價、企業評價、學校評價,也應當包括師生評價、員工評價等,保證產教融合評估體系的科學、嚴謹、客觀、公正。
(五)改進治理模式,推進產教融合治理現代化
要深化高職產教融合,就必須突破我國傳統的一元化教育管理體制,改進高職教育治理模式,推進產教融合現代化,達到產教融合實踐現代化與治理現代化的有機統一。產教融合是多元主體共同參與的高職教育辦學模式和現代產業發展模式,參與其中的政府主體、市場主體、社會主體價值追求不同、利益訴求各異,這就決定了以政府為核心的一元化管理體制難以充分滿足多元主體的差異化發展需求,因此,高職產教融合必須改進治理模式,建立多元共治的現代化治理體系。多元共治是指打破政府作為單一權力中心的管理格局,實現管理中心和權力主體的多元化[19]。具體來講,構建高職產教融合的多元共治治理體系主要包括三個方面:第一,治理主體的適度多元。高職產教融合的利益相關者眾多,實施多元共治首先要實現治理主體的多元化,以打造新型社會伙伴關系為核心內容,構建起政府宏觀管理、學校自主辦學、社會廣泛參與的產教融合治理格局,依據平等協商、集體選擇的原則決定所有重大事務。需要說明的是,多元共治強調的是治理主體層次上的多元而非數量上的多元,在多元共治格局中,治理主體過多或者過少都不是最優的,必須根據產教融合的實際情況做到適度多元。第二,治理系統的適度分權。高職產教融合是一個復雜開放、動態多元的系統,各利益相關主體要在治理體系中發揮作用,就必須擁有相應的治理權。地方政府和教育主管部門要在遵循職業教育發展規律,充分考量資源配置方式、主體治理優勢、內外部治理能力的基礎上進行適當分權,實現各利益相關主體治理權的行使與制衡之間的有機統一。第三,治理模式的良性適配。產教融合多元共治既是一種治理制度,也是一種治理狀態,就前者而言,需要在一定時期內保持剛性約束,就后者而言,需要根據內外部環境的變化而做出動態調整。因此,高職產教融合的多元共治治理模式必須同時具有穩定性和靈活性,要始終保持內部治理與外部環境之間的良性適配,能夠根據社會經濟發展環境的演變和多元主體的需求變化而及時調整優化。
參 考 文 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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