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體驗”：為高中語文審美教學提供借鑒

項玲

偉大作品的創作者，都會在進行創作靈感的追尋時，進入一種皈依狀態，文藝理論中將其稱作“皈依體驗”。這是創作者在尋找精神家園過程中達到的神圣境界，也是作者結束無意義生活，使自己進入幻想、想象、回憶狀態中所獲得的幸福感、充實感。“皈依體驗”雖然因人而異，但無外乎三種。第一種是向宗教皈依，此宗教并非具體形象人格化的神，而是一種神圣性的價值；第二種是皈依自然，這是所有創作者普遍的內心需求，尤其是中國古代詩人為了抵制世俗的失意，常常寄情山水“心與物游”，包括現當代創作者將對自然的贊美與自我的反思緊密聯系；第三種是皈依童年，包括對人類童年的皈依與對個體童年的皈依，將寫作作為追溯童年夢境的旅行。所以，教師可借鑒文學作者所依據的文藝理論之“皈依體驗”進行審美教學，引導學生從作者在進行精神家園尋找的過程中所達到的神圣境界入手，對文本的題材、主題等元素進行審美，實現高中語文有效審美教學。

一、從“向宗教皈依”切入，進行高中語文文本審美教學

這里所說的“向宗教皈依”，并不僅僅局限于特定的具有人格化的神，更普遍的指向意義是一種宗教精神，即人內心神圣性的價值。這種皈依，在藝術家人群中是比較普遍的。如愛因斯坦所崇尚的宗教是“宇宙”，宇宙那種未可知的神秘感，使其產生了崇敬和激賞的心情。再如托爾斯泰具有宗教般的情懷，但他并不拘于任何一種宗教儀式，僅是單純地秉持一種博愛的精神，并將這種精神之核播撒在偉大的作品中。除了這些偉大的人物之外，一些平凡的文學作家亦是如此。他們努力耕耘文字，并將自己內心神圣的價值，包括生命的體驗、人生的體悟、自我精神層面的愛和苦痛都傾注在文學作品中。所以，高中語文教師可向藝術理論借鑒，將闡述文學作者“皈依體驗”的觀點運用到審美教學中，引導學生找到一個閱讀的“門廊”并由此進入，以文學家“向宗教皈依”的視角，探尋文章的精神內核。可以說，這種“宗教性的皈依體驗”不僅對文學創作來說意義重大，也可以幫助學生更“快”、更“準”地切入到作者的內心情感精神世界。

以歐·亨利的《最后的常春藤葉》為例。這篇溫馨又使人不由得落淚的小說包含著濃濃的宗教精神情感，但是此情感并不歸屬于哪種宗教的教義，它沒有規定性，是人在超自由的狀態下實施的，更無私，也更廣闊無邊。如貝爾曼，他是一個不起眼，幾乎讓人覺得討厭的畫家，他從蘇艾那聽到瓊珊的遭遇，于是夜里冒雨，付出生命代價，畫下一片寄予瓊珊活下去的希望的永不凋零的常春藤葉。教師可重點引導學生探究是什么支撐貝爾曼這樣付出，這樣，教師將學生引向了一種神圣精神價值的探索上，進而幫助學生理解貝爾曼身上那種崇高的人格。學生紛紛發言，“是一種博愛精神”“是一種對生命的關懷精神”“是一種崇高的舍己救人的高貴品格”，而這些都帶有宗教精神的色彩。最后，教師可引用《傅雷譯文集》中托爾斯泰的話結尾：“人生創造了宗教，而非宗教創造了人生。”這句話余音繞梁，可幫助學生升華思考，凈化內心。

再比如莊子的《逍遙游》，這篇文章是道家經典著作《莊子·內篇》的首篇，同樣充滿宗教精神的色彩。莊子通過對大鵬與鳩等小動物們對比的描寫，闡述大與小的差別，并以此作為基礎，說明“有所恃而不自由”“至人無己，神人無功，圣人無名”的道理。在學習這篇文章的過程中，教師可引導學生概括出自己閱讀后的感悟，并從中探尋作者的精神歸宿及宗教性的皈依體驗，以此作為理解作者思想情感的入口。

二、從“向自然皈依”切入，進行高中語文文本審美教學

中國古代的詩人都崇尚自然，并將自然作為抵制失意現實生活的歸屬地。他們創作的作品主題也都是圍繞著對自然的贊美以及對自然的皈依愿望，來抨擊現實生活或世俗官場的無道。如嵇康的“目送歸鴻，手揮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再如儒家所說的“道不行，乘桴浮于海”。皈依自然成為一些文人藝術家受到挫折后對生活方式及理想價值的選擇。不僅古代普遍存在皈依自然的想法，現代社會也是如此。文人藝術家將皈依自然與對生活的厭倦、反思聯系起來，追求寧靜淡然的心境，獨立于嘈雜的人世，擺脫俗常的生活束縛，回歸本真的內心世界，喚起心底的存在意識，然后再“織文壘字”創作文章。因此，教師不妨以這種文藝理論作為基礎，從“向自然皈依”切入，進行文本審美教學，讓學生深入到皈依自然與對生活厭倦、反思的聯系中，洞察作者的意旨，感受作者將自然作為精神家園的意義所在。

以朱自清的《荷塘月色》為例。這篇散文是現代抒情散文的名篇，很明顯地表現出作者“久在樊籠里，復得返自然”的心境。“這幾天心里頗不寧靜”，引出“荷塘月色”之景，“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通過對荷塘月色的美景的勾勒，來反映自己不滿現實、想擺脫現實而不得、渴望獲得自由的思想感情。為了讓學生深刻地理解、賞析作者這種情感，了解描繪荷塘月色之景的作用，教師可以借助文藝理論中的“向自然皈依體驗”推進學生對文章的閱讀，引導學生探究自然皈依與對生活厭倦、反思的聯系。

三、從“向童年皈依”切入，進行高中語文文本審美教學

李贄在《童心說》中談到作者心懷童心對文學創作的重大意義：“天下之至文，未有不出于童心焉者也。”也就是說文學創作者最可貴的就是這種“赤子之心”，也是最能區別于其他創作者人格與思維特征的地方。但是，往往是“聞見道理入而童心失”，為了找尋這失去的童心，文學作者常常幻想皈依過去，將寫作作為尋求童年之夢的旅行。無論所尋是個人的童年，還是時代的童年，抑或是世界的童年，每一個文學作者都試圖在逝去的光陰中重新發現存在的意義，并克服現實生活的種種不足。遵循這一文學創作規律，教師可進行有效的文本審美教學，引導學生從作者對童年的皈依切入，感受作者在現實生活背景下所構建的虛幻的而又理想化的內心世界，并探索作者的人格追求。

以曹文軒的《前方》為例。這篇文章雖然是寫人們有了家之后，仍然“難以克制離家的欲望”，永遠表現出對于前方的癡迷，但作者并沒有通篇來表現這種有了家之后的狀態，而是回歸到人類的童年時期，從“人類還沒有家的意識與家的形式之前”寫起，來證明這種儲存在人類基因中對前方深深的欲望。所以為了進行有效的文本審美教學，教師應引導學生從作者對人類童年時期的皈依切入，讓學生了解作者為什么要涉及人類祖先無休止的遷徙活動這一內容，作者通過對動物大遷徙的宏大場面描寫來幻想人類祖先的遷徙場面，這對文章有何作用。

皈依體驗對文學作者的影響既可能是積極的，也可能是消極的，但被選入教材的篇章皆是在“滄海拾貝”中獲得的，因此，皈依體驗對這些篇章也一定存在積極方面的影響，教師可從此處切入，進行高中語文審美教學。

作者簡介：江蘇省江都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