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道堂的經濟發展與近代臨潭社會

蘇曉紅

摘 要：甘肅臨潭縣地處青藏高原東北邊緣，是漢藏聚合、農牧過渡、東進西出、南聯北往的門戶，也是民族交往與文化交融的重鎮。在文化上實現伊儒融合，踐行伊斯蘭中國化的西道堂即產生并發展于此。西道堂在近代臨潭取得的經濟發展成就和近代臨潭社會良好的人文地理與商業氛圍條件是密不可分的，也使得西道堂的經濟發展和近代臨潭社會環境之間建立起一種良性的互動關系。

關鍵詞：西道堂;經濟發展;近代;臨潭社會;關系

中圖分類號：F129 ? ? ? ?文獻標志碼：A ? ? ?文章編號：1673-291X（2019）13-0127-03

臨潭古稱洮州，位居甘肅省東南部甘南藏族自治州東部，被史家們稱為“西控番戎，北蔽河湟”之地。近代臨潭相對有優勢的自然地理因素、傳統的人文社會環境和西道堂的出現、興起發展演變有直接的關系，臨潭重商的經濟傳統、包容的文化氛圍、吃苦耐勞的百姓精神等是西道堂外圍環境中的主要因素，它們都深深地影響和引導著西道堂的發展和走向。

在西道堂與臨潭社會的互動中，后者給前者提供地理經濟和人文大環境，使得西道堂有了較大的獨立發展空間;前者自始至終在汲取后者土地和歷史人文環境中積極有利的因素，爭取與后者的傳統儒家文化和各民族習俗相適應。兩者之間的共識是學習幫扶，共同進步。

一、20世紀初西道堂的經濟發展

1.商業狀況。西道堂在創建初期，經濟處于探索發展階段，形勢嚴峻。馬明仁擔任教主后，將原來的大集體經濟形式進行了改革，到民國18年時取得了喜人的發展和成就。顧頡剛先生在《西北考察日記》中寫道：“舊城商務，東至陜西，更沿江海而達津滬，西赴青海、南抵川康，北及內外蒙。當民國17年未破壞前，其繁盛可想也?！狈堕L江在《中國的西北角》一書中記載，西道堂“商業勢力，西至西藏，南至四川，北至青海北部，東至察哈爾等地，操這一帶的經濟大權”。傳統的臨潭商人在經商過程中根據地理因素和消費因素，形成“行商”和“坐商”兩種商業模式。行商是牛馬馱隊流動著的商品經營店，行走在藏區各地出售商品，同時收購畜產品。坐商是在某個地方定點開設商號，經營商品。西道堂在創立后，學習效仿當地已有的商業模式，先后創辦了十幾個坐商商號，主要有：清末到民國在青海、四川、甘肅等地設立9處天興隆商號;民國6年始創設舊城天興永;清宣統元年創設的岷縣天興昌，民國6年開建新城天興亨。坐商們的經營范圍主要以牧區百姓的生活生產用品或工具為主，其次還有絲綢錦緞、珍貴毛皮、中藥材等等。臨潭的行商是結隊而行，人數少則四五人，多則十幾人，商隊根據各地的商業需求和季節天氣情況，有時結隊運營，有時在家停業休息。西道堂行商最興旺時有20個商隊，他們行走與穿梭在青海、四川等地的各個藏區縣鄉城鎮和村莊。因為行商是流動的，行進中不斷的在開拓新地域和發現著新的商機，所以后來行商較坐商取得了更大的發展規模，商業點在不斷地增加。商隊的商品物資由牛馬駝載，生意興旺時有騎馬200多匹，馱牛1 700多頭，駱駝60峰，馱騾30頭?！芭f城商業以走藏區為主，以其所需之物往，而易其所產之物歸?！蔽鞯捞玫男猩痰慕浬谭绞?，據1941年出版的《邊政公論》第1卷第1期的一篇文章中寫道：“每年春秋兩季，西道堂商隊一批批向草地進發，他們馱著藏人的用品，……到處都有他們活動的市場。放賬、賒欠都可以用口頭信用來擔保，保證來年可以如約交貨或交款。商隊歸來時，就是臨潭舊城皮毛市場最活躍的時候。”

2.農業經濟。中國自古以農為主，臨潭百姓生活也離不開農業的保障。西道堂到新中國成立時已建立起13個農莊，主要分布在舊城各鄉村。“西道堂的土地來源，1/3是教徒原有祖業，2/3是民國18年至民國34年間，由馬明仁主持購置的?！备赜锌偣灿? 711.82畝，年產糧油達200多萬斤，有耕牛496頭，騾75匹，馬72匹，驢65頭。

3.林業和畜牧業。西道堂的林業發展主要體現在林場的建設方面，較大的林場在甘南州的各縣區，總共有13個，總面積約幾萬公頃。1937年時還在蘭州市開辦了西北木材廠，經銷各種木材，獲得經濟利潤和發展空間。

臨潭山川較多，但由于土質原因，優質草山很少，所以西道堂畜牧業的發展沒有其他各業那么興旺?？偣步ǔ?個牧場，“有牛2 500余頭，馬有400多匹，滿足了當時西道堂商業運輸的需求量，對道堂教民日常生活需要的肉奶也提供了比較充足的貨源。”

二、晚清時期臨潭整體的經濟發展狀況

集市貿易是中國傳統鄉村商業的普遍形式，臨潭在隋朝時有了前期的集市，在明清時期，“善商賈”的回族百姓來到臨潭定居，并逐漸著眼于當地的商業，集市貿易就更加繁榮了。到了民國時期，臨潭的集貿市場最大的兩處是舊城和新城。百姓的生活生產物資主要在集貿市場上購買完成，從商者靈活地來往于內地和藏區之間。當時的行商流販，是臨潭從商人員中數量最多的，它的優勢是對資金的要求低，所以從事人數多。同時，他們為了避開競爭壓力，流動性大，開辟新區域的可能性也大，所到之處，從商理念和活動持續性強，有著頑強的生命力。

“萬盛西”和“德勝馬”是有文獻記載新、舊城發展起來的數十家商號中時間最早的?！俺莾壬碳矣械聞亳R，經理馬明德;義興公，經理敏步云;復盛通，經理敏步洲;萬錳恒，經理曹斗南。城內有天興隆是后起之秀，遲得很了?！痹诶献痔柕挠绊懞蛶酉?，又有了后來的天順成、永泰和等商號，經營形式靈活，范圍豐富。“據1906年（光緒32年）統計，洮州廳年征收稅銀84 140兩，由此可推知當時臨潭商人的活躍以及商貿的繁榮程度。”在從商的過程中，人們的思想觀念也在不斷的進化和更新中，使得商人的眼界和胸懷更廣闊，思路更靈活，大局意識和文化教育觀也得以發展。這樣，不但將當地經濟發展了，更重要的是有了文化多元意識和發展成長意識。

綜上可見，歷史上的臨潭在經濟發展方面有良好的傳統觀念基礎，有祖輩父輩積累起來豐富的經商經驗和吃苦耐勞精神的影響和傳遞，有周圍活躍的商業人物圈和地理貿易圈，氛圍濃重而又持續，西道堂的經濟發展就是在這樣的臨潭社會環境中借勢逐漸發展起來的。

三、西道堂經濟發展條件及動力

1.地理條件。臨潭地區屬高寒地區，山多川少，牧區的游牧是經濟基礎，農業和商業輔助存在。在社會變遷中，不同民族的遷入使得這一地區有了初步的經濟分工，帶來了較先進的農業技術和工具，形成了游牧經濟與農耕經濟。游牧經濟因為過于依賴當地的自然條件，有脆弱性和游動性的特點，這就促使它需要對外與農耕民族及商業團體進行交往和貿易合作，以獲得生活生產所需。商業的發展也要求商人不斷地活躍于各區和各族百姓之間，最終各區和各族建成了互補互生的良性互動關系。

2.“茶馬互市”歷史傳統的影響。“茶馬互市”是中國古代政府促成中原與邊疆，農業和畜牧業之間進行文化貿易交流的成功舉措。明朝時，政府以臨潭的地理位置決定開始茶馬貿易。發展到清朝時，臨潭已成為物資集散交流地，“其間積貨通商，可稱繁富者惟舊洮州堡一處，其俗重商善賈，居積洮地精華聚于是焉?！鼻迥┟癯?，本地商人大膽的嘗試向外及全國各大城市擴展商業，在西道堂設立商號之前，臨潭已經就有由當地漢族和其他回族商人發展設立起來的“萬盛西”“復有公”“德盛馬”“義心公”“永泰和”“福順通”等著名商號，當時的青海、西藏、四川、后來在云南等省份都設有分號，經理都是當時臨潭享有盛名的商業大戶。西道堂建立初期，鼓勵和動員各家各戶百姓捐獻銀兩，集思廣益，這些銀兩迅速被用作商業資本進行運轉，他們組建起多支行商隊，帶上物資不斷往返于各地發展商業。

3.經濟區位條件。臨潭位于中國西北地區的農業區與牧業區、漢區與藏區的交接點，天然的交通樞紐地，但又因地處高寒偏遠，生存發展條件水平有限，外地的商人幾乎不會主動進來。當地回族有商業意識，能夠吃苦耐勞，在大山中不斷尋找和開拓貿易區域。甘南、四川、西藏、云南等地的牧區，山大閉塞，與外界來往和交流很少，經濟十分落后?；刈迳倘俗呱缴嫠?，深入大山和藏族進行生產生活類話題的交流和溝通，相互了解，相互學習，互補生活物資，活躍貿易。西道堂商人承襲回族商人的商業思路和路徑，輾轉于漢藏民族活動區，不斷開拓和進取。

4.包容多元的文化氛圍。臨潭地區的基礎文化是中國傳統的儒學，當地漢族多半信仰儒教。牧區藏族自佛教傳入中國后成為藏傳佛教的主要信徒，明清時期伊斯蘭教隨著回族的到來傳入了臨潭。三種宗教代表三種文化，但在價值觀、人生觀方面三種文化又是相通的，如敬畏自然萬物、重視禮儀道德、重教重學，仁愛待人等觀念是一致的。臨潭舊城和新城鎮區百姓回漢雜居，結成睦鄰友好關系。牧區藏族時長來到縣城購物，交流交往頻繁，尤其和回族商人結成朋友關系，相互走動拜訪。臨潭百姓之間相互理解，相互尊重，三教同城和諧相處百年以上。這種對多元文化的認同，以及對不同文化的尊重理解是支撐當地商業能夠持續發展的思想文化基礎。

5.堂內百姓生存的需要。西道堂創立時期，經濟凋敝，百姓面臨生存考驗。所以，西道堂在創建初期首先想到的是如何解決百姓的生存問題，他們在集結人力的同時，強調團結的力量和信心的重要性，肯定每個人的價值。決策者、策劃對有限的資金和人力進行有效支配，尋找最佳的發揮平臺或渠道，使人和錢快速實現價值，滿足了愿望，創造了財富。

綜上可以看出，當時的臨潭社會環境和條件是西道堂的外部孕體。在經濟發展方面，它承襲臨潭原有的重商傳統和理念，充分利用原有資源和優勢，積極改革，創新經濟生活模式，經過幾代人長期不懈的努力終于獲得了經濟上的成功。

從長遠來看，西道堂和近代臨潭社會之間是一種良性的互動，在多元文化環境中，基于“仁慈、互助、寬容、包容、向善”等共通的人生價值觀念及重商文化和從商精神等綜合因素，使得西道堂能在臨潭生根發芽。建立起了人們之間互相認同，共同進步的基調，同時形成臨潭民族之間能夠各取生活生產所需，各發揮其特長，保持溝通交流，互相尊重，和睦相處的團結氛圍，使當地老百姓深受其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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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Lintan county，Gansu Province，is located on the northeast edge of the Qinghai-Tibet Plateau.It is a gateway for the convergence of Han and Tibetan，the transition between agriculture and animal husbandry，the eastward movement from the east to the west，and the North-South passage.It is also a major town where ethnic exchanges and culture merge.Islamic Xidao-tang was born and developed in the cultural realization of Islam Confucian culture integration，And the Sinicization of Islam.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achieved by Xidaotang in the social environment of Lintan in modern times is inseparable from the favorable humanistic geography and commercial atmosphere of modern Lintan society.Moreover，the economic development of Xidaotang and the social environment of Lintan in modern times is a benign and interactive relationship.

Key words：Xidaotang;economic development;modern;Lintan;socie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