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和“魚”有關的生命教育

尋找合適的教育契機，當孩子們有了錯誤時，不急躁、不一概而論，區別對待每一個個體的生命，尋找最適合孩子的教育方式，給孩子們真實的體驗，在體驗中得到心靈深處的震撼，遠遠比說教更有意義！

提起四年級的學生們，小旸和小帥最有“名氣”，做的“壞事”可以用“數不勝數”來形容了。比如：抓過校園噴水池里的魚，拔過甬道上大樹的營養液，把小區里免費贈送的避孕套當作氣球灌了水扔到校園的地面上，科學課上把自來水打開讓教室水流成河，往班里同學的桌位里放過大量的蚯蚓和螞蟻，大面積劃破保護校園綠植的“防護棚”……

班主任和任課老師們用盡了各種辦法，見效甚微。

我與他們之間的故事發生在2016年的冬天……

這不，小旸和小帥以及家長都被送到我辦公室里來了。一問原因才知道：中午吃飯的時候，趁著生物老師不在，他們倆偷偷溜進了生物教室，把楊清老師養了好幾個月的魚給偷走了！把它們放在教室外面的干草叢里，下午放學去看，魚早就凍死了！

在事件基本清晰的情況下，小旸和小帥、家長及我進行了三方會談，孩子們似乎認識到錯誤的嚴重性：不愛惜小動物，不尊重生命；不尊重老師的勞動成果；影響到了學校的正常教學和同學們正常上課……

不過，我從兩位小同學一副知錯認錯的小表情看到的卻是“無所謂”！因為每每有錯誤發生的時候他們都是這種表情，他們知道后續的處理辦法無非就是：向老師道歉，家長照價賠償，自己有可能會寫一份反思……

我也在思考，根據以往的經驗，按照慣例來進行處理，他們依然會舊戲重演，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有受到心靈的震撼。道歉，只是嘴動一動的“對不起”；照價賠償，是家長出的錢和精力；寫反思，輕描淡寫幾句“我錯了”的同義句。

于是，我繼續追問其偷魚的原因，孩子們說：“看著魚漂亮，喜歡！準備放學之后拿回家觀察。” 原來，搞破壞的本源在于喜歡。因為喜歡，所以想據為己有。了解孩子犯錯行為背后的動機，比懲罰孩子的行為更重要。比懲罰更重要的，是讓孩子學會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必須讓孩子有真正意義上心靈與行動的付出，他才會有真情實感！《北京市十一學校一分校行動綱要》第41條指出：“懲罰也是一種教育。懲罰要就事論事，立足學生成長，要以學生可以接受的方式實施。”

于是，一個懲罰小妙招應運而生，那就是讓他們養魚！

“既然知道錯了，我們就要改正錯誤。”思考之后，我鄭重其事地與孩子溝通：我的建議是你們倆要像楊清老師一樣養魚。兩位小同學莫名其妙地瞪大眼睛看著我，顯然，這樣的處理結果讓他們出乎意料。

養魚原則是：1.在家長的陪同下，自己上花鳥魚蟲市場去買幾條和楊清老師養的一模一樣的小魚苗。2.要把小魚苗養成大魚才能還給楊清老師。3.買魚不能用家長的錢，要用自己的零用錢。4.養魚的過程中不讓家長給予任何體力上的幫助，比如：換水、喂食等都需要自己來完成。5.還魚的時間為2017年6月30日。

我找家長進行了溝通。家長表示一定配合校方，孩子們同樣也感覺這個方法不錯。三方達成共識之后，孩子們開始了養魚的生活。期間，我一共進行了三次監控。2016年12月，詢問他們：“開始養魚了嗎？”2017年3月，“小魚養得怎么樣呀？”2017年5月底，提醒他們“下個月就到還魚的時候啦！”

兩個小娃雖然沒有跟我匯報細節，但都表示，小魚一直在他們的關心中成長。

2017年6月30日下午放學后，兩個孩子及其家長，再次來到我的辦公室。兩個孩子每人手里都捧著一個小魚缸，里面裝了幾條懷孕的小魚。

我問：“不錯呀！兩個人都養成功啦！”

小旸說：“不是，是在魚市買的。”

小帥說：“我的也是買的！”

“為什么？沒兌現承諾呀！”我故作嚴肅地問。小帥“哇”的一聲就哭了，一邊哭一邊說：“養魚太不容易了！這段時間，我換了三次魚，每天給它們喂魚食，隔幾天換一次水，可它們還是死了！”小帥媽媽補充說，每次買魚的時候，小帥都在市場里向賣魚的人詢問有關養魚的知識，最后一次竟然聊了兩個多小時，詢問怎么把魚養活。每天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看魚。

小旸和他媽媽也說在這段養魚的過程中，小旸中途換過一次魚，在網上查閱了很多養魚的資料，還買了相關的書籍去查閱。

兩個孩子都表示，養魚不僅辛苦還要時刻擔心魚會生病或死去，當小魚死的時候，自己特別傷心。知道楊清老師把小魚養大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了！

最后，他們拿著買來的小魚去向楊清老師道歉并還魚。回來后興奮地表示，楊清老師接受了道歉，并真誠地邀請他們可以隨時和她研究養魚的問題。

歷時六個多月的養魚過程，還是以償還買來的魚宣告結束，但孩子們受到的教育卻截然不同。他們從真正意義上懂得尊重生命，愛護動物；他們學會了換位思考，理解了勞動的辛苦；他們獲取了不少有關魚的知識；他們學會了負責和堅持；他們體會到了失去的痛楚……

美國著名教育家托靈·芬瑟在他寫的《學校是一段旅程》里，有這樣一段話：“我努力給孩子一些長久的領悟—形象和體驗的意義在任何時候都比特定的課程更重要！”

《北京市十一學校一分校行動綱要》第17條指出：“在教師的心目中，不應該有壞學生，只可能有心智發展不成熟的學生；學生成長道路上的錯誤，就像學習走路的幼兒跌跟頭，絕大部分跟道德品質沒有多大關系，每個錯誤都意味著成長。” 尋找合適的教育契機，當孩子們有了錯誤時，不急躁、不一概而論，區別對待每一個個體的生命，尋找最適合孩子的教育方式，給孩子們真實的體驗，讓他們在體驗中得到心靈深處的震撼，遠遠比說教更有意義！

【朱月玲，北京市十一學校一分校】

責任編輯︱孫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