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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灣區經濟”這一名稱最早源于美國舊金山灣區。舊金山灣區是美國加利福尼亞州北部臨海的一個大都會區,交通便利且環境優越,全球知名人才、技術、創業資本等優質要素集聚于此,歷經數年形成以硅谷為中心的灣區模式。該模式為全球諸多臨海港口城市所效仿,相繼形成了紐約灣、悉尼雙水灣、香港淺水灣、日本東京灣、布里斯班魯沙灣等著名灣區。其中最具影響力的是紐約灣區、舊金山灣區和東京灣區三大灣區。縱觀當今世界,那些經濟發展條件最好、最具競爭力的城市群,大多聚集在灣區一帶。根據世界銀行數據顯示,目前全球60%的經濟總量、70%的工業資本和人口、75%的大城市都集中于入海口和海岸帶地區。作為一種重要的濱海經濟形態,灣區往往在某一地區乃至國家發揮著重要的引領性作用。
縱觀世界著名灣區的發展軌跡,灣區經濟的形成需具備以下條件和特點:
灣區往往具有海岸線長、腹地廣、三面環陸等“擁海抱灣”的特點。例如,日本東京灣區位于日本本州島中部太平洋海岸,是優質的深水港灣,其沿岸就有包括橫濱港、東京港、川崎港、千葉港、橫須賀港和木更津港等在內的港口群,年吞吐量超過5億噸。紐約灣區利用其優良的海灣優勢,構建起以紐約、紐瓦克、新澤西為主的港口群,貨運總量占美國北大西洋集裝箱貨運總量的55%。舊金山灣區地處沙加緬甸河下游出海口,包括東灣、北灣、南灣多個灣區,每個灣區中分布大小不同的港口。
憑借灣區優越地理位置而出現的港口群,導致國際貿易迅速發展,并帶來大量外向型企業及上下游企業的集中,產業集聚產生的同時大量人口遷入,城市由此形成和發展。在灣區環水的狹長海岸線,港口群逐漸發展為城市群。灣區便利的交通,大大節約了城市間的運輸和出行成本,加速了灣區城市間的合群,最后出現由城市—城市群—都市圈—都市圈集群的城市化演變路徑。美國紐約灣區以紐約為中心城市,費城、波士頓、華盛頓、巴爾的摩為次中心城市,再有40多個周邊中小城市,構成了“中心城市—次中心城市—中小城市”的城市群。舊金山灣區是美國西海岸第二大都會區,灣區一帶共有9個縣,101個城市,其中最主要的是舊金山、奧克蘭和圣何塞市。
灣區作為連接海陸、聯系國內外的交通樞紐,大多擁有順暢、便捷和高效的海陸空交通體系。紐約灣區的核心城市紐約是全球公交系統最為繁忙的城市,平均每年旅客接近3000萬。紐約港是美國最大的商業港口,也奠定了紐約港國際航運中心的地位。東京灣區是日本鐵路、公路、通信、管道和航道網絡最密集的地區,城市地下軌道交通線達14條,灣區外圍有“山手線”和“武藏野線”兩條環形鐵路,內環有密集的高速公路網。東京羽田機場年定期國內航線升降90000架次,國際航線升降44000架次。東京港年貨運量超過6000萬噸。
位居國際灣區之首的紐約灣區陸地面積2.15萬平方公里,聚集全美7%的人口,創造美國8.6%的GDP。同時,紐約灣區還是全球金融中心和商業樞紐,全球500強企業中有200多家落戶于此。這里還有世界最大的CBD、名聲顯赫的華爾街以及100多家國際著名金融公司總部。東京灣區是全球GDP最高和人口密度最大的灣區,陸地面積1.3萬公里,人口3800萬,占全國人口的26.3%。該灣區也是全日本最大的工業城市群,工業總產值和GDP分別占全日本的40%和26%,同時也是國際金融中心、商貿中心和交通中心。
灣區環繞大面積海域,溫差小,容易形成宜居的自然生態環境,吸引大量人才聚集,促使灣區成為科研與教育機構高度密集的地區。美國舊金山灣區的發展與壯大主要就是憑借其豐富的科研機構和高校資源。舊金山灣區勞動力中受教育程度本科以上的達到46%,其中擁有博士學位的占灣區常住人口的16%。南灣是高科技企業云集的硅谷,是世界創新與研發領導中心。同時還擁有包括斯坦福大學、加州伯克利大學等在內的20多家著名大學,以及航天和能源研究中心。東京灣區集中了全國20%以上高校,包括橫濱國立大學、慶應大學、武藏工業大學等著名高等學府,以及三菱重工、三菱電機、NEC、佳能、索尼、東芝、富士通等100多所民間研究機構和300多家頂級技術型公司。
灣區經濟發展大致會經歷港口經濟、工業經濟、服務經濟和創新經濟四個階段。目前國際三大灣區都是以服務型經濟和創新型經濟為主導的非常成熟的灣區經濟,隨著信息產業興起,其發展實現由要素推動向創新推動轉變。舊金山灣區集中了全球最有影響力的高新技術公司,既有如谷歌、英特爾、蘋果、思科、臉書等大公司,還包括眾多中小型高科技公司。這些公司幾乎壟斷了全球在信息技術、生物制藥、新材料和新能源領域的專利。硅谷的實力是建立在持續不斷的發明創新基礎之上的。自20世紀50年代開始,硅谷始終引導著半導體技術、互聯網、個人電腦和綠色科技的技術革新和新興產業的發展,成為全球新技術、新工藝和新產品的發源地。另外,斯坦福大學首創的“大學—政府—產業”合作模式,為硅谷成為研發與創新中心發揮重要推動作用。

表1 國際三大灣區基本情況
粵港澳大灣區以珠江口為依托,由珠三角廣州、深圳、珠海、惠州、佛山、東莞、江門、肇慶、中山等9個城市和香港、澳門兩個特別行政區組成,覆蓋面積5.65萬平方公里,人口6799萬。灣區地處“廣佛肇”“深莞惠”和“珠中江”三大經濟圈以及香港、澳門兩大對外窗口城市的深度融合區域,地理和生態環境優勢明顯。從灣區出發,往東是海峽西岸經濟區,往西是北部灣經濟區和東南亞,往北是江西、湖南等廣闊的內陸城市群。通過南廣鐵路等陸路交通和海洋運輸快速連接中國內陸與東盟各國,是國際物流運輸航線的重要節點和連接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的重要紐帶。
龐大的經濟體量是灣區經濟的決定因素和特征體現。自改革開放以來,廣東省國內生產總值和進出口總額一直位居全國之首,累積起雄厚的經濟實力。珠江三角洲地區是廣東省經濟發展的核心,全球最大的制造業基地之一,擁有廣州、深圳、東莞等最具活力的城市。香港和澳門是全球著名的自由貿易港,現代經濟高度發達。2016年粵港澳大灣區生產總值達到1.38萬億美元,是美國舊金山灣區GDP的2倍,與世界灣區之首的紐約灣區相距不遠。2016年大灣區進出口總額為1.8萬億美元,是東京灣區的3倍。粵港澳大灣區以占全國不足1%的土地面積,不足5%的人口總數,創造了全國13%的國內生產總值,不愧是全國經濟的重要增長極。

表2 2016年粵港澳大灣區經濟發展情況
粵港澳地區天然的港口資源為灣區建設提供優良的港灣資源。由于沿海、沿河口岸和港灣眾多,大灣區從地理上分為三個港口群:珠江三角洲港口群是沿海港口主體,與自由港香港、澳門毗鄰,擁有廣州、深圳、珠海、中山、南沙等優良港群;粵東港口群以汕頭港為主體,臨近海峽西岸經濟區;粵西港口群以湛江港為主體,臨近廣西北部灣經濟開發區。廣州港、香港港、深圳港為國際性港口群,珠海港和東莞港為國內大型港口群。2016年集裝箱吞吐量超過6500萬標箱。

表3 2016年粵港澳大灣區主要港口及機場運輸情況
大灣區內還擁有白云國際機場、深圳寶安國際機場、香港國際機場、澳門國際機場等4座干線機場,2016年客流量近2億人次。粵港澳大灣區內鐵路網、公路網密布,城際交通發達,實現珠三角一小時生活圈。港珠澳大橋的通車使珠江口東西兩岸形成完整的交通閉環,直接連接香港、珠海和澳門,虎門大橋、虎門二橋則連通東莞、南沙、番禺,這些大通道的建成極大促進了珠江兩岸的經濟交流合作,提升了粵港澳三地的互補功能。
在國際產業轉移的浪潮中,廣東省憑借區位優勢承接港澳制造業的轉移,形成了“前店后廠”的生產模式。經過多年發展,廣東形成以紡織、電子、家電等輕工業為主,電子信息、生物科技等高新技術產業和裝備制造等重工業共同發展的產業體系。在CEPA機制推動下,廣東服務業也有了一定發展。珠三角其他城市是全球制造業基地、世界工廠、全國經濟增長的重要引擎,具有發展先進制造業的堅實基礎。惠州、佛山等城市發展為專業化程度很高的制造業城市。香港是全球性的國際金融中心、貿易中心和航運中心,也是世界最自由的經濟體,是大灣區對外開放的重要門戶。澳門是知名的全球旅游目的地,現代服務業高度發達,是大灣區與葡語系國家經貿合作的重要平臺。
據統計,粵港澳大灣區內有超過200所普通高校,包括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香港科技大學、澳門大學、中山大學、華南理工大學等眾多名校。2015年大灣區在校大學生人數將近180萬人。根據廣東省統計局公布數據,2016年廣東省擁有研究機構14311個,其中工業企業研究機構11834個,占所有研究機構總數的83%;全省從事研究與實驗活動的人員達73.5萬,80%的研發研究來自工業企業。截至2016年全省人才總量達到1357萬人,累計引進海外人才3.7萬人次,其中諾貝爾獲得者、發達國家院士、終身教授將近130人。
2015年珠三角地區研發支出占GDP比重為2.7%,與德國、美國持平。大灣區專利申請量超過30萬件,專利授權量超過20萬件。廣東省有效發明專利量138878件,位居全國之首。全省擁有高新技術企業11105家,國家工程實驗室9家,省級工程實驗室59家,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23家,國家地方聯合創新平臺51家。

表4 2015年粵港澳大灣區人才儲備與專利申請情況
粵港澳大灣區地處中國深化改革和對外開放的最前沿,先后設立有深圳特區、珠海特區、南沙新區、前海深港合作區、橫琴粵港澳緊密合作示范區、廣東自貿區等一系列改革開放試驗區,擁有實行“一國兩制”的港澳兩個國際自由貿易港,擁有國家級自貿試驗區、國家自主創新示范區、國家級新區、粵港澳合作示范區等一個國家、兩種制度,三種法律架構、三個關稅區和三種貨幣體系這樣多種制度、法律和關稅區的集成優勢。
在當前條件下,粵港澳大灣區城市群建設面臨的瓶頸性因素主要有如下方面:
從大灣區區域融合角度看,與國外著名大灣區和國內京津冀、長三角灣區發展不一樣的是,粵港澳大灣區是同一個主權國家內三個獨立關稅區間的區域合作,實行兩種不同政治制度和社會制度。即內地廣東省、香港、澳門互為獨立的三個關區、三種法律架構、三種貨幣體系的運作。而不同政治、經濟和法律制度導致經濟模式、法律體系等領域的重大差異,不同關稅區下關稅水平、稅制管理辦法不同,這些差異必然造成行政模式、管理政策手段難以銜接,帶來人員、物資和信息等要素三地自由流動受限等問題。
從灣區城市協調發展來看,目前無論是國際上的著名灣區,還是國內的長三角城市群、京津冀城市群、長株潭城市群等,都有一個占主導地位的核心城市,并以一個核心城市來命名,這樣才便于統籌、協調和管理。但與之不同的是,粵港澳大灣區在名稱上不是以某一個城市單獨命名,實際上也沒有一個如京津冀的北京和長三角的上海那樣可以“號令各方”的核心城市,但卻擁有規模和作用相近的城市,如廣州、香港、深圳和澳門。這意味著,粵港澳大灣區的核心城市并不明確。因此,粵港澳大灣區實際呈現的可能是“無核心、多中心”的發展局面,這使粵港澳三地在錯位競爭中實現優勢互補與協調發展,打造具有中國特色的灣區經濟模式面臨困局。客觀而言,香港是知名度很高的國際金融中心,但對內地的影響力逐漸下降;廣州是廣東省政治中心,極具文化影響力,但科研創新和金融等領域發展不足;深圳是廣東乃至全國科技創新城市,但欠缺政治、文化和歷史影響力。這種“無核心”“多中心”的狀況,給區域統籌協調帶來困難。
從灣區產業協調發展來看,盡管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形成了一定的分工,但從總體上看,珠三角地區各城市產業較為雷同,經濟結構相似度較高,金融、航運、制造等領域還存在不良競爭和重復建設。以2016年為例,紡織服裝、服飾業,化學原料和化學品制造業,橡膠和塑料制品業,非金屬礦物制品業,金屬制品業,通用設備制造業,汽車制造業,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電力、熱力生產和供應業等是廣東省制造業產值最大的十個行業。從整體上看,這十個行業在珠三角九市制造業生產總值中都占有60%以上的比重,僅肇慶除外。
根據以上資料可知,珠三角制造業產業趨同較為嚴重。趨同最為嚴重的是計算機、通信和其他電子設備制造業,在深圳、珠海、惠州、東莞、中山、廣州六市制造業總產值中都有超過12%的比重。其次是電氣機械和器材制造業,珠海、佛山、中山三地該行業比重都在20%上下,江門也有超過10%的比重。另外還有化學原料和化學制造業,在廣州、江門、肇慶三市占比均為10%左右。
當今世界著名灣區,都是以整體高水平發展的形態出現,如日本東京灣區,是以東京都為基點,沿灣區形成了京濱、京葉兩條實力雄厚的產業帶和一個港口群落。正是這一環灣區產業帶和東京都的金融、文化等現代服務業實力,使東京灣區產生了相當于全日本1/3的經濟總量。美國紐約灣區的東北部,是制造業、軍工業和金融業都很發達的康涅狄格州。位于紐約灣西南部的新澤西州,是美國最為著名的高科技制造中心,也是美國第一大醫藥制造基地 。正是康涅狄格州和新澤西州的產業實力和紐約的金融文化實力,共同形成了紐約灣這一世界經濟之都。而反觀粵港澳大灣區的發展現狀,一個最基本事實是灣區兩岸發展極不平衡,“東強西弱”即西岸發展嚴重滯后。據最新統計數據顯示,在能夠代表全灣區經濟實力的主要指標中,77%的地區生產總值(GDP)、81%的地方財政收入、91%的進出口總值、87%的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余額和67%的工業增加值,都集中在灣區東岸五市,即廣州、深圳、東莞、惠州和香港。而珠海、佛山、肇慶、江門等西岸4市,除了工業增加值占全灣區的1/3外,其他指標的占比都很低。特別是進出口總額和金融機構本、外幣存款余額兩個指標,只占全灣區的10%左右。此外,大灣區的絕大部分航空客流量、鐵路客運量和港口輸送量,也都主要集中于灣區東岸。這種發展極不平衡的格局,將極大影響灣區整體實力和對周邊輻射力的提升。

表5 2016年珠三角九市制造業十大產業占比情況
從灣區科研創新與人才培養情況看,盡管粵港澳各地不乏高水平大學、科研機構和科技創新人才,并且國際和國內的高水平大學眾多,高層次人才豐富,創新體系完整,但創新要素較為分散,聚集度較低,特別處在“一國兩制”下的粵港澳高校與科研機構大多是“各自為政”,缺乏合作攻堅的統籌規劃和制度激勵。不但缺少強有力的科技企業,也不具備完整的創新產業生態,灣區的創新網絡遠未形成。粵港澳大灣區擁有眾多高等學府,在校大學生人數近200萬。廣州和香港是教育資源最集中的兩座城市,但高校培養人才的能力較低,科研成果轉化能力不強。澳門資金充足,但休閑旅游業是發展重點,缺乏科研氣氛。深圳創新能力較強,但專利投入使用率并不高;科研與教育集群未形成,還缺乏高校基礎研究優勢。
粵港澳大灣區經濟主要是依靠其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和與港澳臺、東南亞國家的天然聯系,及國家改革開放的政策,通過港口經濟、對外貿易、出口加工等得以發展起來的開放型經濟。因此,對外開放成為灣區經濟得以形成的前提條件,否則再好的灣區地理優勢也無法發展為灣區經濟。通過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開放度計算結果可見,從單個城市看,香港對外開放程度最大,2012至2016年間平均開放度達到3.38;其次是深圳1.872,東莞1.713,珠海1.686。開放度最低的是澳門0.233和肇慶0.255。廣州市平均開放度僅為0.480。從區域來看,珠三角地區對外開放程度為1.09,港澳地區為2.93。從時間上看,2012年以來,大灣區各城市對外開放程度呈現持續、緩慢下降的趨勢。這說明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開放程度差異性較大,香港在灣區的開放中發揮著引領者的作用。這也意味著,跟香港以及與香港國際自由港程度相近的紐約灣區、東京灣區、舊金山灣區相比,粵港澳大灣區整體對外開放水平還較低,還有很大的改善和提升空間。

表6 粵港澳大灣區城市開放度
如前所述,灣區經濟發展一般會經歷港口經濟、工業經濟、服務經濟和創新經濟四個階段。以裝卸和運輸為主導的港口經濟是灣區經濟發展的起點,隨著城市不斷發展,經濟活動范圍很快突破港區限制,擴大至灣區城市,制造業成為灣區經濟持續發展的動力。當制造業、航運、對外貿易規模不斷壯大,需要大批為之提供服務的行業,比如通信、金融、保險、法律、會計、廣告設計等,服務業特別是高端、現代服務業由此得到迅速發展,灣區經濟進入服務經濟階段,由制造業中心轉變為貿易中心、金融中心、信息中心和科技產業中心,在全球產業鏈和世界經濟中的地位進一步得到強化與提升。同時,由制造業發展帶來的環境污染、生態破壞問題得到一定程度緩解。
從2016年粵港澳大灣區各城市三大產業比例來看,第一產業在各城市比重都很低,珠海、東莞、惠州、江門、佛山、中山、肇慶7個城市第二產業比重還很高,基本保持在50%~60%的比重,而且這7個城市的第二產業又主要是傳統的勞動密集型或加工裝配型產業。即使是廣州和深圳第二產業略低,其第三產業比重略高于50%,但高質、高端的現代服務業和高科技產業也不占主導地位。第三產業只有香港、澳門2個城市的比重超過85%。大灣區整體上三大產業比重為3.2∶40.0∶56.8,服務業比重未超過60%,與世界三大灣區超過80%的服務業所占比例相距甚遠。可見,粵港澳大灣區服務業發展還處在較低水平,灣區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還不是服務業,對制造業依賴程度較大,處于由工業經濟向服務經濟過渡階段。
早在20世紀80年代,香港、澳門就面臨土地緊缺和勞動力成本上升的問題,加上資源匱乏,大批制造業轉移至珠三角地區。隨著產業集聚程度提高、競爭加劇,以及國內外經濟形勢變化,珠三角勞動力、土地、原材料等制造業成本逐漸上升。以勞動力成本為例,根據廣東省統計年鑒數據,2012年珠三角九市就業人員平均工資為47115.22元,2016年為69400.11元,增長了近50%,年均增長率達到10.2%。其中,珠三角制造重心東莞市的年均增長率最高,達到13.8%。珠三角制造業本來就以中小企業為主,企業利潤微薄,逐年上漲的勞動力成本,導致珠三角出現嚴重的“用工荒”。根據2012年廣東省用工企業調查數據顯示,平均技工短缺率為7.21%,平均普工短缺率為7.95%。經過多年發展,珠三角發展為世界級制造業基地,集中大批制造企業,創造了巨大的經濟總量。而制造業高度發展的同時,也帶來工業化與城市化對環境的污染和破壞。長期偏重于重工業發展,珠三角的土壤、空氣和水質遭受嚴重污染,治理成本相當高昂。澳門、珠海等城市正在或準備實施填海造地,給灣區自然環境也帶來一定破壞。粵港澳大灣區是一個半封閉的海灣,潮差不大,海水凈化能力和循環能力較弱。灣區內一批石油冶煉、鋼鐵、造紙等重化工項目,以及核能、火電等能源項目,給灣區環境帶來威脅。
粵港澳大灣區城市間一個主權國家內部兩種社會制度、三個不同獨立關稅區的深度合作,必然存在市場劃分、信息溝通、基礎設施、產業布局、能源交通、創新網絡等復雜問題。建立高效協調機制是粵港澳大灣區發展的客觀要求與當務之急。目前的“體制機制安排”是由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與粵港澳四方共同簽署并推進的。建議四方每年定期召開磋商會議,協調解決大灣區發展中的重大問題和合作事項,并就推進大灣區建設制定年度重點工作,由四方及國家有關部門達成一致意見后共同推動落實。粵港澳三地政府共同建立推進大灣區發展日常工作機制,可分別在廣東省發展和改革委員會、香港特別行政區政府政制及內地事務局、澳門特別行政區政府行政長官辦公室的日常運作中更好發揮工作機制在合作中的聯絡協調作用,推動規劃深入實施。這種模式較之以往的粵港澳三方協調機制有很大的提升和改進,但粵港澳跨境合作的跨境治理具有復雜性、艱巨性和重要性,應提高相關部門的層級和權威性。建立進一步由中央政府主導、港澳特區政府和主要區域城市等形成跨境、跨地域(深港、珠澳)和跨產業領域的變層級協調機制和治理模式。
從根本上講,廣東自貿試驗區和粵港澳大灣區是CEPA衍生進化而來的,是在CEPA基礎之上進行的一次又一次改進式實驗,最終目的是通過創新來促進粵港澳三地的投資、貿易、金融多領域更加開放、更加便利、更與國際化法治化營商環境對標。在廣東自貿試驗區和大灣區的建設聯動基礎上,自貿區是引爆點和核心,大灣區是承載區域,泛珠三角是輻射范圍。廣東自貿區三大片區是粵港澳大灣區要素便捷流動的試驗田。粵港澳大灣區作為全面的區域改革,可以從廣東自貿區進行突破,通過三大片區的示范作用,帶動和輻射其他周邊地區進行更加積極的改革。因此,應該將廣東自貿試驗區升級轉型為自由貿易港區,賦予自由貿易試驗區更大改革主動權,探索建設自由貿易港,重構和塑造自貿區與大灣區的聯動發展關系,推動前海、橫琴在深化與香港、澳門合作中探索出一套促進兩地要素更加便捷流動的改革措施。
截至2017年,CEPA正式實施已有13年時間。CEPA在促進三地經貿合作往來上發揮了重要的推動作用。但也存在內地市場準入門檻過高、人員流動困難、專業標準規則不統一、內地營商環境復雜、地方保護主義色彩濃重等諸多問題,制約了CEPA在促進三地要素自由流動的效應。粵港澳大灣區的建設,需要對CEPA機制繼續升級,打破粵港澳市場間障礙。因此,應在繼續落實CEPA及其補充協議的同時,不斷增強CEPA協議內容的針對性。CEPA機制的設置既要考慮內地市場經濟體制培育欠成熟、市場競爭力較弱的現狀,也要符合內地在經濟新常態下繼續擴大對外開放的需要,更要契合香港、澳門產業結構特點和未來發展規劃。同時,繼續發揮廣東省的CEPA先行先試作用,以廣東省作為試驗區,給予其更大的自主權與開放權,待經驗成功后再由廣東向內地擴展。貨物貿易領域已基本實現自由化,應加強通關便利方面的機制建設;服務貿易領域需要通過負面清單完善,進一步擴大內地服務業開放;貿易與投資便利化方面需要三地加強在電子商務、標準統一、資格認定等領域的合作,以促進貿易、投資進一步自由化。
擴大服務業開放,加速粵港澳大灣區服務貿易自由化,提升灣區產業競爭力水平,對接國際最新貿易與投資規則,打造國際化營商環境。服務貿易自由化已成為當今全球經濟發展趨勢和我國經濟新常態下全面深化改革的重要內容,也是深化和拓展粵港澳合作空間的需要與必然。內地服務業發展最大的問題就是開放度不夠和機制落后。因此,為提升粵港澳大灣區產業競爭力水平,應繼續完善和推行“準入前國民待遇原則+負面清單”的服務貿易外商投資管理模式,加速粵港澳大灣區服務貿易自由化。
從全球著名灣區來看,無一例外是“創新之灣”,各類科創資源高度集中。粵港澳大灣區的建設,也需要依靠創新發展的支撐。目前,粵港澳大灣區已具備一大批有相當科研能力的高校和科研機構,應增加對灣區內各高校和科研機構的資金投入,著力提高科學研究的能力和水平。各高校與科研機構應加強合作,充分發揮各自優勢,共同進行核心、關鍵技術的攻堅,發揮粵港澳大灣區內大學和科研機構知識創新源頭作用。對灣區內的各類高校、職業院校、科研機構開展教育規劃和科研規劃,鼓勵和引導高等教育、科研機構和行業企業的融合,共同建設產學研基地或技術創新平臺,加快科研技術的轉換能力和速度。高校與科研機構作為知識創新源頭,創新的主體還是在于企業,培養人才的核心是建設新型大學,應利用現有香港和廣東在大學教育和人才培養方面的學科優勢,加快構建一大批國際一流或國際知名的高水平大學,使之成為注重培養創新創業文化和人才的創新大學。
對內推動粵港澳深度融合發展,對外抓住“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的重大機遇,加強同東盟國家的分工與合作。充分利用粵港澳各自優勢,加強與華僑、英語和葡語系國家的聯系,深化與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和地區經貿合作、文化交流以及基礎設施建設。通過營造國際化營商環境和優質生活環境,吸引跨國公司總部、高端企業落戶與集聚。同時,加強與腹地聯系,通過“引進來、走出去”形成全方位的開放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