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潭大學 湖南 湘潭 411105)
動物墜樓致害類案件主要的爭議焦點在于:此類侵權損害糾紛應定性為動物致害還是物件致害(以及定性后的法律適用問題,但這一問題還是要以案件的定性問題為前提)?
對于飼養動物致害責任,我國《民法通則》第127條,《侵權責任法》第十章作出了規定。對于物件損害責任,我國《民法通則》第126條、《侵權責任法》第十一章作出了規定。就我國相關立法情況來看,雖然《民法通則》與《侵權責任法》將動物致害責任與物件損害責任作出了區分,但動物墜樓致害類案件的出現表明,目前的這種區分度是不夠的。就拿藏獒墜樓傷人案來說,如果出現動物從高空墜落砸傷人的事件發生,案件該如何定性?此類案件中的動物還能被認定為“動物致害責任”中的動物嗎?若將案件定性為物件致害,此時的動物能夠等同于“物件致害責任”中的物件嗎?一般情況下,我國法院是將此類案件定性為動物致害責任,但學界對這一問題一直存在爭議。
(一)本案中致損動物的法律性質。我國《侵權責任法》第十一章中對物件致害責任中的“物件”作出了列舉式的規定,其包括不動產(第85條、第86條)、不動產上的擱置物或懸掛物(第85條)、高空拋物(第87條)、道路(第91條)、林木(第90條)等。
本文現僅以《侵權責任法》第85條進行分析,該條規定的物件致人損害在損害方式上僅限于脫落、墜落。所謂脫落,是指建筑物、構筑物的組成部分從建筑物主體脫離。所謂墜落,是指擱置物、懸掛物從工作物之上落下。二者的區別在于,脫落是工作物的組成部分與工作物主體分離,因此,脫落部分在脫落前與工作物主體是結合在起的;而墜落是工作物上的擱置物或懸掛物從工作物上落下,擱置物或懸掛物在墜落前與工作物并非結合在一起,因此,墜落通常針對的是懸掛物和擱置物。
據此,動物墜樓傷人的情形若要歸入物件致人損害的范疇,那么唯一能勉強令人信服的說法就是:動物從高空墜落砸傷人的事件屬于建筑物上的擱置物墜落致人損害。然而,這種說法事實上能否說得通呢?在筆者看來,答案是否定的。
與一般的物件不同,動物是具有自主性的物,其本身能夠活動且行為具有不確定性,管理人不能對其做到完全控制。因此動物的危險性更大,對人造成損害的可能性也更大。
1、動物意志支配說。此種觀點認為,動物危險說是動物本性的危險爆發,是非由理智的意愿所控制的動物力量的發揮。或者說,動物危險就是動物所實施的、主動的、受其意志支配的、非理性的行為。例如,狗受到鞭炮聲的驚嚇,咬傷他人。
2、動物的不可預測性說。此種觀點認為,動物致害責任制度的立法目的就是要保護人們免遭動物不可預測的行為的侵害。按照“動物的不可預測性”說,動物危險的范圍并沒有大的變化,只有原來動物的自然行為,現在被認定為動物危險。
3、動物自主行為說。此種觀點認為,動物危險應當被理解為動物的自主行為。動物與無生命物的區別就在于,動物是以自己的力量來動物的組織體。所以,動物的自主運動就構成了危險。
很明顯,采取動物致害責任說觀點的的學者支持的是“動物自主行為說”。動物墜樓致害類案件中致人損害的動物從高空墜落砸傷行人,是由于先前的典型動物行為所致。雖然說,當動物身體躍起進入空中時起,它就變成了自由落體的物體。但我們不能單純地只截取自動落體過程來進行孤立的分析,動物從高樓起跳的行為才是整個致損行為的起點。動物脫離監管躍出高樓的行為是其自主行為,雖然其最終是以高空墜落的形式致人損害,但動物在整個案件中所起的作用不能等同于無生命的脫落物或墜落物。
(一)歸責原則。《侵權責任法》中,對動物致害主要采用嚴格責任(此處不討論動物園動物致害責任)。飼養動物致人損害適用嚴格責任的理論依據在于:相較于一般的物,動物本身可以自主地引發危險。從法律上看,應當盡量限制動物飼養活動,減少動物飼養活動的潛在人身傷害風險。因此,法律規定動物飼養人應當對動物致人損害承擔嚴格責任,賦予其比物件致害更重的舉證責任,以促使飼養人積極地履行管理義務,防止損害的發生。
而物件致人損害則采用過錯推定責任。物件致人損害的原因是多方面的,有的是因為自然因素所致,有的是建筑物本身質量的瑕疵。因而為了預防損害的發生,法律要求物件的所有人、管理人或者使用人盡到合理的維修、管理義務。當某人所有、管理或控制的物件造成了他人的損害,法律首先推定所有人、管理人或使用人對損害的發生具有過錯,除非他能證明自己沒有過錯。
(二)免責事由。在動物致害責任中,免責事由有著嚴格的限制,被告只有證明其存在法定的抗辯事由,才能免除或減輕侵權責任。《侵權責任法》第78條將其責任免除或減輕的事項限定為受害人故意和受害人重大過失兩項。受害人的一般過失、第三人的行為,甚至是不可抗力,都不能一概地導致責任的減輕或免除。而在物件致害責任中,法律對免責事由的限制就寬泛了很多。
綜合上文分析,筆者認為將本案認定為飼養動物致害責任更加尊重案件事實,其在合法性、保護受害者方面都是更加合適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