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兼論《執行異議和復議規定》第十九條的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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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銷作為債的一種消滅方式,不僅在世界各國民事執行中得到廣泛認可,也是我國執行實踐中一種解決執行問題的方式。然而,長期以來我國有關民事執行的立法與司法解釋一直沒有對執行抵銷作出過明確規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以下簡稱《異議復議規定》)第十九條,首次把執行抵銷納入了有關民事執行的司法解釋并做出了明確規定。①《異議復議規定》雖然從司法解釋的角度明確了抵銷可以作為執行活動中債的消滅方式,但是,嚴格意義上講《異議復議規定》第十九條有關執行抵銷的規定還較為籠統。基于規范實踐中執行抵銷行為,保證當事人抵銷權的正確實施,以及進一步完善有關司法解釋的需要,有必要對執行抵銷所涉及的以下問題作深入的研討。
論及執行抵銷,首要涉及的必然是執行抵銷的性質問題。對于執行抵銷的性質目前主要存在兩種不同的觀點。一是所謂的“公法說”,這種觀點認為,“執行程序中的抵銷是基于強制執行的公法關系,而依職權進行的公法行為。故在執行程序中,如存在當事人互負債權債務的情形,執行法院均可直接予以抵銷,這種抵銷具有強制性,屬于強制抵銷,是基于實現強制執行目的、推進強制執行程序而采取的一種強制執行措施”[1]。二是所謂的“私法說”,這種觀點認為,“執行程序中的當事人互負債務時,抵銷權的行使,與民事活動中的當事人互負債務時抵銷權的行使無異,在執行程序中,只要符合《合同法》第九十九條規定之條件,當事人均可徑行行使抵銷權,并發生債務抵銷的法律效力,執行法官予以確認即可”[1]。
對于上述兩種觀點,筆者認為其正確性是值得研究的。一方面,民事強制執行主體的特定性與行為的公權性,限定了行為的啟動、實施主體只能是執行法院,而執行抵銷作為由被執行人向執行法院提出申請,在執行法院審查、許可條件下實施的行為,不僅行為的啟動主體并非執行法院,是被執行人,而且依照法律規定,執行法院在執行抵銷中的職責權限僅限于對被執行人抵銷申請的審查、許可,并非執行抵銷行為的實施主體。從執行行為及其執行措施的角度上看,強制執行行為及其措施作為體現國家強制力迫使被執行人履行生效法律文書的手段與方式,法律上有著明確規定,即執行活動中絕非任何類型的行為與措施都屬于強制執行行為。按照《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及其司法解釋的規定,我國的民事強制執行行為僅限于拘留、罰款、查詢、凍結、劃撥被執行人銀行存款,以及扣留、提取被執行人收入等。執行抵銷并不屬于法律規定的強制執行行為。為此,“公法說”把執行抵銷作為法院實施的強制執行行為,顯然與現行法律規定不相吻合,沒有法律根據。
另一方面,執行抵銷雖然由被執行人提出、啟動且以被執行人的意思表示為前提條件,因而具有一般民事法律行為的特征,然而這種抵銷絕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民商事法律行為。其一,適用的范圍不同。民事活動中的抵銷是發生在一般民商事活動中的行為,而執行抵銷是法院強制執行條件下的行為。一般民事活動中的抵銷作為行為人的一種私權行為,只要符合法律規定便可施行。而執行活動作為法院主導下的活動,保證生效法律文書確定內容得到正確執行,決定了執行抵銷絕非被執行人可以隨心所欲實施的行為。其二,調整的法律規范不同。一般民商事活動中的抵銷受《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中華人民共和國合同法》等民事實體法律規范調整,而執行活動中的抵銷卻是受實體法律規范與執行法律規范雙重調整的行為。其三,兩種抵銷的權利屬性不同。在一般民商事活動中“抵銷權是形成權的一種”[2]304,所謂“形成權者,依權利者一方之意思表示,得使權利發生、變更、消滅或生其他法律上效果之權利也”[3]25,即權利人在具備法定條件的情況下,可以自己一方的意思表示而使法律關系發生、變更、消滅,無需對方當事人同意的權利。而執行中的抵銷在權利屬性上絕非“形成權”,即僅憑被執行人自己的意志即可施行的權利。換言之,執行中的抵銷就權利屬性而言,實則是法律賦予被執行人向執行法院提出抵銷請求的一種程序性的權利,與實體法意義上的“形成權”是兩種完全不同性質的權利。“私法說”因為一般民事活動中的抵銷屬于“形成權”就認為執行中的抵銷也是一種“形成權”,無論從邏輯上還是性質上看,其認識都是錯誤的。
由上可見,執行抵銷與一般民商事活動中的抵銷是存在重大差別的,為此,“公法說”把執行抵銷視為公法性質的強制執行行為,“私法說”把執行抵銷視為純粹私法性質的民事法律行為,都是不正確的。執行抵銷既是被執行人基于對債權債務的沖抵、消滅,而向執行法院申請啟動、施行的行為,又是受執行法院嚴格審查、控制的行為,絕非被執行人憑自己的意志便可進行的行為。換言之,執行法院在執行抵銷中享有的審查、許可權力及其主導地位,從性質上將執行抵銷與一般民商事活動中由當事人意志主導的抵銷做了區別。基于執行抵銷這一特征,可以認為,執行抵銷在性質上既不屬于法院自身實施的強制執行行為,也不同于純粹由當事人自主施行的一般民商事法律行為,而是受執行法院直接審查、監督、管控下的一種民事法律行為,因此,受公法與私法雙重調整是執行抵銷性質上最為顯著的特征。
在一般民事活動中,抵銷因適用的條件不同存在著兩種不同類型,即法定抵消與約定抵銷。這兩種抵銷雖然性質上都屬于抵銷,但是從適用條件及其基本特征的角度上看卻是不同類型的抵銷。法定抵銷作為基于法律規定的抵銷,只要符合法律有關抵銷條件的規定,當事人僅憑自己一方的意思表示便可進行;而約定抵銷作為一種基于雙方當事人合意條件下的抵銷,不能僅憑單方的意思表示進行。從法定的要求來看,法定抵銷中所抵銷標的物的種類、品質均需要相同;而約定抵銷所涉及的標的物的種類、品質卻可以不同,只要不違背法律的強制性和禁止性規定,都可以進行合意抵銷。從法律對于抵銷債務是否已到履行期限的要求來看,法定抵銷中債權人與債務人雙方所互負債務必須均已到期;而約定抵銷中債權人與債務人互負的債務即使沒有到期,只要雙方協商一致,在履行期到來之前也可以抵銷。從法律有關抵銷程序的要求來看,法定抵銷中主張抵銷的一方當事人應當通知對方當事人,如果一方的通知未到達對方當事人則該抵銷行為不發生法律效力;而約定抵銷雙方達成抵銷合意時,抵銷即發生法律效力,不存在通知的問題。
由兩種抵銷的特征以及《異議復議規定》第十九條來看,《異議復議規定》第十九條明顯是有關法定抵銷的規定,即執行過程中只有符合法定條件才能進行的抵銷。那么無論從理解還是執行的角度上看,就出現了一個無法回避也需要深入研究的問題,即執行中的抵銷是否僅限于法定抵消,或者說執行中可否適用《合同法》有關約定抵消的規定?對此,有觀點認為:“在民事強制執行程序中,原則上不允許被執行人依合意決定相關強制執行行為的要件和內容。被執行人是否享有執行抵銷權必須由法律作出明確規定。”[4]
對此,筆者持有不同看法。其一,《異議復議規定》之所以沒有對約定抵銷進行規定,其根本原因在于約定抵銷在性質上屬于當事人自行處理自己權利的一種行為,即約定抵銷實際上是雙方當事人就其相互之間債權債務處分所達成的協議,是執行活動中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對于自己民事權利的處分,不同于人民法院實施的強制執行行為。由于約定抵銷在性質上并不屬于人民法院的強制執行行為,邏輯上當然也就沒有必要將其納入規范與指導法院強制執行行為的司法解釋之中,并加以規定。其二,雖然民事執行活動是保證生效判決得以實現的活動,但是在這種活動中,并不因此限制當事人對自己私權的處理。換言之,如果當事人雙方能夠在相互協商一致的基礎上解決執行問題,且不危害社會以及他人的合法利益,在邏輯上以及執行實踐中法院有什么理由禁止這種行為呢?其三,約定抵銷不僅具有及時、迅速解決債權債務糾紛,化解執行矛盾避免法院的強制執行,以及節約有限的執行資源和避免執行對抗的功能與作用,而且也具有《合同法》的依據。作為《合同法》賦予當事人的一項法定權利,即便《異議復議規定》沒有對于約定抵銷作出明確規定,就其民事執行中的司法適用而言,也是具有合理性及其法律依據的。基于上訴理由,可以認為執行中的抵銷不應僅限于法定抵消,也可以適用《合同法》有關約定抵消的規定。
實踐中,執行抵銷的救濟因涉及的主體不同而有所不同。一種是在法院駁回被執行人抵銷申請條件下,對被執行人的救濟;另一種是申請執行人提出抵銷異議的條件下,對申請執行人的救濟。
這兩種救濟因涉及權利的性質與內容不同而存在較大差別。前者作為對被執行人申請執行抵銷權利的救濟,就其性質而言屬于一種程序性權利,即在執行程序上對于執行法院不同意、不受理被執行人申請執行抵銷的救濟。后者作為申請執行人的抵銷異議即反對執行抵銷的救濟,由于涉及到被執行人所稱抵銷債權的真實性,以及互負債務是否已經清償或者債務數額是否存在重大差異等實體問題,因而屬于對申請執行人實體權利的救濟。
對于前者,理論認識上比較統一,即按照《異議復議規定》第二條的規定處理②;對于后者,認識上涉及到兩個方面的問題:第一,在執行抵銷中對于申請執行人是否需要進行救濟?第二,怎樣對申請執行人的抵銷異議進行救濟?
對于第一個問題,筆者認為需要對申請執行人進行救濟。其一,執行抵銷并非嚴格按照執行依據進行的執行行為,而是鑒于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互負債務的特定情況,在法院的監督、審查下對于執行依據采用的一種變通執行,這種簡便且以追求效率以及并非嚴格按照執行依據進行的執行行為,一定程度上難以排除損害申請執行人利益的可能性,為了保護申請執行人的利益,也為了保證生效法律文書確定的內容得到切實履行,對申請執行人理應賦予必要的救濟。其二,執行抵銷可以直接消滅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之間由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債務關系,對于申請執行人意義重大,所以有必要對申請執行人設置必要的救濟程序。換言之,執行救濟對于維護申請執行人的合法權利、保證執行抵銷的正確施行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絕非可有可無的問題。
對于第二個問題,按照《民事訴訟法》以及有關司法解釋規定,我國現行的執行救濟制度包括兩種類型,即具有程序性質的執行救濟與具有實體性質的執行救濟。前一種類型指的是執行異議,后一種類型指的是執行異議之訴。執行異議,學理上又稱之為“聲請及聲明異議”或者“關于執行方法之異議”,“系指對于強制執行之程序,有違法或不當之情事時,請求執行法院予以救濟之方法而言”[5]160。執行異議之訴,是指“當事人、案外人不服執行機構作出的異議裁定,向法院提出的就其與對方當事人之間的實體法律權利義務關系進行審判的請求”[6]401。按照《民事訴訟法》和司法解釋的規定,執行異議之訴包括有案外人異議之訴、許可執行異議之訴與分配方案異議之訴等三種類型。這三種異議之訴中,案外人異議之訴和分配方案異議之訴與申請執行人的救濟沒有關系,而所謂的許可執行異議之訴,雖然“是指申請執行人提起的,請求法院就其與對方當事人之間因執行標的產生的實體權利義務關系進行審理和裁判,判決對執行標的的繼續執行的請求”[6]402,但是,對于申請執行人而言,許可執行異議之訴是以案外人作為被告的救濟性訴訟,以案外人作為被告的法律規定決定了許可執行之訴,不可以作為或者適用于執行抵銷中申請執行人反對執行抵銷的救濟方式。由此可見,目前我國民事執行有關執行異議之訴的規定中,尚無可以適用于申請執行人抵銷權異議的救濟方式與法律規定。
鑒于我國民事執行救濟制度設置的上述情況,目前執行實踐中對于申請執行人抵銷權異議的救濟,僅能采用的是執行異議的救濟方式。而對于申請執行人與被執行人之間因實體權利問題產生爭議采用執行異議方式來進行救濟,即由執行法院直接受理與處理抵銷權異議問題,雖然有利于及時、迅速以及快捷的處理異議問題,但是,這種對于實體爭議采用簡便處理的方式卻是存在明顯問題的。其一,從大陸法系各國有關立法例來看,“這與大陸法系國家和地區的做法就有很大的不同,在這些國家和地區,凡是執行中涉及到有關實體權利問題的,就應當通過執行關系訴訟加以解決。執行異議僅限于不涉及實體權利的執行程序或執行方法違法”[7]504,即對于執行中涉及實體權利爭議采用執行異議的處理方式,與大陸法系通行的立法例不相吻合。其二,從執行基本理論的角度上看,執行異議這種救濟方式,應當針對的是執行程序以及執行行為違法的救濟。而申請執行人抵銷權異議,即申請執行人反對執行抵銷的訴求主要涉及的不是執行程序與執行行為違法問題,而是實體權益爭議問題。由于執行法院本身不宜直接處理實體權益的爭議,無論是理論上還是執行實踐中都是得到普遍認可具有公理性的一個基本原則。因而從執行法學的角度上看,執行實踐中采用這種方式對于實體權利進行救濟,不僅顯然違背民事執行的基本規則與原理,以及“以執行異議程序來處理抵銷爭議,只能是權宜之計,且不能真正解決實體爭議問題”[8]。而且,采用執行異議的方式即程序性的救濟方式來解決實體問題的爭議,也具有“以執代審”的性質。因此,司法解釋應當對于申請執行人提出的抵銷權異議,從異議之訴的角度設置相應的救濟程序。
按照《合同法》第九十九條規定,一般民事活動中當事人主張法定抵銷的,抵銷的生效除了需要符合法律規定的條件以外,在程序上還需要通知對方當事人,即只有通知到達對方后才產生法律效力。那么,執行抵銷的生效是否需要具備這一程序性的條件?有觀點認為,執行抵銷是經法院審查、許可條件下的行為,執行法院對于執行抵銷的審查、許可不僅表明了國家公權力對于這種抵銷行為的認可,實際上也賦予了這種抵銷行為法律上的效力,即只要經執行法院審查、許可以后,執行抵銷即具法律效力,無需通知對方當事人。換言之,通知申請執行人不是執行抵銷生效的必要程序性條件。
對此筆者有不同看法。其一,相對于執行依據即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內容而言,執行抵銷并不是絕對按照原生效法律文書確定內容的執行,而是執行法院鑒于執行中的特殊情況而實行的一種變通性執行,雖然執行抵銷具有嚴格的條件要求,然而,由于這種抵銷不是完全按照執行依據即生效法律文書原內容的執行,即可能與執行依據存在一定程度的差異,為了保護申請執行人的利益,以及保證申請執行人的知情權,理應通知申請執行人。其二,執行抵銷在類型上作為一種法定抵銷,即需要具備法律規定條件的抵銷,實踐中是否符合法律規定的條件,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以及執行法院各方的認識往往存在差異,為了保障申請執行人的利益也應當通知申請執行人,并征求申請執行人對于執行抵銷的意見。為此,鑒于執行抵銷單方意思表示的特征,為了保證申請執行人的利益,通知申請執行人理應是執行抵銷生效的必要程序條件。
由于通知申請執行人應當是執行抵銷生效的必要程序條件,即非經通知執行抵銷不產生法律效力。那么從執行程序的角度上看,這里隨即便產生了兩個附隨問題。第一,應當由誰來通知申請執行人?即誰是通知的義務主體?第二,通知應當采用什么形式,是書面還是口頭?
就通知義務的角度上看,一般民商事活動中的抵銷作為一種私權行為,通知作為當事人一方的義務是沒有異議的,但是在執行過程中,執行抵銷是法院管理控制下的行為,執行抵銷的實施以及生效均需要經法院審查、同意,沒有法院的審查與批準也就沒有所謂的執行抵銷,執行抵銷作為公權力對于一種私權行為的認可,或者說得到公權認可下的私權行為,通知應由法院進行還是被執行人進行似乎就成為了一個問題。有觀點認為,執行抵銷是法院主導下的行為,因而法院負有通知申請執行人的義務,即通知應當由法院實施。另一種觀點認為,雖然執行抵銷中執行法院對于抵銷行為負有審查、許可義務,但是,審查、許可本身說明這種行為性質上并非執行法院實施的強制執行行為,而是被執行人單方的私權行為,只不過為了保證生效法律文書得到正確的執行,要受到執行法院即公權力的直接監督與許可。由于執行法院在執行抵銷中只負有審查、管控的職責,執行抵銷的行為主體仍然是被執行人,因而作為附屬于執行抵銷的通知行為,理應由被執行人實施,即被執行人才是負有通知義務的主體,并應當由被執行人通知申請執行人。
筆者贊同后一種觀點,并認為執行抵銷雖然是執行法院監督、許可下的一種行為,但是執行法院對于執行抵銷的監督、許可,并不改變執行抵銷行為的私權性質。換言之,即便是得到公權力認可的私權行為,性質上仍然是一種私權性質的行為。作為一種私權行為,通知申請執行人當然是被執行人的義務,理應由被執行人實施。
就通知形式的角度上看,應當采用書面還是口頭也存在不同認識。由于《異議復議規定》沒有具體規定,有觀點認為“在法無禁止性規定的情況下,口頭通知方式與書面通知的方式應該說都是允許的,這樣符合民法中法無禁止即可行的原理”[9]。筆者認為,雖然司法解釋上沒有對于執行抵銷的通知形式做出具體規定,但是鑒于這種行為直接涉及申請執行人的利益以及生效法律文書的執行,為了保證執行抵銷的嚴肅性,也為了規范執行抵銷行為以及保證申請執行人的權利,被執行人的通知理應采用書面形式。
執行抵銷的反悔,指的是被執行人申請的法定抵銷經執行法院審查、許可以后,以及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相互約定達成抵銷協議且提交執行法院審查、許可后的反悔。對于是否允許執行抵銷在執行法院審查、認可后反悔,認識上存在不同看法。有觀點認為,抵銷經執行法院審查、批準以后反悔的,性質上屬于違反誠實信用原則的行為,執行法院對于執行抵銷的審查、同意,表明了國家公權力對于這種私權行為的認可,即這種條件下執行抵銷行為已經不同于一般民商事法律行為意義上的抵銷,具有公法賦予的權威性、強制性,當事人不可以反悔。如果這種行為可以允許反悔的話,不僅極不嚴肅,也有害于執行法院的權威與威信,為此,“這種雙方達成合意的抵銷協議,一旦達成,并被執行法院確認后,任何一方不得反悔”[10]。
筆者認為,被執行人對于法定抵銷的反悔以及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在約定抵銷后反悔,并向執行法院申請撤銷執行抵銷,雖然具有不誠實信用之嫌,但是鑒于執行抵銷的私權性質,從當事人應當自愿進行的角度上看,對于這種本質上屬于私權性質的行為,不僅應當允許當事人反悔或者撤回執行抵銷申請,而且與執行法院的權威與威信也沒有任何直接的關系。被執行人反悔或者撤回申請以后,執行法院仍然可以也應當按照原生效法律文書確定內容進行強制執行,不僅如此,在當事人反悔或者撤回抵銷申請的條件下,執行法院如果仍然堅持繼續執行抵銷,那么這種條件下進行的抵銷是根據什么進行的呢?同時,從國外有關立法與司法判例的情況來看,在執行抵銷中允許當事人反悔以及撤銷執行抵銷,也是通行的規則。例如在法國,按照有關判例,“債務的抵銷不具有公共秩序性質(最高司法法院第一民事庭。1969年5月6日)。可以提前放棄或者在已經實現抵銷之后放棄債務法定抵銷的效力(最高司法法院訴訟審理庭,1880年5月11日)”[11]329,因此,可以認為,執行抵銷中應當允許當事人反悔以及撤回執行抵銷。
鑒于執行抵銷上述問題的重要性,也鑒于《異議復議規定》第十九條有關執行抵銷規定中的缺陷,有關司法解釋應當對以下一些問題進行完善,并做出必要的規定。
第一,對約定抵銷的適用作出明確規定。執行中的約定抵銷,作為被執行人與申請執行人協商基礎上對于有關債權債務的處理方式,不僅是當事人之間自主解決債權債務的方式,以及有利于及時、迅速地解決執行問題,而且這種解決問題的方式也避免了法院的強制執行行為,減少了執行法院與當事人之間的矛盾,節約了執行資源。因而,于情于理都是執行實踐中應當允許的一種行為。為此,司法解釋應當對執行中約定抵銷的司法適用作出明確規定。
第二,對申請執行人抵銷權異議規定必要的救濟制度。申請執行人作為申請強制執行的行為人,以及執行法律關系中的權利人,雖然是強制執行保護的對象及其受益者,但是鑒于強制執行情況的復雜性,以及執行法院與申請執行人在具體案件以及具體執行活動中對有關問題認識上的差異,個案執行中執行法院有關執行問題的某些認識與申請執行人的認識未必完全一致,在執行法院同意、許可被執行人實施執行抵銷,而申請執行人反對執行抵銷的條件下,從保護申請執行人利益的角度上看,執行法院不僅應當充分聽取申請執行人反對被執行人執行抵銷的訴求,而且對申請執行人的抵銷異議設置必要的救濟程序,也是立法以及司法解釋應當重視的問題。鑒于我國《民事訴訟法》以及司法解釋規定中,尚無有關申請執行人執行抵銷異議救濟規定的現實情況,司法解釋理應對申請執行人的執行異議救濟做出明確規定,彌補這一缺陷,以利于申請執行人維護自己的合法權利。
第三,司法解釋中應當規定有關執行抵銷的告知制度。執行抵銷的告知制度,指的是在執行抵銷的法律中規定向申請執行人作出告知的執行抵銷制度。從對申請執行人程序保障以及程序性事項的規定應當清楚、明了的角度上看,司法解釋不僅應當對告知制度作出明確規定,而且有關執行抵銷告知制度的規定還應當具體明確幾項基本的內容。一是告知義務人,即誰是告知義務的實施主體;二是告知的形式與方式,即采用什么形式與方式進行告知;三是告知的時間,即告知義務人應當在什么時間通知申請執行人。鑒于執行抵銷的私權性質以及由被執行人主動提出,且表達的是被執行人沖抵執行債務的意愿,和執行法院在執行抵銷中只負有審查、監管的職責。執行抵銷告知的義務主體應當是被執行人,即被執行人負有向申請執行人進行告知的義務,是告知行為的責任主體。告知在形式上應當由被執行人采用書面的方式向申請執行人作出。告知的時間應當在被執行人向執行法院提交抵銷申請同時進行。同時,申請執行人對于被執行人提出的執行抵銷申請,應當及時向執行法院明確表達意見,凡是被執行人明確作出了告知且經執行法院審查、許可的,執行法院裁定許可之日即是執行抵銷生效之時。如果申請執行人對于執行抵銷中的告知不置可否,應當推定其屬于對執行抵銷的默認。
第四,明確當事人執行抵銷的反悔權及其法律后果。由于執行抵銷并非執行法院實施的強制執行行為,當事人執行抵銷中的反悔,并不影響執行法院的威信與權威。同時,按照《民法總則》有關“民事主體從事民事活動,應當遵循自愿原則”的基本民事法律行為規則,從司法解釋的角度明確當事人執行抵銷中的反悔權,不僅與民事活動的這一基本原則相吻合,是司法解釋的應有之意,也是為了統一、規范不同法院的執行行為。同時,司法解釋在規定當事人享有執行抵銷反悔權的同時,還需要規定在當事人反悔的條件下,執行法院應當隨即依照原生效法律文書所確定的內容強制執行。
注釋:
①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十九條規定:當事人互負到期債務,被執行人請求抵銷,請求抵銷的債務符合下列情形的,除依照法律規定或者按照債務性質不得抵銷的以外,人民法院應予支持:(一)已經生效法律文書確定或者經申請執行人認可;(二)與被執行人所負債務的標的物種類、品質相同。
②最高人民法院《關于人民法院辦理執行異議和復議案件若干問題的規定》第二條規定:執行異議符合民事訴訟法第二百二十五條或者第二百二十七條規定條件的,人民法院應當在三日內立案,并在立案后三日內通知異議人和相關當事人。不符合受理條件的,裁定不予受理;立案后發現不符合受理條件的,裁定駁回申請。執行異議申請材料不齊備的,人民法院應當一次性告知異議人在三日內補足,逾期未補足的,不予受理。異議人對不予受理或者駁回申請裁定不服的,可以自裁定送達之日起十日內向上一級人民法院申請復議。上一級人民法院審查后認為符合受理條件的,應當裁定撤銷原裁定,指令執行法院立案或者對執行異議進行審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