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梅
西非的多哥共和國在2011年為紀念中國辛亥革命100周年,特別發行兩張紀念郵票,一張是紀念1912年1月1日孫中山先生身穿總統制服,在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以就職日作為中華民國元年元旦(圖一);另外一張是紀念武昌起義勝利后,黎元洪被推舉為中華民國革命政府都督和就任南京臨時政府副總統。這兩張紀念郵票正好可以彌補在中華民國成立時,南京臨時政府沒能發行類似慶祝郵票的遺憾。因為當時全國還沒有完全統一,中國北方還控制在大清帝國政權手中,政局還不穩定,同時中國郵政大權又由外國人掌控,南京臨時政府僅能發行一張有孫中山先生為臨時大總統,黎元洪為副總統和黃興為陸軍總長兼參謀總長的紀念明信片,這張明信片已經存世不多,筆者收藏的一張,圖片已經失去原來的光澤,背面也發黃,但是它的歷史價值卻非常珍貴。
孫中山先生的革命事業無疑是一場艱苦的奮斗,武昌起義爆發時孫中山正在美國籌款,回國途中經過倫敦和巴黎,以革命政府的名義向金融資本家貸款,都遭到拒絕。因為歐美人士對中國的革命根本沒有信心,1911年12月25日孫中山回到上海時對中外記者說:“我這次回國沒有帶回革命資金,只有革命精神”。1912年1月1日孫中山先生就任臨時大總統,他知道南京政府實在無力對抗中外反動勢力,以及袁世凱在北方的政府對臨時政府的重重壓力,為了讓清帝退位,南北議和與建立共和,孫中山向南京參議院提出辭職,推薦袁世凱繼任大總統,3月10日袁世凱就任臨時大總統職務,翌年10月10日袁世凱成為中華民國第一任大總統。
1912年,時掌管中國郵政大權的郵政總辦是法國人帛黎(1850-1918),他在19歲時來到中國,剛到時在福州船政學校和同文館教法文;28歲時加入大清海關,協助總稅務司赫德(1835-1911)在通商口岸設置郵局。他先后在中國各地設立郵局600余間,1911年5月郵政從海關改隸大清郵政部,帛黎出任郵政總辦,全部郵政大權落在帛黎手中。
數月后辛亥革命爆發,孫中山先生在南京出任中華民國臨時大總統后,大清郵政部應該改為中華民國郵政部,但是當時英、美、日、法、德、俄駐上海領事都對臨時政府的成立沒有信心,只能對中國政局嚴守中立,北京郵政總局總辦帛黎更是持觀望態度,根本就沒有準備印制“孫中山先生出任臨時大總統紀念郵票”的念頭,同時他認為郵政是獨立事業不屬于任何政權。
“中華民國·臨時中立”
1912年1月30日帛黎勉強地在大清郵票上加蓋“臨時中立”四個字發行出售,希望能夠暫時敷衍過去,等待時局變化明朗時再決定下一步。沒有想到剛上任的孫中山先生看到新中國的郵票上蓋著“中立”字樣,立即向帛黎指示禁止出售和使用這種郵票,必須加蓋有“中華民國”字樣的郵票才能使用。這個法國人在中國已經養尊處優40年,從來未曾聽命過中國人的指使,有點不服氣和不知所措,于是他決定在“臨時中立”的郵票上再加蓋“中華民國”四個字,與“臨時中立”呈十字型,分發漢口、南京、長沙各郵局售用。
三天后孫中山看到帛黎的敷衍手法不成體統,下令停售,帛黎無奈只有拿出庫存的大清蟠龍郵票,從新加蓋“中華民國”字樣暫時發售使用(全套共15枚),一直到1913年5月5日才正式發行由英國倫敦華德羅公司印制的第一套中華民國帆船、農獲、牌坊普通郵票(簡稱帆船郵票,共19枚)(圖二)。
孫中山、袁世凱紀念郵票
袁世凱就任臨時大總統后,準備發行袁世凱肖像紀念郵票,由于革命黨人認為這樣做對孫中山先生太不公平,表示反對,幾經爭議,改為發行兩套紀念郵票。1912年12月14日發行一套印孫中山先生肖像的《光復紀念郵票》,另一套印袁世凱肖像的《共和紀念郵票》,每套郵票12枚(圖三)。
帛黎因為郵票發行事件不能自行決定,感覺上受到中國人的怨氣,他于1915年6月借口病假回到法國,1917年6月11日正式由中國政府退休,中國郵政總辦由副總辦法國人鐵士蘭(1896年進入大清海關,1929年由中國郵政總局正式退休)繼任。
帛黎在1918年7月10日去世,當年中國各地郵局于8月9日降半旗致哀,帛黎的父親和兒子祖孫三代均曾在中國海關任職,中國各地的郵局沿用綠色,也是帛黎當年采用法國郵局用色引入中國。在法國人掌握中國郵政期間,郵政高級官員清一色由洋人出任,但也因為郵政不受政治和戰爭干擾,并且管理制度比較嚴謹和公正,郵局錄用人員貫徹考試制度,工作效率極高,也使中國后來的郵政業務得到穩定發展。
英國侵藏 設郵政機構
自從英國有效控制印度以后,英國對中國西藏地區覬覦已久,曾經多次派軍隊由印度入侵西藏,1912年中華民國成立以后,英國趁著中國內部矛盾重重,在一片混亂不安的局勢下,英國侵略者看到時機的到來,慫恿西藏地方政府獨立,驅逐大清郵政駐藏官員,并在拉薩正式成立地方政府郵政機構(札康),自行發行西藏地區普通郵票一套六枚(圖四)。英國政府直接出面照會中國政府,不準中國干涉西藏內政和在西藏駐扎中國軍隊,否則就不承認中華民國。
無理照會被中國政府駁回后,英國于是又揚言在印度北部城市西姆拉和中國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舉行解決中國和西藏糾紛問題的調停會議,如果中國不愿參與,英國就直接和西藏地方政府商議。當時袁世凱剛上仼不久,害怕英國不承認他的政權,逼著袁世凱派出陳貽范代表中國政府參加西姆拉會議。
陳貽范(1870-1919)留學英國,在英國林肯法學院畢業,曾任袁世凱總統府高等顧問和外交部特派員,陳貽范率團赴印度參加于1913年10月13日的西姆拉會議,在英國支持下,會議中西藏代表提出西藏獨立要求,被陳貽范當場譴責后,主持會議的英方代表麥克馬洪(1862-1949)將掛在墻上的中印地圖上畫了一條線,武斷的將印度和西藏的邊界從阿薩姆平原邊緣向北推移150公里,將藏南地區約九萬平方公里的土地(相當浙江省面積)劃歸英屬印度,這就是所謂的“麥克馬洪線”,印度獨立后所發行的有關中印東部邊界郵票均以此線為國界,中國從來未曾正式承認,1960年代初期在該地區還爆發過中印戰爭。
1914年6月歐洲爆發第一次世界大戰,英、法、俄、德,各國在歐洲戰場上忙于廝殺,沒有精力顧及在中國的事,日本趁這個機會加緊了對中國侵略。
由于日本宣布對德宣戰,逼迫袁世凱政府承認日本取代德國在華的一切利益,借口接管德國在山東的青島和膠濟鐵路。鐵路沿線駐扎日本軍隊,濟南和濰縣火車站區域內設立在華郵局,出售日本郵票供日軍和日僑使用,并同時非常霸道地通告中國政府,凡由日本郵局收寄貼有日本郵票的郵件,中國郵局應一律接收投遞,在膠州灣前德國租界地內不允許出售和貼用中國郵票,日本在膠濟鐵路沿線和火車上有權利出售日本郵票。
胎死腹中的中華帝國郵票
袁世凱出任正式大總統后,使中華民國面臨一場嚴重的生存危機,野心勃勃的袁世凱取得軍政大權以后,公然做起復辟帝制的美夢。日本老早就看出他的野心,日本駐華公使日置益于1915年1月18日,向袁世凱遞交日本提出的“二十一條”,袁世凱為換取日本對帝制的支持,竟不惜變成日本的保護國。
袁世凱在5月7日接受“二十一條”,于12月12日宣布廢除民國年號,改定1916年為洪憲元年(意為洪揚憲法),總統府改為新華宮,自封為中華帝國皇帝,同時準備發行“中華帝國開國紀盛”郵票。袁世凱的倒行逆施激起全國人民的的憤怒,各大城市的人民集會游行,掀起大規模反日愛國運動。
最后袁世凱不得不宣告“二十一條”無效,因此日置益也就知難而退,袁世凱在唾罵聲中宣布退位,登基83天便以失敗收場,5月下旬惱羞成病,在舉國上下聲討中,1916年6月6日因尿毒癥不治,在北京辭世,時年57歲,去世后在他的書桌上發現他親筆寫的一句話“為日本去一大敵,看中國再造共和”,算是結束這場民初鬧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