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睿壯
關鍵詞:清代;進士;重赴瓊林宴;科舉文化;人數
中圖分類號:K24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 — 2234(2019)11 — 0098 — 03
清代重赴瓊林宴制度,從乾隆十六年(1751)創立,至光緒三十一年(1905)隨科舉制度的廢止而終結。重宴瓊林者人數究竟為多少?眾說紛紜,相互矛盾,莫衷一是,實難判定。本文擬對此略敘管見,以期商榷求教方家。
在有案可稽的清史史料中,記載有重宴瓊林者人數的文獻,官修典籍有光緒《欽定大清會典事例》和光緒《欽定科場條例》,可作為考辯底本依據。私人筆記、專著有劉錦藻撰《清朝續文獻通考》,朱彭壽撰《舊典備征》,商衍鎏撰《清代科舉考試述錄》,可作為考辯參照校核。上述五部文獻,記載的重宴瓊林者人數可能不盡相同,然而記載的年代基本相同或接近,有相互印證之處,再結合《清歷朝實錄》《清史列傳》、歷朝上諭檔、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未出版的題本、錄副奏折、朱批奏折,及相應的私人筆記、地方志、年譜等多種文獻酌以校核、補充、考證,從而得出重宴瓊林者之確切人數。何謂重宴瓊林者?光緒《欽定科場條例》作為官方典籍,對重宴瓊林者之定義與標準有定論,“會試中式已屆周甲之期,準其重赴恩榮筵宴。先期奏聞請旨。”〔1〕337-338《清朝續文獻通考》對重宴瓊林伊始表述是“重宴瓊林……考此曠典始于乾隆十六年。”〔2〕21重宴瓊林終結依據光緒三十一年(1905)清廷頒布的上諭:“著即自丙午科(1906)為始,所有鄉、會試一律停止,各省歲科考試亦即停止。”〔3〕因而,重宴瓊林者之定義與標準詮釋為:從乾隆十六年(1751)重宴瓊林制度創立伊始,至光緒三十一年(1905)隨科舉制度廢除終結,會試中式滿周甲,經皇帝恩準重宴瓊林的進士。
光緒《欽定大清會典事例》,記載自乾隆十六年(1751)至光緒十三年(1887)重宴瓊林者人數為十八位進士,附有名錄。光緒《欽定科場條例》記載自乾隆十六年(1751)至光緒八年(1882)重宴瓊林者人數為十七位進士,附有名錄。《清朝續文獻通考》記載自乾隆十六年(1751)至宣統元年(1909)重宴瓊林者人數,附有名錄。劉錦藻稱:“重宴瓊林奉有恩旨者二十二人,考此曠典始于乾隆十六年。其前后有重遇臚傳,未與筵宴者七人。”〔2〕21《舊典備征》卷四《重宴恩榮》及其附錄,記載自順治十二年(1655)至光緒三年(1877)重宴瓊林者人數,附有名錄。朱彭壽稱:“本朝耆舊重宴鹿鳴者多矣,至六十年再遇甲科,應重赴恩榮筵宴者,則惟……僅三十四人云。”〔4〕101-102附錄中尚提及有三位進士亦重宴瓊林。《清代科舉考試述錄》提及重宴瓊林者的人數時稱:“科甲出身重赴鹿鳴宴,已屬不易,若重與恩榮宴者,清代二百余年可記者不過三十余人”。〔5〕159至于具體清代重宴瓊林者,并未詳細展開敘說。雖無名錄附后,但卻提及了重宴瓊林者群體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而潘世恩以乾隆五十八年癸丑科狀元,仕至大學士、軍機大臣,于咸豐三年癸丑重宴瓊林,科名官階之崇,年齡之壽,實清代一人而已。”〔5〕159商衍鎏作為末代探花對瓊林宴畢竟有所經歷,盡管表達不確切,但可供后人研究重宴瓊林制度,特別是涉及重宴瓊林者具體人數時,尚可為參照本依據。
劉錦藻與朱彭壽均提及熊本、蔡新、梁同書三進士,或為重宴瓊林者,或為傳臚后未重宴者。熊本,康熙四十五年(1706)丙戌科進士。重宴瓊林應于乾隆三十一年(1766)。然而《清史列傳.熊賜履傳》記載,熊本曾偽薦自己為已故武英殿大學士熊賜履侄子,以期獲任用。遭康熙帝痛斥:“此遺疏內為薦其侄熊本,必系虛偽……論熊本罪如律。”〔6〕506熊本欺君未處死罪,實屬萬幸。《清史列傳.熊學鵬傳》記載,“(乾隆)三十三年,丁父憂。”〔7〕1424熊學鵬系熊本之子,由此知熊本于乾隆三十三年(1768)去世,生前有機會重宴瓊林,然而光緒《欽定科場條例》等官方典籍均無記載。《清朝續文獻通考》亦稱:“其前后有重遇臚傳,未與筵宴者七人。”〔2〕21其中就有熊本。上述文獻相互印證,故此推斷熊本不是重宴瓊林者。蔡新,乾隆元年(1736)丙辰科進士,重宴瓊林應在嘉慶元年(1796)。《清史列傳》卻另有記載:“(乾隆)六十年,恭遇高宗純皇帝御極周甲慶期,諭新年近九十,不必前來。”“是年,新年九十,御書‘綠野恒春匾,并壽佛、嵌玉如意、蟒緞諸珍賜之。”〔8〕1985由此分析御極周甲慶典肯定勝于重宴瓊林殊榮,乾隆帝體諒蔡新,囑咐不必赴京,另由嘉慶帝御書賜匾,足見對其賞識有加。蔡新曾為中樞重臣,會試中式滿周甲之年仍健在,倘若曾重宴瓊林,光緒《欽定科場條例》等典籍卻未留有記載,由此推斷蔡新因年邁未重宴,不是重宴瓊林者。梁同書,乾隆十七年(1752)壬申恩科恩賜進士。系雍乾兩朝重臣、東閣大學士梁詩正之子。《清史列傳》記載其緣何成為進士的:“十七年,特賜進士,改翰林院庶吉士,散館授編修。”〔9〕5898,由此分析梁同書系因門蔭之故,乾隆帝恩賜進士,無赴瓊林宴資格,不可能重宴瓊林,故此斷定梁同書不是重宴瓊林者。
《舊典備征》提及周春、戴均元和阮元系重宴瓊林者,而《清朝續文獻通考》所附重宴瓊林者名錄未列有周春與阮元,至于戴均元則列為“重遇傳臚,未與宴筵者”。三位進士是否為重宴瓊林者,確有爭議。周春,乾隆十九年(1754)甲戌科進士,應于嘉慶十九年(1814)重宴瓊林,據《清史列傳》記載周春于:“嘉慶十五年,重赴鹿鳴。二十年,卒,年八十七。”〔10〕5549緣此分析周春重赴鹿鳴后五年即卒。潘衍桐撰《兩浙輶軒續錄》亦記載周春在:“嘉慶十五年,重赴鹿鳴宴,賜加六品銜。十九年,當重宴瓊林,未及赴,明年卒。年八十有七。”〔11〕190由此分析周春會試中式周甲之年尚健在,是有機會重宴瓊林的,但“未及”重宴即卒,故由此推斷周春不是重宴瓊林者。戴均元,乾隆四十年(1775)乙未科進士,應在道光十五年(1835)重宴瓊林,因卷入政治風波,道光帝以其撰遺詔錯誤為籍口,諭令退出軍機處。另因戴均元監造的寶華峪陵寢出現漏水禍故,引發道光帝震怒:“伊年屆八旬,精力尚鍵,何至遽思歸田?明系杰身遠引,其居心尤為可惡。著即旨挈交刑部嚴審,定擬具奏。并令查抄家產......耄不加刑,著加恩免其死罪,并免發遣,即行逐回原籍,用施法外之仁。”〔12〕2846由此分析,道光帝對戴均元處理頗重,念其耄耋,方免死罪,何言尚能重赴瓊林?戴均元致仕前官居極品,會試中式滿周甲之年仍健在,倘若曾重宴瓊林,光緒《欽定科場條例》等典籍竟無相關墨跡。緣此,戴均元不是重宴瓊林者。阮元,乾隆五十四年(1789)己酉預行正科進士。重宴瓊林應為道光二十九年(1849),但未及重宴即故去。《清史列傳》載曰:“現在年逾八秩,重遇鹿鳴筵宴,熙朝盛事。著加恩賞太傅銜。準其重赴鹿鳴筵宴,并在籍支食全俸……二十九年,卒。”〔13〕2831由此析其僅重宴鹿鳴,曾位居極品,有機會重宴瓊林,倘若曾重宴瓊林,光緒《欽定科場條例》等典籍卻無記載。由此推斷,阮元亦非重宴瓊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