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建平 葉治安
摘要:隨著我國進入城市化加速發展時期,城市風控管理越來越成為城市治理中的重中之重。2018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推進城市安全發展的意見》,著重提到了“一些城市安全基礎薄弱,安全管理水平與現代化城市發展要求不適應、不協調的問題比較突出”,“相繼發生重特大生產安全事故,給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造成重大損失,暴露出城市安全管理存在不少漏洞和短板”。這就給我們敲響警鐘,要積極研究重大安全風險“一票否決”的具體情形以及制定管理辦法,要明確風險管控的責任部門和單位,完善重大安全風險聯防聯控機制。
關鍵詞:城市風險;國家戰略;聯防聯控;人工智能
DOI:10.3969/j.issn.1674-7739.2019.01.002
一、對城市風險的認識要站在國家戰略的高度
葉:早在2012年,我們就曾參加上海市人民政府的關于城市地下空間的課題研究,主要做地鐵安全方面的。當時的研究就發現,城市風險有三種引發原因,有的是人為的,有的是技術上的,還有的是自然因素。隨著城市化的快速發展,我們今天對城市風險的認識更要站在國家戰略的角度。所以,孫院長,首先想要問您的是:為什么會想到要建立一個城市風險管理研究院?
孫:同濟大學城市風險管理研究院成立于2016年11月15日,是在2015年中央城市工作會議之后的大背景下創立的。2015年召開的中央城市工作會議是改革開放后的第一次會議,是時隔37年后再次召開的中央城市工作會議,著力于建設與管理兩個方面的內容,強調要轉變城市發展方式、完善城市治理體系、提高城市治理能力、解決城市病等突出問題。
大家記憶猶新的是2015年全國重特大事故發生了30多起,其中有三起事故非常重大,即6月1日的東方之星長江特大沉船事故、8月10日的天津港特別重大火災爆炸事故、12月20日的深圳光明新區渣土受納場山體滑坡事故。這幾起重大事故中央高度重視,責令有關部門必須加強各類災害和安全生產隱患排查,加強預警及應急處置等工作,積極制定預案,要確保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在這樣的層面上,建立同濟大學城市風險管理研究院是勢所必然,既是貫徹中央城市工作會議的精神,同時依托同濟大學豐厚的學術資源,又可以加快促進同濟大學相關學科的發展與轉型。
葉:那么,您主持的研究院的整體工作框架是怎么樣的?
孫:我們研究院遵循“思則有備、同舟共濟”的院旨,秉承“做城市之眼、為城市之耳、匯城市之智、聚城市之心、彰城市之魂”的原則,希望能真正做好致力于打造城市風險管理領域的高端智庫、搭建城市風險管理行業的交流平臺、促進城市風險管理理論研究的成果轉化等各項工作,并且要積極成為孵化中國城市風險管理人才的培養基地。
現在,城市化進入加速發展時期,城市風控管理越來越成為城市治理中的重中之重。所以我們研究院抱著“立足上海、服務全國、面向世界”的目標,注重聚焦城市發展的難點、熱點、痛點,積極開展與城市發展、城市管理、風險管控等領域相關的前沿研究,探索相關研究的新理論、新方法,積極推進培養掌握城市風險管理理論、方法和技術的復合創新型研究人才。此外我們還通過舉辦高峰論壇,為政府、業界、科研院所搭建高端交流平臺,促進學術成果的發表與轉化,為各級政府和社會各界解決事關城市風險的重大任務和挑戰提供創新思路、技術支撐和操作方案。我們從2016年開始,已連續三年舉辦了“城市風險管理高峰論壇”,每年的主題都不一樣,去年是“城市運行中的風險管理”,今年是“風險視角下的城市安全發展”。因為搭建了來自國內外的職能部門、國際組織、知名企業代表和專家學者400余人參加的論壇平臺,有關城市安全的行業觀察與深度研究獲得了很大的社會反響。現在如果有人問:城市安全重要不重要?答案是顯而易見的,無可爭議的。
葉:您剛才講到“防控”“管控”兩個有區別的字眼,這有什么特殊意義呢?
孫:如果要說這兩個字有區別的話,“防控”可能更注重提高市民的風險防范意識,而“管控”則要求頭腦與手腳并用,集管理、保障、實施于一體。所以我們研究院的構建目標,就是要真正做到跟隨城市發展的腳步,面向城市風險管理的實際需求,探索和研究理論聯系實際的解決方案,為增強城市安全保障出謀劃策,同時促進學術成果的發表與轉化。例如,2018年5月設立了城市風險防控研究實踐專項基金,用于支持和資助城市風險管理的學科建設、人才培養、平臺搭建和社會服務。
二、對城市風險的管控要走政府惠民的新路
葉:前幾年,我在一次關于上海高層消防問題的學術研討中,聽到專家對有幾十年房齡的老房子、上個世紀建造的商品房的消防問題十分擔憂。消防水管鍍鋅鋼管容易銹蝕、堵塞,萬一發生火災,會嚴重影響滅火效果。現在政府非常關心民生問題,諸如老房子的墻體老化、房齡超期等威脅到居民生活安全的問題。您怎么看?
孫:老房子就像任何一樣東西一樣,只有經常注意保養,才會一直好使、推遲老化。近幾年,政府對老公房進行了平改坡、安裝電梯、二次供水改造,甚至像虹口區啟動了舊房子成套改造,政府提供協調托底、提供改造設計、提供過渡方案,走出了城市更新、老舊房屋改造的政府惠民新路,對全國而言具有示范意義。
以前有人說,老公房已經賣給老百姓了,政府就不用管了,發生安全隱患也不是政府的事。現在站在城市安全角度看,恐怕是不正確的。為什么這么說呢?比如房子外墻掉了,空調掉了,砸到老百姓了,政府該不該管?這是誰的責任?雖不一定是政府的直接責任,但恐怕不管不行。城市安全是公共產品,所以只要和城市安全相關的,政府都要去考慮,這也是政府服務公眾的能力與水平的體現。
十九大報告里關于新矛盾的重大判斷,體現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后呈現的新特征、面臨的新任務和新挑戰,這反映出除了物質文化生活之外,人民群眾在民主、法治、公平、正義、安全、環境、文化、生態等方面都有了新的要求。可見提供安全保障,是讓人民享有更多的幸福感、獲得感的基本保證之一。舉個例子,現在城市發展,汽車增多了,但是小區內缺少停車位,這些相關城市安全、應急管理的歷史問題都需要解決。我們2017年做的年報,主要就是圍繞應急管理,這也是我們研究的主要課題內容之一。從根本意義上而言,安全問題是城市需要首要關注的問題。
2018年1月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了《關于推進城市安全發展的意見》,著重提到了“一些城市安全基礎薄弱,安全管理水平與現代化城市發展要求不適應、不協調的問題比較突出”,“相繼發生重特大生產安全事故,給人民群眾生命財產安全造成重大損失,暴露出城市安全管理存在不少漏洞和短板”。這就給我們敲響警鐘,要積極研究重大安全風險“一票否決”的具體情形以及制定管理辦法,要明確風險管控的責任部門和單位,完善重大安全風險聯防聯控機制。
葉:上海要建成卓越的全球城市,系統嚴密的城市安全防御能力建設與加強,顯然非常重要。那么對標紐約、倫敦那樣的全球一線城市,對未來風控您有哪些思考呢?
孫:上海目前是著力于從創新、人文、生態等維度,建設卓越的全球城市,具有世界影響力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國際大都市。改革開放40年,上海改革再出發,在進一步開放的過程中,對標紐約、倫敦、東京,如何更好地發揮特大城市的功能,應該是要著重考慮的。“上海2035”發展總規里提出,上海必須牢牢守住人口規模、建設用地、生態環境、城市安全四條底線。所以從安全角度看,中國未來發展一定會形成風控產業、催生一批風控企業,這是我們的一個基本判斷。可以說,未來的風控產業、風控技術發展空間很大,比如城市大腦、無人機、BIM技術、情緒識別、人臉識別等,這一大堆新技術新智能都屬于風控產業。所以緊跟這一塊的發展進行相關研究的拓展,是我們的目標。
三、對城市風險的研究要做好人才梯隊的建設
葉:目前,您還著重于落實哪些具體研究工作?
孫:研究院現階段的一些重點工作,一是接受應急管理部的委托進行《城市運行重大風險分析與管理對策研究》課題研究,解決城市發展中的現實問題并提供政策建議;二是舉辦每年一屆的城市風險管理高峰論壇,集中全球智慧,加強合作交流;三是進行《城市風險管理叢書》編撰,將多年研究轉化為成果,并作為學科建設的教材;四是做強城市風險防控研究實踐專項基金,更好地服務于風險防控研究及人才培養。提供安全、有序、宜居環境,是各級政府的職責所在,也是城市風險防控的基本遵循。
葉:據說您還誠邀許多學界精英和業界骨干,包括兼職研究員,組建了具有較強專業水準的學術團隊。您當初對此是怎么想的?
孫:風險研究在外人看來可能就是籠而統之的“安全”問題,其實在專業領域可以細分為風險項目管理、風險決策管理、風險理論研究、交通運輸安全、社會公共安全、風險管控實施、風控規劃設計、風險管理保險運用、風險工程咨詢、水上應急處置、社會防震減災等方面,是與城市的精細化管理分不開的。所以我們的專家團隊也具備強項戰力,都“術業有專攻,技能有所長”,他們是研究院的重要發展動力源,在研究院的理論研究中心、項目推進中心、數據分析中心、對外交流中心等組織框架里,不斷發揮積極的作用。
認識不到風險是最大的問題,所以我們也把研究院看成交流平臺。今天是你們來拜訪,今后我們要把你們請進來。我們自己也要走出去,一是學習,二是宣傳自己。我們現在也在搞城市運行風險指數,搞城市安全發展藍皮書,搞課程和品牌研究。我們研究院也是風控人才培養基地,我們設想搞學科交叉研究,把交通、土木、規劃、經管等學科的領軍專家請進來,共同做增量的人才培養,包括短期培訓班。如果可以共同創建城市風險管理學科專業,從本科生到博士招生,那么我們現在的研究院會進一步做強,把我們的理念加快傳播,讓大家意識到城市風險管理的重要性。
葉:問個題外話:不久的將來,我們是否可以有“國際安全,中國經驗”的提法?
孫:所謂風險管控、應急管理,做標準很重要。一位大學校長將上萬張不規范動作照片濃縮為100張照片,用來教育建筑工地的工人安全作業,效果出奇的好。我們的觀點是:城市管理無非是三個維度——底部是基礎,基礎是根本,對應的是社會,社會主要是解決認識問題。當中是平臺,是載體,關鍵是解決技術問題。因為有了互聯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等,過去無法辯識、預警、管控的風險變成了可預測的。當然,對新技術、新產業、新模式帶來的安全風險,也要高度重視,做好預防。頂部是政府,政府要什么、怎么做,從安全角度我們提出多元共治、精細防控和多重保障。核心是創新機制。十九大報告中提到的基礎指標里就有安全和環境,這是以人民為中心治國理政思想的集中體現。
葉:孫院長,根據您的研究,像上海這樣的特大城市也有許多難以預測的風險。對城市化高速發展時代而言,這么高的風險是否會拖城市發展的后腿?
孫:城市風險是城市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城市化超過30%,開始出現交通擁堵、垃圾圍城、環境污染等城市病。而我國標志性的風險事件是SARS,變成城市危機,變成突發應急。現在進入風險社會,標志性的是系統性風險的防范,城市風險的拐點是城市建設越好,風險也會越小。目前我們還處在城市發展越大、城市發展越快,城市風險越多的階段,風險防控已經成為我國未來城市管理的重中之重。必須將更多的精力聚焦到問題的預防、事先控制以及系統性治理上來。
面對城市風險,要用好人工智能、機器人研發以及虛擬平臺,對城市運營的大數據要建立在合作基礎上,有層級地向社會公開。例如,公共交通平臺的數據集成:一是要在現有基礎上整合,破解擁堵問題;二是完善流程,在原來的基礎上,建立風險預警指數創建模式;三是政府要讓第三方技術服務介入,要高標準、全覆蓋、靠制度,主動協調,做好牽頭,做好兜底,用好平臺。值得注意的是,公共政策不能一味搞免費,處理方法上要以風險為中心,著力于城市運行重大風險研判,監督產業發展遵守法律規范。
總之,城市公共安全治理能力的提升,風險意識的增強與提升,風控管理研究的深入與精準,城市的高質量發展、人民的幸福美好生活,都離不開始終把維護城市公共安全作為第一位社會責任來抓。為此,全面提升新時代城市公共安全風險防控的治理水平,堅持科技引領、數據支撐,任重道遠啊!
責任編輯:施 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