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嬌

一直以來,中醫藥似乎都被神秘的面紗籠罩著。據傳神農嘗百草,后著《神農本草經》,這便將中醫的歷史拉長了數千年。中醫在漫長的發展過程中,涌現出不少名醫,他們不斷改進草藥配方,增加臨床實驗,積累了大量的治療方案。雖然目前中醫醫師能夠實現培訓正規化、制度化,但中醫從業者依然延續著言傳身教、子承父業的方式行醫治病。作為中醫世家,春德堂能夠發展數百年,著實令人好奇,而在《經濟》記者采訪春德堂中醫世家28代傳人麥莉莎前,就已經被她的海外留學背景所吸引,不禁讓人更加期待此次的會面。
料峭冬日,記者見到了麥莉莎,與想象中的女醫師不同,生活中的麥莉莎多了些隨性與簡單,親切地接待一行人進門,采訪前還拿出自己手寫的稿子瞄上幾眼,格外認真地回答記者的問題。當她回憶過去的經歷時,嘴角總是掛著笑。
找藥方翻出了興趣
據麥莉莎介紹,春德堂起始于元朝初期,由先祖馬智先在杭州創立,以“助藥于貧,醫人以德”訓教子弟。馬氏家族累積世代,醫術精湛,曾出過五代御醫。麥莉莎師從姑母,卻是經歷了不少波折才成為第28代傳人。
“小時候我就跟著姑母抄方抓藥,學醫針灸,不過僅僅是覺得好玩,沒有放在心上。”麥莉莎回憶,那時自己對中醫的認識不深刻。都說“高手在民間,偏方治大病”,春德堂在當地雖小有名氣,但作為家人,麥莉莎看到的是姑母行醫救人,一輩子辛勞,不求回報。“年輕時,我還沒有下決心從事中醫一行。”
如果說童年的經歷為麥莉莎了解中醫打開了一扇窗,那么麥莉莎的姑母便是她中醫道路的引路人。姑母看重麥莉莎的悟性,一再堅持。麥莉莎只能白天上班,回來之后繼續跟著學習推拿、針灸。
時間一晃,麥莉莎已過而立之年,她開始用更清醒、更成熟的態度面對生活,機緣巧合之下,麥莉莎又和中醫交集在一起,這一次決定了她未來的人生道路。
起初,家里的親戚突發肚子疼,到醫院做完腸胃鏡發現是結腸炎,結腸炎想要根治很難,主要靠平時預防,后來親戚病情嚴重到影響生活。麥莉莎聽說后,果斷地說:“我能治好你。”
回家以后,麥莉莎拿出姑母生前留下的一麻袋祖傳藥方,就病癥開始找起來,從青黃發澀、字跡不清的祖傳記載中終于找到了治療結腸炎的方子,通過一系列治療,親戚的病情得到了控制,慢慢地腹痛、腹瀉的癥狀不再發生,麥莉莎不由得在心里感嘆中醫的神奇,不再排斥中醫。“只要聽到有什么疑難雜癥和慢性疾病,我都回家翻藥方配藥,有時候整天整夜地研究,只要能幫助病人,那種成就感讓我很滿足。”
陸續解決了一些病患的頑癥,麥莉莎徹底被中醫的魅力征服。按理說,麥莉莎會像姑母一樣,為鄉親們繼續服務,在實踐中延續春德堂的百年招牌,可是敢闖敢拼的她選擇了另一條路——留學深造。
中醫趕上前所未有的好時光
2003年,憑借一腔熱血和之前工作的積蓄,麥莉莎在澳大利亞開始了半工半讀的生活。
明明有著中醫的技術,為何想著去國外留學?面對記者的疑問,麥莉莎耐心地解釋起來,“我一直認為中醫是深不可測的科學,疾病往往是由外因、內困、非內外因三種原因共同作用所引起造成的,氣溫、濕度以及情緒都可能是致病的因素,這些與現代醫學的病毒或細菌類是完全不同的概念,而西方醫學有很多值得借鑒的系統理論需要學習。”麥莉莎對傳承有著自己的理解。
在麥莉莎看來,傳承需要博采眾長,中醫的博大精深在于科學本身不能進行科學化的方式來解釋,但只有看到更廣闊的世界,讓自己對中醫的理解更透徹。
在考取澳大利亞營養學博士后,麥莉莎又到英國考取了國際醫學院醫學博士學位,并一舉獲得國際交流醫學院金針獎、金手指獎、國際健康大使獎。2005年,麥莉莎靠著出眾的技術,出任澳大利亞中醫針灸協會副會長、中華中醫藥論壇協會副會長。
雖然麥莉莎不言辛苦,但在陌生環境中打拼,總要比同齡人付出更多。為了維持日常生活開銷,麥莉莎在一家中醫診所打工,靠著過硬的技術,麥莉莎成為“明星醫師”,“幸虧有小時候的基礎,靠著祖傳針灸、正骨和推拿,自己的海外生活還算輕松。”
出國后才更愛國。為了讓更多人了解中醫文化,認可中醫技術,麥莉莎用行動踐行著中醫的堅守。每多治愈一位病人,麥莉莎對中醫就多一分責任和熱愛。
直到2008年,遠在澳大利亞的麥莉莎事業已經安定下來,這時的她特別認可姑母掛在口中的那句話:“一招鮮吃遍天,這天下是會變的。”
伴隨著奧運會熱潮,中醫在國外火起來。多年的口碑換來如今的人氣,一傳十、十傳百,當地人感受到中醫的神奇之處,主動走進中醫診所求醫看病。彼時的中國也正在以開放包容的心態支持中醫發展,回家的聲音響在耳邊。
2015年,屠呦呦成為首個獲諾貝爾科學獎的中國科學家,也是中國醫學界迄今獲得的世界最高獎。利用西醫的技術提取中藥的成分,讓中國醫學界更加關注中醫,并迅速帶動了中醫藥相關活動。
“很多年來,中醫都在被否定和肯定中波動前行,但站在歷史的角度看,中醫迎來了發展的好時光。”麥莉莎說,中醫像她的生命一樣重要,但她懂得,中醫還在探索,中西醫不是敵對的關系,兩者各有優勢,需要有機結合。
雷霆手段方顯菩薩心腸
麥莉莎在回國后就把傳承和發揚春德堂提上議程,盡管她能感受到中醫的欣喜變化,但對于未來還要思考良多。
2017年7月1日,《中華人民共和國中醫藥法》正式施行,一個法定的標準,會保障和促進中醫藥事業發展,規范行業競爭,中醫藥行業總體發展迎來新契機。
在立法出臺以前,院校教育可以說是中醫藥主要的傳承模式,師承模式并沒有被廣泛認可。但中醫在數千年的流傳中,中醫講究手法、注重過程觀察和學習,師承模式比院校教育的傳承效果更顯著。此次中醫藥立法的出臺認可了師承模式,也就能夠促進中醫更好地傳承和發揚光大。
麥莉莎很清楚,一己之力太渺小,想要發揚光大中醫藥,還要尋找正確的商業模式。“祖傳針灸、刺血、脈診,我都拿出來進行培訓,這些手藝不教出去,自己都覺得可惜。”麥莉莎不拘于形式,只要是表現認真、吃苦耐勞的學徒,她甚至愿意傳授祖傳藥方。
除此之外,2017年5月,“春德堂通絡散外敷調理技術”經國家中醫藥管理局傳統醫藥國際交流中心審核,成為高新適宜技術推廣項目。與官方機構合作,春德堂的商業布局在持續擴大。
當然春德堂的發展并不是一帆風順,過去春德堂也曾經面臨“走不出去”的尷尬境地。比如,有的資質審批需要公開祖傳秘方,口服藥方推廣難,帶有后期服務的物理療法進不了醫院,都是這些年春德堂的困惑和阻礙。
現在國家出臺了一系列鼓勵中醫發展的政策,中醫藥概念熱,各種心懷鬼胎的人粉墨登場。對于這些亂象,麥莉莎表示,中醫到了大浪淘沙的時期,從業人員的水平也難免良莠不齊。很多缺乏臨床經驗甚至是假冒的“中醫大夫”的人混跡其中。
“中國醫學有著獨特的醫德傳統,‘古之善為醫者,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病人不是賺錢的對象,行醫首先重要的是醫者父母心,其次是藥不能坑人。”麥莉莎如是說。
中醫承載著中國古人同疾病作斗爭的經驗以及理論知識,是中國古代智慧及醫療經驗的總結。發展、傳承、創新中醫藥是每個中醫人的使命與擔當,對于未來春德堂的發展之路,麥莉莎表達了自己的美好意愿:“縱然中醫百花齊放,我想獨樹一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