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金蕾(深圳職業技術學院圖書館)
從理論創作的角度來看,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創造已由現代理性意義上的作品創作轉變為非理性意義上的文本創作。在后現代主義認同觀中,文本并不是對作品的簡單替換,它是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研究方法論的變革,文本創作也逐漸成為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評論和研究的基石。
“意識”這個詞說明圖書館運動的中心是帶有社會性質的人。人既是運動的組織者也是創作的源泉,在人與圖書館之間存在著等級制。而文本的出現促使后現代圖書館學在差異和流動中摧毀了中心論,進一步否定了圖書館學創造的中心意義,解構了圖書館學內部潛在的等級制。后現代圖書館學文本隨著語言符碼的變化打破了文本自身的界限,不斷向相關文本方向流動。因此,圖書館學傳統的同一性創造氛圍被打破,并把這種創作的位置讓至于“互文性”這一詞語概念,后現代圖書館學完全可以形成一個文本描述話語空間,“那里,語言在循環,沒有一種語言凌駕于另一種之上”。[1]從后現代主義空間論來看,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描述話語空間就宛如一個游戲場域,與傳統意義上的由人來實施閱讀消費不同,文本使得閱讀消費遵循著一種略顯復雜的游戲規則,它注重人的參與,又要實現文本計劃,在形式上打破了創作與閱讀之間的界限。除了流通之外,文本不會出現話語描述之外的超現實意義,只有運用“查閱和闡述”,在語言描述之中經歷、認知世界。在這個意義上,后現代圖書館學名副其實地成為了一種文本,而且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觀消解了圖書館精神價值的確定性,將話語描述視為一個正在生長著的過程,每次的話語描述都是一個瞬間表現,能夠看到的只是過程。過程之所以能夠持續發生,是因為后現代圖書館學本身就是差異的、不確定的。后現代圖書館學的這種差異性和不確定性,影響著其憑借著其所然而轉變為其自身的他者。由于后現代圖書館學被貫入持續發生的過程,圖書館學不斷變化生存的同時,也在通過一個又一個的死亡片段來超越自身。盡管有時后現代圖書館學稍顯黯然失色,但是它依然以其死亡的片段不斷地判斷著后來。由此可見,后現代圖書館學的內在動力表現了一種更高秩序的存在要素。[2]持續是后現代圖書館學產生與發展的前提,也是后現代圖書館學差異性、不確定性的體現,這說明僅僅把后現代圖書館學的話語描述分成若干個單元是不確切的,須要切實把握住后現代圖書館學諸個契機之間的動態變化關系。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本質不能被確定,即使回溯追蹤圖書館的起源也難以尋覓到支撐本質本位的根基,因為在后現代主義看來,本質是根本不存在的。既然后現代圖書館根本就不能確定本質,那么后現代圖書館學在瞬間所形成的星叢就代表著聯系、歷史與創造,永恒性在星叢展示的面前徹底瓦解了,文本在后現代圖書館學語境中的產生與發揮,已經促使圖書館意義成為“永恒”的可能性。
后現代圖書館學文本觀的一個明顯特點是對話語語言描述的顛覆性解釋。文本本身是一種語言化的事實描述,這是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理論創作起點,但是后現代圖書館學的語言描述又是怎樣的?后現代主義理論在這個問題上提供了有力地闡述,其中表述最準確的當屬德里達。德里達通過一系列的詞匯來標注他的文本觀:增補、播撒、蹤跡、延異。增補表明后現代圖書館學語言沿用的是象征手法,語言的直接描繪是寓言式的,圖書館最初的形象很可能是增補的。播撒“表示的是不再還原到父親的東西”,它“證實了無止境的替換”,[3]播散拋開了后現代圖書館學與主體的聯系,形成了多樣化的語義效果,它把后現代圖書館學文本還原成論斷、意義效果的不可能性。蹤跡指的是任何一個語言符號都是關涉其他符號的跡象。蹤跡不是實際的在場,而是一種變化自身、分化自身的在場幻想,所以,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特征內不可能存在確定性,因為目前的存在是過去的延續和未來的判斷條件。延異一詞說明后現代圖書館學話語描述中語言符號之間存在空間的差異性,符號的作用在空間的差異與時間的對應關系中表現出來。
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觀闡釋了圖書館意義的不確定性,對理性認同的真理觀不再予以關注。后現代圖書館學對文本的實施導致規則和標準的完全喪失,一切皆處在變化狀態中,意義的不確定也導致了后現代圖書館學中人的關系處于一種動態的互動領域。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意義中,舉止行為的結果只是一種提議,需要解釋與爭論。任何一種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意義都不是由概念來表述的,因為差異性,意義的表述是不確定的。后現代圖書館學真正意義的目的就是對意義的解構以及在某種程度上重構意義,這使得后現代圖書館學因意義的重構而成為一種顛覆性的力量。圖書館學融入后現代性元素,促使其學科的意義具有了果敢性,它能夠主動拒絕權威的進入和權威的解決方案,并始終堅持將來自空間多維度的“噪音”并入一個頻道內,使之成為多聲道。后現代圖書館學具有了文本創造和接受的功能,極大地開拓了想象的空間,促使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意義盡可能地保持活力,通過文本創造的不斷流動,避免一潭死水般的確定性的再出現。
由于后現代圖書館學繼承了意義的不完整性,處于后現代圖書館中,認同成為了需要破解的難題。如果說現代理性社會建構認同并形成普遍的可認同形式,那么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的認同難題則主要表現在不清楚要去認同什么,這是因為在后現代圖書館學里并不存在具有普遍性的認同對象,或者因對認同對象不信任而不予認同。這種狀況的不認同,或者說因不認同引發的焦慮或混亂,構成了后現代圖書館學核心主題,而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結構和語言形式,幾乎被這種焦慮或混亂所控制,變成了后現代圖書館學的風格。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游戲里,規則在過程中不斷發生變化,因此可以籌劃如何將游戲過程縮短,這就意味著:放棄永久性的承若,不選擇固定化的運作方式,不再承若對任何事的權威予以忠誠,把時間的空間流動變成持續的現在。后現代圖書館學已經不是在構建一個認同,而是在變換一個認同。
后現代圖書館學在文本的描述狀態中體現了一種被稱為“坎普”的文本描述風格。“坎普”作為一種新的精神感受力,具備純粹的審美方式。它拒絕成為理論性陳述表達,唯美、紈绔、感性,還帶有一種故弄玄虛的嚴肅,實際上它是大眾精神的一種基本樣態。“坎普”對現代理性的反抗,是后現代主義思潮來臨的標志之一。后現代圖書館學在關注大眾立場的同時,也極為關注非理性道德的深層意義,這是后現代圖書館學在使用價值觀上拉平一切的“坎普”式的方法論。在文本創作中,圖書館學體現后現代性是為了回避闡釋而追求某種文本創作策略,從而能夠簡化圖書館學創作內容,拒絕對內容的過度解釋,制止深度闡釋。正如桑塔格所說的那樣:“為取代藝術闡釋學,我們需要一門藝術色情學”。[4]桑塔格所指的“藝術色情學”,不是從性角度理解的色情藝術,而是針對藝術作品避免說教式內容闡述,進行真正價值意義上的感性分析,通過悉心觀察,感受、體驗藝術。這是后現代圖書館學文本觀透明狀態的自然表現。
后現代主義關于話語評判的思想認識極大地影響著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理論,進而影響了后現代圖書館學話語分析和話語批評的特征走向。后現代圖書館學的一個顯著特征是主體的權威被解構,主體被置于平等的地位上,成為一個尋常角色。事實上,后現代主義的價值思維在于解構即是為了建構。在理性思維中,主體以一個發號施令的組織者的身份出現,社會融入問題使主體在這個社會層面是一個被動接受的終端者。那么在后現代思潮中,因重構的原因,主體則會以獨立自由的身份進入圖書館的運作之中,并積極、深入地參與運作的整個過程。主體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描述中地位的正確設置,是后現代主義文本觀的必然結果,正是在主體重構這一過程中,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體現出了一種它所反對的整體性。
后現代圖書館學認為,圖書的出版與圖書成為作品存在著一定的差距,這是因為寫書的人和品讀作品的人在文本描述的權力與話語批評接受的權力之間存在一定程度的爭執。一本大多人不去讀的書,說明寫書人文本描述權力的失敗,而閱讀又是話語評判接受權力的彰顯和表現文本描述權力的成功。真正的閱讀在于忘卻一切作者,使讀書成為無作者之行為,只有這樣,與作者文本描述的痛苦經歷相比,閱讀才是輕松與快樂的。后現代圖書館學主張閱讀是忽略讀者的閱讀,對閱讀最大的威脅在于讀者自身,讀者的個性、張揚以及矜持都是阻礙閱讀的因素。布朗肖認為,閱讀要“無知”而不是“知”,經歷由巨大的“無知”賦予細小的“知”,通過毫無察覺的先知來獲取、接受事先無預測的天賦。作者并不在乎書本上自己的姓名,而是關注無名意義的在場,以那種恭敬的、可互換的、細微的目光消抹一切姓名。這是因為,每當閱讀作品時,作品似乎從來沒有被讀過,只有在多元化的閱讀空間里才能實施對作品的影響,每次都是第一次,每次都是唯一的一次,[5]這也許就是作者地位提高的一種表現。作者地位的提高還有另外一層意義,就是審美自主或審美自治是定義現代圖書館學的一個重要特征。而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的話語批評中,自主和自治是被消解的,它們被審美民主所取代。由“無知”到“知”就是一個審美過程,包括后現代圖書館學在內的任何一個后現代主義化的文化成果不再是國家意志的執行工具,任何一個人都有機會接觸到它的存在,并可以對其發表評論。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后現代圖書館學的問題不僅是主體間的問題,還是語言文本的問題。后現代圖書館學語言文本自身的解構機制已經成為一種多義性的生產創造行為,一種符碼的建構總是會導致它的反向—符碼的解構。為此,符碼化往往與超量符碼化和解釋符碼化的力量交織、滲透在一起。[6]而且,后現代圖書館學的符碼解構是一種歷史的必然,符碼的歷史意義處于一個生成的過程中。
在后現代社會的運轉中,依托非理性的公共空間性對圖書館學的文本描述被確定為一種以理解為基礎的接受,進而在反思過程中形成思維走勢。“是否清晰閱讀”完全可以成為閱讀行為的一種判斷,由于后現代圖書館學對文本觀的再建構以及對圖書館運行行為的認識改變,閱讀已經被認知為一種主動的行為,“理解”這個詞語由于后現代圖書館學方法論的改變應該在閱讀精神中退場了。在理性批判內容中,閱讀僅為線性的被動式活動,閱讀是受限制的,傳統的批判趨勢完全可以忽略它。但是在后現代主義思考中,只有閱讀在移動、變化時,所讀之內容才能夠展現自身。巴特利通過闡釋“語言”與“言語”之間存在的邏輯關系,進一步區別了“閱讀”與“閱讀者”。閱讀是一種語言表達行為,是一種言語生成過程,隨著理性向非理性的轉變,閱讀產生了層次性,出現了空間多維、甚至相對混亂的形式。它擺脫了單義的約束,形成了復合的、層次性的意義,閱讀的最高境界就是尋找一種意義,一種促使閱讀更為有效的意義。閱讀所得到的這些意義,并不是由閱讀者決定的,也就是說意義并不來自于閱讀主體,意義實際上是由閱讀過程中已經存在的那些觀念所決定的。具體來說,閱讀的意義是由若干個觀點形成的系統所決定的,即系統的標志所決定。同時,閱讀的意義不斷涌現、變化、翻新,新舊意義錯雜交融,形成不斷流動、運轉的意義流。因為,閱讀思想中觀念的產生與存在是多元的,各類觀念在閱讀的過程中起伏跳動,彼此相駁又彼此交融,也正是觀點體系的這種變化與流動,使得閱讀的最終意義這一理性神話被打破了。后現代圖書館學的這種閱讀觀實際上是對尼采“上帝之死”觀點的進一步深化,巴特利也曾經闡釋需要借助結構高于個人的原則來否定作者。對于后現代圖書館學,則是通過深化或者變化閱讀意義來否定主體的特權,同時認定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游戲規則。此外,讀者也沒有在閱讀意義的產生中獲得特殊的權力,讀者的閱讀行為和作者創作作品一樣,是按照各類已建構的規則進行的。巴特利式的閱讀曾使得后現代圖書館學在復雜的體系中呈現出流光四溢的流動過程,閱讀中所謂的“已經開始”“已經結束”等階段性口號已經被消解。符碼的描述充分說明后現代圖書館學宛如一部理論作品,其形成是符碼交互匯集的表現,即龐大的文化體系網上的一個結合點。由此,隨著巴特利式的閱讀符碼的出現,后現代圖書館學可以宣布主體的死亡。主體死了,隨之會產生文本,而且這種文本的產生應是隨著閱讀行為的發生才可能發現的文本。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文本是作為對話語批評的召喚而出現的,解釋一個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意義,并非要賦予后現代圖書館學一個規定的含義,而是要判斷此學之所以是此學的原因。這樣的解釋不需要意義的存在,而是一種對后現代圖書館學的呈現,呈現的是此學的復數性。這種解釋的關鍵在于,后現代圖書館學以復數的狀態出現,其意義也就是多元化的,那么在運行中這種復數狀態有沒有限制這個問題一直以來沒有被追問過,也給不出任何限制,也由此可以看出,后現代圖書館學文本本身具有多樣性的意義,這也說明后現代圖書館學多文本的要求是無限制的,文本自身沒有中心、沒有結構。因為后現代性的原因,文本在后現代圖書館學的非理性空間內被解構了。后現代圖書館學解構文本有兩個步驟:一是堅持讀懂文本、理解文本,立足于文本的客觀實際和詳細復述,追尋文本的本源;二是表示追問本源的不可能,以語言游戲的方式觀察和對待文本。追尋本源與語言游戲方式之間構成了反諷關系。這里還需關注的是,解構的目的是為了再建構,因此后現代圖書館學解構文本并不是隨意地解構和顛覆,而是在重視文本原意的前提下揭示看似恰如其分的形而上學觀點,開展雙重話語描述,也就是德里達所說的“雙重寫作”或“雙重科學”。解構并非全是消極的,解構的目的在于在某些邊緣的空間領域尋找真理存在的意義,這也意味著后現代圖書館學意義的生成過程不是對意義的放棄,而是對權威的反抗,對新的意義的展望與追求。
后現代圖書館學理論模式的變化實際上是對理性傳統中的每一個環節進行了徹底性的反思和顛覆性的深化。在這種反思和深化中,后現代圖書館學對文本的認識是因消解而深化了,后現代圖書館學把現實社會中的經驗教訓解構與重構在其認識論中,后現代圖書館學既是一種理論反思形式,也是一種實踐理論形式。后現代主義形式下的理論思維,已經與我們所處的這個社會的現實體驗結合在一起了,從這個意義上講,后現代圖書館學實際上是一種理論的還原,理論向理性傳統的價值觀還原,但是這種還原是建設性的。這種還原在后現代圖書館學文本創造中表現了一種對抗性,在理論形成上沒有實現體系化,而是在對抗著體系化。在神似悖源離經的后現代觀念的前提下,后現代圖書館學的每一個具有背叛色彩的觀念都被鐵錘般的思考了一番,這實際上不是為了壓碎誰,而是為了歷練理論。現實中的前現代及現代圖書館學的若干理論觀念都沒有經受住這種鐵錘般的考驗,這并不遺憾,而是要面向事物本身,面向事物的不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