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蔚 劉旭光
二十世紀二三十年代,在“五四”新文化思想感召下,一批關注農村破產、秉持力圖民族復興思想的進步知識分子,為救活農村,紛紛奔波于農村之中,從事鄉村建設實踐。他們“或從農業技術的傳播入手,或致力于地方自治與政權的建設,或注重于農民文化教育,或從經濟、政治、道德三者并舉開端,試圖為破敗的中國農村尋找一條救濟與復興的出路”[1],形成了聲勢浩大的鄉村建設運動。在鄉村建設實踐中,時任中華職業教育社辦事部主任的江恒源以極大的熱情和濃厚的興趣,積極投身于鄉村建設(黃炎培稱之為“農村改進”)運動,在總結徐公橋試驗區建設經驗的基礎上,寫出了《農村改進的理論與實際》《村治與農村教育》等多部農村教育著作,提出了“富教合一主義”等具有重要影響的農村改進理論,厘清了農業教育、農村教育、農村改進(以下簡稱為“三農”)等概念內涵及其關系,清晰地回答了農村改進工作中的一些疑難問題,形成了比較系統的農村教育思想體系,在鄉村建設運動中產生了重要影響。
在中國近代教育史上,黃炎培是較早關注農業教育的職業教育家。民國初期,他在《江陰、南通、蘇州農業教育調查報告》《在山西三星期間之工作》等文章中多次運用“農業教育”“農事教育”等概念。然而,對于什么是農業教育、什么是農事教育,黃炎培并沒有給予明確的界定和解釋。作為黃炎培職業教育事業的緊密合作者和中華職業教育社農村改進工作的具體執行者,江恒源對黃炎培提出的兩個概念進行了認真思考。他把農業教育放在農事教育的大范疇中加以認識,認為“農事教育可以分農學教育、農業教育和農人教育”。其一,農學教育。“所謂農學教育即是大學教育”,“偏重研究學理,屬高等教育范疇。農學教育任務首先是結合中國情況學習傳播國外先進的農業知識技術工具材料,其次是研究改良本地農業的土壤、技術現狀”[2]。如民國金陵大學、中大農學院、嶺南大學等。其二,農業教育。“農業教育是指在正式的農業學校、農業補習學校或臨時的農業講習所,在農事試驗場及農業推廣部對農民進行的農事知識教育”,屬于中等教育或高等教育層次,是“社會式的農業教育”。農業教育的培養對象,“一種是技術的人材,直接從事于實地工作,一種是推廣人材,受高等農業人材之指引,將各種新的智識,新的方法,直接的或間接的向農民介紹,將農科大學所研究的結果,依照計劃努力推銷”[3]。其三,農人教育。農人教育即農民教育,“指對農村青年、成人、兒童的教育,既包括普通教育,也包括農業教育。”從上述界定可以看出,農學教育屬于高等教育,培養研究型農業人才;農業教育有高等教育和中等教育兩個層次。農業教育是一種廣義的教育,包括正式的農業學校和非正式的農民補習學校、講習所等。其教育對象是農業技術人才和推廣人才;農人教育是小學教育、補習教育和農業教育,其教育對象是農村青年、成人和兒童。
江恒源認為,農學教育、農業教育和農人教育是農事教育的三個方面,三者是相互聯系的。農學教育“為大學專科所有事,目的在研究關于一區域的農事農業問題,得著解決之方,可以推行于農民”[4]。也就是說,農學研究是針對某一區域農事農業問題的研究,其研究成果有賴于農業教育的應用和推廣。“農業教育是培養實際經營農業和推廣農業新方法,指導農民的實施人才”,以農業學校和農業補習學校為主體,大都屬于中等職業教育。農業教育是銜接農學教育和農人教育的中心環節,地位十分重要。農人教育中,“青年和成人是推動農村社會的中堅人物,農童是中國將來農村組織的柱石,必須加以相當教育,農事才有進展可言,農村才有進步的希望”[5]。在農事教育三個層級中,農業教育是關鍵。因為沒有這一層級的教育,“大學所研究出來的方法,就無推廣到農村的希望;而一般中等農業學校畢業生,也就與農民無接近的可能”[6]。在江恒源看來,農民是農業生產的主體,農業是農民賴以生存的產業,農學是研究解決人類“吃飯穿衣”問題的科學。與之相適應,“農民教育是謀農業的維持,農業教育是謀農業的發展,農學教育是謀農業的改進。”“前二種是關于農事教育的實施成分居多,后一種是關于農事教育的研究成分居多,三者是相因而非各別”[7]。應該說,江恒源對農事教育內涵和外延的界定和把握十分準確,對其內部關系的認識和闡述也很透徹。從農事教育的屬概念具體闡述各個種概念內涵及關系,加深了人們對農業教育內涵的認識和把握。
農村、鄉村是同一概念,是指城市以外的地方。1930年,江恒源對此有過具體而形象的解釋:“我們要知道農村是什么,然后才可以講農村的教育,不然便是隔靴搔癢。”“農字的上面,是臼或林,下邊是辰。他的意思,便是朝夕操井臼造林的工作叫農,農人住的村落,就叫農村。農村有山村水村平原村的分別:山村的人,住居山旁,他們靠種植和打獵來度日,民性大都剛直強悍。水村的人,是依水而居,他們除種榖之外,還去打魚,民性活潑敏慧。平原村人,靠樹藝五谷,以謀生計,民性和平寬大”[8]。1937年,陳兆慶《中國農村教育概論》認為:“今之所謂農村,不是像我國古書上所說的以萬二千五百家為鄉的一種機械式之劃分,而是以教育為立腳點,無論其為城,為市,為鎮,為鄉,如其文化低劣,教育幼稚,工商業等不大發達,而仍以農業為其主要之職業的地方,都稱之為‘農村’”[9]。陳兆慶認為“農村”既是一個地域概念,也是一個產業概念,是“以農業為其主要之職業的地方”。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學界更多地認同和使用“鄉村教育”,而很少使用農村教育概念。《教育大辭典》沒有收錄農村教育詞條,就是一個例證。我國最早重視農民問題、關心鄉村教育的是李大釗。最早界定鄉村教育內涵的是教育家余家菊,她指出:“從地域上界定,認為鄉村教育與都市教育相比較,并無特殊內容。它是包含除都市教育外的一切教育在內的一種教育形式”[10]。黃炎培是鄉村教育的重要代表之一,他的《農村教育〈弁言〉》第一次使用了“農村教育”的概念,不過,他當時所說的“農村教育”,主要是指“鄉村職業教育”。從現有資料看,最早界定和具體解釋“農村教育”內涵的應該是江恒源。他在《農村改進的理論與實際》中指出:“在農村特設機關認定一般農民生活需要,以實施種種改善農民生活的方法,是為農村教育”。其教育機構和教育方法多種多樣。有鄉村小學、補習學校,還有農品陳列室、農品展覽會、各種講演會、農民教育館等。“教材是隨事隨時供給的,教法是因地因人設施的”,教育對象“并不限定何人,而總以促其反應,開通其知識,增長其經驗,為惟一目的。”上述教育機構是“農村學校教育”,也是“農村社會教育”。“所謂農村教育,則為混合二者之總名”[11]。由此可見,江恒源界定的“農村教育”是廣義的概念,是指在農村區域面向農民多種形式的教育,是以試驗區全體農民為對象,不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富的、貧的、馴良的、狡黯的、健全的、殘廢的,一齊在內”的教育。它不僅包括鄉村小學,鄉村中學,臨時設立的種種講習所、傳習所、民眾夜校式的補習教育,也包括農民教育館、農民問字處、講演會等不同方式的社會教育,還包括農民生計、農民健康和娛樂、農民組織、農村建設、農村防衛等村治教育。江恒源為什么把村治納入農村教育范疇呢?他認為,農民如何促動,如何啟迪,如何指導,如何推行,離不開教育的方法。總之,農村教育是一種大教育,是“鄉村全民教育”和農村生活教育。
又是農業教育,又是農村教育,兩者有什么區別?針對農村改進工作中遇到的疑惑,江恒源從教育目的、教育層次、教育范圍、教育內容等方面進行了具體說明。他說:“農村教育與農業教育,兩者不同,未可相混。農村教育,是為改良農村生活而設;農業教育的目的,是要養成農業專才。農村教育,是平民的初等教育;農業教育,是有大學中學小學的等級。農村教育,范圍廣闊,內容有五:農民生計(物質的);農村的建設(道路橋梁);農民的健康;農民的娛樂;農民教育(讀書識字)。所以農村教育,是改良農村生活;農業教育,則專為養成農業專門人材與知能,與什么健康娛樂,完全無涉”[12]。他在《農村改進的理論與實際》中又指出:“農村人民以農業為生活主體,農村教育為適應農民生活計,當然以發展農業,增加農產為惟一中心,雖然農村小學,談不到農事教育,但關于職業陶冶,勢必以農事為重要教材,這是無可疑惑的。不過要說到農民整個生活,卻又不是農業一端所能包括殆盡。通常人往往會把農村教育,認作農業教育,這顯然的是一種錯誤了”[13]。在這里,江恒源認為“農業教育是職業教育,這個概念至今仍在沿用”[14],這不能不說是江恒源對農村教育理論的一大貢獻,在中國近現代教育史上具有開創意義。
農村改進是黃炎培在提出“大職業教育主義”思想之后試辦農村試驗區過程中提出的概念。他說:鄉村是整個的問題,教育只是其中的一種方法,“把全部農村改進的事務,統統包在我們責任范圍以內”“不應該單從教育入手”[15]。在這里,黃炎培第一次使用了“農村改進”的概念,但對“農村改進”同樣沒有界定或解釋。當時,江恒源經常與黃炎培一起深入徐公橋試驗區開展調查,指導工作,非常了解黃炎培的鄉村職業教育思想,他根據黃炎培“劃區施教”原則作了如下解釋:“農村改進”是指“一農村或若干農村,劃定一個適當區域,依照理想的能實現的預定計劃,用最完善的方法技術,以化導訓練本區以內的一切農民,使全區農民,整個生活,逐漸改進,由自給、自立,以達自治,俾完成鄉村的整個建設。此種區域,稱做‘農村改進區’,或‘鄉村改進區’。改進區內所辦各項事業,稱做‘農村改進事業’,或‘鄉村改進事業’”[16]。他認為,農村改進有教育、經濟和組織三大目標。其中,教育目標是“使全區兒童,完全入學,不識字之青年成人,完全減除,知識開明,風俗敦厚,發揮互愛互助之精神,共謀本區文化之進展”;經濟目標是“使農事改進,生產增多,家給戶足,百廢俱舉,村容野容,煥然改觀,健康安樂,癘疫不興,養生送死,毫無遺憾”;組織目標是“使人人能自治,能合群,視公事如己事,擴大愛家愛鄉之心以愛國”[17]。從三大目標可以看出,“農村改進”的主要內容是教育、農事、組織、衛生等。江恒源認為,農村改進是改良農業的最好工具,“是地方自治的渡橋,是輔導人民達到生活改善的過程”“是適應中國農村特殊需要除去中國農村貧、愚、弱、散的危癥的特殊方法,是救濟農村衰落,完成農村建設,實現教育救國的根本辦法”[18]。
農業教育、農村教育、農村改進是一組關系十分密切的概念群。在《鄉村教育——上海縣學員聽講筆記選錄》中,江恒源指出,農業教育和農村教育“關系甚為密切”,主要理由有二個:一是“農村教育之設施,注重農人生計,生產之改良,然必須有農業專門人材,為之指導”;二是“近來學者,對于農村教育,因何如是之熱烈,考其原因,即昔者農業教育,將對于農村之關系,完全置諸腦后。學校設于都市,與農人隔絕,平時實習,純系貴族式的,卒業之后,不能實用于農業”。他認為,農村教育的主要對象是農民,農民的生產技術需要農業專業人才為之指導。如果脫離農村實際,“與農人隔絕”,農業教育就失去了依托和實際意義[19]。在《鄉村教育》中,他再次強調農村教育和農業教育的關系“卻是很大,因為要注意農村教育,須改良生產。要改良生產,全靠農業教育”[20]。這兩者互相依存,相互促進,是農村改進的兩個重要方面。
農村教育與農村改進有什么關系?江恒源認為,農村改進是隨著農村教育功能的擴大而產生的概念。“鄉村教育要從學校的活動進而為社會的活動,將課室里的活動搬到農村社會去活動,真正的鄉村教育,要把農村改良,就是鄉村改進”[21]。在他看來,農村教育不是單純的教育活動,而是社會的活動,農村教育的目的就是改造鄉村。因此,農村教育與農村改進,部分內涵是相同的,但并非完全一致。“因為教育事業,原包括于改進事業之中,而改進事業,卻不限于教育一種。又照通常習慣,所謂農村教育,大率指農村小學而言;而在農村改進事業中,所包括的教育范圍,則至廣且大;凡一切學校教育,社會教育,皆屬之”[22]。由此可見,農村教育與農村改進是兩個既有聯系又有區別的概念,農村改進的內容包括農村教育,農村教育只是農村改進的一個方面或一部分,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綜上所述,培養農業人才,推介農業研究新成果、推廣應用新技術、新方法,改進農業教育,離不開農村普通教育,職業教育和成人補習教育,也離不開“有組織、有衛生、有建設”“自給、自立、自治”的農村改進。農村教育是實施農業教育的依托和平臺,是農村改進的重要途徑,是銜接、貫通農業教育和農村改進的“渡橋”。農村改進是一個包含農業教育和農村教育以及農村經濟、農村衛生、農村自治等內涵的系統工程。三者相互依存、相互作用而又相互促進,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有機整體。
農村教育是一個歷史概念、動態概念,其內涵隨著時代的變遷和社會發展而變化。弄清其內涵,劃定其邊界,歷來存在著不同的看法。農村教育有狹義廣義之分。在江恒源看來,農村教育涉及范圍很大,應該是一個廣義概念。“抑知今日中國農村所需要的教育,絕不是這樣,應該放大范圍,以全村人民的生活為對象”。農村教育不僅包括農業知識和技術教育、鄉村小學教育、農民補習教育,也包括“農品陳列室、農品展覽會、各種講演會、閱書報室”等形式多樣的活動教育,是農村職業技術教育、成人教育、社會教育、正式教育和非正式教育的總和。今天,學界對農村教育內涵的理解分歧依然很大,主要觀點有三種:第一種是指面向農村地區的教育,第二種是指以農民為教育對象的教育,第三種是指為農村建設發展服務的教育。國外給農村教育的界定,首推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秘書處,其內涵是指農村地區的基礎教育、職業技術教育和成人教育,包括有文憑的全日制正規學習和短期非正規的成人掃盲學習以及技能培訓[23]。第一種觀點和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秘書處的定義是“地域論”,把教育限定在農村地區。第二種觀點是“對象論”,限定農村教育的對象是農民。這兩種定義綜合起來與江恒源的界定完全相同。第三種觀點較為切合當下實際,它與前兩者的不同之處在于,農村教育中還包括“城市里的直接或間接服務于鄉村發展需要的普通高等教育與中等、高等職業教育等”[24]。雖然江恒源的定義并不完全符合當前我國城鄉二元結構日益變化、農村人口和村落正在減少、城鄉一體化發展的現實,但它準確地反映了鄉村建設時期的客觀實際,為當代更科學地界定農村教育的內涵和外延奠定了堅實基礎。
在農村改進過程中,江恒源從普遍聯系的觀點看待農村教育相關概念,具有很強的啟示性。在農事教育概念群中,江恒源把農業教育放在農事教育的屬概念中加以認識,闡述了農學教育、農業教育和農人教育的內涵及相互關系,突出了農業教育在農學教育和農民教育中的地位和作用。鄉村建設時期,甚至在今天,人們常把農業教育與農村教育混為一談,是因為這兩者之間存在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交叉關系。農村教育包括農民文化知識、生產技能、吃飯穿衣、衛生健康等農村生活。在農村生活中,發展農業生產,幫助農民致富,改善生產條件,解決生計問題的過程是實施農業教育的過程,是提高農民文化知識、技術知識、思想道德水平的農村教育過程,也是提高村政自治水平和能力的農村改進過程。江恒源把這種辯證統一的過程概括為“教富政合一”。這里的“教”顯然是指農業教育和農村教育,“富”即發展農業生產,促進農民致富,“政”即村政自治。他認為,“教”“富”“政”三位一體,共同構成了辯證統一的農村改進整體。在這個整體中,實現“富”和“政”,教育始終是一個重要手段。農業教育、農村教育貫穿在發展農業生產,組織農民自治,改進農民生活的全過程,是農村改進的一條主線。教育具有鮮明的政治性。教育服務經濟社會,同時也是服務政治。因為政治是經濟的集中表現。毫無疑問,江恒源的“教”“富”“政”辯證統一的思想對于當下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具有很強的理論價值。
在闡釋農村教育、農村改進內涵時,雖然江恒源重視“以經濟生產為惟一中心”,以教育為主要手段開展農村改進,提高農民生活水平,但同時,他也強調農村改進內涵的文化要義。他說,農村改進“不外經濟、文化、政治三端”“這三端”“文化最大的效用,在啟發自動”。無論組織民眾,訓練民眾,還是教育民眾,首先應啟發民眾,激發和凝聚民眾的自動力量。“講農村教育的人,要以農民生活為對象,講到農民生活,要先注意到物質一方面,不要把他們一個最根本的問題——‘窮’字忘掉!因為今日農民的一切病象,皆是從一個‘窮’字發出,則治病之要,當然要使他富,而于教他致富之際,施以適當教育,便是最良好的知識教育和道德教育”[25]。在《何謂農村改進——農村改進的意義、范圍與目的》中,他特別強調“物質問題以外,對于精神方面,亦絕對不容漠視”[26]。做好農村改進工作,只有首先解決農民溫飽問題,同時滲透文化教育,提高其精神文明水平,才能促進農民致富與精神致富相互促進,協調發展。否則,農村改進就變成了脫離教育、脫離倫理道德等精神文化層面的物質主義。對于農村教育來說,農民教育是根本。農村學校無論正式與否,都是農村文化的中心,也是農村中智慧最密集的地方。農村改進不僅需要農民有知識、有特長、有能力,還需要有高層次的精神追求。“救活舊農村”,要在致富的同時,更多地關注農民精神品質的提升,改造國民精神。當前,由于功利主義等諸多因素影響,農村扶貧工作中仍有一些干部以為農村教育就是科技教育、職業教育,把過多的人力物力財力用于扶智、扶貧、脫貧,這當然必要,但是,扶貧、脫貧終究離不開“扶志”。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建設美麗鄉村,不能忽視農民精神文明建設。沒有農民精神文明的現代化,就沒有農業農村的現代化,也就沒有中國的現代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