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日本裁判員制度

摘 要：裁判員制度是日本在推進司法改革和司法民主化過程中建立的一種新型制度。這一制度的建立有其特殊的時代背景，是一種兼具英美陪審制和大陸參審制特征的民眾參與司法模式。在肯定日本裁判員制度司法民主上的進步并借鑒到我國陪審制度上的同時，其同樣存在著司法重刑化、裁判員壓力過大、司法成本提高等諸多弊端，以辯證的方法分析日本裁判員制度。

關鍵詞：裁判員制度；司法改革；民眾參與；人民陪審員

一、日本建立裁判員制度的背景

早在 1923 年，日本就曾制定了陪審法，并于1928 年10月開始施行。然而，僅僅實施了15年之后，該陪審法便被廢除。20世紀90年代后日本社會經濟界出現了“司法擴大化”的要求。在這樣的改革背景下，一個重要內容是強調司法民主化。作為司法民主化的重要內容，國會通過了專門的法案，建立了日本式的陪審制度“裁判員”制度。2004年5月21日《裁判員參加刑事審判法》通過，自 2009年5月21日起開始施行。自此，日本從制度層面上正式確立了裁判員制度。

所謂的裁判員制度就是在那些民眾關心程度較高、社會影響較大、法定刑較重的重大案件，實行以隨機方式抽選一般國民擔任裁判員，由裁判員與職業法官組成的合議庭，共同審理案件，一起決定定罪量刑的制度。日本裁判員制度產生主要基于下列主要原因：

第一，二戰以后的日本刑事司法表現出濃重的“精密司法”的特征，這使得日本每年的無罪判決率不到 1%。如此低的無罪判決率，正是出于精密司法下法官和檢察官在案件審理之前和審理過程中對案件的每個細節都會進行非常專業細致的調查，以確保案件結果朝著他們預想的方向發展，相當一部分冤假錯案也由此產生。同時，也導致審理時間過長。另外，日本“司法官僚化”的現象亦很嚴重，在改革之前，日本法官的選拔方式為“精英模式”，一旦被任命則為終身任職，法院體制更是呈現以“最高法院為塔尖、其下分列各級法院的金字塔型結構”。

第二，一系列冤假錯案的產生使民眾對司法不信任，也是裁判員制度實施的重要推動原因之一。日本在第三次司法改革伊始，一系列冤假錯案讓民眾對司法產生了極大不信任，因此“建立國民基礎”在司法領域的核心舉措即為建立裁判員制度，讓民眾參與刑事司法，以期恢復司法權威、重建民眾對司法的信任。

第三，讓民眾參與刑事審判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增強司法程序正義。改革之前，日本法官在刑事審判中多為“書面審理”，傾向于接受被告人的“任意性口供”，難免片面，若讓民眾參與庭審，在一定程度上能監督法官、防止司法專斷；同時，讓臨時選出、不受最高法院壓迫、受到政治干擾較少的裁判員參審，有助于司法公正。另外，來自社會各界、有著各異背景的裁判員根據庭審中的各種證據與控辯雙方的辯論，并結合能夠代表大多數國民的較為普遍的認知獨立進行裁斷，得出的判決結果往往也被認為較為公正。

二、裁判員制度的基本內容

（一）裁判員參審案件范圍

日本裁判員制度適用于審理一審重大刑事案件。具體包括：被判處死刑或者無期徒刑的案件；因故意犯罪導致被害人死亡的被處以1年以上刑罰的案件。被告人沒有選擇的權利。如果適用裁判員制度可能會危及裁判員及其親屬的生命、財產安全時，法官可依據控辯方的請求或者依職權決定不適用裁判員制度。如果案件不屬于應實行裁判員制審理的范圍，但法院認為同裁判員審理的案件合并審理更為適當，可以決定由裁判員合并審理。

（二）裁判員的資格及選任

凡是具有眾議院議員選舉權的日本國民，都具備擔任裁判員的資格，但是在裁判員制度消極條件上，日本設置了禁止事由、辭任事由以及回避事由。在裁判員的選任程序上，可以分為三個步驟：第一步，制作裁判員候選人名冊；第二步，地方法院從裁判員候選人名冊中隨機抽取一定人數的裁判員候選人，通過發送調查票確認候選人資格；第三步，選任裁判員，法官、辯護人及檢察官可對裁判員候選人進行調査，排除不具備擔任條件的人員，同時，辯護人及檢察官可以不說明理由地申請一定數量的候選人回避，之后，法官從未被排除的裁判員候選人中通過隨機抽選的方式確定最終裁判員。

（三）合議庭組成及案件評議

實行裁判員參與審理案件，通常由3名法官和6名裁判員共同組成合議庭審理，其中1名法官擔任審判長。這種合議庭組成結構有利于裁判員實質性參與案件審理，有效防止法官對裁判員產生不當影響。如果控訴方、被告人和辯護人對起訴事實和合議庭的組成沒有異議，法院可以裁定由1名法官和4名裁判員組成合議庭。這樣既能保證國民參與司法的權利得到實現，同時也可以節約司法成本。在評議程序上，裁判員同時對定罪和量刑問題進行評議并參與表決，形成既包含法官又包含裁判員的多數意見。對于法律以及訴訟程序的解釋則由法官進行，裁判員可以旁聽并發表意見，但是不參與表決。

（四）裁判員的保護與懲處

裁判員法規定了對裁判員經濟利益方面的保護——給予裁判員相應的旅費、津貼及住宿費，并禁止企業、單位、雇主等對裁判員的不利益處分。同時，還制定了保密規則和禁止接觸規則，違反這些規則將被處以一定的懲罰。為更好地保證裁判員工作的公正性及其自身安全，裁判員法還規定了請托罪與脅迫罪，違者將負刑事責任。裁判員在履行職務時，負有如實記錄、如實陳述、親自出席以及保密的義務，若裁判員虛假陳述或記錄，則可能被處以50萬日元以下的罰金；違反出席義務的，可能被處以 10 萬日元以下罰款。

三、對日本裁判員制度的評析

（一）裁判員制度兼具參審制和陪審制的混合特征

從世界范圍來看，公民參與審判的形式主要有陪審制和參審制，日本的裁判員制度兼具參審制和陪審制的混合特征。日本的裁判員制度所吸收的陪審團制的特征主要表現在陪審人數眾多和無因回避權的存在兩方面。在陪審團制中，小規模陪審團的人數一般較多。而在參審制中，陪審員相比之下一般人數較少。日本的裁判員制度合議庭由3名職業法官和6名裁判員組成。此外，日本的裁判員制度規定了無因回避以4人為限。

日本的裁判員制度所具有的參審制特征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一是陪審員和法官共同決定罪與罰的問題。陪審團制中陪審員解決事實認定的問題，法官解決量刑問題。日本的裁判員與法官共同決定定罪和量刑。二是陪審員個人參加到審判組織中來。在陪審團制中，眾多陪審員以陪審團的形式參與審判活動，而在參審制中，由陪審員個人參與審判。三是陪審員有發問權。在陪審團制中，陪審員在審判時不得發問，在參審制中，陪審員在審判時可以發問。

（二）裁判員制度在運行過程中存在的問題

1、司法重刑化傾向

普通市民根據自己的社會經驗與常識來認定事實，判斷是否構罪是不成問題的，但是涉及到量刑，由于對刑事犯罪案件接觸較少，量刑經驗缺乏，憑借對庭審過程的直觀感受，對犯罪行為的情緒化態度易導致裁判員內心產生嚴懲被告人的心理，在裁判員不僅擁有表決權，同時裁判員數量較職業法官數量多的情況下易導致司法重刑化。

2、裁判員壓力過大

日本法律對裁判員的懲罰措施過于嚴厲，若陪審員未說明缺庭的正當理由，陪審員泄密，都將獲得一定處罰。對于日本民眾而言，費時費力，且需面臨隨時處罰，這極大增加了民眾的心理抵觸情緒。此外，對于一個普通的公民而言，要決定一個和他一樣的國民生死時的精神壓力是巨大的。

3、司法成本提高

在都、府、縣、道登記候選人，遴選候選人、通知裁判員到庭審判等一系列活動，都要付出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這無疑對已經滿載重荷的司法系統再加上了一個重擔。此外，為了讓民眾接受這項新制度，日本政府投入65.8億日元在全國范圍內開展宣傳活動，不得不說日本裁判員制度的設立無疑是一項巨大消耗。

（三）對完善我國人民陪審員制度的啟示

1、加強對人民陪審員的保護

與日本相比，我國在加強對人民陪審員的保護上可學習日本，從以下幾個方面實施：第一，規定人民陪審員所在單位應為其參與陪審工作提供必要便利條件，不得因其參與陪審而解雇或減少工資及薪酬待遇；第二，規定“保密義務”，禁止相關人員將陪審員的特定信息公之于眾；第三，規定“禁止接觸條款”，禁止任何人請托、威脅陪審員；第四，規定違反上述禁止性規定時的懲罰措施，等等。

2、改良人民陪審員制度植根的社會土壤

日本政府為了得到民眾的了解與認可投入大量資金在全國范圍內宣傳。反觀我國，千年來的封建專制文化影響“余威”猶在，盲目地迷信上級、崇拜權威現象不斷，民眾的民主意識比較淡薄，人民陪審員制度植根的社會土壤亟需改良，因此政府應重視并組織相關單位宣傳，引入公民參與司法的理念。

參考文獻

[1][日]田口守一：《日本的陪審制度——“裁判員”制度》，載《法律適用》2005年第4期。

[2]宋英輝：《日本刑事訴訟制度最新改革評析》，載《河北法學》2007 年 1 月第 1 期。

[3]陳建軍：《試論人民陪審員制度改革的未來走向——以日本法為參照的分析》，載《東北農業大學學報》2016年第6期。

作者簡介

韓凱麗（1993.8），女，漢族，山西長治人，西北政法大學刑事法學院2016級碩士研究生，訴訟法學專業，研究方向：刑事訴訟法（西北政法大學 陜西西安 710063）

（作者單位：西北政法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