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婚姻制度的研究

陳曦

摘要 進入文明社會以來，婚姻制度在人類生活中占據著重要的地位。在羅馬法近千余年的歷史發展進程中，羅馬婚姻制度經歷了不斷的演變。各個時期的羅馬婚姻制度都被詳細規定在羅馬私法中，其中最大的特點是在整個奴隸制時期羅馬婚姻始終實行嚴格的一夫一妻制度。并且從財產、人身等方面愈發注重當事人權利和女性權益的保護，體現出了羅馬婚姻制度不斷走向公平正義、不斷完善的發展趨勢。

關鍵詞 “有夫權制度” “無夫權制度” 公平正義 女性權益 保護

中圖分類號：D90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8.242

一、羅馬婚姻制度的主要內容

（一）訂婚

佛羅倫汀認為“訂婚”不是單方的承諾，而是雙方對于未來將要締結婚姻相互之間的“允諾”，從羅馬婚姻締結的構成要件中可以看出大多數羅馬學者是贊同這種觀點的。雙方當事人相互青睞，達成合意是訂婚成立的條件之一。一旦訂婚生效，當到達適婚年齡（男性：14歲，女性：12歲）后，雙方都負有結婚的義務。訂婚在一定條件下是可以解除的，并且訂婚的解除是單方行為，不用得到對方的同意，如有訂婚保證物也可以要求對方返還。

（二）正當婚姻

莫德斯體努斯認為：“結婚”是一男一女之間的終身結合，是神法和人法的結合。由此可見羅馬社會認為婚姻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還帶有神權主義色彩，因此并非所有的男女結合都可以界定為婚姻，正當婚姻應該具合法性、合理性。羅馬私法中詳細規定了正當婚姻的構成要件，例如適婚年齡，雙方當事人的同意等。因為羅馬實行一夫一妻制，一夫多妻是被禁止的，所以還要求雙方未婚。只有滿足了上述條件，二者的結合才能稱為正當婚姻。同時羅馬私法對禁止結婚的類型也做出了具體規定，例如：患有精神病的人、有直系親屬關系的人、為夫服喪期的女子等。

（三）離婚

離婚，在當時的社會可以認為是雙方合意解除婚姻關系，也可以認為是夫妻一方拋棄另一方的行為。羅馬婚姻制度規定了離婚不能僅僅通過口頭表達，必須具備文字形式，離婚雙方當事人需要達成書面協議。如果只有一方當事人想要離婚，另一方不同意，提出離婚的一方必須給出理由支撐，可供離婚的理由主要包括：配偶患有嚴重疾病、犯了嚴重的錯誤、觸犯了法律等。但是如果夫妻雙方合意離婚，則不需要任何理由。

（四）嫁資

嫁資，相當于當今社會的嫁妝，通常指女方結婚時從娘家帶往男方家中的財務。在早期社會，婚后丈夫完全剝奪妻子對嫁資的處分權，這對女性十分不公平。隨著社會的進步，羅馬婚姻制度開始給予夫妻雙方趨于平等的財產支配權。例如：丈夫想要出售或者抵押轉讓嫁資應當得到妻子的同意，禁止私自處分。在早期社會，丈夫不負有返還嫁資的義務，但是隨著“無夫權婚姻”的盛行，妻子也開始擁有了要求返還嫁資的權利。

（五）姘合

在共和早期，因為存在各種法律障礙使得底層社會的單身男女雙方無法締結合法婚姻，他們沒有婚姻權，無法取得合法身份，只能以共同生活為目的結伴過日子，這種方式叫做姘合。姘合與正當婚姻一樣，同樣要求達到適婚年齡、意志自愿等條件。但是姘合與正當婚姻仍然有著很大的差別。姘合的女子不能成為男子的家族成員。她們所生的孩子與正式婚姻所生之子享有的待遇也截然不同，他們不能受到父權制的保護，能夠繼承的遺產也少之又少。

（六）準正

準正制度起源于羅馬婚姻制度中的非婚生子女準正制度，是指非婚生子女因生父母的婚姻或司法宣告從而取得婚生子女資格的制度。它的目的在于保護非婚生子女的權益。羅馬私法對妾、未婚配偶所生子女的準正有兩種制度規定：第一種是婚姻準正，第二種是皇帝詔書準正。

二、羅馬婚姻制度的演變

（一）從“有夫權婚姻”到“無夫權婚姻”的演變

在羅馬共和國初期，“有夫權婚姻”制是當時主流制度。它是是指女子出嫁后，完全服從夫權的專制統治，沒有任何權利，妻子只是用來傳宗接代的工具。“有夫權婚姻”共有三種締結方式：共食婚、買賣婚、時效婚。第一種，共食婚，是專屬于市民結婚的一種方式，也是一種重要的宗教儀式，其特點是非常注重儀式感，這種方式到了共和國末年，就已經名存實亡。第二種，買賣婚，起初是平民采用的一種結婚方式，是指以買賣方式締結婚姻，男子只需在五名證人和計量者面前成立買賣契約，即可成婚。第三種，時效婚，男女雙方在一起同居時間超過一年，即視為婚姻的成立。這種制度將女性當作一種動產，男方只要和女子同居時間超過一年便自動取得夫權，就像是對—種動產占有使用一定時間便取得所有權。這種制度在帝政以后趨于消滅。

約公元前2世紀，“無夫權婚姻”制開始出現。該制度最初只是萬民法上規定的婚姻方式，只能適用于外國人，但是后來“無夫權婚姻”制得到了越來越多人的認可，逐步取代了“有夫權婚姻”的地位，到了帝國時期，更是成為了當時社會唯一適用的婚姻方式。在該婚姻制度下，女性的家庭地位得到很大的提升，在人身自由和財產支配上都獲得了法定的權利，并且在該制度下，締結婚姻的程序很簡便，沒有太多的形式要求，只要雙方愿意共同生活，婚姻就能夠成立。

（二）姘合制度逐漸得到法律認可

在共和早中期，姘合制度主要在社會底層盛行，到了共和晚期，上流社會的人們開始流行姘合，姘合雙方只是為了同居生活，在法律上不認可他們之間權利和義務關系，他們所生子女只能隨母姓，在法律上與生父之間沒有親屬關系，“私生子”不能享受遺產繼承，而且法律禁止生父收養姘合所生的私生子。

到羅馬帝國后期，姘合仍然不是一種正當婚姻，但卻成為了一種“低級婚姻”。準正制度的出現也體現出了法律在一定程度上對姘合所生子女的重視，很多私生子可以通過準正制度得到婚生子女的地位，也有很多人收養姘合所生的私生子女作為養子女。這些現象表明了姘合在當時社會中逐漸得到了社會的認可，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羅馬社會中對非正當婚姻所生子女的撫養和繼承問題，有利于社會的穩定發展。

（三）婦女對婚姻財產的支配權發生改變

隨著婚姻模式的改變，羅馬女性的地位不斷提升，妻子對嫁資和婚姻贈與等婚姻財產的支配權也發生了改變。在早期的羅馬市民法中，妻子對嫁資沒有任何支配權，丈夫可以任意處分婚姻財產。在后來的羅馬萬民法中，妻子逐漸取得對婚姻財產的部分支配權，丈夫要想處分嫁資首先需要征得妻子的同意。到了羅馬古典法時期，妻子已經可以在離婚或者喪偶時通過訴訟主張自己的婚姻財產權。

在帝制初期，丈夫雖然擁有嫁資的所有權，但是要尊重妻子對財產的支配權，要對嫁資進行合理使用并匯報情況。在查帝時期，羅馬婚姻制度進一步加強了女性財產權的保護，例如，妻子有權在婚姻破裂時有權請求嫁資的返還；婚姻財產中的不動產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抵押或者轉讓。

（四）締結婚姻與離婚制度的演變

在早期的羅馬社會，締結婚姻最注重的是形式化程序。隨著時代的演變，形式主義在羅馬婚姻制度中不再那么重要，無須繁瑣的程序，只需要雙方當事人的合意即可締結婚姻。對締結婚姻的雙方當事人身份條件的限制逐漸松懈，例如《羅馬大全法》就打破了解放自由人禁止和生來自由人通婚的規定，元老階層的人也可以同從事卑賤行業的人締結婚姻。

為了降低離婚率，維護社會的穩定，羅馬婚姻制度逐漸加強了對離婚的條件限制。丈夫不能再沒有任何理由的情況下任意拋棄妻子，妻子也不能隨意提出離婚。當時的法律規定：丈夫無力養家或者夫妻一方要出家，雙方可以選擇協議離婚，并且列舉了七種允許片面離婚的法定方式。除了這些情況之外，通通不允許離婚。雖然這些規定看似太過刻板，但是有效地維護了家庭和社會的穩定性。

三、總結

通過對羅馬婚姻制度的主要內容以及演變過程的研究，可以發現羅馬婚姻制度在發展過程中，經歷了形式的轉變、制度的完善，內容更加充實。無論是從“有夫權”到“無夫權”的演進，還是羅馬女性對婚姻財產支配權的改變、姘合制度法律地位的提升、以及締結婚姻程序的簡便化、離婚制度愈發嚴格的限制，這些都體現出了羅馬的婚姻制度已經越來越注重人本主義、注重保障雙方當事人的權益。也可以看出羅馬法從財產、人身、婚姻權等各個方面提升了對羅馬女性權益的保護，這符合羅馬法公平正義的價值理念。在奴隸制社會中，羅馬婚姻制度能不斷進步，不斷趨向于賦予當事人平等的地位，這是一種先進性的體現，這也是留給后世人類的一筆巨大財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