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媽媽講那些故事

夏夜

星星在天上

眼睛睜得很亮很亮

乖乖地

等著媽媽把故事講

可是媽媽搖著蒲扇

只顧扇著清涼

她哪里知道啊

地上的孩子睡著了

天上的孩子

此刻

正剛剛起床

小時候，我家還沒買電視機的時候，晚上吃了飯，我們就沒了事情干，洗了腳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就纏著我媽講故事。我媽其實也沒多少故事，總是那幾個故事翻來覆去地講，但我們并不覺得厭，每一次都聽得津津有味。

我媽最喜歡講老大和老二的故事。故事雖然不同，但套路總是不變，就是老大老二的父母雙亡，老大為了搶占家產，就和老二分了家，老大總是貪心狠毒，二老卻貧窮善良。最后的結果也常常一個模式，老大雖然千方百計陷害老二，但總是計不得逞，并遭到報應，而老二呢，好運連連，最終過上幸福的生活。可能我是老大，心里總為老大打抱不平，難道所有的老大都壞嗎？尤其是看到二妹得意洋洋的神情。所以每次我媽講老大和老二的故事，我就希望能聽到有一個是說老大好的故事，但這個愿望始終沒有實現。

老大和老二的故事很多，我記得我媽常講的一個故事是：老大和老二分了家，老大和他的老婆非常壞，把所有的田地和牛羊都歸了自己，只給老二一間小房子和幾畝貧瘠的田地。春天了，老二要播種，但沒有種子，就問老大借。老大就給了老二小半袋豆子，并說秋天收了要加倍還他。老二整天吃不飽飯，正餓得發慌，拿了豆子回家就倒在鍋里炒熟，嘎嘣嘎嘣吃了。吃完，老二口渴了，便去缸里舀一瓢涼水喝。哪知道，喝了涼水就不停放屁。但老二放的屁不僅不臭，反而香氣撲鼻。村子里大戶人家的小姐聽說老二有這個本事，紛紛拿來家里的衣服，讓老二幫著熏衣服。她們把老二和衣服鎖在箱子里，老二就在箱子里“嘭嘭”放屁，邊放屁嘴里邊說：“香香屁，屁屁香，小姐的衣裳全香了！”過一會兒，人們把箱子打開，一股香氣撲面而來。小姐們穿上老二熏的衣服，個個衣袖飄香。老二的名聲遠揚，很快發了財，每天找他熏衣服的人絡繹不絕，排起了長隊。沒過多少時間，老二就蓋了新房子，還娶了媳婦。

老大聽說了這件事，就找老二，問他怎么掙的錢。老二很老實，就把自己怎么吃炒豆子，怎么喝涼水，然后放香屁，熏衣服的事情告訴了哥哥。老大立刻照著老二的辦法做起來。回家讓老婆炒了一大鍋豆子。“嘎嘣嘎嘣”吃個精光，然后喝了幾大瓢涼水。接著老大就到村里吆喝起來了，說自己也能熏衣服，熏得比老二還香。大家知道他是老二的哥哥，又聽他這么一說，心想那還錯得了！于是富家小姐紛紛拿出家里最好的衣裳給老大熏。他們把老大和一大堆衣服鎖在一個大木箱子里，站在外面等。老大呢，學著老二念叨：“香香屁，屁屁香，小姐的衣裳全香了！”可是，你猜怎么著，老大因為吃的豆子、喝的涼水太多，結果鬧了肚子。老大肚子“咕嚕咕嚕”直叫，急著想出去上廁所，結果箱子被鎖了起來。老大實在憋不住了，結果“撲啦”拉了一箱子。小姐們在外面瞪著眼翹首以盼，只聽得箱子咕咚咕咚直動，大家心想，看這動靜，衣服肯定香得沒話說了。

過了一會兒，大家打開箱子，立刻傻了眼：只見一箱子綾羅綢緞、漂亮衣服全被老大拉上了大便，臭氣沖天。大家那個氣啊，拿起棍子去打老大，老大被打得抱頭鼠竄，遍體鱗傷，沒辦法，只得把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去賠償。一心想發財的老大不僅沒掙到錢，反倒成了窮光蛋。從此以后，老大再也不敢欺負老二了。

記得我媽每次講這個故事，我們都笑得肚子疼。尤其是我媽講到老大拉肚子的時候，語氣故意夸張，再加上各種象聲詞，把老大狼狽的樣子描繪得入木三分，狠毒的老大我們都憎恨，所以聽到這里感覺特開心，一個個笑得在床上打滾。后來我也把這個故事帶到學校去講，下課的時候，一些同學圍著我，聽我神侃，當然從我嘴里講出的老大和老二的故事，總是添油加醋，和原版有了很大出入。

現在想想，講故事的確可以鍛煉一個人的語言組織能力和想象力，這也是我為什么從小作文一直很好，后來走上寫作道路的最初原因吧。

（鞏孺萍，著名兒童詩人，江蘇電視臺教育頻道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