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三維集團環境污染案件背后的環境執法困境思考

摘 要 環境污染案件是社會關注度較高的一類案件，由于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不夠順暢等原因，導致部分地方企業涉及嚴重環境違法犯罪時，地方環境保護執法部門進行環境執法和違法線索移送出現一定的現實困境。本文認為通過建立有效的兩罰銜接機制，規范和提高環境執法取證水平，有助于解決基層環保執法困境，有效維護生態環境安全。

關鍵詞 環境污染 環境執法 困境

作者簡介：郝博，天津市西青區人民檢察院公訴部檢察官助理。

中圖分類號：D922.6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10.271

央視經濟頻道《經濟半小時》欄目曾以《污染大戶身邊的“黑保護”》為題，對山西省洪洞縣趙城鎮三維集團工業廢料傾倒、污水直排的情況進行報道。報道中曝光的違法排污問題和地方村霸對違法企業的“保護”引起了強烈的輿論反響。事實上，近年來大型企業違法排污問題在各個地方時有發生，如浙江、江蘇、廣州等地也都有此類型案件發生。地方大型企業嚴重違法排污的背后，反映出地方環保執法存在司法困境。在面對大型地方企業涉及嚴重環境違法和涉嫌犯罪時，如何有效解決環保執法難題成為當務之急。

一、三維集團非法轉移傾倒固體廢物及其他類案概況

央視報道播出后，環保部和山西省環保廳及有關部門立即采取行動，組成專案組進駐調查。經調查，三維集團在未經審批和未采取防滲措施的情況下，于2017年8月至2018年4月間擅自將16.8萬立方米電石渣和粉煤灰運至洪洞縣趙城鎮新莊村非法傾倒，產生的廢水流入汾河。事件曝光后，臨汾市對50名責任人實施問責或采取留置措施，對涉嫌非法拘禁記者的涉案人員和村干部采取刑事拘留和行政拘留。與此同時，生態環境部還就安徽池州市、江蘇鹽城市、廣東廣州市、東莞市非法轉移傾倒固體廢物案件進行了通報。這些地方案例與三維集團案件均體現出兩個共性問題，一是違法主體均為當地大型企業，二是違法案件背后都存在當地職能部門的瀆職行為。這兩個問題均成為地方環保執法部門進行環保執法和違法線索移送的現實困境。

二、環保執法困境原因分析

從三維集團案例中可以看到，三維集團在未經審批和未采取防滲措施的情況下，將16.8萬立方米電石渣和粉煤灰進行非法傾倒，并產生大量廢水廢渣。根據我國《刑法》和《關于審理環境污染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等相關法律法規，三維集團的行為不僅僅涉及行政違法，其違法傾倒量也已達到污染環境罪的立案追訴標準，而該案并未進入刑事立案程序。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 相關部門存在瀆職行為

三維集團是一家國有大型化工企業，也是一家上市公司，曾被評為山西省36家優勢企業之一，公司擁有資產總值超過45億元。這樣一家大型企業在洪洞縣當地屬地方支柱型產業，既是稅收大戶也是解決就業大戶。據報道，在事后處理中，相關部門領導都被免職，而未以污染環境罪對企業進行立案調查，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對企業的保護。

（二）企業違法成本低、守法成本高

據報道，2014年至2017年之間，三維集團就因污染環境而被罰款256萬元，但相對于數額有限的罰款，廢料清理和運輸的費用成本更高，垃圾無害化和分類處置中心的建設費用同樣高昂。因此，企業出于成本考慮頻頻選擇違法排污而非合法治污。

（三） 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的銜接難

環保部、公安部和最高人民檢察院于2017年聯合印發了《環境保護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工作辦法》，就涉嫌環境犯罪案件刑事司法移送的適用條件和移接程序、辦理時限等問題均作出了明確規定，同時對環保部門、公安機關和檢察院之間建立健全環境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的工作機制也作出了相應規定。三維案件中，山西省有關環境保護部門曾經針對三維公司的污染環境行為先后七次下發《行政處罰決定書》，責令其改正，但這些行政違法線索并未進入刑事立案程序，也未被監督立案。

三、基層環保執行難題解決途徑探討

（一）建立可行有效的兩法銜接機制

從強化環境污染案件“行刑銜接”有效監督為突破口，從環保部門案件移送、公安機關立案偵査到檢察機關刑事追訴的每個環節都實現實質、有力的監督，關鍵是實現三個部門之間的信息共享。突出檢察機關的監督職能作用，建立環保部門、公安機關和檢察機關之間的信息共享平臺，尤其是對環保部門行政違法信息的共享。檢察機關對于環保部門作出的涉及環境污染違法處罰中未移送和移送公安機關而未立案的案件進行監督，對于需要移送和進行立案的作出移送通知和立案監督。從而形成多部門之間對環境污染案件的打擊合力。

（二）提升和規范環境執法取證水平

《環境保護行政執法與刑事司法銜接工作辦法》中明確規定：環保部門在行政執法和查辦案件過程中依法收集制作的物證、書證、視聽資料、電子數據、監測報告、檢驗報告、認定意見、鑒定意見、勘驗筆錄、檢查筆錄等證據材料，在刑事訴訟中可作為證據使用，經法庭查證屬實，且收集程序符合有關法律、行政法規規定的，可作為定案的根據。但是在基層環保執法部門取證過程中，由于執法人員多沒有刑偵和法律相關專業背景，在取證過程中會存在一些瑕疵和不規范現象，甚至會在證據轉換過程中因為違法而喪失證據效力的情況，主要集中在執法人員主體資格、取證程序瑕疵、監測報告和取證筆錄存在不規范情況等，致使很多案件因為證據瑕疵而反復退回補充偵查。針對這些情況，應當出臺相應的執法規范細則，同時對一線執法人員進行專業培訓，檢察機關可以提前介入引導偵查取證，確保證據收集合法、規范、全面。環保執法部門要提升執法觀念和業務水平，為檢察機關和審判機關對案件的審查打好基礎。

（三）嚴厲打擊涉及環境污染類的職務犯罪

從目前查處的幾起重大環境污染案件來看，還存在向公職人員利益輸送從而涉嫌職務犯罪的問題。例如三維集團案件中，當地紀檢監察機關對洪洞縣趙城鎮環境監察中隊隊長范某以涉嫌玩忽職守罪采取留置措施，溫嶺市、成都市和東莞市也都有當地官員因在充當污染企業保護傘而涉嫌相關職務犯罪。涉案公職人員主要存在于環保部門、國土資源部門、水利部門等部門。涉嫌職務犯罪罪名主要是受賄罪和玩忽職守罪。值得注意的是，在大多數環境污染案牽引出的職務犯罪中，涉及公檢法的較少，這也從側面反映出，在監督執法方面，公檢法尤其是檢察機關還可以發揮更大的作用。因此，在當前形式下，監察機關應當加大對可能成為污染企業“保護傘”的相關部門的監督力度，及時發現涉嫌職務犯罪線索并依法查辦，檢察機關在監督執法過程中，發現可能涉及影響公權力行使的線索也應當及時移送，全力打造公正執法環境。同時，地方黑惡勢力和農村宗族勢力與污染企業相互勾結也是特點之一，例如記者在采訪三維集團污染事件時，就遭到當地農村黑惡勢力的人身威脅恐嚇和非法拘禁，這些地方黑惡勢力對外來者進行阻擾封鎖，對內打壓當地村民、平息民怨，當地村民向上舉報則遭受皮肉之苦，和記者說過話，都要擔心遭受打擊報復。因此，結合目前掃黑除惡專項斗爭，公關機關對于地方黑惡勢力也應當依法嚴厲打擊，鏟除滋生黑惡勢力土壤。

習近平總書記指出，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山，環境保護也在國家發展戰略中占據重要地位。三維集團環境污染案件是對基層環保執法困境的反映。規范環保執法，必須加強機制保障，應當遵從目前現行的法律規定，從現有的法律體系中找尋出路，從強化環境污染案件“兩法銜接”有效監督為突破口，在環境污染案件的移送、立案、審查起訴各個環節都進行實質有效地監督，其中檢察機關的偵查監督部門和民行監督部門的作用應當凸顯。各職能部門應當積極探索司法強制措施在環境行政執法與司法聯動工作中的應用，確保及時發現制止環境違法行為，嚴厲打擊環境污染上下游犯罪，維護生態環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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