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西區(qū)劇院繁盛的啟示

在倫敦人的日常生活中，“去西區(qū)”已成為“去看戲”的代名詞。讓我驚訝的是，倫敦西區(qū)的劇場一個連著一個，多到數(shù)不過來，這么多的劇場都在上演劇目，不難想象它的戲劇繁榮可見一斑。有一種說法：“倫敦西區(qū)(West End)是與紐約百老匯齊名的世界戲劇中心，是表演藝術(shù)的國際舞臺。”

既然戲劇已成為倫敦人生活的一部分，走進劇場就意味著走進他們的生活圈，我連續(xù)看了幾臺戲，上座率幾乎百分百，座無虛席的劇場的確驗證了這一說法。

戲劇成為英國民眾生活的一部分與上個世紀四十年代在美國、英國等國家推崇的教育戲劇不無關(guān)系。“在中小學所推行的戲劇教育，并不是以培養(yǎng)戲劇人才為目標的專才教育，而是要在戲劇活動中達到教學育人的目的，這種戲劇教育活動滲透到從幼兒園到大學各層次課程中。”正是這樣一種教育習慣的養(yǎng)成，“去看戲”自然就成為他們生活的一部分，一個連著一個的劇場也就不足為怪了。

一、“看戲去”的習慣的養(yǎng)成

看到西區(qū)劇院里上演劇目的豐富、觀眾數(shù)量的飽和，我作為一個職業(yè)演員，用羨慕一詞已不足以表述心境了。反觀我們的現(xiàn)狀：南京的人口有800多萬，遠比倫敦人口多很多，可戲劇團體才十幾家，劇院更是寥寥可數(shù)、七零八落。這些年上演的劇目雖比前幾年要多了些，但還是談不上豐富。我在倫敦西區(qū)XX劇院看《獅子王》，觀眾席有1200多，座無虛席。而反觀我們有的演出，劇場內(nèi)900多人的座位，有時連3成都達不到，是我們的觀眾太忙了，沒工夫來看戲？票價貴了，買不起？還是根本我們就沒有“看戲去”的習慣？坐在倫敦西區(qū)XX劇院內(nèi)，還沒開演，隨著周邊細聲低語的外國觀眾，第一次認真地回憶起我們每年去大學巡演的情景：我們演話劇，它的觀眾群主要是年輕人，進劇場看話劇的百分之70都是他們。在大學巡演，往往滿座，他們對劇目不是特別挑剔，當然，如果這臺戲是直接反映他們生活的，那種熱烈的程度會讓你窒息。記得我主演的一臺小劇場話劇《我的第一次》，完全就是直面他們的生活，整場演出做過統(tǒng)計，1小時50分鐘的長度，笑點超過65次，淚點不低于10次，該劇演了10年，依舊受到他們的歡迎。就是這樣一臺戲，當推到社會，走進市場，上座率就十分悲觀。每次演出結(jié)束，我們和觀眾座談，問到這個戲值得看嗎？凡是看戲的觀眾，絕大多數(shù)都認同這個戲，顯然這個戲本身是沒有問題，可為什么就是沒有許多人走進劇場呢？我主演的另一臺戲《民生巷11號》，這是2014年我團首演大獲贊譽的好戲，并在后來的日子連獲殊榮。記得大學首場演出，1000多人的劇場，連過道都坐滿了學生，可在公演時，售票情況很讓人沮喪。乃至如今一提到商演，心里都有點發(fā)毛。大學和社會的兩種現(xiàn)象很有意思，說明兩點：1、這些年大學的劇社在做教育戲劇的普及，他們對學生們了解戲劇、熟悉戲劇的認知做了卓越貢獻，許多學生看的第一臺話劇往往就是劇社同學們演的戲。2、劇場就在身邊。學生們無需長途跋涉就能看到戲，在大學里，報告廳、食堂、教室常常就是劇場，學生們席地而坐就看戲了，那份隨性也是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培養(yǎng)的。這里沒有說到的就是票價，學生們看戲是免費的。同等條件在國外也是如此，為什么他們步入社會后，還保留著繼續(xù)看戲的習慣，而我們的學生看戲的會越來越少呢？

票價的確是個門檻。如今一臺好戲，商演的票價的確讓年輕人望而卻步，口袋羞澀是重要因素，這個阻礙了大家“看戲去”的習慣。另外，還有一個多年養(yǎng)成的惡習，送票的習慣屢禁不止，這種不公平、不尊重的陋習，不僅把想看戲的人們阻擋在門外，而且讓一個正常的演出變成了交易。更加不可思議的是，票送出去了，開場前門口還有等退票的，可劇場內(nèi)空空如也。下雨了，不來了；還沒吃飯，不來了；朋友聚會，不來了；陪孩子逛逛，不來了；沒睡好，不來了；有點遠，不來了……太多的理由可以隨便不來，因為票是送的！

不難發(fā)現(xiàn)，戲劇的誘惑在兩座城市的市民習慣里是有不同的解讀，更有價值取舍的差異。我真的在這之前困惑過，來到倫敦西區(qū)，這里的戲劇現(xiàn)象委實令我感動，一個演員的感動。

二、教育戲劇是啟蒙

“歐美國家的教育方式跟中國有著天壤之別，就拿戲劇教育來說，在歐美國家已成為非常重要的教育方式。戲劇教育真正目的——以戲劇為載體，不教任何表演技巧，而是引領孩子們在虛擬的戲劇情境中體驗，沒有既定的臺詞、動作、故事情節(jié)，培養(yǎng)孩子的觀察、想象、創(chuàng)造與反思。”這就是說，人家從孩提時代就開展了戲劇教育的培育，這種意識培養(yǎng)，好處很多，對生活的觀察和想象，就是他們未來創(chuàng)造力的源泉。一個民族的教養(yǎng)和它的創(chuàng)造力是這個國家的根基，戲劇從小就融入他們的生活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方法。這個方面，我們在一些西方國家的教育體系里很容易找到對這一提法的主旨，而且運行完好。今天，我在國內(nèi)，在南京也看到了一些有識之士倡議教育戲劇，開辦這樣學校，這就是希望。也許十年、二十年后，我們的下一代也會養(yǎng)成“看戲去”的習慣。

我又困惑了，我們這一代的演員就這樣等著未來？這一等，可是十年、二十年呀!

首先想到我們不能等，在倫敦西區(qū)我們看到的一個連著一個的劇場和一臺又一臺的劇目，這種繁榮的戲劇現(xiàn)象說明，必須的硬件才會帶來優(yōu)質(zhì)的軟件，先有劇場才會有劇目。如今我們的劇場不成氣候的原因就是沒有抱團，南京的1912、萬達廣場、虹悅城等商業(yè)模式的格局，最大的特點就是抱團。它讓走進來的人不會擔心吃不到東西，沒有可玩的地方，這家不行換一家，把優(yōu)選的權(quán)利交給消費者，徹底杜絕失望。倘若我們有一堆劇場都在長江路，真的不用擔心沒劇目，劇團是生產(chǎn)單位，只要有劇場、有觀眾，他們的生產(chǎn)能力不容低估。戲劇氛圍一旦形成，還會帶動其他行業(yè)的商機。我去了西區(qū)后，不擔心吃喝、不擔心出行，那里什么都有，這就是先例。

此外，在商界有一句話，顧客就是上帝，而我們也有一句話，沒有你們就沒有我們。這里的你們就是觀眾，我們就是為觀眾而生。

此外，我們作為劇目制造者，唯有與觀眾的親密接觸，才會制造出讓他們喜歡的劇目，這一點，坐在家里是想不到的。看《獅子王》尤為強烈感受到，這個作品之所以能多年經(jīng)久不衰，每回上演都爆滿，是一次次從觀眾的反映中提煉出最吸引人的部分加以完善。良性的循環(huán)是劇目完善的必須過程，觀眾從中獲益，我們從中獲利，雙贏的結(jié)果是戲劇發(fā)展的方向。

其實這些年，為中國戲劇發(fā)展指點迷津的人不少，而且良藥處方也挺多，可實際改觀不大，究其原因，我不知道。今天我能做的就是這次英國之行，讓我看到兩個國家、兩座城市的人們對“看戲去”這個概念是不同的，作為演員，我羨慕西區(qū)的戲劇景象，它能體現(xiàn)演員的價值，而演員也能從中領悟價值觀的真諦所在。真心期盼我們南京的戲劇景象也能繁榮起來，讓我們的上帝實實在在、真真切切的走進我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