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浩
(上海大學,上海 200444)
《歷史的真相》由美國史學界的三位“叛逆者”進行書寫,他們認為人所處的立場不同,得出的真假也是不同的,一切事物都是相對的,對人們的史學真理提出質疑,認為美國的歷史是多元化的,也應該按照多元化的角度進行書寫。
本書作者首先從科學開始寫起,然后史學史與科學進行穿插描寫,最后分析了美國史、后現代主義以及史學的多元化問題。
書中首先寫了科學英雄主義,所謂的科學英雄主義,就是指把科學等同于真理,認為科學是不講私立,不偏袒的,而且如果嚴格遵循它的指示,將保證我們這個世界不斷進步,英雄主義的科學范型,萌芽于科學革命,在十八世紀初葉因牛頓《原理》的影響而鞏固??茖W家伽利略、哲學家培根和笛卡爾為《原理》的書寫打下了基礎,牛頓的科學成為啟蒙運動和工業革命的關鍵因素。可以說,牛頓對于科學的發展造成了巨大的影響,站在前輩巨人的肩膀上所以看得更遠。注重經驗主義的培根將經驗與實際相結合,笛卡爾則將自然界的每一運動或改變看成是力的作用,牛頓的工作鞏固了從數學與機械角度理解自然界的新科學方法。而缺乏西方技術與力學思考的文化乃是次等的。科學的發展需要社會條件的配合,歐洲大陸北部地區,教會的權威比較小,印刷出版活動比較自由,有利于科學的發展,而受基督教會影響較強的南歐地區,由于受到耶穌教會的控制,科學發展相對緩慢一些。
科學變成進步與強權的保障科學技術所推動的進步,在西方是與代議制政府緊密相關的政治文化并聯發生的。新的科學文化在十九世紀的作用,符合資本主義政治體制的發展,新教徒、工業家靠科學來爭取自己的權力,使他們不斷享有資本主義國家的各種權力,這種民主政體也符合工業家的利益,甚至在一些機構中也將這種科學主義的范型視為神圣。18世紀的啟蒙思想家們挾政治改革和工業之助,發明了英雄主義的科學范型,科學成為了他們反抗教會與國家制度非常有力的武器。在啟蒙思想家的眼里,科學定律是絕對的真理,這是與中古時代的自然觀大大不同的,久而久之,能夠使人們的思想擺脫西方基督教化以來的舊有知識的專制,不斷解放人們的思想。到后來啟蒙思想家通過不斷的抗爭,奪取了神職人員把持的學問,將科學性作為一切知識的范本。啟蒙思想家對維護舊政體的一切體系、規章、制度展開批判,反映了在文化領域一切革新的理念,對于推動科學主義的發展具有重要的作用。英雄主義的發展有一個特點是:科學家可以既信仰自己所掌握的科學知識,又可以信仰宗教。主張將上帝的意志與人的工作合二為一??茖W的發展使自身擺脫了神職人員的控制,美國的許多大學也都普遍平民化,對于美國科學的發展起了很大的作用??茖W與歷史聯系起來,使歷史學在19世紀成為一門專業及解說的歷史。
在歷史造就一個國族這一章中,作者從民族認同的問題、歷史與民族的認同、天賦人權的意識形態、特納的邊疆理論這幾個方面進行闡述,認為現在的科學,是披著無私心的中立外衣的核物理科學,一直在為冷戰斗士們服務。科學導致了資產階級民主政體時代的到來,導致煤炭時代、電氣時代的到來,科學帶給了我們無窮無盡的寶藏,同時,科學帶給資產階級以巨大的實力來反抗舊的思想和體制,控制了自己民族內部的利益分割,對其他民族的利益構成了威脅與侵略??茖W有其華麗的外表,但這絲毫掩蓋不了對于利益的追逐。同樣,歷史相對于科學來說也是一樣的,我們通常從文獻以及其他資料了解的歷史并不是真正的歷史,拿美國的歷史學來說,這個國家一直再以歷史學為工具向我們宣傳自己國家的自由、民主、進步。事實上,那些主流歷史學者都知道,這里面摻雜了一些虛假的成分,他們有意識地隱瞞了事實。美國的成立是很晚的,到現在也只有兩百多年的歷史,一開始他們是缺乏民族精神的,但是美國的開國前輩們確認為可以用付諸文字的美國革命歷史來彌補這一缺憾。他們用歷史去創造出美國所欠缺的“記憶的神秘心弦”,他們忽視了來自歐洲清教徒的貢獻,也抹殺了對于原北美洲居民印第安人的殺戮,一味地標榜自己的民主與自由只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喬治·班克羅夫特在《美國史》中把美國在北美大陸上的擴張運動看作是為了侍奉上帝與完成國家目標而進行的民主的民間運動。認為只有美國才能承擔起率領全人類的大任。關于南北戰爭,書中主張白人至上的南方人雖然將奴隸解放了,但是對非裔美國人的歧視和迫害仍然沒有消除,他們在一定程度上又重新成為了美國白人的奴隸,但是,南北戰爭以后的歷史學家都將這些歷史掩蓋了,混合了真實與虛假的事實。每一位統治者都希望留給以后的人們在自己當政時期光輝的一面,希望保持自己正義的形象,所以流傳下來的史書中所寫的并不一定都是真實的,人們無法真實地去認識歷史,這也提醒了人們要用辯證的眼光去看待。隨著我們認識的不斷深入,我們就能很輕易地發現歷史書中的不真實的一面,因為想要掩蓋這些真相,就必須用謊言,而謊言用多了,人們也就自然而然會對其產生懷疑。現在的史學正在向多元化的方向進行發展,在我們生活的每一個領域和我們所接受的知識中,過去那種一統性、封閉性和規范性均已失效。這種多元化強調而不是企圖抹殺或者是消滅差異,主張的范式并行不悖、相互競爭,因此它是一種徹底的多元化。十九世紀的國家主義是美國的史學家以美國為想象的共同體書寫得既富愛心又具有科學精神的一部歷史,使美國人越來越相信民主制度有其堅實的科學基礎,塑造出了使美國人新的歷史定位的歷史記憶,于是個人認同和國家認同便可以融合為一體。
科學的英雄主義模型在戰后遭受到了毀滅,兩顆原子彈在日本本土的爆炸以及冷戰時期美蘇兩個超級大國的軍備競賽使科學英雄主義范式慢慢褪色,以庫恩為代表的哲學家開始一步步撕掉科學英雄式的盔甲,認為每一個科學領域都是圍繞著一個支配性的范式理論組織而成的。社會因素使科學家受常規科學的束縛,理論的轉換則使得科學家得以逃脫。引發了人們對于科學主義的懷疑,引來了相對注意與懷疑主義。站在掀掉科學主義盔甲這一點上,開始重新評估歷史巨人,牛頓和達爾文等以前人們信奉為科學的形象在人們心中大打折扣。原本單純的信仰,因為科學的中立性的消失而瓦解了。
社會史學者的研究鑿開了“歷史絕不可能客觀”的大洞,并被后現代主義者抓住,他們認為社會科學的客觀性都是值得懷疑的,后現代主義使人們質疑現代的敘事方式,這再度證明歷史哲學不是無關緊要的。相對主義對于真實性與客觀性進行抨擊,帶來一個可能使歷史學跌落而完全消失的漏洞:歷史絕不可能客觀,后現代主義者抓住了這一漏洞,向語言的穩定性以及知識的客觀性進行挑戰,但是,后現代主義對科學亦未達成一致評判。
本書的三位作者注重分析社會環境對社會思潮之間的互動關系,強調史學變遷背后的權力關系和哲學社會思潮變化。更準確地說,權力關系和社會文化思潮不單純是史學的背景,史學乃是整個社會結構與社會文化思潮變遷的一個組成部分。
歷史學的危機在于我們固化了歷史,把現有的歷史視為科學的絕對范本,使歷史遠離我們。若要了解全面反抗前人傳下來的確定觀念的時代是如何向真理挑戰的,就要回溯科學是如何以及在什么時候變成一切知識的絕對范本。自然科學與其實驗方法在18世紀漸漸成為人類衡量一切真理的準則。阿普爾比等稱這種科學的范型為英雄主義的范型,如果科學是中立的,放之四海而皆準,而且全然是天才一手促成的,那么這就把近代科學起始的其他要素抹殺了,這其實是抹殺了歷史的真相。
歷史的真相不僅為我們如何走出歷史學科的困境提供了有益的范型,而且為我們研究歷史提供了可資借鑒的方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