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沙沙 胡蓉
【摘 要】先前學習認證問題的研究是完善人才培養體系,促進學習型社會建設的重要議題。這一問題的深入研究將有助于教育的開放性發展,也有助于我國教育體系整體的改革和完善。我國關于先前學習認證的研究經歷了啟蒙期與借鑒期。研究的主要內容包括先前學習認證的范圍、對我國的現實意義、具體實施路徑以及在教育體系中的地位。
【關鍵詞】先前學習認證;研究成果;APL
【中圖分類號】G7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1-8794(2018)08-0005-04
先前學習認證制度最初起源于二戰后的美國。戰后為解決軍人的安置問題,美聯邦政府成立了服役經驗評估委員會(The Commission on Accreditation of Service Experience, CASE),對部隊經驗和大學學習之間的對等關系開展評估認定,使軍人重歸校園與社會。而后,這種認證制度逐步由軍隊推廣至政府、企業,被評價對象也由軍人擴大至所有成人學習者。當前,美國、加拿大、英國、澳大利亞、新西蘭、南非、智利、巴西、荷蘭、法國、瑞典等多個國家都在開展先前學習評價。[1]
這種對個體先前的學習和經驗的認證制度不僅能在個人層面激勵促進個人的進步與發展,而且在社會層面能大幅提高教育資源利用率、促進學習型社會形成。先前學習認證過程將個人的學習轉化為一種簡易的通用等價符號,能在不同場合獲得認可。在全球化進程不斷加快的今天,認證制度已經成為全球終身學習政策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對個人的先前學習成果進行認證,已成為終身學習背景下國際社會的共同呼聲,并持續引發了各國相關學界的廣泛關注。筆者現就有關我國先前學習認證的相關研究狀況加以簡要回顧。
一、我國先前學習認證的研究歷程回顧
以“先前學習”為主題在中國期刊網全文數據庫 CNKI中進行文獻檢索,截至2017年9月,共檢索到相關文獻共計308篇(模糊搜索),時間跨度為1983年至2017年。目前已知的關于此主題的相關專著有國家開放大學王迎教授于2013年出版的《先前學習認定的理論與實踐》,是國內第一本全面梳理先前學習成果認定的著作。此外先前學習認證主要在終身學習與教育理論原理的專著中略有提及。
依據主要的研究內容與研究方法的變化,可以將我國關于先前學習認證的研究大致分為兩個階段,1983年至2009年為啟蒙期,2009年至今為借鑒期。
(一)啟蒙期
在1983年至2009年期間,相關研究文獻共97篇,以先前學習在學習遷移中的影響與作用為主來進行研究,鮮有對先前學習的認證方面進行相關研究。其中,華東師范大學徐國慶、石偉平于2000年發表的《APL的理論與實踐及其對我國教育的啟示》一文對西方先前學習的理論與實踐做了簡要介紹,認為先前學習認證能充分利用我國已有教育資源,并指出建立并完善APL機制是我國教育未來的主要任務之一。[2](為保證術語統一性,本文先前學習制度以Accreditation of Prior Achievement為指代,簡稱為APL)
2005年中央教育科學研究所章鵬遠,就歐盟國家的非正規與非正式職業學習認證的特征與認證方法進行了概述。緊接著于2007年《職業技術教育》雜志在其公報專欄中介紹了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終身學習研究所對先前學習認證的調查研究。自此之后,起源于美國的先前學習認證開始引起我國學界的關注。
盡管,在啟蒙期我國學界專門關于先前學習認證的研究數量較少,但在該階段,學界已經基本達成了對個人經驗型知識技能的認可,肯定了經驗型知識的地位。大知識觀與終身學習的思潮正在國內學界生根,這為先前學習認證研究的后續發展奠定了基礎。
(二)借鑒期
這一階段對于先前學習認證的專門研究逐漸增多。2009年到2017年9月,各年份發表的文章量逐年增長,目前2017年相關研究成果已有5篇,2009年至此共計發文203篇。
自2000年出現首篇介紹APL的文章以來,相關研究開始涌現。終身學習理論、能力本位思潮的大力倡導為先前學習認證研究奠定了理論基礎。而后,《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年)》的出臺也為APL的研究提供了政策土壤。綱要中提出,要“建立繼續教育學分積累與轉換制度,實現不同類型學習成果的互認和銜接”。[3]這意味著先前學習認證已經引起了國家層面的重視,因而也引發了研究者對APL的熱切關注。
從各發表文章的所屬學科上看,教育理論與教育管理領域相關研究36篇,成人教育26篇,職業教育19篇,高等教育12篇,其中包含5篇以APL為主題的畢業論文。在國際比較研究方面有14篇文章,其中,有關澳大利亞6篇,美國4篇,英國3篇,印度3篇,丹麥2篇,多國綜合比較研究5篇。
從文章的研究內容上看,絕大部分文章都將APL制度整體作為研究對象,綜合性地探討了APL概念內涵、發展軌跡、實踐價值以及認證操作流程等多方面的內容。也有僅就某一方面進行專門研究的文章,如李令群等撰寫的《基于操作層面的我國先前學習認定內涵界定》就針對APL的內涵進行了專門的論述。董衍美發表的《先前學習成果認證的政策和法律環境》以及姚來燕發表的《認識先前學習評價:基于法律的視角》專門從法律制度視角探討APL的現實可行性。與此同時,與APL密切相關的學分銀行、終身學習以及資格框架體系都在教育領域的不同學科引發研究熱潮。
二、我國先前學習認證研究基本內容概述
APL作為一種舶來品,我國學者在對APL進行研究時多注重在全局上對其進行把握,包括對APL的形成背景、發展經過、在各國實踐中的認證流程與方法等方面的研究,以期為我國APL發展提供依據參考。基于制度形成發展與認證流程方法等具有客觀確定性,因而本文主要著重對APL在我國學界研究中出現的觀點分歧以及啟示部分進行評述。
(一)先前學習認證范圍界定
先前學習認證又稱先前學習評價和認證,英文簡稱包括有APL(Accreditation of Prior Learning)、PLAR(Prior Learning Assessment & Recognition)、PLA(Prior Learning Assessment)、RPL(recognition of prior learning)、APA(accreditation of prior achievement)、APEL(assessment of prior experiential learning),世界范圍內的稱謂并不統一,但內涵大同小異。都是指對人們在之前學習過程中所獲得的知識與技能進行具有效力的鑒定和認證。[4]而各國基于不同的實際需要對先前學習認證的外延做出了不同的規定。主要就先前學習認證是否包含正規學習成果出現分歧。我國學界在APL的研究上也出現了此種分歧(表1)。
一類觀點是基于對先前學習認證的發展歷程與國外實踐經驗研究基礎上,強調先前學習認證是對個人先前的非經正規教育所獲得的經驗性知識技能進行認證。朱敏就認為先前學習認證是對成人學習者在正規教育機構以外且沒有獲得過任何認定的各種學習活動( 職業的或生活的) 經驗或其結果進行鑒別、評價和正式認定的過程。它重點體現的是終身學習背景下對于非正規學習和非正式學習的價值發現及認可。[5]
另一類觀點則認為我國在借鑒國外APL制度時應當將其定義為包含對正規學習成果認證的認證體系。由于國外許多國家學歷教育間認證是通過高等教育學分積累與轉換系統完成,其先前學習認定的范疇主要是指對非正規、非正式學習成果的認定。李令群等人也認為只要是有利于學習者再學習,降低學習成本,并且操作上是嚴謹、科學、透明的,無論是哪類學習成果之間的轉換認定,都應該算做是先前學習認定。[6]也就是說我國的先前學習認定應當包含正規學習、非正規學習以及非正式學習。
前者強調先前學習認證的主旨部分,即承認教室外學習的合法性,對個人在正規教育系統之外獲得的又無法通過標準化的考試進行評價的知識進行認可。[7]而后者不僅希望通過先前學習認證使經驗性知識得到正規教育體系的認可,同時也寄希望于通過APL能使正規教育成果得到工作社會的認可。這也是基于對我國現存的工作社會與學校教育相脫離狀況的考慮。事實上,美國的部分評估機構已經開始向學生提供評估。[8]
(二)APL制度對我國的現實意義
APL作為一種舶來品,我國學者除了客觀介紹外更加注重APL對我國而言的借鑒價值的探討。其中一部分就是關于我國建立健全APL制度的現實意義。
1.宏觀層面的必要性
從宏觀層面而言,APL對建設終身教育體系以及學習型社會具有重要價值,是時代的需要與自然選擇。隨著當前經濟和工作場所經歷的持續的快速變化,先前學習評估認證為支持終身和全民學習做出了重要的貢獻。先前學習評估認證已成為全球終身學習政策的一個基本特征。[9]另有學者從社會、經濟和教育三個層面探討了APL的價值。認為APL有助于促進社會公平;有利于提高個體和國家的經濟能力;有助于教育機構與學習者的成長。[10]
2.微觀層面的合理性
就微觀層面來說,首先,APL能大量地節約教育資源、減輕個人與社會教育成本、促進勞動力培訓。其次,其對成人教育、職業教育以及普通高等教育的發展均有建設性意義。先前學習認證制度是實現職業教育與培訓同普通高等教育的成果互認、實現工作社會與學校教育合理滲透的重要橋梁。
依據學者的研究,我國建立健全先前學習認證制度只是時間問題。當然,關于APL的經濟價值與社會效益的判斷目前都來自于邏輯推理與國外的實踐經驗,還有待我國通過本土的研究來證實。
(三)我國建立APL的實施路徑
在APL具體的實施路徑方面,也有許多學者提出了不同角度的見解。其中以宏觀概括性的建議為主。包括政策出臺與制定、制定統一資格框架與標準、確立專門實施機構等。應一也等人認為我國要實施先前學習評價認證, 必須重視成人教育的發展;也必須要有專門的主體單位來研究、探索、推進和保障先前學習評價的實施;必須給高校在招生政策、考評和學分管理制度等方面松綁。[11]也有學者認為APL的核心是規則,要以研究先導,立法先行,政府推進,實驗試點,穩步推進。[12]
與此同時,不乏學者從微觀角度對我國實踐引入APL做出探究。李令群等人結合我國實際,提出將我國教育體系中現存的“類先前學習認證”現象制度化加以規范。當學習者想要進入“中職—高職—本科”這個縱向立交橋的時候,對學習者先前的正規學習成果(中職或高職階段已修的課程)進行認定。建立資格框架以及基于框架的認證標準體系,也能在把技能大賽等非正式成果認定為入學資格或免修課程的操作時,提供更科學的參考坐標和依據。[13]王紅玲在對澳大利亞職業教育中的先前學習認證制度進行分析后提出先前學習認證制度可以在我國高職院校的自主招生評估以及中高職銜接生源免修認定中進行應用。[14]
還有研究者開展了先前學習評價的實證研究,基于研究總結了先前學習評價的一般操作流程,并提出建立申請制度,加強審核學生所提供材料、證據等的真實性,向學生提供申請前的自我測試以及為學生提供反饋和審查評估結果的機會等四個方面的改進措施。[15]
(四)APL在其他體系中的作用
由于先前學習認證制度與學分銀行以及資格框架體系的建構聯系緊密,因此在對如學分銀行、不同教育類型的溝通銜接以及資格框架體系等問題研究中也對APL有所涉及。圖1表示了APL在整個教育框架中的影響作用。以APL為基礎的學分互認、證書互認利于促成不同教育類型間的融通。
就學分銀行與先前學習認證的關系而言,大多數觀點認為先前學習認證是學分銀行的基礎,兩者緊密相關。郭翠等就認為,先前學習認證是學分銀行的功能之一。“從學分銀行作為終身教育立交橋的作用來看,先前學習認證應該成為學分轉移的工具和手段,實現各類教育的銜接與貫通”。[16]歐斯瑪尼·張提出,先前學習認證是學分銀行制度建設的關鍵,“如何對學習者的先前學習成果進行認證,轉換為學分銀行的標準學分是學分銀行制度運作的基礎和關鍵”。[17]只有認證轉換機制運行良好學分銀行才有意義。
三、基于現有研究的反思
綜上所述,我國關于先前學習認證的研究正逐步邁向全面深入,但由于還處于研究初期,不少研究內容出現同質化。未來,可以努力的方向也有許多。例如,可以在加強相關的實證研究、多學科視角進行研究、微觀對策研究等方面繼續拓展和深入。
首先,從研究方向而言,可加強基礎理論研究。從實踐的角度來說,缺少基礎理論體系的支持,APL在實踐中的推行必然遭到諸多質疑。現有APL研究總體集中在以客觀陳述為基礎的具體實踐的借鑒上,對APL本身的理論基礎較關注或者說不夠深入。作為APL的基礎理論的經驗學習理論、終身學習等理論盡管已經被廣泛接受,但由于缺乏對兩者關聯性的系統研究,APL的正當性與必要性處于一種模糊不清的狀態,APL也易被忽視。對APL內在理論基礎的深入研究,既能進一步深化對APL的認識,也能為引領指導實踐打下結實基礎。
其次,從研究廣度而言,可以拓寬研究視角。從社會學、經濟學、教育評價測量等多個學科的視角進行研究與分析,突破研究局限。雖然先前學習認證最先起源于成人教育領域,但按照國外的發展歷程來看,先前學習認證不僅限于成人教育領域,將逐步擴展至高等教育、職業教育等多個領域。APL的構建將牽動整個教育系統,對于社會經濟的影響也是里程碑式的。因此,應當從社會學、經濟學、管理學、心理學、評價測量等多個不同學科的專業視角來審視APL,做出有建設性價值的研究。
其三,從研究深度而言,研究可以更加細致。宏觀視角的研究一向是我國學術的強勢方面,在先前學習認證的研究上也沿襲了這種傳統。目前側重宏觀方面的研究比較多,在微觀對策的研究上還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對于APL的運行機制、評估主體、認證方法體系、評價標準體系的研究以介紹國外經驗為主,可以結合我國實際情況研究分析APL在我國的適應性以及具體實施路徑。APL廣泛的推行勢必牽涉教育部門、教育機構、資格認證機構以及社會雇主等主體,通過何種激勵制約機制協調主體間的關系,使之協調配合,充分整合利用資源,減小實施中的阻力,發揮APL的最大效用,諸如此類的問題都需要研究者更加細致深入的研究。
其四,開展交流與合作,形成研究伙伴關系。為了突破就教育談教育的局限,開展多學科的交叉研究成為必然趨勢。同樣,為了打破跨學科研究的障礙,研究人員間的交流與合作也不可或缺。全球國際化進程的加快將進一步擴大合作研究的跨度。湯普森河大學創建了先前學習國際研究中心(Prior Learning International Research Centre,PLIRC)。加拿大也形成了先前學習評估與認證的學者社區,旨在使加拿大研究先前學習評估認證的學者攜手共同建立先前學習評估認證研究團體。[18]組建跨越多學科、多地域的研究交流團隊是促成先前學習制度本土化研究的重大措施,這一舉動將有助于我國先前學習認證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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