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數字經濟發展需要關注的幾個問題

馬名杰

數字經濟受到各國高度重視，目前有20多個國家出臺了促進數字經濟發展的戰略、規劃和政策。這些國家通過加大數字經濟基礎設施的投資力度，加強利益相關方權利的保護等措施，促進數字經濟的健康發展。我國在這一輪轉型中起步較好，技術創新、商業模式創新和市場規模優勢有機結合，網絡零售交易額和電子信息產品制造規模居全球第一，成為全球領先的數字技術投資與應用大國，大數據、人工智能、自動駕駛、3D打印等關鍵數字技術領域的風險投資進入全球前三位。展望我國數字經濟的未來發展，以下幾個問題需要加以關注。

如何加速數字技術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

新技術變革背景下，全球范圍內的生產、流通和消費模式正發生深刻變革，制造業正向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綠色化轉型。人工智能芯片、電動汽車和電控系統等新技術給我國帶來彎道超車的歷史機遇，但新技術、新業態、新模式改造提升傳統產業的進展還比較緩慢，新興領域的核心和關鍵技術能力不足問題亟待破解，新技術在農業和社會領域的應用和創新還不夠活躍，“機器換人”對傳統就業的沖擊，以及產業轉型升級需求與人才供給結構不匹配等諸多問題尚待解決。

如何對新業態新產業實施審慎寬容監管

數字技術在掀起創新熱潮的同時，也給各國政府帶來了監管挑戰。政府需要在數字經濟發展中，不斷探索兼顧鼓勵創新與履行監管責任的新平衡。包括新業態的市場準入、數據權利界定與隱私保護、反不當競爭與反壟斷、界定數字平臺公司責任與權利、人工智能等技術的法律和倫理問題等。大數據和云計算等技術可能提高了政府獲取信息的能力，也可能會加劇某些領域的監管者與被監管者信息不對稱，從而大大提高了監管的難度。

如何利用數字技術創新促進政府轉型

近十年來，數字技術及商業模式創新迅速向公共服務領域延伸，引發公共服務數字化市場化的新趨勢。數字技術成為改變公共服務領域的政府與市場關系，創新政府治理的新動力。實踐表明，公共服務數字化市場化的趨勢似乎正在伴隨數字技術的普及擴散和商業模式創新、業態創新的加速而加速。我國政府部門在探索公共服務數字化的過程中，形成了一些基本模式。

一是政府內部采用數字技術提高服務效率。如，政務信息化、市政管理的數字化，以及大數據用于政策分析、扶貧調查等。二是政府業務外包。如，政府部門的數字化建設。三是政府與企業形成合作伙伴關系（PPP）。如，阿里與杭州交通局合作“城市大腦”項目，騰訊與工商總局競爭執法局探索創建無傳銷網絡平臺等。四是商業服務部分作為公共服務的補充。如，民營企業以互聯網+大科研儀器共享平臺的商業方式成為政府平臺的補充。五是創新者進入行政壟斷領域形成競爭。如，網絡約車對城市出租車行業的沖擊，微信等即時通訊工具對傳統電信業務的沖擊等。六是商業服務完全取代政府服務。如，城市公共自行車出行系統——共享自行車。

總的來看，公共服務的數字化提高了政府效能，促進了政府與民間資本的合作，改善了服務質量和效率。政府角色正在從公共服務的唯一提供者向合作提供者轉變；從直接提供者向服務的合作伙伴或監管者轉變。但是，公共服務領域的市場化有特殊性，更多涉及公眾利益和公平問題。公共服務市場化過程中存在尋租、壟斷、服務質量下降和信息安全等風險，監管不到位不僅會降低公共服務均等化水平，也會縱容壟斷。因此，政府監管的工具、方式和有效性越發重要。

如何利用數字技術解決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

數字經濟發展中，存在著區域發展新契機與數字創新高度積聚的矛盾，數字創新創業活躍與大量中小微企業數字能力薄弱的矛盾。如何讓數字技術惠及更多企業和更多地區，縮小企業和區域間的數字鴻溝，是亟需解決的問題。

近些年，數字技術創新與商業模式創新和業態創新相結合，更快速、更深入地應用和滲透到教育、醫療等社會服務領域。在形成一個個新增長點的同時，也在不同程度上改變原有的教育、醫療等服務供給格局。讓新技術惠及更廣泛的人群，讓新技術、新模式、新業態在促進教育公平、增加醫療有效供給、消除貧困、增加就業等方面發揮更大作用，成為一個重要的政策出發點。可以預期，未來數十年，社會領域的技術創新、商業模式創新和業態創新將在促進人的全面發展和共同富裕方面有更大所為。

如何在數字經濟發展中實現企業社會價值，體現企業社會責任

在數字經濟發展過程中，企業可以在追求市場目標的同時，實現企業自身的社會價值。我們已經看到，在公共服務數字化市場化過程中，企業通過提供創新性的商業服務，提升了人民健康和幸福水平，促進了社會文明進步，促進了政府職能轉變，也助力政府實現了綠色環保等社會目標。另一方面，企業社會價值的實現并非總是自然而然。眾多企業，甚至一些行業領軍企業，并未意識到自身負有促進社會文明進步的應有責任。侵犯消費者隱私、破壞市場競爭秩序、污染環境、生產質量隱患產品、提供不良內容、造成網絡沉迷等現象屢見不鮮。

我國進入發展新階段，更高層次的經濟社會需求和企業能力都決定了企業更應追求經濟價值和社會價值的統一與平衡，企業的商業和創新行為更應有利于促進社會文明進步。企業家是經濟發展的生力軍，也是社會進步的重要力量。企業家不僅要成為經濟價值的創造者，還要成為社會價值的創造者。數字經濟時代呼喚勇于創新的企業家精神，更需要負有社會責任感的創新型企業家。

（作者系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創新發展研究部部長、研究員）

責任編輯：張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