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會計學院/會計與財務研究中心 河南鄭州450046)
當前我國經濟進入“新常態”發展的新階段,技術創新在經濟發展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在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發布的“2016年全球創新指數”中,我國成為首個躋身全球25強的中等收入經濟體,2016年我國的國際專利申請量排第三,增長了44.7%,以我國為代表的中等收入經濟體在創新能力方面正在縮小與高收入經濟體之間的差距。
企業的技術創新活動本身具有周期長、不確定性程度大、風險高等特征,但是其對價值的創造是至關重要的,是難以直接度量的變量。現有相關文獻中多以創新投入和專利成果的創新產出來衡量技術創新(唐越軍、左晶晶,2014;倪驍然、朱玉杰,2016)。然而,動態能力理論認為面對市場需求的不斷變化,企業需具有及時有效整合、構建與重新配置內外部資源的能力。技術創新動態能力正是基于動態能力理論從技術創新投入、技術創新產出和技術創新轉化三個方面所構造的(徐寧、徐向藝,2012)。在具有較強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的公司中,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對于企業價值創造具有明顯的促進效應(徐寧等,2014)。
在企業發展的過程中,要想使企業創造更大的價值,立足于世界市場,還必須要有優秀的經營管理者來開展企業活動以實現好的企業績效。企業內部薪酬激勵機制的不完善會阻礙技術創新行為,薪酬激勵作用的發揮也有其適用性,并非萬能也無法一概而論 (周春梅,2017)。根據委托代理理論,高管薪酬激勵對公司績效的影響路徑是“高管薪酬激勵→高管行為→企業績效”(Holmstrom and Milgrom,1987)。但是,基于我國目前的上市公司治理不規范、資本市場有效性程度低、法制與監管水平不健全的特定情形之下,進一步探尋高管貨幣薪酬激勵與企業績效之間的關系,找到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之間的中介變量或調解變量,深入探究技術創新動態能力這一綜合指標的因素構成和提高其在我國特定情境下的實施效果具有重要意義。基于此,本文借鑒管理學中的中介效應研究方法,從技術創新動態能力角度探討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的作用路徑,探析技術創新動態能力是否在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以期深化治理結構、完善企業績效的研究。
在現代股份制企業中,公司所有權與經營權相分離,代理問題的產生便不可避免。委托代理理論認為,現代企業管理者和所有者之間是一種委托代理關系,企業在實際運作中會存在信息不對稱。當高管與股東之間的信息不對稱使得高管與股東之間存在利益沖突時,高管會優先考慮自身利益而做出有損企業價值的決策。貨幣薪酬作為企業最常用的激勵方式,是高管人力資本激勵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朱焱、翟會靜,2014)。劉紹尾、萬大艷(2013)在控制了公司規模、股權集中度和兩職兼任等因素之后,分析了不同所有權結構的企業中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影響的差異,研究表明高管薪酬水平與公司績效顯著正相關。因此,將高管貨幣薪酬與公司績效掛鉤能夠減少代理成本,既加強了對代理人的約束也增加了對代理人的激勵。由此提出假設1:
H1: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有積極的影響。
動態能力理論是基于資源基礎觀提出的。進入20世紀90年代以來,驟變的競爭環境對傳統的資源基礎觀提出了挑戰,促進由靜態視角向動態視角的演進(徐寧、徐向藝,2012)。 Teece(2007)從“感知”“攫取”“轉化”三個維度對動態能力進行了解構。技術創新是難以直接度量的變量,現有的相關文獻中多以研究創新投入和專利成果的產出等靜態視角來對技術創新進行衡量。徐寧等(2014)在進一步研究中指出技術創新的三個環節——投入、產出與轉化的成效如何,取決于企業在每個環節擁有的能力,而將這些能力串聯起來,就構成了技術創新動態能力。
本文認為技術創新能力是一種動態能力。動態能力是能夠應對外部環境動態變化的能力,從動態能力的角度分析企業技術創新,能夠使企業更好地應對外部環境變化。通過借鑒徐寧(2012)提出的技術創新動態能力概念,我們將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定義為積極應對環境變化,企業持續地進行一定的技術創新投入,帶來相應的技術創新產出,并能進行有效技術創新轉化的能力。同時借鑒基于靜態視角的高管貨幣薪酬與技術創新關系研究的相關文獻,從動態能力視角出發來研究高管貨幣薪酬與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的關系,由此提出假設2:
H2: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的技術創新動態能力有積極的影響。
企業的技術創新活動本身具有周期長、不確定性程度大、風險高等特征。較高的研發失敗概率使得公司很難通過創新投資成功獲取預期投資收益(盧銳,2014)。在創新驅動經濟發展的新常態下,越來越多的技術類企業將業務創新能力與創利能力作為對經理人員業績考核的基礎。對于技術創新能力較弱的企業,高額貨幣薪酬有助于克服經理人的“創新惰性”以實現企業績效的提升(周春梅,2017)。
對于高管貨幣薪酬、技術創新動態能力與企業績效的相關性問題,目前學術界少有研究。學者們更多研究高管貨幣薪酬、技術創新與企業績效兩兩之間的相關關系。朱焱和張孟昌(2013)將企業管理團隊人力資本分為傳記性變量和非傳記性變量,基于“管理團隊人力資本→行為→經濟后果”的研究范式,首次采用中介變量方法驗證了管理團隊人力資本是通過影響企業R&D投入而作用于企業績效的。
基于靜態視角,技術創新多以創新投入和專利成果的產出對技術創新進行衡量。本文借鑒徐寧等(2014)的研究,基于技術創新投入能力、產出能力與轉化能力三個維度構造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綜合指標。同時,根據溫忠麟等(2004)關于中介變量傳導路徑的研究方法,分別檢驗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和企業績效之間所發揮的作用。由此提出假設3:
H3: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中起部分中介作用。
本文以我國滬深A股上市公司為主要研究對象,首先構建了2011—2015年我國上市公司非平衡面板數據,并根據以下標準對全樣本進行了篩選:(1)考慮到金融類公司資產負債表的特殊性,剔除全部金融保險業樣本。(2)剔除樣本期間被ST、*ST的企業。(3)剔除樣本期間內財務數據缺失的企業。經過樣本篩選后,獲得1 543家上市公司樣本。本文使用的實證分析軟件是Stata 13.0。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相關數據來自巨潮資訊網手工收集上市公司年報,通過SPSS軟件進行因子分析后得到;其他數據均來自CSMAR數據庫。為進一步減輕極端值影響,對所有連續變量均在1%與99%分位上采取了縮尾(winsorize)處理。
1.被解釋變量——企業績效。本文參考國內外學者的研究成果,使用企業市場價值與企業資產重置成本的比值,即托賓Q來衡量企業績效。
2.中介變量——技術創新動態能力。本文從動態的視角研究技術創新在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之間發揮的作用,因此主要借鑒了徐寧等(2014)關于技術創新動態能力指標構建時所用的變量,包括研發支出占營業收入的比值、研發人員占公司總人數的比重、年度發明專利申請總數、年度專利(發明、實用新型、外觀設計專利)申請總數、無形資產增量 (第N+1年無形資產凈值與第N年無形資產凈值之差與第N年總資產的比值)和商譽增量(第N+1年商譽凈值與第N年商譽凈值之差與第N年總資產的比值)。
為了獲取技術創新動態能力這一綜合指標,對衡量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的指標進行因子分析,結果得出KMO值大于 0.5,Bartlett的球形度檢驗為5.6E3,且相應概率p=0.000,說明適合進行因子分析。研究提取特征根大于1且累積方差貢獻率大于80%的前3個主成分,得到3個最終因子F1、F2、F3,將 F1、F2、F3 分別命名為技術創新產出能力(TIOC)、技術創新投入能力 (TIIC) 和技術創新轉化能力(TITC)。 見表 1。
在此基礎上,本文采用因子加權得分的方法,以技術創新產出能力、技術創新投入能力和技術創新轉化能力3個因子的方差貢獻率為權重,構建了技術創新動態能力(TIDC)這一綜合指標。具體如下:

3.解釋變量——高管貨幣薪酬。本文以前3名高管薪酬總額對數衡量高管貨幣薪酬激勵程度。
4.控制變量。主要選取了成長性(Grow)、企業規模(Size)、杠桿水平(Lev)、現金流量(Ncf)和股權集中度(Stcon)作為本文研究的控制變量。此外,本文還控制了行業和年度效應對技術創新、企業績效可能產生的影響。

表1 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因子得分系數和方差貢獻率
被解釋變量、解釋變量及控制變量的名稱和計算方法如表2所示。
為檢驗高管薪酬激勵對企業績效的影響(H1),本文采用如下模型:

為檢驗高管薪酬激勵對企業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的影響(H2),本文采用如下模型:

對于中介效應的檢驗,本文借鑒溫忠麟等(2004)的檢驗方法。其基本思路是:假設自變量X對因變量Y的影響是通過中介變量M進行傳遞,則稱M是X作用于Y的傳遞路徑,即:M為中介變量。用函數表示為:(1)Y=cX+e1;(2)M=aX+e2;(3)Y=c′X+bM+e3。在本文中,X、M和 Y分別是指M_Pay、TIDC和托賓Q。同時,在中介效應檢驗程序中只有當(1)中的檢驗系數 c 顯著且(2)和(3)中的系數 a、b和c′都顯著時才能驗證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中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
為檢驗高管貨幣薪酬激勵對企業績效的影響是通過技術創新動態能力進行傳遞的(H3),本文采用如下模型組:

表2 變量定義與說明

表3 樣本總體描述性統計

表3給出了模型中所涉及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結果,從中我們可以發現一些基本特征:(1)樣本中某些公司存在高管貨幣薪酬“激勵過度”問題。樣本公司托賓Q均值為3.304,中位數為2.171,50%以上的公司其企業績效低于均值。托賓Q最小值(1.080)與最大值(10.434)差異懸殊,樣本公司企業績效兩極化現象嚴重。但是從M_pay的均值、標準差、中位數、最小值和最大值來看,高管貨幣薪酬之間的整體差異并不明顯。(2)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的相關變量在樣本公司之間不平衡性較為明顯。樣本公司中專利申請量的標準差超過了30,技術人員占比和發明專利申請量也都超過了20,技術人員占比相對于研發投入穩定性較弱。

表4 變量間相關性分析
通過變量之間的相關性分析可以看出,高管貨幣薪酬與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存在正相關關系,并且在1%的水平上顯著,但是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存在負相關關系,這是和假設預期所不一致的。見表4。
模型(1)和模型(2)的具體回歸結果如下頁表5所示。從表5中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的回歸結果 (1)來看,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回歸的系數為0.38,在1%水平上顯著,說明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有積極的影響,假設1得到驗證。高管貨幣薪酬與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的回歸(2)中高管貨幣薪酬的系數為8.568,且在1%水平上具有顯著性,說明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的技術創新動態能力有積極的影響,假設2得到驗證。
在假設1、2回歸分析的基礎上,我們進一步對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關系中的作用進行檢驗,驗證是否存在部分中介作用。下頁表6是以技術創新動態能力為中介變量對高管貨幣薪酬與托賓Q關系的回歸檢驗結果,即模型(3)、模型(4)和模型(5)。 通過下頁表 6的回歸結果可以看出,(1)中M_Pay與托賓Q回歸的系數c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回歸(2)中M_Pay與TIDC回歸的系數a為9.82,在1%水平上顯著;回歸(3)在回歸(1)和回歸(2)的基礎上引入技術創新動態能力變量,回歸結果顯示TIDC和M_Pay的系數b和c′同樣呈現顯著正相關性,本文根據溫忠麟等 (2004)中介效應檢驗程序,可以得出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假設3得到驗證。

表5 模型回歸結果

表6 中介效應模型回歸結果
由上文的檢驗結果可知,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托賓Q)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為了增強研究結論的穩健性,本文選取TIIC(技術創新投入能力)作為衡量技術創新的指標代替TIDC作為中介變量,以此驗證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的穩健性。通過回歸結果可以看出,(1)中M_Pay與托賓Q回歸的系數c為正且在1%水平上顯著,回歸(2)中M_Pay與TIIC回歸的系數a為0.335,在 1%水平上顯著,回歸(3)在回歸(1)和回歸(2)的基礎上引入技術創新投入能力變量后的回歸結果顯示TIIC和托賓Q的系數b和c′呈現顯著正相關性,同樣根據溫忠麟等(2004)中介效應檢驗程序,可以得出技術創新投入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的影響中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
綜上所述,我們得出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與托賓Q之間發揮部分中介作用,進一步表明本文的研究結論具有穩健性。
本文以2011—2015年滬深兩市A股上市公司的非平衡面板為樣本,運用SPSS從研發支出占營業收入的比值、研發人員占公司總人數的比重、年度發明專利申請總數、年度專利申請總數、無形資產增量和商譽增量六個方面進行主成分分析得出技術創新動態能力這一綜合指標,同時,運用Stata 13.0分別對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和技術創新動態能力進行回歸,以及檢驗了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之間的作用路徑。研究發現:(1)高管貨幣薪酬激勵與企業績效托賓Q呈顯著正相關關系。(2)高管貨幣薪酬與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呈顯著正相關關系。(3)高管貨幣薪酬對企業績效影響的效果是通過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傳遞的,技術創新動態能力在高管貨幣薪酬與企業績效之間起部分中介作用。
1.企業在設計高管薪酬契約制度時,應充分考慮貨幣薪酬激勵的作用。企業應公平、科學、合理地構建與企業績效和技術創新活動相關的貨幣薪酬激勵機制,以充分引導高管人員關注企業持續競爭力的取得,從而為企業的技術創新活動注入源源不斷的力量,為企業的長遠發展奠定堅實的基礎。
2.企業在實施高管薪酬契約制度時,應綜合考慮技術創新的特性。技術創新是難以直接度量的變量,不同的技術創新指標所考察的高管為了提升企業績效的努力程度也是不一樣的。因此,企業在實施高管薪酬激勵機制時,應充分考慮企業自身情況,從技術創新的多個方面來綜合考慮對高管實施適當的薪酬激勵制度,以充分發揮技術創新導向型高管薪酬激勵契約的作用。
封面人物:
王秀芬,女,鄭州航空工業管理學院會計學院院長,教授,碩士生導師。曾獲河南省教學名師、河南省優秀教師、中國航空工業部優秀青年教師、河南省教育廳學術技術帶頭人、河南省高等學校青年骨干教師等榮譽稱號;兼任中國總會計師協會航空工業分會、中國航空工業集團會計學會副秘書長、常務理事,河南省會計學會、河南省管理會計學會常務理事,河南省會計理論專業委員會副主任委員、河南省會計科研指導委員會委員,河南省會計準則咨詢專家組成員。主講基礎會計學、財務會計學、會計與審計前沿專題等課程;主持或主要參與完成省級以上科研項目12項,發表論文35篇,主編或參編教材25部;獲河南省科技進步獎二、三等獎3項、河南省高等教育優秀教學成果一、二等獎3項。研究方向:會計理論與實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