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新雨,王葉軍
(南開大學經濟學院,天津 300000)
目前,我國財政支出政策還缺乏精準性,不能適應新形勢下區域協同發展要求。尤其在城市經濟層面,不僅存在不同地區城市要素稟賦和發展差距較大的問題,還面臨著不同規模類型城市發展方式各異的問題。由此,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的影響規律就更具多面性和復雜性,相應地,也對城市財政支出政策的科學性、精準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此背景下,本文利用動態面板估計方法,經驗研究我國城市層面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的影響,具有重要的理論價值和政策意義。
國外有關公共財政支出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集中體現在:Barro[1]最早將政府財政支出納入到內生經濟增長模型中,指出政府財政支出可能導致資源配置扭曲,一方面,生產性財政支出會通過影響技術水平參數提升經濟增長率和儲蓄率;另一方面,非生產性財政支出則會始終產生阻礙經濟發展的力量。Turnovsky[2]則通過在生產函數和效用函數中引入生產性和消費性財政支出,考察了兩種財政支出對均衡產出的影響。此后,從分財政投向角度研究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影響的研究主要有:Blankenau和Simpson[3]研究了財政支出教育性投資的最優規模。 Aísa 和Pueyo[4]通過將逐漸增加的人口壽命內生化于經濟增長模型中,發現發展中國家公共衛生支出與經濟增長具有正向關系,且可抵消投資性支出占用資源導致的負效應。Glomm和Kaganovich[5]發現財政性教育支出和財政性社會管理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不確定性作用。
我國學者對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也做了大量研究。陳高和王朝才[6]肯定了我國各省級單位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的正外部性。李君妍和夏祥謙[7]指出,生產性財政投資給經濟增長具有促進作用,公共消費性財政投資給經濟增長帶來不利影響。武曉利和晁江鋒[8]則發現,政府投資性和服務性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促進作用,但同時也指出其所產生的擠出效應對經濟的負面影響。然而,從省級經濟層面看,生產性公共支出并不總對經濟增長起到促進作用,嚴成樑和龔六堂[9]通過AK模型研究了政府財政政策對經濟增長的影響,發現一些地區生產性公共支出超出最優規模導致規模不經濟,阻礙區域經濟增長。由于分稅制改革對我國地方財政稅收和支出具有深刻影響,因此,關于區域財政與經濟增長關系的研究多以實施分稅制改革的1994年為分界點,在省級層面對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進行研究。王新軍和賴敏暉[10]發現,分稅制改革使各省市區普遍出現了過度對基本建設進行財政投資,導致對私人投資和消費的擠出效應,以及對農業生產支出和科教文衛事業支出嚴重不足的問題。張曙霄和戴永安[11]的研究發現,財政分權顯著促進了我國城市經濟增長,但也因為加劇地方政府競爭對經濟增長產生一定的抑制作用。鄧明[12]認為,財政分權導致的支出競爭具有提升經濟增長效率的作用,但財政支出卻無此效果。謝貞發和張瑋[13]則通過薈萃回歸分析和漏斗不對稱檢驗發現,我國財政分權與經濟增長關系受到區域、勞資增長率和制度等多方面因素的影響,應對大量研究所得出的二者間正向顯著關系持謹慎態度。張微微[14]發現,財政分權體制給一些省份帶來較大財政壓力,增大了地方政府對本地金融市場的干預度,造成金融抑制,阻礙經濟增長質量的提高。
部分學者還從其他角度出發對區域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進行研究。夏祥謙和周國富[15]從資本深化方面對我國省級層面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進行研究,指出政府財政支出在一定程度上會強化資本深化,進而加劇經濟粗放型增長問題。呂志華[16]在內生增長模型框架下,利用省級面板數據測度了持續增長條件下最優財政支出結構,即財政消費性與投資性支出為7∶3的比例。李世杰和校亞楠[17]研究了財政投資和銀行信貸與城市經濟增長的關系,發現二者在促進經濟增長的過程中整體上互補,但存在一定的替代和擠出關系。詹新宇和王素麗[18]對省級單位財政支出提升經濟增長質量問題進行研究,發現由于區域要素稟賦差異導致的各類型財政支出效果分區域差別明顯。
總體來看,國內學者在財政支出與經濟增長的研究領域,主要從全國總體層面和省級區域層面,財政支出結構影響經濟增長、分稅制度與地方財政投入方向以及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作用的區域性效果差異等問題進行研究,這些對于探索我國財政支出的經濟增長效應發揮了重要作用。與國家、省級區域相比,城市經濟具有規模經濟和集聚經濟的顯著特征,且具有不同的規模和經濟發展水平,這使得城市經濟的異質性更為明顯,由此導致城市層面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的影響通過快速循環累積機制產生放大效應,存在自身獨特的規律。但是,目前國內研究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的文獻相對匱乏。因此,本文關于城市層面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影響的研究,有助于探索和發現我國財政支出與經濟增長的新規律,同時也有利于精準財政支出政策的實施。
財政支出主要通過以下機制促進了經濟增長:
首先,財政支出通過乘數效應推動均衡國民收入的增長。根據凱恩斯的投資乘數理論,財政支出作為社會總需求的重要組成部分,每增加一個單位,同樣也會以乘數效應的作用方式帶來若干倍國民收入的增長,這就是財政支出推動國民經濟增長的乘數效應機制。值得一提的是,由于不同地區和不同城市的地方稅率存在差異,居民的消費習慣以及對政策的靈敏性也不同,尤其是在發展中國家內部市場發育不統一的背景下,不同地區財政支出的乘數效應機制也就存在差異性。
其次,財政支出通過改善公共基礎設施,有利于克服市場中公共產品的不足,突破國民經濟增長的瓶頸制約。根據公共產品理論,公共基礎設施具有很強的正外部性,能夠使眾多市場經濟主體獲益,但私人經濟體卻因其盈利微薄而無人投資,由此帶來公共基礎設施總供給不足的問題。相應的,基礎設施領域的財政投入是解決公共基礎設施供給不足的主要途徑。此外,羅斯托的“起飛理論”指出,在發展中國家的經濟起飛階段,大規模的基礎設施建設是發展中國家順利實現經濟轉型和升級的重要基礎。從不同地區和城市來看,基礎設施還存在供給飽和與供給不足問題。在基礎設施供給相對飽和的地區和城市,增加基礎設施投入不能夠顯著改善經濟增長;而對于基礎設施供給不足的地區和城市,充分有效的財政投入才能起到促進經濟增長的作用。
再次,財政支出對科學技術的投入通過推動社會技術進步促進了經濟增長。在以索羅-斯旺模型為代表的新古典經濟增長理論中,技術進步都是外生給定的,不是由經濟內生決定的。隨著內生經濟增長理論的發展,技術進步逐步被加以內生化,如Romer[19]提出的產品種類增加型內生增長模型和Li[20]提出的產品質量升級型內生增長模型。在科技創新過程中,不僅科技發明者、企業家發揮了重要作用,政府的財政科技支持也是實現重大科技突破的重要基礎。值得一提的是,科技研發具有周期性,自研發投入、實現成果至科技成果的轉化應用,都需具備良好的制度機制,才能有效發揮技術進步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
最后,財政支出還可以通過改善人力資本、提高勞動力供給質量促進經濟增長。根據舒爾茨的人力資本理論,人力資本是凝結在勞動者身上的一種特殊資本類型,不僅包括勞動者的數量,也包括勞動者的質量,是促進國民經濟增長的主要原因;它是勞動者的健康狀況、知識程度、技術水平以及工作能力等價值的總和。相應的,財政支出可以從多個領域改善和提高人力資本,醫療衛生的財政支出通過改善醫療衛生程度,直接提高了勞動者的健康水平,改善人力資本健康狀況;教育的財政支出則通過改善各個年齡段的受教育程度,提高潛在勞動者或當前勞動者的知識水平和技術能力;財政支出中的社會保障支出,則通過給勞動者提供一個基本舒適的社會生存條件,保障了勞動力的穩定供給。此外,由于不同地區和城市社會經濟發展環境的差異性,財政支出對人力資本的作用也具有異質性。
鑒于政府公共支出是以內生的形式影響企業生產函數以及總生產函數,本文將在Barro[1]與Turnvosky[2]內生經濟假設基礎上構建的企業、居民和政府三部門經濟模型基礎上,構建均衡經濟增長模型。均衡經濟增長須滿足如下條件:家庭居民在既定的財富約束下,通過合理選擇消費和勞動實現自身效應最大化;企業在既定約束下實現利潤最大化;家庭預算約束和政府預算約束在每期均保持持平;勞動市場和資本市場出清。
假設稅率為τ,政府公共財政支出G由m項支出構成,根據Barro[1]的內生增長理論,政府公共支出通過影響基礎設施建設、科技研發創新和產業結構等方面內生地參與企業生產過程并影響長期經濟增長,因此,由代表性企業的C-D生產函數可知總體生產函數為:

其中,A、L、K分別為企業技術、勞動力和資本投入,α與βj分別為企業資本投入與第j項財政公共支出的產出彈性系數,φj為第j項財政支出所占份額。求解企業利潤最大化問題可得:

其中,r為實際工資率,σ為資本折舊率。
在居民方面,令代表性家庭的效用函數為:

當經濟達到穩態均衡增長條件時,人均產出增長率、人均資本增長率與人均消費增長率相等,即有如下等式:

本文經驗研究使用城市人均GDP增長率(rategdp)為被解釋變量。為研究不同類型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的影響,根據《2009年政府收支分類科目》所列出的主要功能科目,并結合《中國區域統計年鑒》《中國城市統計年鑒》《中國城市建設統計年鑒》所能獲得的地級以上城市分科目財政支出數據,以五類財政支出占城市總財政預算的規模為核心解釋變量:分別是科技支出、教育支出、醫療衛生支出和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并用《中國城市建設統計年鑒》所統計的市政基礎設施維護建設資金(財政性資金)來近似替代交通運輸、采掘電力信息等事務的基礎設施支出。其中科技為科技支出占城市當年財政支出的比重(ssciexp);教育支出為教育支出占城市當年財政支出的比重(sedu);醫療支出為醫療衛生支出占城市當年財政支出的比重(shealth);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為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占城市當年財政支出的比重(ssocemp);基礎設施支出為基礎設施支出占城市當年財政支出的比重(sift)。以上核心變量均經過以2003年為基期的城市所在省份CPI的價格平滑處理。此外,本文經驗研究中還包括以下控制變量:經過當年匯率換算成人民幣的城市外商直接投資(fdi);固定資產投資(fai),即全市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城市就業增長率(labrate);城市產業結構,用第二三產業產值占城市經濟的比重分別以sindustry和sservice來代表;城市經濟密度,用城市人口密度(popdens)表示。其中,fdi和fai均以2003年為基期采用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進行平減。由于統計數據可得年份所限,本文經驗研究的時間范圍為2007—2013年,對象為全國273個地級以上城市,經驗研究利用Stata14.0軟件完成。
為考察各變量對城市經濟增長的影響,兼顧考慮部分變量的內生性,本文利用動態面板系統GMM模型進行回歸,引入被解釋變量滯后一期項以及科技支出規模和教育支出規模的三期滯后項之和,以控制經濟系統的內生性和考察科技與教育支出的時間滯后性。具體設定形式為:
b10faiit+b11labrateit+b12sindustryit+b13sserviceit+b14popdensit+μit
(6)
其中,各變量的下標i和t分別代表不同的城市和相應的年份。
本文首先對全國273個地級以上城市2007—2013年財政支出結構與經濟增長關系進行經驗研究,作為對比,筆者在進行動態面板系統GMM模型回歸的同時,還對OLS、個體固定及個體—時間雙固定效應的普通面板回歸結果進行展示如表1所示。由表1可知,系統GMM估計結果顯示,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具有不顯著的負向作用。這主要是由于我國不同地區和規模的城市之間,基礎設施完善程度對經濟增長的作用差異顯著,導致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在全國層面對城市經濟增長無明顯促進作用。科技財政支出在當期具有不顯著負向作用,而在滯后三期則均具有顯著的正向作用。這表明,由于科研成果轉化的過程,科技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具有時間滯后性。教育的財政支出在當期和滯后一期均表現出對經濟增長顯著的負向作用,而在滯后第二和三期則出現不顯著的正向作用,是因為教育對人力資本的培育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其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需在更長期才能顯現。此外,醫療衛生支出通過提高勞動力健康水平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作為調節退休、失業等非就業人員收入分配的手段,對經濟增長有不顯著的負向作用。

表1 全國層面的估計結果(N=1 092)
注:括號內的數值為標準差;*、**和***分別表示10%、5%和1%的顯著性水平,下同。
本文根據東、中、西部和東北地區的劃分標準,將全國273個地級以上城市分4組分別進行回歸,表2展示了全國四大地區城市2007—2013年財政各項支出比重與經濟增長關系的面板估計結果。由表2可知,東部地區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不顯著的負向作用,這可能是由于東部地區的基礎設施建設不斷累積,現階段已經趨于飽和,甚至出現過度集聚的問題。科技財政支出在當期具有負效應,但在滯后各期均體現促進效應。并且綜合來看,滯后期正向增長彈性系數總和大于當期負向彈性系數,說明科技支出在長期促進經濟增長。教育財政支出在當期具有不顯著的正向效應,在滯后前兩期正向作用顯著,總體上對城市經濟增長具有正向促進效應,這主要是由于教育支出通過改善人力資本、提高勞動供給質量增進了經濟增長。醫療衛生、社會保障與就業財政支出通過改善人力資本的健康狀況、提供職業教育、增強對人力資本新引力等方式顯著促進了城市經濟增長。
中部地區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說明中部地區的基礎設施尚有較大的改善空間,基礎設施完善對經濟增長的推動作用顯著。科技財政支出在當期和滯后一期具有不顯著的負向作用,而在滯后第二和第三期呈現正向作用,且在第三期顯著,表明科技支出隨時間推移顯著促進經濟增長。教育支出只在當期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而在滯后各期都表現出負向作用。這表明,由于人力資本的大量外流,教育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短期的正向作用在長期被扭轉。醫療衛生財政支出通過改善城市健康人力資本顯著促進經濟增長。而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則具有顯著負向作用。
西部地區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具有顯著負向作用,這主要是因為西部地區基礎設施條件薄弱,而社會投資又相對不足,有限的財政投入難以使基礎設施在短時期內達到發揮規模效應、起到帶動經濟增長的作用。科技財政支出僅在滯后第二期表現出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而在當期和其他滯后期都表現為負向作用,并在總體上對經濟增長產生負效應。這主要是由于科技創新能力相對不足,科研資金投入十分有限;加之科技成果轉化機制相對落后,阻礙了科技成果帶動本地經濟增長。教育支出在當期和滯后一期表現出顯著負向作用,但是在滯后第二和第三期轉為正向作用。西部大開發和基礎教育均等化政策使教育水平獲得了長足的改善,并對經濟產生長期的促進作用。醫療衛生支出也顯著促進了西部城市經濟增長。社會保障和就業的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負向作用。
東北地區基礎設施財政支出表現出對經濟增長不顯著的正向作用,這可能一方面由于東北地區城市基礎設施體系本已相對完善,另一方面由于基礎設施結構不合理造成的。科技財政支出在當期顯著促進了經濟增長,在滯后期表現均不顯著。從總體來看,東北地區城市科技財政支出僅在短期中推動了經濟增長,在長期中的作用不穩定。這可能是因為,盡管東北地區在高校、科研單位和硬件設施等方面基礎較好,但科技成果轉化資金不足、市場化機制相對滯后等原因阻礙了科技支出在長期促進經濟增長。教育的財政支出僅在滯后第二期顯著促進經濟增長,在當期、滯后第一期都表現為對經濟增長的顯著負向作用,且在總體上對經濟增長具有負向作用。這主要由于近年來東北地區人才持續外流,總人力資本持續減少,有限的教育財政投入無法扭轉這一趨勢。此外,醫療衛生財政支出表現出對經濟增長的顯著促進作用。社會保障和就業的財政支出對增長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

表2 分地區的估計結果
綜合來看,除醫療衛生支出均對四大地區的城市經濟增長具有顯著促進作用外,基礎設施支出、科技支出、教育支出、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的作用在不同地區具有明顯差異性。這從深層次反映出我國不同地區技術水平存在差距,東部和中部地區技術水平相對較高,西部地區較為落后,而東北地區由于經濟體制環境問題未能發揮自身的科技優勢。教育支出、社會保障和就業支出和醫療衛生支出可以從勞動者的知識結構、技能水平和健康水平等多個方面改善人力資本。
本文根據2010年第六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以及2014年國家出臺的城市規模劃分新標準,按273個地級以上城市的城區人口數量劃分為小城市、中等城市、大城市和特、超大城市四組分別進行回歸,回歸結果如表3所示。

表3 分城市規模的估計結果
由表3可知,特、超大城市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表現為不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這主要是由于其自身的基礎設施已非常完善,甚至出現過度集聚問題,并偶爾出現結構性改善問題,使得基礎設施財政支出的經濟促進作用不顯著。科技支出在當期和滯后前兩期都表現出對經濟增長的促進效應,雖然第三期表現出不顯著的負向作用,但從總體多期看,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促進作用。特、超大城市經濟結構高端,科技創新是經濟增長的重要驅動力,因此,科技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有促進作用。教育支出在當期和滯后一期表現為顯著負向作用,在滯后第二和第三期則為不顯著的正向作用。總體來看,教育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表現為負向效應。這可能是由于我國特大城市以住房價格為代表的生活成本不斷上漲,人力資本集聚逐漸出現不經濟現象并開始向外溢出。此外,醫療衛生財政支出顯著促進經濟增長。社會保障和就業的財政支出表現為對經濟增長不顯著的負向效應。
大城市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說明我國大城市基礎設施具有明顯的規模經濟效應,是促進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源。科技財政支出在各期都顯示出顯著促進作用,表明科技財政支出通過提高城市科技創新水平促進其短期和長期經濟增長。教育財政支出僅在滯后第二期表現出對經濟增長不顯著的正向作用,而在當期和滯后第一和第三期都表現為顯著的負向作用。總體來看,大城市教育財政支出表現為負向效應。這是由于隨著城市規模的擴大,大城市也出現了人力資本過度集聚的不經濟問題,相對抑制了教育支出對改善人力資本水平的作用。此外,醫療衛生的財政支出顯著促進了經濟增長。社會保障和就業的財政支出則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負向效應。
中等城市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不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這是因為中等城市基礎設施存在投資總量不足、結構不合理的現象,導致基礎設施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未得到充分發揮。科技財政支出在當期和滯后第三期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而在滯后第一和第二期表現為正向作用。綜合比較估計系數,科技支出的總體凈效應為負。這主要是因為中等城市科技創新能力不足,科技投入結構欠合理,市場規模有限,使得科技財政支出難以有效提升城市科技創新水平和發揮經濟增長促進作用。教育財政支出在當期和滯后第一期估計系數為負,而在滯后第二和第三期顯著促進了經濟增長,說明相較于大城市,我國中等城市的高等教育機構分布相對較少,使得教育財政支出通過改善人力資本促進經濟增長的時滯性更長。此外,醫療衛生的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作用。社會保障和就業的財政支出則對經濟增長表現為不顯著的負向作用。
小城市基礎設施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不顯著的正向作用,表明在其自身基礎設施相對薄弱的背景下,基礎設施財政投入尚不夠充分,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還沒有充分顯現出來。科技財政支出僅在滯后第一期具有顯著的正向促進效應,在當期則為顯著的負向作用,滯后第二和第三期則為不顯著的負向作用,綜合來看科技財政支出對小城市經濟增長具有負向作用。這主要是由于小城市自身的科技創新能力不高,市場需求和人力資本規模均十分有限,科技財政投入又相對有限,從而制約了科技財政支出作用的有效發揮。教育支出總體上并未體現對經濟增長的顯著促進作用,說明小城市本身的教育基礎相對薄弱,有限的教育財政支出尚不能充分滿足其經濟發展的需要。此外,醫療衛生的財政支出顯著促進了經濟增長。社會保障和就業的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顯現出不顯著的正向作用。
綜合來看,基礎設施和醫療衛生支出對不同規模類型的城市都顯著促進了經濟增長。相對而言,其他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的作用則具有明顯的差異性。這一方面是由于不同規模類型城市所產生的集聚經濟效應不同,另一方面也是由于各項財政支出在不同規模城市中的充足性具有差異性。
首先,科技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具有時滯性,而且表現在長期經濟中。科技類生產性財政支出對城市經濟增長促進作用的時滯性,不僅表現在全國城市層面的回歸結果中,在分地區和分人口規模的不同類型城市層面的回歸中也表現出差異性,其中,經濟和技術發展水平較高、人口規模較大、市場發育較為完善的東中部地區城市,以及特、超大和大城市科技財政投入對經濟增長的長期帶動效應十分顯著,而對于科技成果轉化機制僵化落后的西部、東北地區城市以及技術和人力資本較弱、技術能力不足的中、小城市來說,科技成果未能被經濟有效利用,表現出較弱甚至相反的效應。由此可見,科技財政支出必須在人力資本、制度環境等城市軟實力要素的配合下,才能有效地嵌入到經濟運行中,使研發真正成為促進城市經濟增長的主要驅動力。
其次,醫療衛生支出對不同地區、不同規模城市經濟增長具有顯著的促進作用。這主要是因為,城市存在集聚經濟,尤其是人力資本的集聚,醫療衛生支出通過改善健康人力資本、提高勞動力供給質量增進了城市經濟增長;同時,醫療衛生條件是人口選擇定居城市的重要因素,影響城市對勞動力的吸引力,尤其是對高知識、高技能、高素質勞動力群體的吸引力,從而引發城市間人力資本水平差異,并在集聚經濟和規模經濟循環累積作用下體現。技術進步是新經濟時代經濟增長的主要動力,而勞動力是技術的載體,所有技術研發與應用都需要勞動力完成,因此,由高質量勞動力所積累形成的城市人力資本是城市經濟快速增長的重要動力。醫療衛生財政支出通過直接提高健康人力資本和吸引高質量勞動力“用腳投票”,間接提高城市人力資本積累水平,顯著提升城市經濟增長。
再次,教育財政支出對經濟增長的影響比科技財政投入具有更明顯的時滯性和城市異質性。從時滯性來講,這是由于各階段和各層次教育都有必要的年限,因而教育投入轉化為人力資本帶動經濟增長具有較長的周期。教育財政投入的城市異質性表現為其并不能支持所有類型城市經濟增長,其中,人才流出地區的城市教育支出對經濟增長具有負向效應,這突出表現為中部地區和東北地區。從城市規模角度看,特、超大城市由于房價和通勤成本上漲,也出現了一定程度的人力資本外溢現象。
最后,財政基礎設施支出對經濟增長的影響也表現出明顯的城市異質性。具體而言,財政基礎設施支出僅對中部地區和大城市組城市經濟增長起到顯著促進作用,而對于基礎設施已比較完善的東部地區和特、超大城市組樣本、基礎設施仍然薄弱的西部地區和中小城市樣本以及基礎設施相對完善的東北地區城市樣本,均未對經濟增長表現出顯著促進作用。究其原因,對于西部地區城市和中小城市來說,存在基礎設施投入相對不足問題,現有基礎設施尚不能滿足經濟增長需求,沒有達到顯著促進經濟增長的規模“門檻值”;對于東部地區城市和特、超大型城市來說,又存在基礎設施過度投入帶來的重復建設、資源浪費等規模不經濟問題;而對于東北地區城市來說,由于經濟結構落后,基礎設施無法很好地嵌入國民經濟并發揮對經濟增長的促進作用。這說明,基礎設施財政投入在一定存量范圍內對經濟增長產生促進作用,在基礎設施供給過度不足、飽和或經濟結構落后情況下,財政支出均無法對經濟增長起到顯著促進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