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然草》譯本比較研究

李仙渝

【摘要】《徒然草》作為日本中世文學的代表作品，較早被譯為外文傳入西方。《徒然草》翻譯為漢語進入我國的時間與相比西方晚了較長時間。作為日本隨筆文學的雙壁之一，日本關于《徒然草》的研究層出不窮，但中國學界對于《徒然草》的研究就顯得非常薄弱。本文主要對《徒然草》不同時期的三個漢譯版本進行考證并對各譯本之間作一扼要的比較研究。

【關鍵詞】徒然草；中國；翻譯；考證

《徒然草》是日本中世隱者文學的代表作，一直以來都被視為日本隨筆文學中的佳作，在日本文學史上地位極高。《徒然草》匯總了作者前半生觀察事物、思考人生的言論，是作者人生智慧的結晶。此外，《徒然草》中也包含了日本的傳統文化與中國的儒、佛、道教思想。

中國學界中，《徒然草》的譯本和研究文獻都相對較少。周作人最早選譯了《徒然草》的十四個段落，刊登于雜志《語絲》（1925年4月第22期）上。郁達夫翻譯的七段刊登于小品文雜志《宇宙風》（1937年2月1日第10期）上。王以鑄以《日本古代隨筆選》為題，最先翻譯了《徒然草》的全譯本。此外《徒然草》還包括文東、王新禧和李均洋的譯本。

本文則主要對比周作人、郁達夫、文東的三個漢譯版本，希望通過對這三個漢譯本的分析，為更多人提供《徒然草》漢譯本的選擇依據，同時為今后《徒然草》翻譯和研究提供一定參考。

一、《徒然草》作品及作者簡介

目前，學界普遍認為《徒然草》內收錄內容的書寫時間是1330年至1331年秋。日文書名可以翻譯為“排憂遣悶錄”，由此也可以看出《徒然草》屬于隨筆類型。全書分為243個段落，內容包括雜感、評論、小故事、記錄、考證等小故事。作者記錄的內容即具有寓意，也帶有古典情趣，涉及現實生活中的處世之道以及修身養性的真諦等。

《徒然草》作者吉田兼好，出身于貴族，從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他曾在朝廷任六品內侍，后二條天皇駕崩后失去倚靠，因此選擇在30歲之前出家，人信天臺宗。兼好不僅通經史，曉禮儀，明典章，還擁有淵博的漢學和佛學知識，是一位出色的歌人。

二、（徒然草》漢譯本對比研究

根據翻譯時代及譯文風格，本文分別選擇周作人、郁達夫及文東的譯文并以下述2個段落為例，進行對比、探析。

例1：不幸にぅれへに沈める人の、頭おらしなどふつ

かに思ひとりたゐにはあらで、ぁゐかなきかに、門さしてめて、待つことなく明かし暮したる、さるかたにぁらまほし。顕基中納言の言ひけん、配所の月、罪なくて見ん事、さも覚ぇぬべし。

周作人譯：有遭逢優患感到悲傷的人，不必突然發心剃發出家，還不如若存若亡的閉著門別無期待地度日更為適宜。顯基中納言曾云，“愿得無罪而賞滴居之月”，其言至有味。

郁達夫譯：并非是為了身逢不幸，沉人優思，即使毫無遠慮地落發而為僧，但將禪門常閉，使人不知主人的在否，別無期待，只一個人朝朝暮暮在那里過活下去，就此行徑，豈不甚美。善哉顯基中納言之言，他似乎這么的說過：“要并無罪名，而在極邊的徒流之所，看天而玩月。”這話實在說得不錯。

文東譯：遭遇不幸而憂愁深重的人，輕率地就削發為僧、皈依佛門，實在不足取。在我看來，還不如閉門謝客，絕來斷往，在方生方死、無欲無求中清凈度日。顯基中納言說，要是在無罪之時，遙想于流放之地賞玩月色。這話真是深得我心啊！

本段摘選自《徒然草》第五段，周作人將該段落命名為“憂患”。總體來看，周作人采用直譯手法，翻譯句式及用詞忠實于原文，與《徒然草》本身的文風更為一致。郁達夫譯文與原文在邏輯上存在一定差異且用詞不夠簡練、精確。文東譯文中“閉門謝客”、“絕來斷往”與原文存在差異且有“方生方死”等加譯詞。單看“配所”一詞，日文原意為“發配地、流放地”。周作人譯為“滴居”（古代官吏被貶官降職到邊遠外地居住），準確無誤。漢語中無“配所”一詞，王新禧屬誤譯。郁達夫譯為“極邊的徒流之所”，文東譯為“流放之地”，語義無誤，但較周譯相比不夠準確和精煉。

例2：命ぁるものを見ゐに、人ぽかん久しきし。かけろふの夕べを待ち、夏の蟬の春秋を知らぬもぁるぞかし。つくづくと一年を暮すほどだにも、こょなぅのどけしゃ。飽かず、惜しと思ほぼ、千年を過すとも、一夜の夢の心地こそせめ。

周作人譯：遍觀有生，唯人最長生。蜉蝣及夕而死，夏蟬不知春秋。倘若悠游度日，則一歲的光陰也就很是長閑了。如不知饜足，雖過千年亦不過一夜的夢罷。

郁達夫譯：統觀生物，只有人最長命。蜉蝣不知朝暮，夏蟬不識春秋。胸懷曠達，悠悠而但過一年，也已經是無上的妙境了。貪多無厭，雖過千年，也不過象是一宵的短夢。

文東譯：天生萬物，而以人之壽命最長。其他如蜉蝣，早上出生晚上即死；如夏蟬，只活一夏而不知有春與秋。然而抱著從容恬淡的心態過日子，一年都顯得漫長無盡；抱著貪婪執著的心態過日子，縱有千年也短暫如一夜之夢。

本段摘選自《徒然草》第七段，周作人將該段落命名為“長生”。單看“かげらふの夕べを待ち”一句，原文語意為蜉蝣等待黃昏的到來。周作人譯為“蜉蝣及夕而死”，精確練達，展現了周作人的文學修養，也最大限度地再現了原作的韻味和特征。郁達夫譯為“蜉蝣不知朝暮”，前后兩句對仗工整，但語義有誤。文東譯為“早上出生晚上即死”，雖加譯“早上出生”，但未與原文及事實沖突。

三、結語

因《徒然草》屬于隨筆，內容豐富多樣，語言簡練剛勁，描寫生動準確，所以更加要求譯者在忠實原文的基礎上，保留原文特色和風格。

周作人提倡直譯，部分澤文使用了文言文，為呈現原作的特色和情調，對文體和句式的處理忠實于原文，著力表現原文的韻律。但其譯文注釋較少，因此部分內容需要讀者進一步探究。

郁達夫的譯文與他的散文創作一樣，筆調灑脫自然，語言清新優美。但他的譯文加譯成分較多，也可以說主觀成分偏多，無法準確體現原作的韻律、氛圍和文體特色。

文東的譯本筆調輕快，用詞時尚，比較自然、流暢地傳達了原作的內容，較好地再現了原作文采。但因其譯本完全是白話文，因此多少失去了古典散文的韻味。

總的來說，從周譯的優美練達，部分內容包括文言文，到文東輕快、明了、利于被現代大眾接受的翻譯風格，也體現出時代及語言的變遷。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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