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日影像志”的拍攝實踐

摘 要：河北省武安市土山誠會是農業社會中產生的一種迎神賽社，其歷史悠久，形態獨特，文化價值高。作為“中國節日影像志”項目之一，《土山誠會》的拍攝過程展現了田野調查和影像拍攝的互動關系，對于影視人類學的影像志創作路徑與方法具有重要的借鑒價值。

關鍵詞：節日影像志;《土山誠會》;創作實踐

河北省武安市西土山鄉東、西土山兩村聯合舉行的土山誠會是農業社會中產生的一種迎神賽社。其歷史悠久，形態獨特。土山誠會把祭祀的碧霞元君視為女神，俗稱老奶奶，這在眾多的民間社火當中是不多見的。2017年，由樊啟鵬先生任導演，筆者擔任撰稿兼攝像，向文化部民族民間文藝發展中心申請，并獲批立項的國家社科基金特別委托項目“中國節日影像志”子課題“河北省武安市土山誠會”，課題組多次赴田野點調研、走訪，并于2018年4月20日至5月6日入住東、西土山村，拍攝這一地方性的盛大節日活動。后又經過一個月的方言場記，兩個月的剪輯，至11月底完成了民族志影像作品《土山誠會》。這一攝制過程在影視人類學的理論基礎上，歷經了田野調查與影像實踐兩個部分。通過田野調查，弄明白在500多年的歷史傳承中，土山誠會發生的原因、儀式的流程及與鄉村社會關系等問題，對節日影像志創作路徑、方法都具有重要意義。

1 田野點及進入方式

1.1 田野點

武安為邯鄲市轄縣級市，地處河北省南部，晉、冀、魯、豫四省交界地帶，下轄22個鄉鎮。西土山鄉位于武安市北部，距市區3千米，面積59.5平方千米，人口4.96萬人。轄西土山西街、西土山東街、西土山北街、東土山等19個行政村，鄉政府駐西土山西街村。邢都公路和309國道交叉而過，交通方便，地下煤、鐵礦藏資源豐富，境內企業較多，經濟發達。農業主要種植小麥、玉米、谷子等糧食作物和蔬菜。村民多在本地企業務工，或者在邯鄲市、武安市做生意，外出打工者以建筑業為主。養殖業以蛋雞、肉牛等為主導產業。

東、西土山村歷史悠久，廟宇眾多，誠會涉及的主要有碧霞宮、九龍廟、東土山藥王廟、西土山白衣大士廟、西土山關帝廟、東土山關帝廟、東土山菩薩廟這7座廟宇。誠會期間，碧霞元君在這些廟宇中起駕、穩駕、進膳、欣賞民間百戲。碧霞宮位于東土山村，始建于隆慶元年，重修于乾隆三十九年，是祭拜的重要場域。土山誠會作為武安傳統文化集中展示的空間，構成當地民俗文化行為和意識的基本表達，是觀察武安民間文化的參考系。

1.2 進入方式

作為文化部民族民間文化研究中心的規劃項目，拍攝有武安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心的支持，獲得了豐富的文本資料和歷史影像。在非遺保護中心，主創人員對會首劉宗英、廟會日常主事韓春堂進行了第一次訪談。此外，還通過師生關系，認識了就讀保定學院的西土山村大學生馮照陽，這不僅消除了語言的障礙，還因此得以深入社區之中，進行人類學的參與觀察，全面認識當地的民間文化、日常生活及社區權力結構。節日期間的拍攝工作得到了更多的資源，馮照陽也被吸納到項目組，擔任了方言場記工作。

2 誠會過程及拍攝實踐

土山誠會舉辦的地點是東、西土山村，每三年一次，會期4天，誠會年的農歷三月十七至三月二十，兩村一社合辦誠會。會首共13位，東、西土山兩村人數基本一致，由推舉產生，負責祭祀活動的組織。2009年以來，由劉宗英會首負責廟會的全面工作，監護藍旗傳承人韓春堂主持廟上的日常工作，他倆是田野調查的主要報告人，也是節日影像志拍攝的主要對象。盛大的祭祀活動前，需要長期的準備工作。

2.1 會前的準備

（1）朝北頂。土山誠會供奉的碧霞元君起源于邢臺小西天奶奶頂的祭拜。自嘉靖以來，每年農歷正月初一至三月十五，小西天“奉香火者男男女女，四方之人踵相接也。鼓聲鐘響，人語佛號，喧沸巖谷，香火之盛，幾與東岳泰山埒”。[1]誠會的發起，以朝北頂為標志。誠會年的農歷三月十二早晨，全部會首、藍旗、香頭、炮手、十八個故事班班頭、內應以及眾香客便趕往距50千米的北頂山奶奶廟。會首帶著表文，香頭背著包香的黃布包。在北頂山上跪拜上香、燒表文，迎請碧霞元君，回東土山碧霞宮。

（2）清道子。兩次清道子，由會首和巡視藍旗參加，東、西土山村分別進行。農歷三月十二第一次清道子。任務是確定路線，通知各家清理門前的障礙物。農歷三月十六第二次清道子，任務是確定路線拐彎處和活動場地的香案點。

（3）掛彩布。道路確定后，沿路人家便開始準備彩布。彩布是婦女們自己手工織成的彩色土布，掛在鑾駕經過的街道上空，迎接碧霞元君大駕光臨。誠會的祭祀慶典活動僅限于男性，而掛彩布成為唯一的婦女參與誠會，表達虔誠的重要方式。

2.2 誠會的儀式

（1）下請。農歷三月十七下午3點，西土山會首、藍旗、香頭等在九龍廟集合，帶著圣旨、印，在表演隊伍的護送下向東土山村行進。與此同時，東土山的相關人員在碧霞宮集合后，來西土山村，迎圣旨、印。隊伍在兩個村的交界處會合后，按順序排開道子，返回東土山碧霞宮。各班開始表演節目到5點多，鳴炮結束。當晚7點，琴音賽社主持“點貴賓”，請城隍、財神、藥王等18位神赴會。

（2）迎神。農歷三月十八迎神起駕，俗稱“上香會”。上午8點，琴音賽社主持請神儀式后，奶奶鳳輦起駕。全部儀仗、鑾駕、十八班故事（五班少林、四路鼓社、絲弦社、二班絲弦社、老班絲弦、皮影社、昆腔高蹺社、落子社、抬閣社、秧歌社、琴音賽社），按排定的順序從東土山碧霞宮依次沿著事先選定的路線到西土山游街展演，浩浩蕩蕩，鼓樂齊鳴。11點，鳳輦至西土山白衣大士廟前搭建的行宮穩駕，各班敬香、敬膳。下午2點至6點，十八班在各自的活動場地表演。

（3）享賽。農歷三月十九上午8點，鳳輦從白衣大士廟前行宮起駕，由表演隊伍護送，在西土山村游街轉巷。至中午12點，在西土山老槐樹前臨時搭起行宮穩駕，并由琴音賽社主持安神儀式。下午3點，鳳輦起駕，道子行進展演，標槍馬隊表演“跑趟子”。下午6點，穩駕到西土山九龍廟。

（4）送神。農歷三月二十上午8點，奶奶鳳輦從九龍廟起駕，十八班故事開道，儀仗隊護送，中午穩駕到東土山藥王廟前行宮。下午3點，鳳輦起駕，至東土山村碧霞宮前，表演進入最高潮。下午6點，伴隨著激昂亢奮的表演，13名會首引導，鳳輦在藍旗的護衛下，以最快的速度沖進碧霞宮，完成入廟、穩架、安神等一系列儀式。至此，誠會活動全部結束。

2.3 節日的拍攝

對節日影像志的創作來講，土山誠會拍攝條件極為復雜。掛彩布、清道子等儀式是在東、西土山村同時進行;十八班故事演員的化妝及出發地分散在多地。這需要多個攝像機合作拍攝的儀式體系。更具有挑戰性的是，奶奶鳳輦的東、西土山多次巡游活動，人員眾多，場面大，路程長，要經常進行大范圍的運動拍攝，使拍攝者疲于奔命;彪悍的賽馬、激情飛揚的鼓槌，對近景拍攝人員潛在的風險時時存在;5000多護駕巡游的演員、圍觀者、迎駕祈福的鄉民上萬人之多，洶涌的人潮隨時可能阻礙正常的攝錄工作。攝影師一方面需要注意拍攝技術細節，及時調整光圈與白平衡等等;另一方面，還要尊重信仰禮節，不能隨意干擾儀式。與此同時，在碧霞元君穩架的廟宇內外及附近的戲臺、隊伍交匯處，以及沿途家戶設置的香案、十八班故事的演出等紛繁復雜的文化事象，務必把這些文化細節記錄下來，以期展現出一幅內容豐滿、多角度、多層次的節日影像圖景。

在農歷三月二十碧霞元君鳳輦從西土山藥王廟行宮起駕回東土山村碧霞宮的拍攝過程中，動用的攝影機最多。2名攝影師在碧霞宮前的重要地點進行固定機位等候拍攝，3名攝影師在十八班故事展演的位置等候拍攝，3名攝影師分工跟隨巡游隊伍拍攝，此外，還有1名攝影師操作無人機，航拍巡游過程與村落環境。其他的廟會活動：進香、捐錢以及不同職業、性別、年齡的參與者的行為態度等，也在導演的安排之下得以全景攝錄。通過相對系統的拍攝，鳳輦回宮的整體面貌與個體細節都盡可能詳盡地被拍攝下來，成為節日影像志的剪輯素材，并為人類學者對民間文化的研究性提供了生動直觀的資料。

3 結語

2011年，土山誠會被確立為河北省非物質文化遺產，受到越來越多的關注，媒體人、學者、攝影家等的加入，使得原本只是村民自發組織的節日祭祀活動變得更加官方化、大眾化。這一方面推動著廟會活動的進行，另一方面也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這一傳統儀式，如儺戲學會會長曲六乙題寫的“燕趙雄風? 唯我誠會”匾在巡游隊伍的位置。[2]由于當地政府并沒有過多地干預這項儀式，整個過程的進行基本都是由會首來規劃，所以保留了較多的傳統習俗，具有很高的文化價值。作為“中國節日影像志”項目之一，拍攝土山誠會的慶祝儀式要動員很多的資源;探索表現其紛繁的文化事象、宗族關系及信仰本源，又使這一工作充滿挑戰性。在影像與文本之間構建起一種訴諸感官，表達人類學的學術關聯，是影視人類學工作需重視的問題。

參考文獻：

[1] 趙福壽.邢臺八景古詩文點注[A].李京（清）.小西天功德善事記[M].文化藝術出版社，2010：197.

[2] 楊建華.土山誠會[Z].武安市文化館（內部資料），2015.

作者簡介：李子淇（1998—），男，河北保定人，本科在讀，研究方向：影視人類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