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品嘗未經釀造的美酒》的生態話語分析

曲春玲

(河南工程學院 外語學院，鄭州 451191)

一、引言

詩歌是一種重要的文學體裁，對外國文學的研究有著重要的價值。作為美國19世紀最著名的女詩人之一，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被視為意象派詩歌鼻祖和現代派詩歌先驅[1]。狄金森的詩歌涵蓋了生活情趣、自然、生命、信仰、友誼和愛情等，詩歌語言簡潔凝練、質樸清新，意象新穎奇特，結構別具特色[2]，因此一直受到學者們的關注。詩人無比熱愛大自然，將自己的滿心熱愛寄于自然中，并從自然中收獲了大量的創作靈感。狄金森喜歡運用豐富的想象力和感官去描述、贊美和感受自然，使讀者有深刻的帶入感，喚起其共鳴。詩人將自己的體驗與認知以詩歌的形式進行詮釋[3]，賦予詩歌超時代意義的生態倫理觀：自然是所有生物的家園，人與自然和諧共存[4]。在狄金森1700多首詩歌中，至少有500多首是談論自然以及生態話題。從生態語言學視角來看，這些關于自然的詩歌都可以被視為生態語篇(ecological discourse)[5]61。

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歌中，充滿了比喻、擬人、夸張等修辭手法，為讀者勾畫出一幅幅美妙的意象畫面[6]。《我品嘗未經釀造的美酒》是一首描寫自然的詩歌，運用擬人和隱喻等修辭手法歌頌自然之美[7]114；頌歌體的應用以及虛構和夸張等的大量使用[8]102，使這首詩歌充滿了詩人對大自然和家鄉的熱愛之情，也展現了詩人勇敢豪放的性格。詩人把“自然”比作“美酒”，并狂飲“自然”之酒，酒醉后沉浸并享受自然之美[9]；此時主人公也由淳樸活潑的鄉下女孩變成了一個酗酒的醉漢[10]。本文運用系統功能語言學作為理論基礎，從生態話語分析的角度對《我品嘗未經釀造的美酒》原詩語篇進行及物性系統分析，旨在考察詩人是如何通過語言形式來表達她對自然的體驗和感受的，以及詩人是如何讓語言形式和語言內容和諧共生的，從而體會在這種內在聯系背后所隱含的文化價值與審美價值。

二、及物性系統理論

韓禮德(M.A.K.Halliday)的系統功能語言學認為，語言本質上是一種由概念功能 (Ideational Function)、人際功能(Interpersonal Function)等提供詮釋的語義系統，其語篇功能(Textual Function)是由語篇，而不是孤立的語句來實現[11]。如圖1所示，系統功能語言學中的及物性系統體現的是人類的主客觀經驗[12]，通常包括物質過程(Material Process)、心理過程(Mental Process)、關系過程(Relational Process)、行為過程(Behavioral Process)、言語過程(Verbal Process)和存在過程(Existential Process)等六種過程類型[13]，由上述過程和各種邏輯關系組織起來就成為語篇[14]170。韓禮德最先運用及物性理論分析了小說《繼承者》，現今及物性系統已經被學者們廣泛運用于如新聞報道、小說、詩歌等多種文體分析中。申丹[15]、韓艷芳，陳令君[16]和宋海波[17]分別以韓禮德的系統功能語言學為理論基礎，通過及物性系統分析了《在路上》、國內外“關于中國夢”117篇新聞語篇、短篇小說《蒼蠅》等，證明及物性系統的廣泛適用性和可操作性。本文深受黃國文、陳旸[5]61啟發，亦根據生態話語分析的思路，對全詩進行及物性系統分析，遵循“形式是意義的體現”原則，重點探究詩人如何運用語言形式傳達她對自然的真切體驗和感受，并潛移默化影響讀者，使其產生共鳴。

圖1 Halliday的及物性過程類型[14]108

三、《我品嘗未經釀造的美酒》之及物性系統分析

(一)詩歌韻律特點

狄金森的詩歌多采用類似教會贊美詩的格律：每節四句，第一、三句八音節，第二、四句六音節，音步是最簡單的“輕、重”，第二、四句押韻。詩歌《我品嘗未經釀造的美酒》就是由四個詩節構成，每節四行，二、四行押韻，充滿韻律美[7]113。

(二)詩歌的及物性系統分析

1.I [Actor]taste [Material Process]a liquor never brewed [Range]—/From Tankards scooped [Embedded Clause]in Pearl—/Not all the Vats [Actor]upon the Rhine/Yield [Material Process]such an Alcohol![18]80[Goal]

我 [動作者]品嘗 [物質過程]未經釀造的 [范圍]美酒，從珍珠鏤成的 [嵌入句]大酒杯里；并非萊茵河畔 [動作者]所有的酒桶都成盛產 [物質過程]出這樣的醇醪！[18]81[目標]

2.Inebriate [Attribute]of Air - am [Relational Process]I [Carrier]—/And Debauchee [Attribute] of Dew—/Reeling [Material Process]- thro endless summer days—/From inns of Molten Blue [Time]—[18]80

我 [載體]陶醉于 [關系過程] [屬性]清新的空氣，我豪飲 [屬性]那晶瑩的露水，在漫長的夏季 [時間]，我常從熔藍的酒店蹣跚 [物質過程]而歸！[18]81

3.When “landlords” [Actor]turn [Material Process]the drunken Bee [Goal]/Out of [Circumstantial Element]the Foxglove’s door—/When Butterflies [Actor]- renounce [Material Process]their “drams” [Goal]—/I [Actor]shall but drink [Material Process]the more![18]80[范圍]

當 “店主人”[動作者]把酩酊的蜜蜂驅趕 [物質過程]出毛地黃花[環境成分]的門庭，蝴蝶[動作者]也不再細斟 [物質過程]，我[動作者]卻更要大口 [范圍]狂飲[18]81[物質過程]！

4.Till Seraphs [Actor]swing [Material Process]their snowy Hats [Goal]—/And Saints [Actor]- to windows [Circumstantial Element]run [Material Process]—/To see [Mental Process] the little Tippler/Leaning against the -Sun[18]82[Phenomenon]

直到天使[動作者]搖晃[物質過程]著白色小帽[目標]，和那些圣徒[動作者]，奔向明窗[環境成分]，爭看[心理過程]這小小的酒徒斜倚著這太陽[18]83[現象]。

全詩共有十個主要過程(參見表1)，第一行中的物質過程動詞brewed和第二行中物質過程動詞scooped都是出現在嵌入句中，這里不做討論。 這兩個過程動詞不包括在其中。其中物質過程八個，占80%，其次是心理過程和關系過程各一個，分別占10%。一般來說，關系過程和心理過程描述意義，而物質過程則敘述意義。可以看出，詩歌《我品嘗未經釀造的美酒》的創作特色是以敘事為主，描述為輔。這種樸實生動的敘事手法通過詩歌的載體，襯托出詩人對大自然的無限熱愛，充分體現了詩人對家鄉的赤誠之心[8]103。

表1 及物性系統分析

從對這首詩歌的及物性系統分析可以看出，從參與者與過程的關系看，與詩人“我”有關系的是三個物質過程和一個關系過程，物質過程是①taste ：表示味覺；② Reeling：表示身體動作；③drink：表示動作姿勢；關系過程則是④am；這三個物質過程中taste 和drink，都有兩個參與者“動作者+范圍”，而Reeling雖然省略了參與者，但卻有表示時間的環境成分。另一個關系過程am，有兩個參與者“載體+屬性”。

作者通過運用過程動詞“taste”“drink”將自己對自然的熱愛與沉醉比作飲酒的美好體驗，值得自己細細品味和啜飲。擬人化主要體現在過程(動詞)類型的選擇和參與者角色來展現，如在第三詩節中，詩人將自然擬人化為參與者店主人“landlords”，將參與者蜜蜂“the drunken bee”和蝴蝶“Butterflies”擬人化為沉醉于美酒的酒客。詩人通過選擇物質過程動詞“驅趕”“turn…out of ”和“淺酌細斟”“renounce”來描繪酩酊大醉于自然美酒的蜜蜂和小酌自然美酒的蝴蝶不忍離去。

比喻體現在詩歌的每一個過程中。詩歌的第一節中有兩個過程：I taste(物質過程)…Yield(物質過程)…由于第一行的brewed、第二行的scooped 都是出現在嵌入句中，所以這里不進行討論。在第一節中，詩人把“自然”比作“美酒”，并狂飲“自然”之酒，將自己沉浸于飲酒的體驗中，并想象自己是在用精美的珍珠酒杯來品味這杯未被釀造的美酒，沉醉于自然中恍若是在暢飲瓊漿玉液，陶醉之心溢于言表，即使萊茵河畔最醇香的美酒也無法與她所心馳神往的自然美酒相比。

詩歌的第二節中有兩個過程： am(關系過程)I…Reeling(物質過程)…在第二節中，詩人夸張地將酒徒對美酒的貪戀比作她對自然的陶醉。令人心曠神怡的空氣和晶瑩剔透的甘露，這些大自然的饋贈無不讓詩人心曠神怡，酣暢淋漓。而天空恍若一個大酒肆，酒香四溢，使詩人從一個酒肆離開又進入到另一個酒肆，暢飲并徜徉在無盡的夏日中。

物質過程am,Yield,turn,renounce,swing雖然動作者各不相同，但都有兩個參與者“動作者+范圍”。物質過程run也有兩個參與者“動作者+環境成分”。心理過程see省略了感知者Saints，但也有一個參與者“現象”。

詩歌的第三節中有三個過程：turn(物質過程)… renounce(物質過程)… drink(物質過程)…在第三節中，詩人將蜜蜂和蝴蝶也形象地比作酒客，兩者酣暢地飲用大自然的花蜜和露珠。而當店主人將它們趕出毛地黃花的酒肆時，詩人自己仍然在狂飲自然賜予的美酒，完全沉醉于大自然之中。

詩歌的第四節中有三個過程：…swing(物質過程)…run(物質過程)… see(心理過程)。在詩歌的第四節中，詩人將自己斜倚著落日，沉迷于自然中不能自拔比作斜靠著燈柱、流連忘返于酒肆嗜酒如命的酒徒，連天使和圣人都拿這樣的酒徒沒有辦法。從第一個詩節到最后一個詩節，詩人層層遞進地表達出自己對自然深深的眷戀和熱愛，清新的空氣、晶瑩的露珠、湛藍的天空、勤勞的蜜蜂，以及美麗的蝴蝶等一切自然景象都令詩人陶醉不已。

三、結語

本文在生態話語分析的框架中，以及物性系統為視角，對詩歌《我品嘗未經釀造的美酒》進行分析和討論。功能語言學認為，概念功能作為三大元功能之一，主要是由經驗功能體現的。而及物性系統作為體現經驗功能的語義系統，就是通過六種過程類型把人們對外部世界和內心世界的體驗表達出來。本文通過對這首詩歌進行及物性系統分析，發現詩人通過八個物質過程taste, Reeling, drink, Yield, turn, renounce, swing, run,一個關系過程am，一個心理過程see，將自己對大自然的真切體驗以及內心對自然無比的熱愛，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

人與自然應該和諧相處，人類不可以完全脫離自然而存在，不可以過度開采、掠奪自然資源，破壞自然生態環境。更要摒棄征服自然、統治自然的人類中心主義的觀念，而應該主動尋求與自然關系的改善，停止對自然的蹂躪和踐踏，順應自然規律，平等、敬畏地對待自然萬物，返璞歸真、回歸自然、融入自然，全身心感受自然的美好，增加對自然的感悟，重返與自然的和諧。系統功能語言學者肩負著通過構建生態話語分析，反思和批評過度掠奪、摧殘的職責自然，呼吁并喚醒人類社會的生態意識，關注整個生態系統的和諧發展，做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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