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邁向世界級跨國公司的路徑

◎宋文閣

國有企業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物質基礎和政治基礎，是我們黨執政興國的重要支柱和依靠力量。近年來，國有大型企業大力實施國際化經營，在“走出去”“一帶一路”建設中發揮了重要作用，部分企業已進入或接近世界級跨國公司行列。

國有企業是發展中國家現代化建設的重要支柱

1.國有大型企業是國家實現經濟轉型升級的重要力量

（1）國有企業在世界各國廣泛存在，并在各國經濟中發揮著重要作用。一般而言，發展中國家的國企數量較多，廣泛分布在多個領域；發達國家國企數量相對較少，主要集中在少數重要戰略性行業。有研究表明，OECD（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國家國有資產的一半集中在供電供氣、交通和通信等公用事業，金融、礦產資源等行業。

（2）國有大型企業在彌補“市場失靈”、熨平經濟周期波動中發揮重要作用。尤其是在經濟快速發展階段，國有大型企業以其獨有的執行能力和資源配置效率，往往會使產業結構調整更加快速、有效。特別是在知識密集型、技術密集型產業逐步成為主導產業時，本質上要求企業以更大規模、更大實力來承擔研發費用、創新風險和較長的投資回收周期。國有大型企業由于集聚了眾多的技術力量，可以跨越不同的產業部門進行通力合作，從而更易通過技術創新推動經濟持續發展。

據統計，截至2008年，全世界有8.2萬余家跨國公司，壟斷全球60%以上的貿易額、80%以上的投資額和35%左右的國民生產總值。其中，來自發達國家的跨國公司占據優勢地位。對于發展中國家而言，沒有一批高素質、競爭力強的大型跨國企業代表國家參與國際競爭、維護國家經濟安全，就難以在發達國家占據主要地位的世界市場站穩腳跟。

2.國有跨國公司在全球舞臺的重要性日益凸顯

根據《2017年世界投資報告》，2016年國有跨國公司數量約占所有跨國公司數量的1.5%，但其分支機構的數量占全球海外分支機構的10%，主導了全球投資總額的11%，比2010年增長8%。國有跨國公司中有18%把總部設在我國，接下來是馬來西亞（5%）和印度（4%）。全球100強非金融類跨國公司中有15家為國有企業，在全球發展中國家和轉型經濟體100強跨國公司中有41家為國有公司。從國有跨國公司的行業分布來看，金融服務類和自然資源類占比最高。超過半數的國有跨國公司集中在金融、保險、房地產、電力、天然氣、環衛服務、交通以及采礦等領域。

3.我國需要將一批國企率先建成世界級跨國公司

（1）從國際榜單來看，2017年《財富》世界500強有115家中國企業上榜，其中國務院國資委監管的中央企業48家，占全部中國企業營業收入的49.6%。18家中國企業躋身發展中國家和轉型經濟體100強跨國公司榜單，2家中央企業入選世界非金融類100強跨國公司榜單。美國《工程新聞紀錄》（ENR）2017年度全球最大250家國際承包商榜單中，有65家中國內地企業上榜，數量居各國首位，國際營業額占所有上榜企業國際營業總額的21.1%，并在多個業務領域和市場保持領先地位，其中9家國有企業躋身前50強。從國內榜單來看，根據中國企業聯合會（簡稱中企聯）發布的2016年中國跨國公司前100名榜單，我國跨國公司前100名的海外資產總額達7.1萬億元，是5年前的2.18倍；海外營業收入達4.7萬億元，是5年前的1.53倍；海外員工總數達到101萬人，是5年前的2.4倍。這其中多數企業為國有企業。

（2）從對外經濟發展情況來看，2014年我國對外投資規模首次超過引進外資，進入凈資本輸出的經濟發展階段。2016年，我國對外直接投資增長44%，達到1830億美元，首次成為全球第二大對外直接投資來源地，進入大規模對外投資階段，逐步從商品輸出轉向資本、技術和品牌輸出，從產業鏈低端走向產業鏈中高端。在這一階段，國有大型企業跨國經營成為帶動經濟增長和對外投資結構優化升級的重要載體，資本、技術、品牌與服務為核心的企業綜合競爭優勢成為提升國家競爭優勢的關鍵。國有大型企業有條件更有責任率先成長為世界級跨國公司，代表國家參與國際市場競爭。

國有大型企業是“一帶一路”建設的主力軍

1.國企成為“走出去”和“一帶一路”建設主力

（1）我國超過70%的非金融類對外直接投資、60%的對外承包工程營業額由國企主導完成。數據顯示，2014年底，中央企業純境外單位資產總額、營業收入和利潤總額分別約占國有企業總體的12.1%、17.9%和9%。截至2017年3月，有9112家中央企業法人大約在185個國家和地區進行投資運營活動，海外資產多達5萬多億元人民幣，海外有34.6萬名員工。

（2）2016年，我國企業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直接投資145.3億美元，占同期對外投資總額的8.5%；對外承包工程新簽合同額1260.3億美元，占同期我國對外承包工程新簽合同額的51.6%；完成營業額759.7億美元，占同期總額的47.7%。根據國資委有關報道，截至2017年5月，共有47家中央企業通過參與、參股或合資等方式在沿線國家建設了1676個項目。在基礎設施建設方面，參與建設蒙內鐵路等一大批鐵路和高鐵項目，為當地的出行帶來了方便。在能源建設方面，在沿線20多個國家建設了60多個油氣合作項目，帶動了當地資源開發和能源建設。在產能合作和園區合作方面，加快與沿線國家進行產能合作，加大了園區建設力度，多個工業和制造業項目落地，穩定了就業，促進了經濟發展。

2.部分國企正在接近世界一流跨國公司水平

與國際一流跨國公司相比，我國國有企業在國際化經營能力、跨文化管理能力和軟實力等方面還存在一定差距。其中，跨國指數是國際公認的衡量企業國際化水平的重要指標，其計算方式為跨國指數=（海外營業收入/營業收入總額+海外資產/資產總額+海外員工/員工總數）/3×100%。筆者根據中企聯發布的2016年中國前100名跨國公司榜單和聯合國貿易發展會議發布的2017年世界非金融類100強跨國公司（簡稱世界100強跨國公司）榜單、發展中國家和轉型經濟體100強跨國公司（簡稱發展中國家100強跨國公司）榜單，對重點行業國有企業國際化水平進行了國際比較分析。

（1）石油石化企業。近年來，我國石油石化企業不斷擴展海外布局，將石油資源豐富的海外國家作為戰略性目標市場，開始逐步構建完整的海外業務產業鏈，并設立了專門的國際業務管控部門。積極開展海外并購、風險勘探和上下游一體化。中石油、中石化和中海油三家公司的跨國指數均超過了20%，中國中化已經超過了50%。其中，中海油進入世界100強跨國公司（見表1）。

（2）礦產資源企業。當前多數礦產資源企業跨國指數位于10%-30%，中國五礦、中國有色均已突破25%。業務領域主要包括國際貿易、礦產勘探開發、工程承包和技術咨詢。拓展模式主要為購買產能、資產并購和風險勘探等，業務布局以新興市場為主，并進入部分發達國家（見表2）。

（3）建筑施工企業。建筑施工類國企是我國最早“走出去”的企業，近年來由于開展海外EPC（設計-采購-施工）總包業務，利潤率較高，并開始逐漸探索BOT（建設-經營-轉讓）、PPP（政府和社會合作）等創新型業務模式。市場布局以亞非市場為主，全球化資源配置能力日益增強，本地化管理初步形成，當地用工增加。管控模式逐步成熟，通過事業部等管控模式加強國際業務管理。2017年ENR發布的250強國際工程承包商榜單中，上榜前10位的中國企業平均海外營業額64.7億美元，平均國際化水平（海外營業額/全球營業額）為30.5%，而榜單前10位的外國承包商海外營業額為149.4億美元，平均國際化水平為74.4%（見表3）。

（4）電力企業。電力企業跨國指數普遍較低，位于5%以下，主要原因是電力行業在多數國家屬于敏感性行業，外資進入的難度較大。近年來電力企業搶抓機遇，在國外收購和新建電廠電站，開展跨國輸電等國際能源合作項目，推動特高壓、智能電網和可再生能源發電等技術在工程承包、裝備出口及咨詢服務等業務上不斷取得突破（見表4）。

（5）裝備制造企業。裝備制造企業跨國指數多數介于5%-15%，主要業務集中于提供原材料、零部件、單個產品的制造和生產，在設計、研發、成套及服務等高附加值領域缺少國際競爭優勢。海外市場主要集中在非洲、東南亞等不發達地區及少量東歐、南美等中等發達地區，仍未大規模進入歐美等發達地區市場。海外業務拓展模式主要通過海外營銷網絡直接銷售產品，開始嘗試大型成套設備出口、海外設廠和EPC業務。值得注意的是，汽車制造領域的國際巨頭普遍擁有較高的國際化水平（見表5）。

（6）軍工企業。軍工央企國際化發展目標、途徑和水平差異較大。航天、船舶和電子科技企業部分產品已具有較強的成本和技術優勢，國際業務比重開始上升，海外營銷機構、售后服務體系日益完善；航空、兵器等企業跨國指數相對較高，設立了專門的境外投資、國際工程和國際貿易平臺。美國《防務新聞》發布的2017年世界百強軍工企業排行榜中，美國與歐洲軍工企業占72家，美國占前十名中的6家。我國軍工企業與之相比，國際化水平還有一定差距（見表6）。

表1 石油石化企業國際比較

表2 礦產資源企業國際比較

表3 我國建筑施工企業跨國指數

表4 電力企業國際比較

表5 裝備制造企業國際比較

表6 我國軍工企業跨國指數

國有大型企業處在邁向世界級跨國公司的關鍵階段

與國際一流跨國公司相比，我國國有企業的國際化經營程度相對較低。根據中企聯的統計，2016年世界100強跨國公司海外營業收入、海外資產和海外員工的平均比例分別為64.2%、62%和56.9%，而中國100強跨國公司的對應指標則分別僅為19.7%、15.6%和7.6%。一些企業在組織架構、管理模式和激勵約束機制等方面還有不少不適應國際化競爭的地方，一些企業國際化經營的管理制度尚不健全，普遍缺乏與國際化經營相適應的人才隊伍。

如同經濟發展可能面臨“中等收入陷阱”一樣，跨國公司在國際化經營中也會經歷一個特殊階段，期間將面臨核心能力、經營理念和管理模式等方面的挑戰和考驗。當前國有企業面臨的各種困難，多數都是從國際化經營初級階段向中高級階段轉型過程中的普遍性問題。歐美、日韓跨國公司在這一發展階段積累了很多經驗和教訓，值得我們學習和借鑒。建議通過國際對標和國際交流，積極學習先進企業的經驗，為轉型升級做好充足準備。

1.優化國際業務結構和海外市場布局

一方面，加強與目標市場國政府審批機構、利益相關方的溝通聯系，取得理解與信任，努力化解審批風險與壁壘；另一方面，探索參股或少量持股、工程換資源、技術入股、股權置換、混合所有制或抱團“走出去”等易被東道國接受的投資方式，進一步提升國際業務盈利水平和內生發展能力。

2.結合境外業務布局，采取差異化管控

國企必須始終把國有資產保值增值放在首位，以風險防范為重點，進一步提升國際業務管控能力。按照全資、控股及參股等不同結構，采取差異化的方式和手段，因地制宜地進行分類管控。針對境外投資并購、工程總包等不同類型國際業務特點，設置不同的管控目標。結合業務類型與行業特點，對境外全資、控股公司采取運營管控模式，對參股公司采取財務管控方式，并通過選派董事、管理層滲透和技術改造等方式保持對參股公司的影響力。積極推進本土化運營，適度增加對海外企業的經營管理自主權，負責任地運營海外項目，積極履行企業社會責任。

3.加強與國際評級機構的溝通

與國際信用評級、品牌價值評估、世界500強排名一樣，跨國公司榜單也是國際市場衡量和評判企業國際實力的重要標準之一，對國有企業海外融資成本和品牌影響力具有重要影響。因此，建議進一步加強與國際評級機構的溝通聯系，在海外投資決策中充分考慮跨國公司排名、主要信用評級和品牌評級榜單排名，優化投資與存量資產并購、發達國家與新興市場之間配比關系，實現收益與風險、長期回報與當前收益的平衡，同時加強業績宣傳與公關，為國際業務轉型升級，做強、做優、做大奠定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