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網絡虛擬財產是網絡產業迅速發展的產物,由于法律的天然滯后性,我國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可謂是目前法律上的一個盲點。然而隨著網絡開發工作者的積極創新,越來越多的網絡虛擬財產的類型進入我們的生活,這些網絡虛擬財產直接關系到網民的切身利益,對此法律不得不重視起來。要想對虛擬財產進行保護,必然要對其性質作出一個準確的判斷,本文將對網絡虛擬財產的財產權利的性質和法律地位進行分析,從而為虛擬財產的民法及刑法保護探索一條合理的途徑。
關鍵詞 網絡 虛擬財產 性質 法律地位 保護
作者簡介:顏子珺,天津師范大學。
中圖分類號:D922.29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6.036
我們處在一個科學技術迅速發展的信息技術的現代化社會,網絡產業的發展十分迅速,網絡產業所帶來的利潤也令人震驚。在2016年的福布斯中國富豪榜上,騰訊公司的創始人馬化騰以245億美元位居第三名,僅次于排名第一的王健林與排名第二的馬云,由此可以看出網絡產業的豐厚利潤。伴隨著網絡游戲產業的發展,玩家在網絡游戲之中的道具、裝備、寵物、時裝,以及虛擬貨幣等虛擬財產的被盜問題引起了人們的廣泛關注。2003年,我國首例與虛擬財產有關的爭議案件于北京朝陽區人民法院公開審理,此后法學界對于虛擬財產的定性和保護問題眾說紛紜。但在虛擬財產是否應當給予保護的問題上是可以達成一致的,于2017年10月1日開始施行的《中華人民共和國民法總則》的第127條規定:“法律對數據、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有規定的,依照其規定。”此法條雖未明確的規定網絡虛擬財產的保護方式,但是其肯定的回答了網絡虛擬財產是否應當保護的問題。
一、 網絡虛擬財產的定義及性質
對虛擬財產進行保護,首先我們要弄清楚什么是虛擬財產。眾所周知,網絡虛擬財產是各種網絡產業發展的產物,尤其是網絡游戲。那么什么是網絡游戲,網絡游戲是如何被制作,虛擬財產是其中的什么部分便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網絡游戲是由網絡開發商設計的,模擬現實生活的某種或多種社會關系,可以有數萬甚至數百萬玩家同時在線進行互動的互聯網軟件。網絡游戲以互聯網為媒介,以游戲運營商服務器和玩家的計算機為終端,目的則是可以使玩家在虛擬的世界里娛樂、合作、交友、交流、取得虛擬成就,從而使玩家收獲快感。在這樣的網絡世界里,大部分現實生活中的社會關系都可以被模擬在其中,比如戰爭、冒險、買賣,以及家庭、師徒等。那么在這個虛擬的世界里,虛擬的角色在其中難免會獲得一些財產,比如金幣、裝備、寵物、時裝等,這些東西便是我們要進行分析的網絡虛擬財產,準確的說是網絡虛擬財產中的一部分。因為除了這些,游戲的角色,賬號對于玩家來說同樣也是一種虛擬財產。那么這些虛擬的財產在現實世界里到底是什么呢?其實際有兩個形體,一個是游戲軟件中作為游戲程序整體的一部分的片段程序,即“功能軟件模塊”,可以簡稱為“軟件模塊”,另一個是現實在電腦屏幕上會運動的“影像”,可以簡稱為“影像”。 這兩者是不可分割的,缺少了“軟件模塊”程序無法運行,自然不會生成虛擬財產,而“影像”的缺少,軟件的內容只是二進制的代碼,玩家便無法知曉虛擬世界的內容,無法利用軟件。而虛擬財產的本質仍然是一種網絡代碼,只是這串網絡代碼形成“影像”之后才有價值,才可以被玩家使用。在我國臺灣地區規定:“網絡虛擬財產是指必須利用網絡服務器的存儲空間才能為網絡使用者所支配、使用的電磁記錄。” 因此,虛擬財產是指具有價值、以電磁數據形式存在于網絡空間的財物。
那么虛擬財產的性質如何?它們是否屬于財產呢?如果屬于財產,那么其必然要受到法律的保護,因為我國民法規定了,民事主體的財產權利受到法律保護,任何組織和個人不得侵犯。對于網絡虛擬財產是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財產,目前存在肯定說與否定說兩大對立的觀點。我比較贊同肯定說。首先,經濟學意義上的“財產”指的是具有價值或者價值體的經濟利益體。從經濟學的意義上講,毫無疑問,虛擬財產必然是財產,因為作為理性人的玩家付出金錢和時間去獲得的東西必然是有價值的。民法意義上的財產是指人體之外的,能夠被人控制的、能夠滿足某種模糊需要的稀缺性的存在。從中我們可以提取到成為民法意義上的財產的三個必要條件,即效用性、可控性、稀缺性。對此,我們要一一分析。
(一)效用性
效用性也可以被稱為價值性,即人類為了生存和發展,必須不斷利用客觀事物滿足自身各種物質和精神需要,這些客觀事物因滿足人們生存和發展的需要,從而對人構成了利益。 否定說的支持者認為虛擬財產在現實社會中沒有效用性而否定其是民法意義上的財產。比如他們認為虛擬世界里的一把武器,在虛擬世界中可能會削鐵如泥,帶上它可以斬妖除魔,但是其在現實社會中沒有任何效用。我認為這種說法是錯誤的,虛擬世界中的絕世神兵在現實社會中自然不能具有網絡游戲中的那些作用,但不能說它在現實社會中沒有效用,玩家在使用這把武器的過程中獲得了精神上的滿足,這就是虛擬財產的現實效用,其不可被忽視。因此虛擬財產具備效用性。
(二)可控性
即現實生活、現實身份的讓人對其可以控制利用。虛擬財產雖然處于虛擬世界,現實生活中的人無法進入虛擬世界,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虛擬財產是不可控的。眾所周知,虛擬財產是通過虛擬角色進行控制的,而虛擬角色存在于現實身份的人注冊的網絡ID之中。玩家可以通過登錄賬號對虛擬角色進行控制,除了網絡服務運營商之外,其他任何人無法對其進行控制,除非他們知道玩家的網絡ID賬號以及密碼。因此,現實身份的玩家可以對虛擬財產進行控制和利用。
(三) 稀缺性
上文我們分析過網絡虛擬財產的定義和本質,虛擬財產的本質是一串代碼,也就是電磁記錄,由于某種虛擬財產被發明出來的同時,它的代碼就已經確定了,當然也可以被無限的復制,因此否定說的支持者認為虛擬財產不具有稀缺性。筆者認為他們對于稀缺性的理解是片面的,每每提到民法意義上的財產的稀缺性時,學者和老師們為了使他人更好得理解,總列舉出陽光、空氣這樣的反例。然而我們仔細思考一下,陽光和空氣除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特點之外還有什么特性?很容易想得通,那就是陽光和空氣是我們每個人都唾手可得的,我把這樣的特性稱為易得性,所以稀缺性的概念里應當包含這種易得性。否則,試問這浩瀚的宇宙中又有什么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那么網絡虛擬財是否具有這種易得性呢?網絡游戲服務商因利潤或者其他素的商業性因素的影響,不可能讓虛擬財產成為每個玩家都唾手可得的,否則網絡運營服務商如何盈利?因此從這種意義上講,網絡虛擬財產事實上具有稀缺性的性質。
另外法律保護的財產是必須為合法的財產,曾經有學者因虛擬貨幣與現實貨幣可能存在某種兌換關系而提出虛擬財產中的虛擬貨幣違反了《人民幣管理條例》第三條規定的:“中華人民共和國的法定貨幣是人民幣”。事實上,絕大多數網絡游戲都有自己的虛擬貨幣,那么他們都是違法的么?這個說法自然不能被接受。另外,虛擬財產兌換貨幣存在明顯的限制。比如說,甲與乙都玩《新天龍八部》這款網絡游戲,甲就可以與乙商談用自己游戲里的金幣(虛擬貨幣)來換取乙在現實中的某種物品或者直接是人民幣。但是這并不意味著虛擬貨幣違法了,假如乙不玩《新天龍八部》這款網絡游戲,這個交易便無法完成。因此,虛擬貨幣只是特殊的主體之間的一種特殊的等價物,并沒有違法。虛擬財產是合法的,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二、 虛擬財產的特征與分類
網絡虛擬財產的特征并不同于一般的財產或者說是一般的物,這也就決定了其保護方式的特殊性。虛擬財產不同于其他財產的特征主要有以下幾點:
(一) 虛擬性(依附性)
顧名思義,虛擬財產首先肯定是虛擬的,這就意味著虛擬財產對網絡游戲虛擬環境有著天生的依賴性,在某種程度上,它不能脫離網絡游戲而存在,當然也正是由于這一特征使得按照現行的法律難以調整與規范。 虛擬性是網絡虛擬財產的本質特征,但是說虛擬財產是虛擬的,具有虛擬性,并不是說虛擬財產沒有現實意義,并不能否定虛擬財產是財產的問題,虛擬財產在一定限度內,可以與現實財產以及現實貨幣進行交易,其必然有現實意義,否則,倘若虛擬財產沒有現實意義,那么也不會有這么多糾紛的出現。
(二) 期限性
虛擬財產具有依附性,其依賴于網絡虛擬環境,而網絡虛擬環境是由網絡服務運營商進行控制和維護的,也就是說,虛擬財產的價值其實依賴于網絡服務運營商。如果網絡服務運營商破產導致無人對網絡虛擬環境進行控制和維護,那么網絡虛擬財產的存在環境就消滅了,因此網絡虛擬財產就會就此毀滅而不存在價值了,而世界上永遠不可能有這么一家網絡運營服務商是永恒存在的,因此網絡虛擬財產具有期限性,期限為網絡運營服務商的運營期限。
(三)數據性和可復制性
前文提到過,網絡虛擬財產的本質其實是一串代碼,在我國臺灣地區將其定義為“電磁記錄”,在這里我把虛擬財產的這個性質叫做數據性。由于數據是可以無限復制的,所以在虛擬財產由于人為或者自然原因發生丟失后,對于玩家而言其虛擬財產丟失了,但是其數據仍然在網絡運營服務商的掌控之下,只需要讓網絡運營服務商將其曾經所控制的虛擬財產進行復制并重新寫入玩家的網絡ID賬號下,玩家就重新獲得了該虛擬財產。我認為此性質是虛擬財產不同于其他財產最重要的性質,其直接決定了我們下文要探討的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問題。
(四)易失性
這里的易失性具有兩重含義。首先是虛擬財產容易被盜,玩家對于虛擬財產的掌控其實源于對于網絡ID賬號的掌控,不法分子只要通過盜取玩家的網絡ID賬號便可以對其虛擬財產進行使用和處分。而盜取玩家的ID賬號的方式有很多種,比如制造木馬病毒盜取賬號,制造虛假網頁盜取賬號等等,更簡單的方法是直接偷窺玩家輸入賬號密碼。因此,網絡虛擬財產容易被盜取。另外,虛擬財產本身是數據,數據本身就存在易失性,我們都知道,計算機都有崩潰的時候,計算機的崩潰很容易導致數據的丟失。據了解,由我國網易公司代理的網絡競技游戲《爐石傳說》在2017-2018年,曾進行過一次網絡數據的回檔,所謂回檔也就是網絡數據丟失后,重新啟用沒有丟失的最晚的數據。這就是網絡虛擬財產天然的易失性。由于網絡虛擬財產比其他財產更容易丟失,因此法律對其進行保護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虛擬財產具有不同的類型,侵犯不同類型的虛擬財產可能觸動不同的法律。比如我國2004年五月的全國首例的盜取QQ號的案件,法院認為被告人篡改他人的QQ號碼密碼,使原注冊用戶無法使用和進行及時通訊聯系,造成侵犯他人通信自由的后果,構成侵犯他人通信自由罪。 我國學者將虛擬財產分為三類:第一類是賬號類虛擬財產,包括網絡游戲號和QQ號等。第二類是物品類虛擬財產,包括網絡游戲裝備,網絡游戲角色/化身的裝飾品。第三類是貨幣類財產,包括Q幣、金幣等。 由于虛擬財產的種類和用途不同,就刑法保護的角度而言,盜取網絡虛擬財產可能觸犯不同的法律條文,以不同的罪名來評價。由于本文重點討論的是一般網絡虛擬財產的性質及保護,因此在這里對于虛擬財產的分類不再贅述。
三、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地位
對于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地位近年來有很大的爭議,網絡虛擬財產權的歸屬問題值得我們深思,其屬于網絡服務運營商還是屬于玩家?這是對網絡虛擬財產進行保護永遠也無法繞開的問題。目前學界對于虛擬財產的法律地位的理解主要有以下三種:
(一) 物權客體說
網絡虛擬財產的物權客體說認為,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是物,即虛擬物,是互聯網時代的物的特殊形式,可以建立物權,因而網絡虛擬財產是物權的客體。
(二)債權客體說
網絡虛擬財產的債權客體說認為,網絡虛擬財產的權利人在行使權利時,必須得到網絡運營商的技術配合,受到服務器狀態的限制,必須通過與網絡服務合同和軟件授權使用合同的配合,方能實現。網絡虛擬財產的行使方式上的特殊性,使得其無法解脫債權的類型歸屬,不能上升為支配權的物權。因而網絡虛擬財產只能是債權的客體,而不能是物權的客體。
(三)知識產權客體說
該學說又分為兩種觀點:一種觀點認為,它應屬于網絡游戲開發商的智力成果應列為知識產權范疇。也就是說,對于開發商,應作為知識產權中的著作權來對待;對于玩家,則限于該著作權中的使用權。另一種觀點認為,虛擬財產應認定為是玩家的智力成果,具有新穎性、創造性、可復制性并需要一定的載體,因此可以將虛擬財產視為玩家的知識產權。
首先,對于上述第三種對于網絡虛擬財產法律地位的理解,我認為是不能令人滿意的。著作權的受保護對象里雖然有計算機軟件這一形式,但是我們所說的虛擬財產與計算機軟件還是有明顯的區別的。我認為計算機軟件具有明確的功能和用途,因此其他的民事主體制作出與其相同或相似的作用與功能的計算機軟件,就相當于是非法復制了這個計算機軟件,侵犯了著作權。但是網絡虛擬財產的本質是一串代碼,是一個網絡游戲軟件中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倘若甲將這串代碼作為“刀”植入游戲中,就不允許其他民事主體將“刀”植入到其他任何的網絡游戲軟件中,這樣的要求實在太過嚴苛。另外,著作權過去稱為版權,也就是復制權,但侵犯網絡虛擬財產權的方式并不是對其進行復制與傳播從而盈利,而是一種盜取的方式來完成的,因此我認為虛擬財產權利與知識產權并無太大聯系。另外將虛擬財產權視為玩家的知識產權更是天方夜譚,即使一些網絡虛擬財產是玩家在網絡游戲里通過各種總任務、勞動而制造出來的,但是這些制造出虛擬財產的程序是網絡開發商事先就設計好的,若沒有游戲開發商的設計,玩家又怎么創造出虛擬財產呢?
物權客體說與債權客體說都有可取之處,而且兩者并不是對立的關系,只是在權利主體上有理解的偏差。筆者認為網絡虛擬財產確實是互聯網時代物的一種特殊形式。隨著社會的發展,物的范圍從看的見摸得著的有體物擴大到了不但包括有體物還包括無體物的形式,比如電、氣體等。那么社會是不斷發展的,網絡虛擬財產也應當作為一種無體物包含于物的范疇之中,只是普通的物占用現實空間,而網絡虛擬財產占用網絡空間而已。另外,眾所周知盜取的對象就是物,而網絡虛擬財產的丟失普遍被人稱為“被盜”因此將虛擬財產作為物權的客體更符合其侵權形式的特點。因此網絡虛擬財產可以作為物而建立物權。但是這并不意味著玩家享有此物權。對于權利主體是網絡運營商還是玩家的問題上,筆者更傾向于是網絡運營商,而玩家通過在游戲中的勞動或者是進行充值換取的只是虛擬財產的使用權,也就是說對玩家而言,虛擬財產財產權利是一種債權。騰訊公司在用戶注冊QQ號碼時,就明確地指出了用戶只是獲得了QQ號碼的使用權,QQ號碼的所有權仍然歸騰訊公司所有。這樣一來,用戶注冊了一個QQ號碼,又長時間不去使用,騰訊公司就可以回收此QQ號碼,節約了網絡資源。在這點上,騰訊公司做的比較好,而大多數其他的公司并沒有明確的指出這個問題,但是雖然沒有指出,其所有權也理應歸網絡運營商所有,理由如下:(1)物權是一種支配權,其行使不需要經過其他人的意思介入,而玩家要想行使虛擬財產的權利則必須通過網絡運營商的支持,這也就是上文提到的虛擬財產的依附性,因此玩家不可能擁有虛擬財產的所有權。(2)如果網絡虛擬財產的所有權歸玩家所有,那么當一家網絡游戲公司破產時,它必然應當賠償玩家的損失,這一點對網絡服務公司是絕對的不公平的,網絡服務公司的盈利主要就是玩家的充值,在公司破產時要求其返還這些財產顯然是不合理的,而且也是不現實的。(3)虛擬財產歸玩家所有不利于節約網絡資源,如果上文提到的騰訊公司在QQ號碼的注冊者已經放棄使用時也不能收回的話,就造成了極大的資源浪費,網絡公司千千萬,這樣的浪費是巨大的。
說道這里,可能有些人會提問,我們在玩網絡游戲時,對其中的虛擬財產可以隨意的處分,比如交易、摧毀等,如果不擁有所有權又怎么能處分呢?事實上,你所進行的交易只是通過網絡運營商將其使用權交給了別人,你進行的摧毀只是放棄了你的使用權。你雖然不再擁有此虛擬財產,但是這虛擬財產仍然在網絡運營商的掌控之下。用一種更簡單的理解方式來解釋:網絡虛擬財產權分為對內和對外,對內,由于網絡游戲是模擬現實中的某種或多種社會關系,其角色對于身上的東西自然享有絕對的所有權,因此可以進行處分,但是對外,具有現實身份的玩家只是對虛擬角色或者網絡ID賬號進行控制,是為使用權。而對內的虛擬角色并不會產生法律上的糾紛,因此不予考慮。
四、 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途徑——民法與刑法共同保護
對于虛擬財產進行保護主要是為了玩家、用戶的利益,因此其虛擬財產“被盜”,其喪失了使用權的責任誰來承擔的問題才是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既然我們承認了網絡虛擬財產是民法意義上的財產,那么民法要首先對其進行保護。我們又認為玩家、用戶獲得的是虛擬財產的使用權,也就是一種債權,那么保護玩家、用戶的虛擬財產權利的法律就應當為合同法。玩家、用戶在注冊開始參與一款網絡游戲或軟件時,相當于與網絡服務運營商簽訂了一份合同,也就是在玩家體驗游戲的過程中,網絡服務運營商有義務保證玩家網絡虛擬財產權利的安全。因此在玩家的虛擬財產丟失之后,其完全可以依據《合同法》向網絡運營商提起訴訟,即可受到法律上的救濟。由于上文提到的網絡虛擬財產的數據性和可復制性,將網絡虛擬財產重新置于玩家的ID賬號下也并不是什么難事。
此外,實施“盜取”網絡虛擬財產的第三人究竟應當怎么處罰?需不需要啟用刑法來對其進行懲罰?學者依然是有不同的看法。有些學者認為不需要刑法的介入,其中有學者將財產分為民法意義上的財產和刑法意義上的財產,認為虛擬財產是民法意義上的財產而不是刑法意義上的財產,因此刑法不予保護。在筆者看來,這種方法不僅不容易被接受而且會給以后的法律實踐施加繁重的壓力,世界上財產種類那么多,這樣區分起來工作量的巨大程度可想而知。另外,在于刑法是否介入的問題上,我把“盜取”虛擬財產分為以下兩種情況:
首先,行為人盜取虛擬財產后,僅僅用于網絡游戲內部,也就是為了獲得更好的游戲體驗而已。此種情況下,“失主”通過《合同法》的保護,很容易得到救濟,而網絡運營商可以對行為人進行停封賬號等網絡內部的處罰,況且行為人這樣的行為造成的危害是十分輕微的,沒有對法益、社會秩序造成嚴重的侵害,此時動用刑法保護,豈不是殺雞用了牛刀?此外,由于盜竊罪是數額犯類型,其入罪標準是1000元以上,如果行為人僅僅是為了獲得更好的游戲體驗,僅僅是用于游戲內部,那么這部分財產的數額如何認定就成了問題。比如在網絡游戲中,為了獎勵少數玩家而為他們發放的特殊獎品,其他玩家即使充值再多也無法獲得,而那些玩家沒有花費任何卻可以擁有,這樣的虛擬財產的價值數額應當如何認定?不僅如此,大多數的網絡虛擬財產都因及其復雜的原因無法對其價格進行評估。因此這種情況下刑法難以介入,也沒有必要介入。
其次,行為人盜取虛擬財產后,將其出售給其他人,從而獲取了現實財產利益。這種行為本質上顯然和盜竊沒有任何區別,因此應當由刑法來處理。而且此類情況數額的認定也得到了解決,銷贓價格就可以認定為犯罪的金額。而其中最大的問題是刑法以什么名義介入?我們都知道,刑法保護財產的法益是物權,而這種情況下物權是肯定沒有發生變動的,無論使用權在誰手里,物權都屬于網絡運營商,任何人也不可能將虛擬財產脫離網絡運營商的控制而獨立占有、使用,而使用權這種債權類型刑法是不予保護的,所以刑法介入缺少一個正當的名義。有學者強行將盜取網絡虛擬財產解釋為觸動了刑法的其它條文,如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罪等。這樣的解釋即使目前可以說得通,但由于虛擬財產的類型復雜、情況特殊,日后必然會出現更復雜繁瑣的問題。另外,大家都將網絡虛擬財產的丟失稱為“被盜”那它必然符合盜竊的特點,以其他罪名評價難以服眾,因此盜取網絡虛擬財產的行為理應以盜竊罪來評價。那么盜竊網絡虛擬財產侵犯的客體是什么呢?我們不妨從本質分析問題,行為人實施盜竊虛擬財產后,“失主”可以提起民事起訴要求網絡運營商返還,而買臟人支付了合理的價格獲得了合理的虛擬財產的使用權,行為人獲取了非法的財產,因此受損失的必然是網絡運營商,其損失了原本應得利潤。筆者認為這種原本應得利潤可以稱的上是一種財產性利益,近年來,財產犯罪侵犯的客體除了物權之外還有的也把財產性利益納入其中,比如綁架罪。因此,行為人實施了盜竊行為,實質上盜竊了網絡運營公司的財產性利益,數額達到入罪標準,應當評價為盜竊罪。以此方式去評價盜竊網絡虛擬財產的行為,不僅解決了網絡虛擬財產的價值評估,還解決了刑法介入的名義問題,可謂是一舉兩得。這也就是筆者對于盜竊網絡虛擬財產的刑法保護途徑的一種探索。
此外,由于虛擬財產種類的不同,盜竊虛擬財產還可能觸動其他刑法的規定,如盜竊QQ號,侵犯了通信自由,此時應當按照想象競合犯來進行處理。
注釋:
侯國云、么惠君.虛擬財產的性質與法律規制.中國刑事法雜志.2012(4).51-64.
陳吉瑜.網絡虛擬財產的民法保護.法制博覽.2015(34).106-107.
朱謝群、鄭成思.也論知識產權.科技與法律.2003(2).23-35.
秦祖偉.論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保護.學術探索.2005(5).79-82.
孫道萃.網絡財產性利益的刑法保護:司法動向與理論協同.政治與法律.2016(6).43-57.
陳興良.虛擬財產的刑法屬性及其保護路徑.中國法學.2017(2).146-172.
楊立新、王中合.論網絡虛擬財產的物權屬性及其基本規則.國家檢察官學院學報.2004(6).5-15.
楊立新.民法總則規定網絡虛擬財產的含義及重要價值.東方法學.2017(3).64-72.
石杰、吳雙全.論網絡虛擬財產的法律屬性.政法論叢.2005(4).33-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