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瑞華
摘 要:在全面推進依法治國的改革浪潮之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屬于兼具實體和程序內容的改革措施,其與美國的辯訴交易制度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該制度的構建對于整個刑法體系改革具有開創性的意義,通過我國的司法實踐試點經驗顯示,該制度在構建過程中出現了一系列爭議問題,例如案件的審理方式、證明標準和審級制度等,而這些爭議背后實質是法律兩大價值——公正與效率的博弈!在實踐的基礎上,針對現存不足之處的剖析,并結合國內外的司法經驗,我們對該制度的未來發展趨勢提出一系列合理的展望,使其更加符合中國的國情,更具生命力。
關鍵詞: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司法資源;司法改革
一、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概念解析
中共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完善刑事訴訟中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在這一思想指導下,2014年,全國人大曾授權最高院和最高檢在全國18個城市進行“刑事速裁程序”試點,2016年在同樣的18個城市又進行為期兩年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試點工作。
從司法試點經驗中我們可以得出,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是在被告人認罪認罰的基礎上,自愿與公訴機關進行協商,公訴機關可以在量刑上予以從寬處理的一項制度,其可以實現在審理上全流程簡化,縮小審理周期,節約有限的司法資源,是在新時代司法新形勢下開創的一項符合我國國情的新制度。
我國的認罪認罰從寬制度與美國的辯訴交易制度具有一定的相似性,即他們都存在控辯雙方協商這樣一個程序。但是其二者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首先,我國的認罪認罰制度不能夠圍繞罪名和罪數進行協商交易,只能以量刑內容為對象進行協商,而辯訴交易有時為了達到讓犯罪人認罪結案的目的,可以在罪名和罪數方面做出讓步。其次,辯訴交易中律師全程參與協商過程,但是由于我國還沒有實現強制刑事辯護制度,在協商過程中,律師的參與度還有待提高。最后,美國的辯訴交易的最大硬傷就是忽略了被害人的參與權和知情權,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出賣了被害人的利益,而我國則是將保障被害人對公訴程序的參與權和對民事賠償的請求權作為刑事訴訟的一大目標來加以實現。
二、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構建爭議
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兩年的試點期結束后,中國政法大學曾就試點的效果對參與試點的人員做過一次調查問卷,結果顯示在試點過程中還是出現了一些具有爭議的問題。
(一)關于速裁案件的審理方式產生爭議。有部分人認為速裁案件很多庭審過程只有區區數分鐘,獨任法官對于檢察官的量刑建議也幾乎全部予以采納,并對高達95%以上的案件進行當庭宣判,甚至當庭送達判決書,可以說,法庭審理完全流于形式的現象達到了十分普遍的程度。基于這樣一個現狀,就有人提出對于速裁案件不需開庭審理,書面審理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而且這樣還可以進一步節省司法資源。筆者認為,如果不開庭審理,就無法去審核被告人是否是基于自愿與公訴方達成協議,也無法判斷公訴機關是有充分證據去證明被告人有罪,同時,被告人也失去了程序上接受律師辯護的權利,所以,書面審理很大程度上會導致實體非正義和程序非正義。
(二)關于速裁案件的證明標準產生爭議。當前我國刑事訴訟的證明標準為“事實清楚,證據確實充分,排除合理懷疑”,不過許多司法界人士認為對于速裁案件應該降低證明標準,更好的遵循控辯雙方的協商結果。筆者認為,刑事訴訟的證明分為兩個部分,即犯罪事實的證明和量刑事實的證明。對于量刑來說,檢察機關的確具有一定的自主權,同被告人就量刑的輕重進行協商,也就意味著這一部分其不需要達到證明的最高標準,但是就犯罪事實來說,是不能夠降低證明標準的,因為這一證明程度直接決定定罪,如果降低犯罪事實的證明標準,就根本違背了刑事訴訟無罪推定和實質真實原則,有違訴訟所追求的公正價值。
(三)關于速裁案件的審級制度產生爭議。試點的調查數據表明,全部速裁案件的上訴率只有2.01%,抗訴率也僅為0.01%,所以有人建議將速裁案件實行一審終審制,降低訴訟成本并提高訴訟效率。筆者認為,既然上訴和抗訴的情形是非常少的,那么實行一審終審就顯得沒有相應的緊迫性和必要性。從另一個角度看,雖然上訴和抗訴的案件是少數,但是這也表明速裁案件中也會出現被告人不服一審判決甚至判決有失公平的情況,那么此時武斷的實現一審終審制度,就使得那群少部分人失去了程序上的救濟途徑,使得當事人的權利沒有得到真正的保護。
三、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發展建議
當前,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經歷了兩年的試點,雖然司法界對其反響不錯,但是其暴露出的種種問題也是值得我們注意的,筆者認為要使該制度能夠在中國長期生存下去,可以從以下兩個方面入手,深化改革。
(一)全面推進刑事辯護律師化
1. 設置專門的強制辯護制度。這一主張不僅僅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中得到很多學者響應,同時在當前的刑法領域也得到了大批人士的擁護。因為在我國《刑事訴訟法》規定之下,被告人及其親友也可以作為辯護人進行辯護,但是刑事辯護一般都伴隨著限制或剝奪被告人的人身自由,更有甚者會剝奪生命,這時如果沒有專業的律師為被告人辯護,那么被告人極易陷入被動的局面。另一方面,如若沒有律師的加入,在現實實踐當中,出于追求效率甚至其他不法目的,很有可能法院與檢察院相聯合,造成冤假錯案,所以有必要讓第三方力量加入審判過程互相監督和均衡,保護被告人的合法權益。
2. 律師應參與控辯協商過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最為核心的就是控辯雙方關于量刑的協商,因此,作為辯護人的律師應當擁有查閱與案件相關材料的權利,參與整個協商的過程,核實公訴機關所追責的案件事實是否存在瑕疵,并向被告人提供相應的建議。這樣一來,不僅能夠切實保障被告人的權利,而且也緩解了前文中所提到的實體內容非正義的問題。
(二)對審判前乃至全部訴訟流程進行簡化改革
1. 簡化公檢法內部審批環節。在我國刑事訴訟體制下,存在著極為復雜的行政報批機制,普通的辦案人員幾乎沒有自主權,向領導請示簽字成為工作中的重要內容,在這樣的教條束縛之下,效率低下自然也就可以理解了。那么既然現在要解決效率問題,簡化內部審批環節自然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這要求在訴訟過程中賦予一線辦案人員更多的自主權,例如負責辦理案件的檢察官可以自行決定提起公訴,獨任法官可以自行簽署裁判文書,而不是每個文書都要交給院庭長簽署。在解決這一問題后,審理前的工作速率得到大大提升,相應的訴訟效率也就必然隨之上升了。
2. 訴訟程序可以進行省略和跳躍,不必拘泥于僵硬的文本。對于被告人自愿認罪認罰的案件,不必再經歷完整的刑事訴訟程序,而可以直接交給檢察院提起公訴,再由法院組織審理。具體而言,例如,嫌疑人在偵查階段自愿認罪的,偵查機關不必對其采取刑事拘留措施,也不必再進行提請批準逮捕,而可以直接交付檢察機關提起公訴。這樣一來,使得訴訟程序靈活化,也使得司法資源的使用更為合理。
綜上,通過對我國認罪認罰從寬制度的實踐分析,我們可以發現該制度在中國是擁有生存發展土壤的,筆者也相信,在制度構建的不斷完善下,其一定能夠在中國的法治體系中創造更多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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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安徽財經大學法學院,安徽 蚌埠 23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