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醫男科基礎理論新說淺析

王旭昀 張宏 商建偉

[摘要] 近年來中醫學關于男科解剖生理及疾病的病因病機有一些新認識，提出了一些新理論，如生理認識上提出“精室為男子奇恒之腑”說、“內腎外腎”說，病因及辨治上提出男科“辨體質”說、陽痿“從補腎活血論治”說、不育“微觀辨治”“腎虛、濕熱、瘀毒”說等。本文從中醫藥關于男科解剖生理理論新說、關于男科疾病病因辨治新說及相關基礎研究新發現等方面作一淺析，以承前啟后，促進中醫男科學的發展。

[關鍵詞] 中醫；男科；基礎理論；新說

[中圖分類號] R256.5 [文獻標識碼] A [文章編號] 1673-7210（2018）04（c）-0125-04

Analysis of the new theory of andrology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WANG Xuyun1 ZHANG Hong2 SHANG Jianwei3

1.Beijing Luhe Hospital， Capital Medical University， Beijing 101149， China； 2.Department of Rheumatology， Dongfang Hospital，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078， China； 3.Department of Andrology， Dongzhimen Hospital， Bei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Beijing 100700， China

[Abstract] In recent years， there have been some new understandings and theories about the pathogeny of anatomy physiology and disease in TCM male department. For example， the physiological understanding of “sperm chamber is man's unique organ” “internal and external kidney theory”. There are new understandings of etiology and treatment like “physical fitness”“the treatment of impotence by replenishing kidney and activating blood”， differentiating and treating male infertility from “microscopic aspect” “kidney deficiency， wet heat， stasis” and so on. This paper analyzes the new theory of anatomy physiology of male department， new theory of etiological differentiation and treatment of andrology， as well as the new discoveries of related basic researches， which should promote the development of andrology i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Key word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Andrology； Basic theory； New theory

男科疾病主要包括前列腺疾病、男子不育、性功能障礙疾病及男科其他疾病等。中醫藥在治療男科疾病方面有獨特的優勢，為維護男性健康及家庭幸福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近年來，中醫在認識男科疾病上得到了較快的發展，無論是在中醫男科基礎理論還是在中醫藥治療男科疾病的具體應用上均取得了較大的成就。本文就中醫男科學近年研究新說作一淺析，以期起承前啟后之作用，從而促進中醫男科理論的發展及其基礎、臨床研究水平的提高。

1 中醫藥關于男科解剖生理理論新說

1.1 “精室為男子奇恒之腑”說

精室，又名精房或精宮，為男性生殖之精藏蓄之處所。中醫對于精室有何功能、居于何處的認識經歷了一個漫長的過程。《黃帝內經》并沒有“精室”之名，但有“胞”之稱。《素問·五臟別論》提及：“腦、髓、骨、脈、膽、女子胞，此六者地氣之所生也。皆藏于陰而象于地，故藏而不瀉，名曰奇恒之腑。”奇恒之腑有六，若男子無“胞”，則男子奇恒之腑缺一。精室在形態上中空似腑，在功能上可化生和貯藏生殖之精而具備臟的功能，又能輸送和排泄生殖之精而具有腑的特性，這與中醫理論上認識奇恒之腑的生理特點極為相似，也與現代生殖醫學研究的結果相一致。

近代醫家關于精室為男子奇恒之腑的認識多有論述，鄭東利等[1]對精室的概念及其生理病理特點，與其他臟腑、經絡的關系、精室胞病的特點及治療原則等進行過全面論述，明確提出精室當屬奇恒之腑，是男性特有的生殖器官，與女子胞相對應，彌補了長期以來中醫學男子無奇恒之腑理論的缺陷；王勁松等[2-3]也多次提出精室當為男子奇恒之腑；李益生[4]對精室概念的歷史沿革，與其他臟腑、經絡的關系也進行了研究探討，把精室視為奇恒之腑，不僅解決了沖任督三脈在男子的起源問題，同時也解決了自《黃帝內經》以來在中醫理論中男子奇恒之腑缺如的問題，為精室疾病的治療提供了理論依據，為男科疾病的辨證論治、定位診斷提供了新的臟器概念。

盡管精室為男子奇恒之腑的理論觀點已被中醫界所接受并開始納入中醫基礎理論中，但要將其全面、系統地納入中醫基礎理論，成為系統的中醫男科理論體系，達到如婦科對女子胞研究認識的程度，還有許多的問題需要解決。如對精室的藏精功能認識還不夠精確；在關于精室的具體概念上，諸多醫家觀點不一：有的醫家認為精室應包括睪丸、附睪、精囊、前列腺等男子內生殖器官，也有人認為是精囊，還有的醫家認為是前列腺。因此，關于精室及男子奇恒之腑的說法還需要更深入、更全面、更系統的研究，以明確概念從而更好地指導臨床。

1.2 “內腎外腎”說

中醫學認為腎藏精、主生殖，徐福松[5]將傳統醫學與現代醫學理論聯系起來，創立了內腎外腎學說。其內容為：①內腎主水，相當于西醫解剖學中的泌尿系統；②外腎主精，相當于西醫解剖學中下丘腦-垂體-性腺軸系統和解剖學的外生殖器官；③內腎、外腎合而為中醫腎，相當于泌尿系統、生殖系統、下丘腦-垂體-腺軸（甲狀腺、胸腺、腎上腺、性腺）系統及神經內分泌免疫網絡系統。內、外腎在解剖上相互聯系，生理上密切相關，病理上相互關聯，治療上互相影響。內腎、外腎是中醫腎的物質及功能基石，腎陰、腎陽是中醫腎的物質及功能的運用和體現。

內腎外腎論進一步具體闡明中醫腎之解剖、生理基礎，豐富了中醫基礎理論及中醫男科學理論。它不但豐富、充實、發展了中醫基礎理論藏象學說的內容，而且對其他學科疾病發病機制、臨床診治等具有重要的指導作用。此外，它明確和發展了《內經》對腎的闡述，構建了中、西醫學理論實踐融會貫通之橋梁，從而使中西醫均能夠理解和接受，有利于學科的發展。

此外，徐福松等[6-7]還提出男科腺、性、精、育四大主癥概念，認為男科四大主癥既互相區別，又互相聯系，其中腺是基礎，性是外象，精是物質，育是結果，四者存之與共，缺一不可。腺、性、精、育說的理論研究極大地豐富和發展了中醫男科學內涵，是男科學發展的一個重要里程碑。

2 中醫藥關于男科疾病病因及辨治新說

2.1 男科病“辨體質”說

體質學說早在《黃帝內經》就有相關論述，如《靈樞》中說：“人之生也，有剛有柔……有陰有陽。”之后晉隋唐、金宋元時期的醫著都對體質學說有了進一步發揮。20世紀70年代，體質學說的概念被明確提出，王琦根據中醫基礎理論，結合臨床體質調查，提出了正常質、陽虛質、陰虛質、濕熱質、氣虛質、痰濕質、瘀血質等臨床體質分型設計。近年有學者提出男科病的辨治上可以根據患者的體質特點和男性疾病特征選擇藥物，男科病中醫診治應“辨病”和“辨體質”雙管齊下。如潘明沃等[8]對162例不育患者進行體質辨識，最終認為以濕熱質、陰虛質、血瘀質、氣虛質、氣郁質為主，強調“辨體質”在男性不育癥診治中的重要性。

將體質學說引入男科疾病的辨治是對傳統中醫辨證論治方法和現代微觀辨治方法的一個很好補充，豐富了男科診治理論，其在預防男科疾病上的優勢更能體現中醫“治未病”特點，為學科研究的縱深發展提供了新的思路依據。

2.2 陽痿從補腎活血論治說

20世紀80年代諸多男科學家在總結古人及自己論治陽痿經驗的基礎上，根據社會陽痿發病的實際情況，發現陽痿患者大多與情志失調相關，從肝與宗筋、肝藏血、情志所傷與陽痿的關系等生理、病理方面闡述了陽痿從肝論治的基礎，明確提出了“陽痿從肝論治”新說[8]。這種觀點的提出突破了幾千年補腎壯陽為主治療陽痿的定式，豐富了中醫男科學理論，提高了中醫藥治療陽痿的臨床效果，具有深刻的意義。

而近年來糖尿病性陽痿成為男科的研究熱點之一，諸多醫家近年來對糖尿病性陽痿的病因病機及臨床治療開展了大量研究。糖尿病患者陽痿的發生率是非糖尿病患者的3～5倍[9]，傳統中醫認為糖尿病性陽痿屬中醫“消渴”和“陽痿”范疇，其辨證論治應綜合“消渴”和“陽痿”的特點：其病機以“五臟虧虛”為本，“燥熱、血瘀、痰濕”為標，對其辨證論治應從“虛”“實”“虛實夾雜”三方面入手。岳增寶等[10]認為腎虛血瘀是糖尿病陽痿的基本病機，臨床治療應當以補腎活血為基本大法。補腎活血法指導下的中藥治療糖尿病陽痿，總有效率為94.4%，證明中藥補腎活血法治療糖尿病性勃起功能障礙有確切療效。現代醫學也認為補腎活血中藥能產生擬腎上腺素作用，可以增強下丘腦-垂體-性腺軸系統的分泌，同時還能抑制血小板聚集，擴張毛細血管，使血液黏度、血脂降低，改善微循環。如岳增寶等[11]研究發現補腎活血中藥可以對糖尿病陽痿大鼠陰莖神經病變、血管灌注、凝血狀態等產生影響；張磊等[12]研究證明補腎活血中藥可能是通過降低血清同型半胱氨酸、內皮素-1水平，增高NO水平。

“補腎活血”法治療糖尿病陽痿的提出進一步豐富了中醫男科學理論，對中醫藥治療陽痿具有較強的指導意義。然臨床應用時要注意與疏肝理氣等治法配合應用，如何與“陽痿從肝論治”結合運用是中醫男科工作下一步需要研究的方向。

2.3 不育微觀辨治說

男性不育癥是男科門診的常見病和多發病，有相當數量男性不育的病因不明。中醫對男性不育癥的認識有兩千多年的歷史，早在《周易》中就有“不育”的病名。由于許多男性不育患者就診時沒有明顯的癥狀可辨，既無身體不適，又無舌脈異常，這些無“證”可辨的患者，給醫者臨床辨證帶來了諸多困難。近年來許多學者在無癥狀的男性不育癥的治療上，基于傳統中醫學“望、聞、問、切”發揮創新，創建了“微觀辨證”，即用現代檢測手段所得的數據，將中醫傳統的宏觀辨證引入細胞、分子水平以探索疾病、證候演變的實質，為臨床治療提供科學的理論根據[13]。如患者精液常規檢查見白細胞增多，或者表現為精液不液化、少精、死精等等，現代醫學認為是感染性因素導致不育[14]，中醫則將病因歸為濕熱瘀阻。汪朝忠[15]應用現代醫學檢驗手段，按精液常規項目分類，應用精液辨“證”論治，將臨床常見類型分為精子數量少、精子成活率低、精子活動力低、精子膿球過多、血精、凝集反應陽性、精液不液化7個證型，并給予相應的治療，獲得了較好的臨床效果。王旭昀等[16]在男性不育癥辨證上采取傳統宏觀辨證與根據現代檢查結果所進行的微觀辨證相結合，治療上根據宏微觀兩種辨證結果進行宏調陰陽與微調陰陽相結合，大大豐富了男性不育“微觀辨證”的內容，提高了不育的臨床治療效果。

望、聞、問、切作為中醫藥學的診法核心，千百年來指導著臨床醫生的診療活動，實踐證明這種診法是極其科學的。然而這種注重整體聯系的宏觀診斷方法也存在微觀研究的不足。現代醫學借助于儀器從深層組織研究結構變化，實質上是從微觀角度研究疾病，這也是望、聞、問、切四診的延伸。微觀檢查彌補了宏觀檢查之不足，也豐富了四診的內容。但目前關于“微觀辨證”的文獻多是醫家們的經驗心得及案例報道，并沒有形成系統的理論和統一的辨證依據、標準，各醫家關于“微觀辨證”的看法不一，這大大阻礙了“微觀辨證”的發展及臨床應用。今后研究的重心應該是“微觀辨證”的標準化、理論化，從而能使之更好地指導臨床，這將對提高男性不育癥，尤其是無癥狀的男性不育癥的臨床效果具有深遠的意義。

2.4 不育“腎虛、濕熱、瘀毒”說

在不育癥的研究上，現代中醫男科學在繼承前人病因病機認識的基礎上，利用現代科學的新觀念、新技術，對不育病因病機的認識已發生了質的飛躍。如精索靜脈曲張、免疫異常、染色體異常、纖毛不動綜合征、前列腺疾病、生殖系微生物如支原體的感染以及物理、化學、藥物等因素的影響等。利用體檢、精液檢測和其他各種檢測手段協助分析致病原因和發病機制，對中醫探索男性不育癥病因病機也有促進作用。李曰慶綜合中西醫研究現狀，認為“腎虛”是導致不育的重要原因[17]；王琦則提出了“腎虛濕熱瘀毒”是男性不育主要病機的新論點。

這些認識皆不同程度說明了腎虛、血瘀、濕熱三種病理變化及其表現的證候類型多見于男性不育癥，為中醫男科學對男性不育的辨證分型、辨證求因、病機分析提供了一定的理論依據，很大程度上提高了中醫藥治療男性不育的臨床效果。

2.5 “腎主生殖”的基礎研究新說

近年來，圍繞中藥對性腺軸的作用、中藥提高精液精子質量等男科疾病的機制以及尋找節育中草藥等問題做了大量工作，并獲得較大的成就[19-20]。有學者研究了填精補腎藥對動物性腺軸的作用，發現中藥的作用是多層次的，既可以在靶腺（睪丸）以上，又可以在靶腺，并對中樞系統呈雙相調節作用，其性激素及促性腺激素樣作用對前列腺、睪丸等均產生作用[21-22]。還有學者對中藥治療腎陽虛睪丸損害的作用進行研究，發現右歸丸可以扭轉腺嘌呤導致的大白鼠睪丸損害過程[23-24]。

動物實驗研究的開展，對男科治療機制認識的深化能起到積極的促進作用，但目前運用中醫男科理論制造的動物模型還很少，只有建立更多更好的男科動物模型，才能使中醫男科的動物實驗研究進一步發展。

3 小結

近年來中醫學關于男科解剖生理及疾病的病因病機有一些新認識，提出了一些新理論，同時也存在著許多問題。如中醫男科基礎理論的研究主要是對古代男科文獻的挖掘、整理，新理論、新學說提出的相對較少，缺乏質的突破。今后要遵照辨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通過臨床實踐，進一步探索男科疾病的發病與證治規律，提出新的觀點、新的理論，從而使中醫男科理論不斷充實、系統、完善。疾病診治上則要注意疾病名稱的規范化、診療標準的規范化、生理和解剖名稱的規范化等。在實驗研究上要注意避免實驗研究的重復性、局限性，研究范圍要拓寬，同時應注意和理論相結合，只有這樣才能不斷豐富中醫男科理論，提高中醫治療男科疾病的臨床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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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8-01-06 本文編輯：張瑜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