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師

蔡海濱

時間：當代

地點：病房外

人物：馬大合：男，老板，望子成龍，下稱合。馬小良：馬大合的兒子，率真，美術畢業剛參加工作，下稱良。魏嫂：美術大師老魏的妻子，下稱嫂。

場景：醫院病房外

幕啟

合 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明天就舉行新聞發布會了，今天你必須聽我的，拜師！

良 就不！

合 哎喲，小祖宗，（手機給小良看）你看看，場地租金一萬八我付了，記者一百多人我也請了，紅包我也發了，連新聞標題我都想好了，“魏大師臨終收徒、馬小良病房拜師”。絕對重磅新聞！

良 什么新聞，這叫丑聞！

合 什么丑聞？什么丑聞？

良 爸，誰都知道，魏伯伯現在重癥監護室里快不行了。你讓我拜師？這不是一個笑話嗎！

合 笑話？這叫佳話！老魏沒有傳人，你要能成他徒弟，立馬身價百倍！ 乖，聽爸的，咱就是借他的名氣。

良 不去！我在西北支教挺好的，山里的孩子需要我。你非得騙我回來拜師借名氣！

合 你要是拜了師有了名氣，就不用去那窮鄉僻壤啃黃泥巴，在城里幫更多的孩子。

良 山里的孩子最需要幫助。

合 我就需要幫助。

良 爸，這要被我的同學知道了，我還能抬得起頭來嗎？

合 放心吧！老魏現在重癥監護室。只要他老婆同意收你為徒，你就名正言順了！

良 爸，您別逼我，我給您跪下，行嗎！

合 爸給你跪下，行嗎！（良不理，合腿一軟，跪在地上，魏嫂開門出）

嫂 老馬，你怎么跪在這？

合 我心理難受啊！真沒想到老魏會這樣。

嫂 起，到病房里說！

合 （對良）還不扶師娘進去！

嫂 師娘？

合 （對良）打水去（對嫂）是這么回事。（合把照片給嫂） 你看。（良下）

嫂 照片？

合 對。這是老魏之前和小良拍照，當時他說要收小良為徒。

嫂 不可能，老魏說過，（低聲）他說小良天份低！不能收。

合 先天不夠后天補嘛！

嫂 老魏沒有交待過這事，我也做不了主。（良上）

合 交待？有！小良過來，當時老魏咋說的？

良 那天魏伯伯喝了酒，心情非常好。

合 對！

良 我倆就拍合照。

合 對！

良 不過他沒說收我為徒。

合 對！不對（模仿）老魏說了，小良，我生平沒收過徒弟，你這孩子和我有緣，從今天起，我就是你師傅。

嫂 不可能。

合 （對嫂）你當時不在場。

良 爸，你當時也不在場！

合 你當時回家就跟我說了，我記得很清楚！

嫂 你比我還清楚啊，以老魏脾氣不可能說這話。

良 不過，他說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是沒收徒弟。

嫂 嗯。

合 對啊，老魏成就這么高，衣缽總要傳下去吧！

嫂 我也在想他的衣缽總要傳承下去，可都這樣了。能怎么辦？

合 （大喜）我來辦。場地租金一萬八我付了，記者一百多人我也請了，紅包我也發了，馬上拜師，沖喜，老魏的病就好了！

嫂 沖喜？

合 （對良）快給師娘敬茶，就當收你這個徒弟了。（良不愿意，合敬茶）師娘，請喝茶。

嫂 是你拜師，還是孩子拜師啊？

合 （拉過小良）他得聽我的！

嫂 好，沖沖喜。（嫂喝茶）哎，圖紙呢？

合 什么圖紙？

嫂 希望小學的圖紙。老魏畫的，一定要我拿給他再看看。他投入了所有積蓄給山區的孩子們蓋一所希望小學，但學校沒蓋好，他就倒下了，心里放不下，交待我再繼續籌錢。

良 （急插話）希望小學在哪兒？

合 （攔住話）希望小學的事情以后再說。咱們先說拜師的事兒，沖喜。

嫂 嗯，希望他能好起來，把希望小學蓋好，這是他心里的一個夢啊！

良 希望小學。（興奮）爸，你聽不明白嗎？缺錢吶！

合 住嘴！（再試探）老魏的作品拿出來拍賣不就有錢了？

嫂 蓋學校籌資金，作品早就全賣了。

合 全賣了？

嫂 只剩他親手畫的這張圖紙了。（嫂子找出圖紙）

良 我能看看嗎？（看）能送我嗎？

嫂 送你？

良 我想幫魏伯伯完成心愿，這也是我的夢想。

合 兒子，你的夢想太貴了。

良 知道你摳，我自己想辦法。

合 兒子，老魏沒錢沒作品，就留個爛尾樓，走，跟我回家。 （把圖紙給嫂）嫂子，小良確實天份不夠，拜師的事以后再說！

良 （到師娘面前）如果相信我，把圖紙交給我，我一定把希望小學蓋起來，完成他的心愿，師娘，我要拜魏伯伯為師（跪下）。

合 跟我回家！

良 爸，為什么！剛才我不愿拜師，你逼我來，現在我想拜師，你又不讓！爸，你太勢利了！

合 勢利？（沮喪）我知道，現在你肯定瞧不起你爸，但我告訴你，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因為我是你爸！（合甩門離開）

良 爸！

嫂 （扶起良）孩子，要不拜師的事情以后再說？

良 師娘，從現在起讓我走自己的路吧！

嫂 好孩子，老魏（音樂）這圖紙是你留給我唯一的。你說收徒弟要看天份，可今天就沖孩子這人品，我代你收下這徒弟了。（良恭敬地接過圖，作揖）

良 師父！（定點光）

（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