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晶晶,吳 希
(廈門大學經濟學院,福建 廈門 361005)
貧困農戶生計問題一直威脅著我國經濟社會的可持續發展,而空前繁榮的鄉村旅游業在農戶生計改善方面的積極作用逐漸受到學界和政界的廣泛關注,以“旅游促發展”的“旅游扶貧工程”進行得如火如荼。然而,我國農村貧困地區和生態脆弱地帶在地理空間分布上的高度一致性使得旅游地本身成為一個復雜的社會—生態系統,既有自然景觀和人文歷史風貌構成的資源系統,亦有旅游者、管理者、當地農戶、非營利組織等利益相關者組成的社會系統,夾雜著制度、文化、權力與組織等多方面因素,具有復雜性、動態性、不可預期性、自組織性等特征。鄉村旅游開發通過改變鄉村地區傳統的農業種養殖結構,使鄉村地區由農業主導向旅游業主導的發展階段轉變,在改善農戶經濟境況的同時,其固有的周期波動性卻對當地的生態環境、社會文化、經濟結構造成強烈擾動和沖擊,降低了貧困農戶的生計資本和適應能力,增加了當地社會—生態系統的脆弱性,對鄉村旅游的可持續發展和減貧工程的持續推進形成阻礙。如何在社會—生態系統脆弱性背景下通過發展鄉村旅游來充分保障農戶權益、改善農戶生計,已經成為一個亟待解決的現實問題。
生計包括能力、資產,以及一種生活方式所需要的活動[1]。可持續生計是指在能夠處理壓力并從壓力中恢復,保持并提升其能力和資本的同時,而不破壞自然資源的基礎。后繼的研究進一步細化“生計資產”概念,并強調其在農戶生計中的核心地位[2]。英國國際發展署(DFID)提出的可持續生計框架進一步整合了各生計要素,推動了貧困農戶生計研究的規范化與系統化[3]。由于結合了脆弱性分析和農戶生計分析的優勢,可持續生計框架被學界廣泛應用于扶貧領域和貧困脆弱性研究[4-7],探討風險分擔網絡[8]、社會資本[9-10]、社會保障體系[10]、生態補償[11-12]等因素在抵御外部風險、改善生計和降低貧困脆弱性方面的積極作用。
脆弱性概念起源于生態領域自然災害和氣候變化研究[13]。世界銀行在《世界發展報告2000/2001:與貧困作斗爭》中指出,不安全(Insecurity)和脆弱性概念動態地描述了隨時間推移人們針對變化所做出的響應。不安全是指暴露于風險之中,而脆弱性是指風險等外部沖擊導致福利水平下降的可能性,即系統暴露于風險等外部沖擊時遭受損害的可能性[13-15]。政府間全球氣候變化委員會(IPCC)認為,適應性、敏感性(Sensitivity)和暴露(Exposure)共同構成了脆弱性的概念框架[16]。適應性強調系統或行為主體在面臨擾動時,如何趨利避害,從而保持可持續性[17],是行為主體或行動者的行為過程或行為動態[18]。調控適應性是系統改變暴露和敏感性進而降低脆弱性的關鍵。隨著研究的深入,生態系統領域的脆弱性內涵逐漸拓展到社會—生態系統。社會—生態系統(Social-Economic System,SESs)是自然環境與人類社會相互影響的復雜適應系統,受自身與外界的干擾和驅動,具有不可預期性、自組織性、復雜性、歷史依賴、多穩態或體制(Regime)等特征,并具有強大的交互反饋能力[19-21],脆弱性、恢復力(Resilience)、適應性、穩健性(Robustness)是描述系統應對干擾能力的關鍵術語[22-23]。
隨著社會—生態系統研究熱潮的興起,脆弱性概念開始在貧困、可持續發展、生計保障和公共健康等領域得到廣泛應用[24],脆弱性被視作家戶資產稟賦、保險機制以及遭受沖擊程度和頻度的函數。而鄉村旅游的蓬勃發展進一步推動了旅游地社會—生態系統脆弱性和農戶可持續生計研究,這些文獻對旅游地社會—生態系統的脆弱性概念做出了進一步的闡述、解釋和修正。國內學者中,喻忠磊[25]認為,鄉村旅游使當地人—地互動愈趨強烈,旅游業內在脆弱性、旅游地生態與自然資源使用狀況的改變、人文社會環境變遷等對農戶傳統生計構成脅迫,導致農戶生計資本發生重大變化,加上旅游受益不均導致的社會矛盾激化,旅游地社會—生態系統的復雜性與脆弱性明顯上升。陳佳等[26]基于可持續生計框架,從農戶生計、旅游開發和社區發展的互動視角,借助SESs脆弱性指標評價法,分析了秦嶺北麓旅游開發對農戶生計的影響,發現農戶生計方式變遷導致旅游地社會—生態系統脆弱性增強。丁士軍等[27]在可持續生計框架基礎上利用因子分析及因子綜合得分方法,評價失地前后農戶生計資本變化。杜書云等[5]研究表明,土地權益缺損、再就業渠道過窄、社保體系覆蓋缺失等內外部因素引致了失地農民群體的可持續生計困境,并因失地程度、戶籍特征及城市融入差異呈現多樣性。吳吉林等[28]認為,農戶適應鄉村旅游發展的根本原因是社會—生態系統失調、政策推動和生計資本,理性是農戶適應行為的內因,而傳統觀念和生計策略決定了適應結果。席建超等[29]以可持續生計理論為基礎對河北野三坡旅游區茍各莊村進行了研究,發現旅游使得農戶生計模式發生分層和空間極化,并從生計資本、生計策略和生計結果三方面比較了旅游主導型生計模式和兼業型生計模式。
總體上講,國外社會—生態系統脆弱性研究先于國內,且國外學者注重SESs脆弱性理論、機制、分析框架的探討和完善,而國內學者更多立足于國內扶貧和鄉村旅游發展實踐,結合可持續生計框架進行脆弱性研究的本土化應用[30]。盡管可持續生計概念在國內已被廣泛接受,但當前國內研究集中于考察農戶生計資本變動,從脆弱性視角探討旅游地農戶生計問題的成果較少[26],并缺乏對農戶生計脆弱性驅動因素的研究。多數研究缺乏對農戶行為過程整體的審視,難以充分挖掘農戶行為反應與目的地社會—生態系統之間的聯系,研究視角缺乏整體性、動態性和過程性[25],難以充分解釋旅游發展對鄉村旅游目的地社會—生態系統整體的影響,以及因這些影響而導致的農戶生計變化過程與機制,因而難以有效地指導鄉村旅游目的地農戶應對鄉村旅游的多重影響,趨利避害實現可持續發展。
本文將鄉村旅游地視為局域性的社會—生態系統,將“鄉村旅游”視為系統外部擾動,在梳理福建省永春縣北溪村鄉村旅游發展歷程的基礎上,結合實地調查、焦點團體訪談、參與觀察等質性研究方法,應用可持續生計框架對農戶生計狀況進行定性研究和評價,并進一步探討農戶生計脆弱性及其驅動因素。超越“收入貧困”,本文從社區參與、利益相關者行動、權力治理、可行的發展能力等更深層次維度來分析解讀鄉村旅游對北溪村農戶生計的沖擊及農戶的適應過程,是從脆弱性視角審視農戶貧困問題的一次嘗試,充實了社會—生態系統與適應性研究的案例實證,有助于加深對農村貧困和社會—生態系統脆弱性驅動因素的理解,為農戶適應和減貧手段的探索提供新的思路,在實踐上更好地促進鄉村旅游可持續發展和農戶生計改善,推動我國未來的旅游扶貧實踐。
北溪村位于福建省泉州市永春縣岵山鎮西南部,與南安市相鄰,面積3.4 km2,耕地17.13 hm2,森林面積306.4 hm2,主要種植龍眼和水稻。村落開門見山,一襲清泉鑲嵌在村落中,漫山蔥郁。村莊生態資源豐富,森林覆蓋率達到98%,交通便利,區位優勢明顯。現有人口109戶,518人,4個村民小組。80%以上的村民外出務工,留守的基本為老人。“許”是北溪村大姓,村內無外地人常住,也沒有少數民族。2011年實現農民人均純收入9085元。
2007年,永春縣政府通過招商引資引進北溪文苑旅游開發公司對北溪村旅游資源進行開發,將北溪村“桃花谷”打造成集生態旅游、商務會議、休閑娛樂、度假購物為一體的綜合性景區。北溪村充分利用“桃花谷”品牌,舉辦北溪桃花文化旅游節,并憑借三大自然生態景觀瀑布與“北溪十二景”等自然景觀,桃香湖大酒店、山景客房、各類球館、游泳池、釣魚臺、畫苑、藏金閣等旅游設施,吸引了大批游客前來休閑度假。2013年,北溪村被農業部評為“中國最有魅力休閑鄉村”,為福建省首個獲此殊榮的美麗鄉村,北溪文苑自然風景區也獲得福建省旅游局頒發的“四星級鄉村旅游經營單位”榮譽稱號。從2003年至今,北溪村鄉村旅游發展經歷了兩個階段,每個階段都由不同的結構主體主導。鄉村旅游發展潮流、大量不同地域與文化背景的游客的涌入和旅游業內在的季節性與周期波動構成了北溪村農戶生計的脆弱性語境。
2003年以前,由于村里的耕地都在谷地、山坡,土質松軟、土壤肥力不高,水稻、果樹種植收成不好,加上交通不便,糧食、水果難以運出,大多數村民生計窘迫,紛紛放棄種地。而且,為讓孩子有更好的受教育機會,解決“上學難”問題,部分家庭選擇拖家帶口常年在縣里或者外地謀生,導致耕地拋荒,村里人煙寂寥。2003年,北溪村開始新農村建設。為充分利用北溪村森林資源優勢、發掘北溪村旅游潛力,永春縣政府響應“新農村建設”號召,率先投入1000萬資金打造“桃花谷”這一享譽省內的鄉村旅游景點,修建入村公路和棧道,開發村內三大瀑布。“桃花谷”正式運營后,由岵山鎮政府進行管理,向游客收取5~10元參觀門票,門票收入全部納入鎮政府財政。在“桃花谷”建設過程中,政府采用產權置換方式將住在“桃花谷”內的部分村民(2組和3組)遷出,并在其新房建設過程中補助2/3。于是,北溪村村容村貌煥然一新,以往的破舊老屋換成了新屋,農戶住房條件得到明顯改善。同時,部分留守村民在政府鼓勵下經營起了民宿和農家樂。在這一階段,永春縣政府這一結構主體順應鄉村旅游發展潮流,通過征用耕地、頒布“禁伐令”、門票收入歸財政等政策措施形成了“政府主導”的發展模式。耕地被征用以及薄弱的權力意識導致農戶逐漸喪失旅游資源控制權,在鄉村旅游規劃管理事務中開始被邊緣化。同時,農戶生計策略已開始從傳統的務農策略轉向旅游務農兼營型策略,但旅游參與僅限于經營農家樂、民宿,表現出參與人數少、參與層次低、自發性和無組織性的特點。
2007年,永春縣政府通過招商引資引進北溪文苑旅游開發公司,并將“桃花谷”轉讓給該公司做進一步開發。一方面,鎮政府、公司和村集體三方約定:景區建成營業后,門票收入的20%歸鎮政府,10%歸村集體(村財),用于環境衛生、公共場所建設等。為滿足公司旅游設施建設用地要求,鎮政府出面向村民進行二次征地,并按相關標準進行一次性補償。公司還承諾優先雇用北溪村村民。但從2007年公司進行項目考察到2009年旅游設施開工建設,從2011年景區試營業到2016年所有建設項目竣工,北溪村村民都沒有參與到旅游項目規劃、建設、運營管理、營銷宣傳中來,公司僅招了3個村民去給房屋裝潢,另外還有10幾個村民到公司打工(公司有150幾名員工),“優先雇用本村人”的承諾并沒有實現。另一方面,游客的大量涌入讓更多農戶開始抓住機遇,參與到旅游經營當中,開農家樂、辦民宿、養土雞、賣蜂蜜。截至目前,共有11家農家樂和民宿。在發展旅游的過程中,縣政府財政也對北溪村進行大力支持,以改善農戶生產生活條件。北溪村建成了農家書屋、文化廣場、文化宣傳欄、棋牌休閑等村民活動娛樂場所。近幾年,政府更是在北溪村投入大量資金建設停車場、環村路、棧道等路橋設施,鋪設供水管道、供電線路,架設路燈,完善通訊基站設施。同時拆舊建新,改造村民房屋斜頂坡面,建設北溪辦公大樓和垃圾轉運站。政府和公司也積極組織生態旅游服務技能與文明禮儀等各類培訓,提升農戶人力資本。
在這一階段,永春縣政府響應“美麗鄉村建設”號召,通過招商引資引進北溪文苑旅游公司這一私人結構主體從而退出旅游經營,轉而進行旅游配套設施建設,通過提供公共服務以扶持農戶生計。自此,北溪村鄉村旅游發展進入“公司主導”階段。隨著北溪文苑公司旅游設施建設與永春縣政府配套項目的跟進,農戶經營農家樂、民宿的鼓勵政策日漸完善,北溪村農戶生計環境明顯改善。同時,為滿足游客的多樣化需求,農戶(以旅游合作社的形式)和公司開始協商合作,共享客源,農戶和公司開始走向共贏的局面,脆弱性語境發生有利的轉變。
可持續生計框架由脆弱性語境、生計資本、結構和過程轉型、生計策略和生計輸出5部分組成,描述了農戶在受制度和組織影響的脆弱性語境中,如何利用自身資源稟賦和外部支持,從外來沖擊中恢復并提高生計資本獲取能力以實現更好的生計輸出的情形[31]。該框架為農戶生計資本評價提供了指標來源,用于衡量鄉村旅游發展過程中生計資本的變動(圖1)。

圖1 可持續生計框架在北溪村鄉村旅游發展中的應用注:數據由DFID的Sustainable Livelihoods Guidance Sheets[3]相關資料整理獲得。
(1)生計資本:指發展的內生性要素,是生計分析的基礎,是可持續生計框架的核心概念之一,指的是農戶在鄉村旅游發展過程中所能獲取的有形和無形資產。農戶,特別是貧困戶的生計資本積累水平越低,脆弱性越高。鄉村旅游開發使得北溪村農戶生計資本結構發生巨大變化,表現出明顯的替代效應。雖然六類生計資本總體得到改善,但每一類生計資本的衡量指標都出現了正負向變化并存的情況,其中社會資本嚴重惡化。
(2)自然資本:指自然為農戶生計所提供的資源流和服務,包括無形的公共資本(大氣、生物)和有形的生產資本(土地、樹木)以及生態服務,一般地,農戶生計對自然資本具有很高的依賴性,自然資本的貧富、變動會對農戶生計造成沖擊和不確定性。北溪村在鄉村旅游發展過程中,始終堅持保護性開發原則,因地制宜布置旅游設施,垃圾集中處理,農戶家畜全部圈養,村莊環境質量明顯提高,水泥路的鋪設使得村莊對外交通極為便利。鄉村旅游的發展使得北溪村旅游資源優勢被充分挖掘,豐富的森林資源、清冽的山泉、漫山遍野的桃花、完善的配套等使得北溪村成為真正的“寶地”,地理與資源優勢大大改善。然而,耕地被征和森林禁伐使得北溪村農戶的生計資源使用受到限制,人均耕地、林地大幅減少。
(3)人力資本:指借以謀生的知識、技能、經驗,以及勞動能力和健康狀況,人力資本的加強,能使農戶在鄉村旅游發展過程中更好地利用其他5類資本,實現更好的生計輸出。在鄉村發展過程中,永春縣政府、北溪文苑旅游開發公司鼓勵農戶經營農家樂和民宿,并雇傭村民在公司打工,旅游從業人數明顯上升,但參與面窄、參與層次低。雖然政府和公司積極組織農戶參與生態旅游服務技能與文明禮儀培訓,農戶的技能培訓機會明顯增多,但旅游經營能力并未明顯上升,人力資本未得到明顯提高。同時,村里并沒有學校,幾乎所有農戶子女都在外地尋求更好的受教育條件,旅游發展并沒有使受教育條件得到改善,農戶受教育程度依然偏低。
(4)社會資本:指農戶為了實施不同的生計策略而利用的社會資源,包括加入的各種社區組織,以及個人構建的社會網絡,通常包括農戶參與旅游合作社等組織的情況,或是獲得社會網絡支持情況,社會資本代表著公平、信任與合作,為農戶生計提供強大保障。旅游開發占用大量耕地,導致農戶常年外出務工以謀生計,僅有老人和未到入學年齡的小孩子留守,同村宗族親友之間走動變少,這使得傳統的宗族關系維持遭遇重大挑戰,鄉村“熟人社會”瀕于瓦解,農戶社會關系網變得更加薄弱。然而,“公司主導”的旅游發展模式決定了貧困農戶無法參與到旅游項目規劃建設、運營管理等一系列核心環節,處于被邊緣化的地位。即便是經營農家樂和民宿的農戶,也面臨旅游收入差距拉大的情況,社區和諧正在消失。
(5)認知資本:指農戶對生計環境變化及其驅動因素的認識與態度,包括對鄉村旅游扶持政策、制度的知曉度和對鄉村旅游發展的態度。更好的認知,可使農戶采取更科學合理的生計策略,實現預期的生計目標。為有效應對旅游淡旺季客流量不穩定所帶來的沖擊,北溪村11家農家樂、民宿自發成立合作社以整合餐飲、住宿資源,自組織管理意識明顯提高。一方面,政府的環保宣傳、旅游公司的培訓和游客的關注使得農戶生態保護意識明顯上升,打掃環境衛生的自覺性提高。另一方面,雖然旅游發展確實使游客大幅增加,政府也鼓勵農戶參與旅游經營,村民也意識到其中存在的機遇,并很愿意參與鄉村旅游,但與外出務工賺取的收入相比,“農家樂和民宿根本賺不了什么錢”。結果,年輕人依然不愿意回鄉創業。
(6)金融資本:指農戶在旅游發展過程中為達到生計目標所需積累的流動資金,主要指農戶可支配和可籌措的現金,通常包括自身的現金收入和鄉村旅游支持貸款、接受的補助及無償援助等,金融資本代表著農戶從內外部獲取資金的能力,是風險抵御能力的重要體現。為支持農戶參與旅游經營,開辦農家樂和民宿,政府給予財政補貼,銀行也發放小額貸款,農戶獲得財政補貼和貸款的機會增加,但并沒有非政府組織項目基金的支持。除了傳統農業種植收入和務工收入,旅游經營確實也使得農戶旅游收入增加,收入來源多元化明顯改善,但未參與旅游經營的農戶基本只能外出務工,收入來源單一。
(7)物質資本:指除自然資本外,農戶可用于日常生計的基本生產資料以及基礎設施,包括旅游公共設施、家庭經營性資產和旅游中介機構數量,物質資本通過提高農戶生產力以實現更好的生計輸出。北溪文苑旅游開發公司的進駐和縣政府財政對配套項目的支持使得北溪村旅游公共設施基本完善,方便游客出行游玩。旅游組織數量也明顯增多,除了北溪文苑公司和農家樂民宿合作社,旅行社等中介組織也紛至沓來。然而,只有參與旅游經營的農戶,家庭經營性資產才更加豐富,包括農家樂置辦桌椅板凳,民宿購置床鋪、空調等。
農戶生計資本代表著農戶在面臨外部沖擊時的適應能力,適應能力越強,脆弱性越低。耕地征收和“禁伐令”的頒布使得北溪村農戶的自然資本大幅減少(主要表現為人均耕地和林地等生產資產大幅減少),加上人力資本不足(農戶受教育程度低)、社會資本薄弱(人口流失導致的鄉村“熟人社會”瓦解)、認知資本缺乏(沒有充分認識到鄉村旅游發展潛力)、金融與物質資本積累受限(缺乏融資與收入多元化渠道、家庭經營性資產薄弱),鄉村旅游開發使得北溪村農戶本已薄弱的生計資本雪上加霜。為謀求生計,大量失地農戶采用了“外出務工型”生計策略。與傳統的農業種養殖生計策略相比,這部分外出務工農戶的收入得到提高,生計輸出得到明顯改善。
與此同時,民生問題越來越受到永春縣政府的關注。一方面,公路等基礎設施的完善、保衛崗亭的設置、生態保護政策的宣傳影響了農戶生計資本(公共資本明顯改善,包括交通、區位優勢和村莊環境質量),并顯著改變了留守農戶的生計輸出。當前,留守農戶分為兩類:不參與旅游經營的農戶和經營農家樂、民宿的農戶。前者大多是家庭貧困、精力不濟的老年人,僅靠子女的贍養以維持生計。后者的留守農戶抓住鄉村旅游發展機遇,借助政策支持,選擇了“旅游經營型”生計策略,并實現了旅游收入的提高,金融資本和物質資本得到改善。然而,面臨游客量的大幅波動,“旅游經營型”生計策略實質上已經變成了“務工兼營旅游型”生計策略,經營農家樂和民宿并沒有成為這部分留守農戶的主要生計方式。成立農家樂的初衷也僅僅是想找點生計,收入也沒有達到預期。且即便同是經營農家樂,旅游經營收入差距也在擴大。另一方面,農戶認知資本得到明顯改善。越來越多農戶意識到鄉村旅游發展所帶來的機遇,參與旅游的積極性很高。為有效緩解旅游業淡旺季游客量不穩定性所帶來的沖擊,北溪村11家農家樂、民宿在村主任的帶領下成立了一個旅游合作社,農戶認知資本進一步改善(表現為自組織管理意識提高)。另外,為了吸引游客到村里游玩,村委會正尋求與公司展開進一步合作,將村內的小溪開發成漂流項目,使更多農戶參與進來,以期改善農戶社會資本、農戶生計輸出與適應能力狀況。
雖然鄉村旅游開發確實大大改善了北溪村落后的面貌,但北溪村農戶生計的脆弱性語境卻發生了令人憂慮的變化:
(1)農戶在旅游發展規劃管理和村級公共事務中逐步喪失話語權,成為北溪文苑旅游公司的附庸,日益暴露于鄉村旅游所產生的外部沖擊。二次征地導致農戶耕地大幅減少,喪失幾乎全部的旅游資源控制權,而政府“配合公司做些民事、讓公司完全市場化運作”的放任態度進一步惡化了這種權力不平衡的形勢,導致農戶難以盡快適應鄉村旅游開發所形成的脆弱性語境,旅游接待能力長期得不到提升,而在面對淡旺季客流量大幅波動的情形時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2)旅游開發使得農戶的耕地基本被占用,傳統的農耕生計方式逐步瓦解。傳統上,耕地一直是農戶最為重要的生計資產。面對鄉村旅游發展潮流,傳統農耕逐步讓位于旅游產業開發,耕地用途發生實質性轉變,并具有不可逆性。但旅游并沒有發揮足夠的推動作用,北溪村大多數農戶依然偏好外出務工的生計策略。
(3)人口流失使得農村“熟人社會”出現瓦解跡象,惡化了農戶的社會關系網絡。在北溪村,許是大姓,同宗同族的血脈關系使得農戶之間的聯系非常緊密。然而,鄉村旅游開發刺激了村里勞動力的外出,親族之間走動大幅減少,久而久之,情感聯系逐漸淡薄,“互幫互助”的基礎日益薄弱,生計保障網趨于脆弱。
(4)旅游業自身的脆弱性滲透進農戶的日常生活,農戶生計資本面臨的風險增加。北溪文苑旅游公司的進駐,使得北溪村旅游發展進入“市場化運營”階段,而農戶成為市場風險的直接承受者之一。淡旺季客流量的波動、游客對旅游資源的破壞等因素使得農戶生計資本具有極大的波動性和風險性,生計脆弱性越發明顯。
鄉村旅游發展使案例村農戶生計環境發生深刻變遷:農村傳統種養殖經濟結構因城鎮化和勞動力流失逐漸走向衰落,這為旅游業的引入提供了可能性,而各類結構主體對農村發展新道路的探索讓鄉村旅游逐漸興起并成為當地的重要產業;宏觀經濟增長所釋放的旅游消費需求對結構與過程形成觸動,政策引導及營銷宣傳吸引大批游客涌入,逐漸打破傳統鄉村“與世隔絕”的社會—生態系統,對當地資源系統、社會關系網絡和治理體系產生全方位沖擊;旅游業的快速發展推動了季節性、周期波動性對鄉村社會—生態系統的進一步滲透,脆弱性逐漸成為系統最主要的特征。總而言之,鄉村旅游發展潮流、大量游客涌入所帶來的經濟社會沖擊和旅游業內在的季節性與周期波動構成了案例村農戶生計的脆弱性語境。
政府,特別是縣市級政府這一結構主體在鄉村旅游發展中發揮著極其重要的作用。政府帶頭探索農村發展新道路,調整產業與農村扶持政策,使旅游業接下“鄉村振興”的大旗。在鄉村旅游發展過程中,一方面,政府非常重視生態環境保護和土地利用:加強生態文明建設,頒布“禁伐令”以限制農戶對森林的砍伐,培養農戶的環保和可持續發展意識;加強耕地保護,建立嚴格的土地使用制度,對耕地轉宅基地、商業用地、擴建房屋等行為進行層層申報審批以實現土地資源的合理利用。另一方面,政府不斷加大對鄉村旅游的支持力度和民生的關注度:通過“美麗鄉村建設”扶持政策,對鄉村環境綜合整治和游玩項目開發進行財政補助,不斷完善旅游配套設施,并借助政府網站等公共平臺進行宣傳;完善農戶生產生活設施,如新建/擴建對外交通/宅間道路、改造公共照明、供電供水系統;加強農業產業、旅游服務技能禮儀培訓,引導農戶了解旅游、參與旅游。然而,如果政府處理不好“支持”與“激發社區活力”的關系,就會剝奪社區的旅游發展話語權,進而使農戶產生依賴心理,不利于鄉村旅游可持續發展。在北溪村,政府強勢介入,旅游公司享有旅游資源開發經營管理權,未在各個重要環節充分吸收農戶參與,導致參與的低層次性和發展的依賴性。
旅游業的引入對鄉村社會—生態系統形成全方位沖擊。為適應鄉村旅游蓬勃發展的新業態和不斷變化的脆弱性語境,農戶紛紛調整家庭生計策略以實現一定的生計目標,這是農戶生計資本存量與生存理性綜合作用的結果。實地調查發現:耕地、山林等物質性自然資本在傳統農業種養殖生計中占有核心地位,而“土地景觀化”顯著減少了農戶所擁有(經營使用權)的耕地、山林面積,進而對農戶傳統生計構成脅迫;農戶參與旅游的生計策略不僅取決于生計資本存量,而且受村莊治理體系、社會網絡、地理區位的影響;是否參與旅游對農戶生計資本有顯著影響,即旅游經營戶的生計資本水平明顯高于傳統生計型家庭;鄉村旅游發展改善了村莊公共設施,實現了收入上升(旅游參與戶表現最為明顯)和生態環境保護的雙重目標,但對“參與旅游”這一生計方式的過度依賴明顯提高了農戶的生計脆弱性。
本文將案例地視為局域性的社會—生態系統,把農戶視為鄉村社會—生態系統的一個元素,把旅游視為鄉村社會—生態系統的外部擾動因素,將社會—生態系統的變遷理解為旅游對目的地的多重影響和目的地社會—生態系統主動適應的結果;基于可持續生計框架,結合社會—生態系統脆弱性理論對北溪村鄉村旅游發展效益進行評價。研究發現,鄉村旅游發展確實使北溪村環境衛生、道路交通、住房條件、供水供電通訊設施等得到改善,村民對旅游的可持續發展也有更深刻的認識和更積極的態度。但也存在不少問題,如農戶對旅游資源的控制權被“剝奪”、旅游經營受益并不明顯、農戶生計資本風險增加。即鄉村旅游發展使北溪村農戶生計資本表現出明顯的替代效應,總體改善,卻更具脆弱性。具體包括以下幾個基本結論:
(1)鄉村旅游發展對目的地的社會—生態系統造成積極和消極的多重影響。盡管改善了農戶社會—生態系統中的金融資本(收入來源多元化、政府補貼等)、物質資本(房屋、基礎設施等)和自然資本(村容村貌),但對農戶的金融資本(旅游收入不穩定)、社會資本(社會矛盾加大,人際和諧度降低,旅游發展權被剝奪)和人力資本(勞動力流失)等造成脅迫。總體來看,旅游對鄉村社會—生態系統的脅迫性影響大于機遇性影響,相對于旅游發展前,鄉村社會—生態系統的脆弱性增強。在旅游發展征地過程中,應堅持適度原則,減輕對農戶生計策略轉變的脅迫,本著公平、公開、公正的征地補償制度理念,對失地農戶進行合理補償,并確保其土地增值收益權;引導農戶個體的自組織建設,鼓勵黨員、社區精英帶頭成立協會/合作社等農戶互助組織,通過抱團發展,從被動適應轉為主動配置自身資源以降低生計脆弱度;尊重當地農戶的主體地位和生計訴求,為農戶參與旅游規劃、建設、運營、管理、營銷等核心環節掃除障礙,以制度供給保證農戶對社區公共事務的主導權。
(2)為適應旅游對目的地的外部擾動,農戶等利益主體的生計結構發生了改變:農戶兼業現象普遍,外出務工兼營旅游業,純粹以務農為收入來源的農戶比例不到調研戶數的20%,導致農業生產的重要性降低,但這同時也促進了鄉村價值的發現與提升。農戶的適應能力表現為融合了農業服務業、農業旅游業和休閑業等的農業新型的兼業形態。兼業現象多元化也說明了農戶的適應能力有差異,導致不同的適應結果。農戶對旅游擾動的適應力與其物資資本(房屋、耕地面積)、人力資本(家庭勞動力數、戶主受教育水平)、社會資本(鄰里關系)、認知資本(對發展機遇的認知)和地理區位因子(耕地和房屋位置)等因素有關。那些房屋面積較大、處于景區中心要道、家里有足夠的勞力管理、社會資源較為豐富的農戶,能夠迅速捕捉到鄉村旅游發展帶來的商機,經營農家樂、民宿、搞農事體驗和采摘等旅游項目,能較好地適應鄉村生計環境的轉變,因勢利導擴大自身收入來源,降低耕地被征遭受的損失。這是在農戶生計資產的利益分配權逐漸上收至政府和旅游公司的背景下,農戶為適應旅游帶來的機遇與風險,維持自身的生存與發展,進行了趨利避害的選擇結果。
(3)旅游發展對北溪村農戶影響作用的發生有賴于農戶對旅游發展的適應能力,其內在機理是:農戶在傳統農業衰退與旅游業興起情境下的社會理性選擇。由于金融與物質資本積累受限(缺乏融資與收入多元化渠道、家庭經營性資產薄弱),鄉村旅游開發使得北溪村農戶本已薄弱的生計資本雪上加霜。為謀求生計,大量失地農戶采用了“外出務工型”生計策略。與這部分農戶相比,“旅游經營型”農戶為了降低旅游季節性客流和旅游公司市場化運營的風險,仍然以務工為主,旅游為輔,同時積極成立旅游合作社加強與旅游公司的合作來合理分攤和抵御風險。農戶積極性、社會資本及機遇認知是影響其適應力的重要因素。鄉村旅游促進了鄉村與城市的互動,城市的經營理念、投資方式與合作策略等滲入鄉村的關節中,為理性的行為主體提供了多元化的生計策略選擇。
為持續改善農戶生計,降低生計脆弱性,政府一方面應起到引導作用,幫助提高農戶的抗風險能力,另一方面,通過賦權予能提升農戶自組織的綜合實力,增強農民在旅游資源收益、分配、談判等方面的話語權和能力,進一步積累生計資本,促進可持續生計能力的提升:
在初始的政府主導階段,應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增強農戶對旅游擾動的適應力。政府在旅游發展征地過程中,應本著公平、公正、合理的設計理念,為農戶創造良好的制度環境。如主動公開土地征收補償標準,土地收益分配方案,設立專門的監督部門,確保失地農民分配到應得的、合理的土地補償;在政府、農民、企業之間合理分配土地增值收益,在村民代表大會上予以公示,接受社會的監督;加強對失地農民社會保障的建設,建立更高覆蓋面、平等的社會保障體系,提高農戶生計抗風險水平,降低生計脆弱性;鼓勵旅游公司和當地社區開展密切的溝通與合作,對旅游資源進行戰略性保護開發,增強生態系統的恢復力;對村干部進行適當培訓,提高村干部對鄉村公共事務的管理能力,激發其主觀能動性,鼓勵其在鄉村旅游發展中發揮“先鋒模范”作用,凝聚社區共識,引導農戶積極參與旅游和回鄉創業以改善社會資本,帶領農戶實現更好的生計輸出。其次,為農戶提供及時的旅游市場需求信息、有針對性的旅游從業培訓和技術指導,如烹飪、駕駛和花卉果園種植,提高農戶認知資本和人力資本,培育農戶風險意識,降低農戶生計脆弱性。
在后期成熟階段,政府應以扶持的方式,引導農戶個體的自組織建設,鼓勵貧困戶從被動應對鄉村旅游業風險沖擊轉向主動配置自身的資源來抵御風險侵襲,以利益為導向,激發農戶旅游參與的積極性,通過農民參與和互助的形式實現生計資本的積累。如出臺相應的稅收優惠、搭建農村金融信貸的綠色通道,鼓勵發展農村淘寶銷售土特產、在線農家樂和旅游項目的宣傳與經營,規范民宿行業衛生、收費標準等,扶持鄉村旅游可持續發展,幫助農戶建立旅游經營的可行發展能力,改變現有的生計困境。
總體而言,政府不僅要做好鄉村旅游配套設施建設以改善自然資本和物質資本、提供培訓以改善人力資本、鼓勵參與和返鄉創業以改善社會資本、加強政策宣傳和政策執行透明度以改善認知資本、拓展金融財政渠道扶持以改善金融資本,而且要通過一系列的政策和制度安排支持農戶在旅游發展中取得旅游資源的控制權和收益索取權,真正參與到旅游項目規劃、開發建設、運營管理、營銷宣傳等活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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