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承軍
拙文《也談“一二·九”運動爆發之前的北平地下黨》(《黨史博覽》2013年第4期,以下簡稱《也談》)發表后,筆者陸續收到一些反饋信息,其中不乏獨到見解,頗受啟發。下面,僅就運動爆發前后北平地下黨組織領導作用的階段性特點這一問題,進一步談談個人觀點,亦作為對《也談》一文的修正和補充,以饗廣大讀者。
多年來,當事人的回憶抑或學者們的研究,但凡論及“一二·九”運動發生之緣由,無不將中共的工作和影響列為要素之一,而其施加主體則非當時活動于北平的地下黨組織——北平臨時工作委員會(簡稱“北平臨委”)莫屬。不過,現在看來,僅僅將著眼點投向運動爆發之前的北平臨委難免帶有一定片面性,因為北平臨委是在其前身——1935年初成立的北平市工作委員會(簡稱“北平工委”)的基礎上建立和發展起來的,也即二者之間是前因與后果關系,若在探究與評價方面忽略前因顯然有失全面、客觀和公允。那么,這屆北平市委究竟是個什么情況呢?

有關史料表明,“1935年1月,中共河北省委派許子云到北平恢復黨組織,建立了中共北平市工作委員會,許子云任書記。市委設組織部、宣傳部、工委、秘書長、發行部,并創辦機關刊物《北平火線》,編印《北平實話報》《東方暨白》等刊物。市委下設北大、法大、清華、東大、民大、一中、五中、山東鏡湖中學等七八個支部。經過一段時間工作,黨的組織及團市委、反帝大同盟、民族武裝自衛會(簡稱‘武衛會)、文總、社聯、左聯、互濟會等黨的外圍組織團體逐步恢復”。另據“當時住過市委機關的呂瑛、趙迪之、黃云等同志回憶,以許子云為書記的北平市委,是在1934年底恢復建立的,1935年5月下旬市委遭到破壞,許子云等數十人被捕。后來黃云還與許子云等人被押解到南京。另據《北平晨報》1935年7月20日登載的消息:‘本局在5月25日開始至30日止,確獲一共黨市委組織案。在四五日內將本市共黨上層組織,文總、左聯、社聯、反帝、民衛等附屬組織,共三十四人(捕獲)。該報公布了20余人名單,其中就有許子云等人的名字和任職。關于這屆市委遭破壞的情況,北京市檔案的敵檔中,也有案可查”。
如上所述,以許子云為書記的北平市委從建立到被破壞只存在了將近5個月時間,表面上看,它在中共的歷史長河中似乎只是一瞬間,然而正是這一瞬間為黨在北平掀起抗日救亡運動的新高潮起到了承上啟下的關鍵作用。眾所周知,由于受“左”傾錯誤路線的影響和國民黨的殘酷鎮壓,至20世紀30年代中期,中共在白區的力量幾乎損失殆盡,河北省委是全國碩果僅存的省級組織,其屬下的北平市委亦屢遭破壞,但在一茬又一茬北平共產黨人堅忍不拔的奮斗下,它成為當年少數幾個打不爛、摧不垮的大城市黨組織之一。
據筆者統計,自1933年4月國民黨中央憲兵第三團調到北平后,便會同北平市公安局加大了對中共北平地下黨的偵破力度,至1934年底,在一年零八個月時間內,北平市委先后7次遭到破壞甚至癱瘓,有5任市委書記被捕。在建立—破壞—再建立—再破壞這一循環往復的過程中,存在時間最長的一屆市委不到4個月,最短的不滿1個月。相比而言,許子云這屆北平市委堅持時間最長久,組織機構最健全,開展工作最有成效。更重要的是,由于各級組織及成員雖鋪得較開但也較為嚴實,以至敵人不能一網打盡,徹底摧毀,一些黨團員也未遭逮捕而得以保存下來。如:團市委書記王學明及其聯系的一部分黨團員;清華大學何鳳元、蔣南翔;武衛會楊子英、周小舟等。1935年六七月間,王學明到天津與省委聯系上后隨即成立了北平市臨時工作委員會。隨著形勢變化,此后北平地下黨未再遭敵大的破壞,這就為年底“一二·九”運動的發起和領導從組織上提供了保證,但溯本求源,應該說打下堅實基礎的正是年初建立的北平市委。
1935年是中國現代史上多災多難的一年,可謂天災人禍不斷,其中有兩件差不多同時發生的大事與北平臨委的生存與發展直接相關。人禍方面,日本帝國主義加快了吞并華北的步伐,7月,國民黨政府北平軍分會代理委員長何應欽與日本華北駐屯軍司令官梅津美治郎達成喪權辱國的“何梅協定”,承諾將河北省的大部分主權拱手讓給日本,助長了日本的侵略氣焰。天災方面,7月、8月,河北、河南和山東一帶黃河泛濫成災,造成良田被淹,房屋被毀,大量災民流離失所,北平街頭王府井、前門等處也出現不少災民。此時,恰逢北平臨委剛剛成立不久,“何梅協定”中提出的所謂“憲兵第三團之撤去”和“河北省一切黨部之撤退”的條文,客觀上削弱了北平國民黨憲警的力量,有利于北平臨委著力恢復和發展黨團組織及黨的外圍團體,使得武衛會、文總、左聯能在一些大中學校積極開展活動。一些學校還建立了公開的群眾團體,如詩社、讀書會、世界語學會、新文字研究會等。正如運動主要領導者之一的郭明秋回憶的那樣:“比起‘何梅協定之前來,北平的統治力量就不那么嚴密了,比較地松了一點。我們利用了這個空子,開展活動,共產黨和進步力量都壯大了。”

黃河大水災給人民的生命財產帶來極大損害,暴露出國民黨政府在水利建設上的嚴重缺失和救災工作的極不作為,但客觀上給北平臨委進一步拓展活動空間提供了契機,讓壞事向好的方向轉化。此時,中共河北省委一方面在黨內刊物《火線》上發表《論黃河水災與黨的任務》《為江河大水災告華北災民勞苦群眾書》等文件,號召災民組織起來,武裝起來,實行自救,推翻國民黨統治;另一方面認為,直接組織抗日革命團體很困難,對國民黨不宜從正面攻擊,而可以從側面攻擊它,公開的場合,可以采用灰色團體,使國民黨不認為它是革命組織。所謂“灰色團體”,當然不是指以往屢遭國民黨破壞的處于秘密狀態下的黨團組織以及武衛會、文總等黨的外圍組織,而是指具有合法身份的,經政府有關部門備案或批準的公開性社會團體組織。1935年8月,北平臨委抓住時機通過北平武衛會發起組織北平大中學校學生黃河水災賑濟聯合會(簡稱“黃河水災賑濟會”),并向北平社會局申請備案,取得了可對外公開活動的合法地位。這是在北平臨委領導下成立的第一個公開合法組織,其意義十分重大,它不僅以募捐、義演、慰問等賑災實際行動博得社會各界的好評和民眾支持,并籌集到一筆可觀的活動經費,而且還通過各校賑濟分會團結和聯系了一批進步同學。用武衛會負責人之一的周小舟的話說,就是“為以后‘一二·九運動做了組織上的準備”。
在賑災救濟階段,河北省委、北平臨委兩級組織和黨團員上下意志比較貫通,以王學明為書記的北平臨委班子內部也比較團結。雖然當時黨內還在堅定地執行一條偏左的反蔣抗日和打倒國民黨的路線,但部分黨員干部已從以往沉痛的經驗教訓中意識到,過去那種“沒有合法的群眾組織作外圍,黨員經常到街上游行、演說,一行動就暴露”的“左”的做法行不通了,“當時如果不用這種(水災救濟)組織形式,而用‘左的面目出現,群眾就更不好組織……采取這種組織形式是正確的”。接下來,北平臨委又根據群眾的要求,不失時機地在黃河水災賑濟會活動的基礎上,于11月18日將該會轉變成北平市學生聯合會(簡稱“北平學聯”),順理成章地將賑災活動轉變成政治活動,從而更有利于廣泛發動學生開展抗日救國活動。
北平臨委在成立學聯問題上是否存在爭議,親歷者的回憶有所不同。“一二·九”運動重要領導人彭濤的回憶未涉及這一問題,但強調成立水災賑濟會的重要性,也談到學聯成立前各校學生之間的一些不同觀點和矛盾;周小舟的回憶也未涉及這個問題,同樣強調水災賑濟會的重要性;谷景生也未涉及這一問題。彭、周、谷三人均為當年參加北平臨委會討論的直接當事人。郭明秋的回憶與彭濤相似:“彭濤告訴我,水災賑濟會有些代表不贊成轉。而我毫無顧忌地建議:‘他們不贊成,我們不可以自己發起嗎?”黃華則回憶:“燕大學生自治會倡議建立北平學生聯合會,得到北平黨組織的支持。”而姚依林追憶,成立學聯的主張先是在臨委會上遭到強烈反對,然后“是在北平市臨委臨時不起作用、分裂的狀況下,自己搞起來的”。此說因其本人當時未參加過北平臨委會議,消息來源屬間接性質。
綜上分析,在要不要成立北平學聯問題上,一開始黨內外確實存在一些爭論,而此前早有部分學校率先成立了自己的學生自治會或救國會,接下來進一步由分到合、由弱變強成立集中統一的北平學聯已在學生中形成主流共識。這種流程也符合“一二·九”運動之前歷次學運的通行做法,大勢所趨之下只是個時間問題。換言之,成立學聯既有群眾強烈要求的自主因素,也有黨組織的領導和推動作用,兩者缺一不可,其過程中有爭論亦屬正常現象。其實,包括王學明本人在內的那一屆臨委成員的公開身份多為在校學生,他們懂得學運工作的特點和規律,即便有不同意見,也不至于有悖常理地去反對成立學聯,使之成為黨內矛盾的一個焦點。如此看,《也談》一文中對北平臨委內部就是否成立學聯的問題形成兩派對立意見的描述需作如上補充。
“核心小組”這一概念,是姚依林生前分別于1979年7月、1982年8月和1984年5月三次有關“一二·九”運動回憶的訪談中提出的。大意為:由于北平臨委在開會討論如何開展學生運動時產生了一系列嚴重的意見分歧,無法達成統一,以致后來連會都開不起來了,并最終導致了北平臨委分裂。在這種情況下,以彭濤為首組織了一個沒有名義的核心小組,彭是組長,其他成員有黃敬、郭明秋和姚依林。他們四個志同道合的人經常在一起研究問題、運籌帷幄,從而起到了黨組織的領導核心作用。筆者以為,這一說法符合客觀事實。

從北平臨委分離出來的“核心小組”雖然沒有正式的組織名分,但在當時北平臨委內部鬧分裂且不起作用的情況下,總得有人出面挑頭負起領導學運的責任來,“核心小組”的成立,是“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的歷史選擇。“核心小組”的成立符合黨的組織原則和有關不成文規定。從中共地下黨歷史上看,在嚴酷的戰爭年代和白色恐怖時期,置于危急情況下或特殊環境中的二人或二人以上的黨員,可根據實際需要未經上級黨組織批準即成立臨時黨小組的事例相當通行常見。“核心小組”就是在運動亟須發動,而北平臨委處于內部鬧意見,不能做出任何重大決定的特殊環境下自發成立的,其性質應屬于一種黨的最底層組織形式——黨小組。另外,又因其活動主要通過北平學聯展開,亦可視其為學聯黨團。
“核心小組”成員是個新老結合、戰斗力很強的集體。彭濤是臨委宣傳部長,黃敬是暫未恢復組織關系的老黨員,二人因年長一些,斗爭經驗也相對老到豐富;姚依林和郭明秋只有十八九歲,姚是入黨不久的新黨員,郭原為共青團市委組織部部長,亦稍遲于“一二·九”運動前夕入黨,兩人年輕有朝氣,做事沖勁十足,且有較好的群眾基礎。這樣一個二老帶二新的陣容,加上有武衛會的周小舟、文總與左聯的谷景生以及清華大學的何鳳元和蔣南翔、北師大的王仁忱和曹國智、東大的宋黎等黨團員的理解和支持,“核心小組”在北平地下黨內并非勢單力薄、孤立無援,所謂“彭濤成為在臨委會上的極少數派”的說法缺乏根據。毋庸置疑,這個在特殊環境中誕生的黨小組在歷史的關鍵節點——“一二·九”運動的發動組織階段替代了臨委發揮出基層黨組織堅強的戰斗堡壘作用,也即領導核心作用。
現有史料表明,“核心小組”成立后,北平臨委雖然組織機構形式尚存,但學運工作的實際領導權已逐步掌握在彭濤這一派手中,為什么會發生這種現象?一言以蔽之:機會總是留給有所準備的人。而準備則包括組織準備和思想準備兩個方面。組織準備方面,許子云健全組織打基礎可圈可點,王學明承繼、整合和重組功不可沒。隨著國內外局勢的不斷發展變化,思想準備的重要性日顯突出,如何引領廣大愛國學生開展抗日救亡運動是擺在北平臨委成員和全體黨員面前的一道重大課題。誰具備符合時代潮流的指導思想,誰就能出頭領導學生運動并最終取得成功。反之,誰的思想因循守舊跟不上時代步伐,誰就是成事不足的落伍者。那么,雙方的指導思想又分別是什么呢?這就必須從兩派的意見分歧說起。
根據目前所掌握的材料(尚缺王學明、冷楚二人生前留下的回憶文字)看,北平臨委內部王、彭兩派的矛盾大致體現在兩方面:一是北平臨委成員職務安排、工作分工以及彼此間存在個人成見等問題;二是在“一二·九”運動的準備階段,應運用何種斗爭策略和方法,該提出何種口號和要求,從而將廣大學生團結并發動起來的問題。前者屬次要矛盾,后者屬主要矛盾,它所映襯出的正是雙方在指導思想上的較大差異。彭濤等人認為,應該搞一次公開的請愿游行活動,向政府要求言論結社集會的自由,提出停止內戰、一致抗日的口號;而王學明等人則不贊成向國民黨請愿提什么要求,而是堅持要在學生中公開提出打倒國民黨和擁護中華蘇維埃政府的口號。兩種意見爭論激烈,相持不下,用后來的總結性眼光看,這就是個路線分歧問題。彭濤在1960年11月的一次談話中說:
北平黨組織雖小,但是在中央指示下工作的。當然具體工作的指示是沒有的,那時處于秘密狀態,不好聯系,但那時我們也從實際工作中體會到,三五年以前拒絕合法斗爭,黨員不聯系群眾是不對的,雖然還不知道以前就叫“左”傾盲動主義,但要搞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思想已有了。
結合歷史事實便不難解讀上述這段話的實質內涵,當時剛剛結束長征的中共中央和在天津處于秘密狀態下的河北省委都沒有也不可能具體指示北平臨委發動一場轟轟烈烈的“一二·九”運動,一切要靠自己拿主意。由于真正意義上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思想尚未在全黨形成、部署和落實,黨的各級組織還在執行反蔣抗日的路線,然而彭濤等人“思想卻已有了”,是從“實際工作中體會到”的。如同姚依林在1982年8月的一次訪談中所言:“當時沒有意識到這是個斗爭,就覺得你那口號不對,你提打倒國民黨口號不對,不是說國民黨不應該打倒,而是要團結廣大人民不能提這個口號,要提停止內戰,一致抗日,要盡可能團結大多數人起來行動,團結進步一點的教員、抗日學生,盡可能團結大多數人,當時是這樣一個看法。”
彭濤等人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思想還受到了中共的《八一宣言》精神的重要影響,《宣言》中關于全國各黨派、各軍隊、各界同胞團結起來,停止內戰,集中一切力量去為抗日救國的神圣事業而奮斗的號召,正好與“核心小組”所提口號不謀而合,這給予他們極大的啟發和鼓舞。有關過程和細節在周小舟、姚依林、黃華、蔣南翔等人回憶中都有較詳細記錄,此不贅述。需強調指出的是,由于身處中國文化教育最發達和對外開放程度較高的大城市之一北平,諸如上述學運領導者文化水平高,外語好,思想解放,眼界開闊,在獲取各方信息(如外國書籍報刊、外籍友人)方面更新更快。這些有利條件使得他們在當年第三國際與中央失去聯系,中央與河北省委失去聯系,北平臨委與河北省委“不好聯系”的嚴峻環境下,仍能通過不同渠道了解到第三國際有關建立世界反法西斯統一戰線的文件和《八一宣言》,而且時間上要早于中央和河北省委。實事求是地講,在領會、貫徹和執行中共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精神方面,他們與時俱進,是一群思想的先知先覺者和實踐的先行者。
“一二·九”運動爆發前夕,河北省委派李常青到北平調查臨委的內部分歧情況,他曾多次找雙方人員談話,調解紛爭。多年之后,當事人對此評價卻各有不同。彭濤說,李“同意在北平搞運動,并指示要抓緊時機,發動學生,把學生團結起來”。周小舟回憶,“李決定改組臨時市委,在解決此事中,李當時未做明確的結論”。而姚依林則認為,“李常青同志對我們的行動采取中間態度,既不熱情支持也不反對。所以,‘一二·九前兩天他就來了,他跟北平市臨委王學明、彭濤,找我和黃敬都談過,他也不表示明確態度”。如何看待上述說法不一的現象,筆者在《也談》一文中指出,這主要是由談話對象因人而異造成的。比如對彭濤這樣的重要角色,李常青就明確表態同意他們搞運動,由于李本人具有省委特派員的特殊身份,他的意見實際上也代表了省委的意見。可見,在運動已如弦上之箭的緊要關頭,李常青并非僅采取中立,態度曖昧。
當然,這里還需指出的是,造成北平臨委分裂的原因比較錯綜復雜,不僅有口號、路線之爭方面的主要因素,也還存在著前已提及的職務安排、個人成見諸方面的問題。這些不大不小的矛盾顯然雙方都有過錯,不能完全歸咎于哪一方。李常青表面上的不偏不倚態度正是他在大事當前采取的一種明智之舉,即擱置爭議,不做結論,加強團結,集中力量搞運動。
另外,在口號之爭的孰是孰非問題上,不要說李常青當時不好表態支持或否定哪一方,就連河北省委在運動開展起來后很長時間也未就此下結論,而只是采取組織手段將爭論雙方的主要角色彭濤和周小舟、王學明和冷楚調離北平重新分配工作。其原因在于中共中央當時尚未接受第三國際七大精神和《八一宣言》,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策略的瓦窯堡會議也未召開,河北省委仍在執行反蔣抗日、武裝暴動和推翻國民黨統治的既往路線和政策。3個多月前(8月15日)發表在《火線》上的《中共河北省委為江河大水告華北災民及勞苦大眾書》這篇檄文結尾處的七條口號,第一條就是“打倒制造水旱災荒的帝國主義走狗國民黨!”可見,王學明等人只是黨的路線和政策的忠實執行者,李特派員即使在充分了解情況后同意了彭濤等人所提口號,也不可能馬上就輕率地表態批評王學明等人所提出的口號,這是由當時客觀情勢和事物發展過程的邏輯所決定的,應予理解。
應該說李常青為彌合北平臨委的分歧盡到了責任,起到了增進團結和穩定組織的積極作用。“一二·九”和“一二·一六”兩次震動中外的大示威游行后,為了加強北平地下黨的領導,河北省委急調正在宣化教書的林楓赴北平擔任市委書記,李則于12月下旬回天津向河北省委匯報工作。此時,抗日救亡運動嘹亮的號角已在華北大地吹響,并形成向全國擴散之勢,而群眾一旦發動起來,即意味著地下黨在白區的被動守勢將得以扭轉,且迅速打開工作局面。從1935年初到年底不算長的一年時間里,北平地下黨組織在準備、發動和領導“一二·九”運動過程中呈現出鮮明的階段性特點,經受住了腥風血雨的考驗和實際斗爭的磨煉,最艱難困苦的時刻已經過去,迎來的是鞏固與發展的嶄新階段。
封底圖片說明:1952年,朱德、李富春、聶榮臻、楊尚昆(左起)在北京明十三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