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分紅的“兩難處境”

周俊生

本周格力電器賺足了眼球。本周三晚，公司公布靚麗年報卻不分紅，周四公司股價遭遇“腳投票”，接著交易所問詢，周四晚公司在回復交易所問詢時表示，公司將盡快明確資金需求和現金流測算，充分考慮投資者訴求，進行2018年度中期分紅，分紅金額屆時依據公司資金情況確定。面對來自市場的報復，格力電器不得不低下了它高傲的頭顱。

分紅陷入了“囚徒困境”

企業作為轉型多元化的全球工業集團，需要增加研發投入。格力電器的這個說法是有說服力的。但是，市場不買賬。

那么，格力電器錯了嗎？答案顯然沒有這樣簡單。上市公司計劃將資金集中到研發，這從本質上說有利于公司強大，為股東創造更多的利益。如果硬性規定上市公司必須每年分紅，至少是有利潤就應該分，那就不可能有積累，更不可能有發展。當它需要研發資金時，即使它的理由是正當的，也只能通過再融資之類的途徑來進行，這對股市必然不利。

最近爆發的中興通訊事件深刻地說明了這一點，企業缺乏核心技術，只能受制于人。據稱，格力電器或是受到了中興通訊事件的刺激，要研發自己的空調芯片，掌握核心技術。按理來說，上市公司作為一種具有先進性的企業制度主體，它最有必要進行創新，但是創新需要大量資金投入，而且要承擔失敗的風險。因此，偏偏是上市公司不適合進行創新研究開發，因為投資者需要分紅，需要炒作，他們等不起漫長的研發，更不能容忍創新可能的失敗。

一個值得我們深刻思考的現實是，多年來，監管部門發表的各種談話、各種文件中，都充滿了配合政府經濟工作中心的內容。但最近幾年中央明確希望企業要積極投入自主創新，掌握核心技術，但我們似乎很少聽到監管部門就此有過什么表態。不表態，當然并不表示不支持，但這種與其長期行為不一樣的表現還是耐人尋味的。

格力電器宣布本年度不分紅，顯然不符合管理部門的要求。而格力電器如果出臺一個豐厚的分紅方案，市場固然滿意了，但是它也就沒有能力從事企業所說的新產業的技術研發和市場推廣了。很顯然，從格力電器這個個案來看，關于上市公司分紅，已經陷入了一種“囚徒困境”。不分紅讓小股東不滿意，但一定要每年分紅，并不利于公司長期發展。

小股東的尷尬境況

實際上，上市公司利潤分配畢竟是公司內部的“家務事”，證監會希望加強現金分紅，其目的是要改變資本市場上“擊鼓傳花”的短炒行為，強化中小股東的中長期投資，把獲取上市公司利潤分配作為主要的投資手段，以此來減少市場過度波動對他們的損害。但是，如果某家公司未來有可以期待的投資方向，只要股東大會通過，也就未嘗不可，實際上這同樣能夠起到引導中小股東進行中長期投資的作用。

給股東的分紅，按照公司制度的一般規則，并不是硬約束，而是可以彈性實施，有錢就分，無錢就不分，即使有錢，也可以“暫不分配”為理由滾存到下一年度。雖然這一切都必須經過股東大會表決通過，從理論上說小股東也有表決權，但在大股東的操縱下，企業要拒絕小股東的要求是很容易的。這就像董明珠曾霸氣表達“我五年不給你們分紅，你們又能把我怎么樣？”這么說的底氣就是來自大股東，小股東盡管不滿意，卻無可奈何。

很顯然，這種制度安排是有利于上市公司不分紅的，在趨利效應的驅使下，上市公司當然不會對分紅表現出熱情，小股東有意見，除了“用腳投票”以外毫無辦法。大股東的“一股獨大”，造成了小股東對公司事務根本沒有決定性的權力，包括在分紅這種直接關系到自己利益的事上也毫無話語權。這種狀況的長期存在，導致小股東只能熱衷于短線炒作，即使上市公司分紅，也只是一個炒作題材罷了。

在目前的情況下，要求上市公司加大分紅力度，有其合理性。不少上市公司多年不分紅，并不像格力電器一樣有明確的研發計劃，而是無視小股東利益的一種表現。但要讓上市公司做不成“鐵公雞”，更重要的還是制度改造，賦予小股東更多的話語權。最起碼，這種制度應該讓董明珠不敢對小股東狂言“五年不分紅”了。即使她真的有理由不分紅，也要先過好小股東這一關。

現在，格力電器準備中期分紅了。但這是公司權力意志的體現，而不是公司股東，尤其是公司小股東的意志體現。對于一個上市公司來說，這并非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