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的正確打開方式

王凌霏　李燕

如果說，世上有一種情感不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消失，那應該就是父母對孩子的愛。當孩子還在襁褓之中，我們會拿著色彩豐富的玩具逗笑他們；當孩子蹣跚學步時，我們會扮成“大灰狼”追在他們身后；當孩子慢慢長大，我們會假裝成“醫生”或“娃娃”，和他們一起玩“過家家”。那么，作為父母，你對孩子的愛是對的嗎？

我們都知道，父母不同的行為特征和教養方式對孩子身心發展等各方面都會產生直接或間接的影響，不同的親子關系模式會影響孩子與父母互動的質量，從而影響孩子今后的成長。在嬰幼兒階段，父母與孩子之間親密的親子關系，會對孩子今后的發展產生決定性影響，這種關系不僅能讓幼兒感受到愛與溫暖，而且能讓他們擁有安全感，而安全感是孩子積極探索世界、形成良好適應社會的基礎。

那么，究竟什么是父母的愛與溫暖表達？在實踐中，怎樣才能給孩子最多的溫暖？當孩子和父母相處時，游戲是父母與孩子互動的主要活動形式之一，也是父母與孩子之間高質量陪伴的一種形式。親子游戲是父母與孩子相互作用的一種方式，其對兒童的認知發展也有著重要的影響，主要表現為：幫助兒童獲得對物理世界的理解，促進兒童基礎認知能力的發展，促進兒童問題解決能力的發展，促進兒童語言能力的發展，等等。父母對游戲的參與、父母的行為特征都是影響孩子發展的重要因素，與積極、敏感、有感情、有回應、常表揚孩子的父母一起玩耍時，孩子的語言會更加豐富，游戲行為會更為復雜，獲得的信息更多，得到的發展也更快。

因此，在最近的一研究中，我們邀請了來自多所幼兒園的孩子和母親參與了一項實驗。在裝有攝像設備的教室中，我們請母親和孩子共同再現日常家庭生活中的親子自由游戲和親子折紙紙游戲的狀態，從中了解母親如何向孩子表達愛與溫暖。

什么是父母的溫暖表達

父母的溫暖表達是指“父母通過感觀刺激、口頭表揚和表情以及觸摸的溫情的方式來表達對孩子的愛和同情”。溫暖表達是父母向幼兒展現關愛和支持的傾向，是積極教養品質之一，包括父母給予孩子支持、陪伴、交流以及回應孩子需求的程度。父母溫暖表達的程度，即父母表現出的溫暖、關愛，以及他們為此采取的語言和肢體行為，是親子關系情感紐帶質量的指標之一。在關于教養的研究中，研究者大多會把溫暖或具備溫暖屬性的指標作為教養風格和教養方式的衡量維度之一。如美國心理學家戴安娜-鮑姆林德（Diana，Baumrind）的教養風格理論框架界定了四種教養風格——民主型、專制型、縱容型和忽視型，這四種教養風格是圍繞溫暖和控制兩大維度的程度高低而形成。在此基礎上，教養社會化理論將教養行為分為兩個基本維度：溫暖和控制?？的腋翊髮W羅納德（Ronald.Rohn-er）的父母接受與拒絕理論進一步豐富了溫暖維度的定義，包括父母接受（溫暖、關愛、關心、安慰等）和父母拒絕（溫暖表達和行為的缺失，敵意和攻擊行為的出現等），這兩個方面共同構成了父母的溫暖維度。

溫暖作為積極教養行為的一項指標，一般表現為對孩子積極情感的表達和對孩子愛的展現。在家庭教養中，溫暖表達有多種表達形式和行為方法，具體可以表現為父母對孩子的陪伴；父母對孩子的肢體表達，如親吻、擁抱；父母對孩子的言語表達，如常常對孩子說“我愛你”；父母對孩子需求的回應與滿足，如照顧孩子的生活起居、及時回應孩子提出的問題或要求；父母與孩子的情感交融，如傾聽孩子、尊重并理解孩子以及培養孩子的正面情緒表達，等等。在親子互動中，父母的溫暖表達可以體現在父母與孩子的距離、父母對孩子的積極影響、在孩子提出需求時的敏感性及回應性，等等。總之，父母的溫暖表達具體可以表現為幾種：陪伴、肢體與語言表達、積極關愛與安撫、日常需求滿足以及引導和學習。

溫暖表達對兒童發展的影響

研究表明，父母的溫暖表達能夠積極預測兒童的發展結果，如父母的溫暖表達會減少兒童的外化行為，促進兒童自我調節能力的發展，等等。香港學者研究發現，父母的溫暖表達能夠正向預測其孩子的學業成就，且父母的溫暖表達與兒童內化問題及更好的管理能力有關。父母的溫暖表達除了與兒童的內外化問題相關，還有研究表明兒童親社會行為的發展與父母的溫暖表達存在密切關系。行為遺傳學領域的學者Knafo和Plomin通過縱向模型擬合分析的研究表明：母親在兒童3-4歲的積極和溫暖表達對兒童4～7歲的親社會行為有預測作用，這也說明了早期父母的溫暖表達對兒童的成長具有深遠影響。那么溫暖表達是如何影響孩子的呢？

首先，父母溫暖且敏感的教養行為可以促進親子互動中關愛行為的發生。溫暖且參與程度高的父母為兒童提供了安全感、信任感和被保護的感覺，從而加強了兒童的歸屬感以及與他人的聯結性，降低了兒童以自我為中心的意識。積極的情感聯結具有降低焦慮的作用：一方面，當孩子能夠從父母那里感受到安全感時，他們會更勇敢地探索未知世界，以獲得認知世界的經驗：另一方面，父母的溫暖與支持會讓他們更傾向于在與孩子的親子互動中表達積極情緒，為兒童提供情緒發展的機會，通過引導兒童調節情緒，為兒童提供“腳手架”，幫助他們理解自己和他人的情緒及需要。在理解他人情緒的基礎上，孩子的人際交往能力得到提升，并更傾向于通過親社會行為來表達自己。

其次，父母的溫暖表達包括了對孩子提供支持，父母的支持能夠讓孩子更自信，更樂于嘗試。這種支持既包括物質上的支持，也包括心理與情感上的支持。有研究表明，兒童如果從小就被認為是一無是處的人，那么他會逐漸認定自己沒有能力，無論通過多少努力都無法獲得成功，進而失去追求良好學業或成就事業的動機。反之，若父母善于發現孩子的閃光點并給予積極的反饋和支持，那么，孩子的自信心就會增強，對挫折的耐受力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會得到提升。

最后，通過父母自身的溫暖表達的榜樣作用，也能促進兒童的親社會性的發展。我們都知道，這個年齡段的孩子善于模仿，而父母是他們接觸社會以前最常接觸的對象。因此，父母可以通過示范情緒上的關心、關愛、安撫等行為以供兒童模仿，良好的人際互動行為能讓孩子從小耳濡目染，從而促進其今后的社會適應性。此外，溫暖的親子關系還可以提高兒童對父母信息的感知和參與，促進其對父母尊重和關心他人價值觀的內化，為今后形成良好的價值觀打下了基礎。

如何在親子互動中表達溫暖

縱觀以往研究并結合最近的親子互動實驗研究，我們發現孩子與父母的親子互動質量會受以下幾個因素的影響。

合適的距離

父母和孩子一起互動時，合適的距離不僅為孩子提供必需的安全感，也便于父母對孩子的需求及時回應。一般來說，合適的距離是指孩子處在父母一臂長的范圍之內。換句話說，父母應該在孩子可觸及的范圍內。這樣的距離能讓孩子感受到父母的存在，給他們提供心理和生理上的安全感。其次，這樣的距離能讓父母比較清晰地聽見或觀察到孩子的需求，尤其是一些比較內向或害羞的孩子，他們往往不大會用言語直接表達需求，有時候，一個小小的動作或眼神就代表了他們對父母的期待。因此，合適的距離能夠幫助父母更好地進行溫暖表達。

積極的情緒

隨著對幼兒階段的重視，如今很多父母都會嘗試用盡可能兒童化的語音語調和孩子溝通交流。其實，除了兒童化的表達，父母對孩子的溫暖與愛更多地體現在父母表現的情緒中。在親子互動中，父母的面部表情可以盡可能地表現出愉悅，例如：微笑地看著孩子。在和孩子交流時，父母可以叫孩子的昵稱、小名。在互動中，父母對孩子展現出關愛的姿態，如擁抱、親吻、豎大拇指、撓癢、拍手、摸孩子頭，等等。在角色扮演游戲中，父母可以模仿一些動物的叫聲、汽車的聲音，或使用一些音效來表現一些事物的聲音，等等。例如：在假裝游戲中，扮演娃娃的媽媽因為要打針“哭”了起來。

適宜的敏感性

所謂敏感性，主要指父母對孩子言語和非言語需求的回應能力。隨著孩子的成長，他們對這個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索欲越來越強，對身邊的事物都想自己動手摸一摸、試一試，所以，當他們在探索世界、探索未知的事物遇到困難時，總會向身邊最親近的人——父母求助。這些求助信號可能是語言上的，如寶寶拿不到自己想要玩的玩具時，會喊媽媽以尋求幫助：也有可能是非言語上的，如孩子想要玩滑滑梯，但他只是看向媽媽，再看向滑滑梯。這些情境都是父母在日常生活中經常會遇到的。但是，上述情況并不一定適用于每個孩子，每個孩子都有個體差異性，最了解他們的人還是日常相處的爸爸媽媽。孩子的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在父母眼里都會有對應的解釋。

在不同的情況下，父母對孩子的回應也不盡相同。那么，怎樣的回應才是適宜的呢？首先，當孩子有需求時，父母需要及時發現，然后給予相應的判斷：孩子這樣做是否需要我的回應？如果確實需要，我應該怎么回應？例如，在親子互動的研究中，孩子和媽媽一起玩小醫生的角色游戲。孩子拿起了小醫生的聽診器，左看看，右看看，把它遞給了一旁的媽媽。媽媽說：“哦，寶寶。這是小醫生的聽診器呀，你生病的時候，媽媽帶你去醫院，醫生是不是會把這個戴在耳朵上，用下面的圓圓的東西放在你身上聽一聽，看看是哪里生病了，對不對？”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到，這位媽媽對自己孩子的動作具有一定的敏感性，并給予了適宜的回應。作為陪伴孩子時間最長的人，媽媽會對孩子的行為產生最敏銳的反應。當然，并不是孩子所有的一舉一動都需要父母的回應。我們認為，只有當孩子的這一需求能夠為其探索世界積累經驗時，父母為孩子搭建的支架能夠發揮更好的作用，為孩子的發展提供最有效的支持。

有效的支持

有效的支持不僅發生在孩子的游戲中，更應該融入孩子的日常生活。父母主動積極地為孩子提供指導，幫助孩子構建正在進行的活動，并為孩子提供適時的支持及幫助，能夠促進孩子勝任任務能力的發展。父母的幫助可以是語言上的，也可以是行為上的，包括為孩子提供一些材料，用語言進行指導和解釋，等等。

具體來說，當孩子正在進行一項活動時，父母應該給予孩子一定的時間去適應和探索。例如：父母為孩子新買了警車的玩具，這時就需要給孩子一個自由探索的時間。孩子發現了警車的底部有開關按鈕，打開之后，車頂的車燈就會像真正的警車一樣亮起來，并發出聲音，于是，孩子積累了經驗。今后，遇見類似的玩具車，他也會嘗試自己尋找開關。如果一開始，父母把玩具給了孩子后，就告訴他：“寶寶，車底有按鈕，打開了之后警車會亮燈，還會發出聲音的?！边@樣，孩子就失去了一個自己動手操作并積累經驗的機會。還有一種情況是，孩子自己玩警車，但一直沒有發現警車底部的按鈕，這時，父母的引導便給孩子搭建了支架：“寶寶，我們在大馬路上看見警車是不是會發出‘嗚嗚嗚的聲音？警燈是不是一閃一閃的？那我們的警車會不會也發出聲音、一閃一閃地亮燈呢？”再者，父母也可以進行動作指導，例如：和寶寶一起把車翻過來，讓孩子仔細觀察車底的構造，引導孩子自己去發現開關按鈕，家長可以加以語言的引導：“咦，寶寶，這里有個小開關，你試試看把它打開會怎么樣？”

整個學前階段，父母與孩子相處的時間占據了孩子成長過程中的大部分時光，其中，恒久不變的是父母對孩子的愛、為孩子提供的支持與溫暖。我們都知道，這個階段的孩子正處在一個探索世界且對萬物都好奇的發展階段，父母的溫暖表達能為他們提供足夠的安全感，促進他們養成動手操作、探索發現的好習慣，并從自己的探索中獲得自信與滿足。父母的溫暖表達還為孩子的發展提供了良好的榜樣作用，讓孩子在今后的學習和成長中更容易獲得成功。希望更多的父母能夠掌握愛的正確“打開方式”，讓父母的溫暖表達陪伴孩子度過快樂的成長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