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娜 易世其
近年來,國內外學者基于豐富的理論視角對制度壓力與綠色創新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并且得出了差異化的研究結論,本文通過對國內外相關文獻進行梳理,總結了研究現狀并提出研究展望,包括對綠色創新類型進行細分、關注政府環境管制政策的累積和疊加效應、拓展研究尺度以及加強實踐應用等。
規制壓力 規范壓力 綠色創新
過去數十年,伴隨著高速工業化拉動GDP快速增長,生態環境問題日益凸顯。空氣污染、水體污染、土地鹽堿化、人為誘發自然災害等不僅給中國帶來嚴重的經濟損失、激化了社會矛盾并危害公眾健康,還在一定程度上正波及著世界其他國家。環境問題關乎國計民生,關乎國家形象及國際影響力。作為最大的能源資源消耗國和二氧化碳排放國,中國在國際上也面臨著節能減排的重任。黨的十八大報告將生態文明建設提到前所未有的戰略高度,經濟新常態下生態發展是主題,綠色創新是生態發展的關鍵,它是一種事前的決策,可以從注重事后的污染治理走向事前的預防。
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被看做是環境污染及生態破壞的主要來源,同時也是社會經濟利益的主要創造源泉,推動企業進行綠色創新,通過環保設備安裝、技術研發、流程改造等實現能源資源節約和污染排放減少,減輕生產經營對環境的負面影響,是實現經濟綠色增長至關重要的一環。為此,不少國家正逐漸強化針對企業環境保護的相關法律和規定來控制和約束企業行為,政府通過施加強制性壓力迫使企業減輕對環境的損害,并且法制紅利及稅收、補貼、金融等方面的政策紅利也激勵著企業環保行為的開展。此外,企業的環境污染問題也日益成為投資者、顧客、社區居民等利益相關者關注的焦點,他們會依據自身認知對企業做出評價,進而影響其購買決策、投資決策和對企業的認可支持程度。由此可見,企業并不是一個只追求效益的封閉系統,而是作為與外部監管環境相互滲透的主體而存在的,只有與環境協調發展實現均衡狀態,才能得到政府和社會公眾的認可并獲得存在的合法性。由于企業生存不僅需要物質資源、技術信息,更重要的是社會的接受性和可依賴性,企業只有減輕對環境負的外部性,增強正的外部性,滿足社會期待并獲得認可接納,其存在才具有合法性。否則,面臨的合法性缺口將可能使企業面臨投資者撤資,股東拋售股票,政府處以罰款、進行法律制裁,消費者拒絕購買商品和服務等風險。為了緩解政府監管和輿論監督的壓力,降低環境表現差帶來的風險,企業可能進行綠色創新提升環境績效,因而近年來,企業也被視為環境治理的一條有效途徑。鑒于綠色創新研究主題的重要性,本文打算梳理制度壓力對綠色創新影響的相關文獻,為相關學者作進一步深入的研究提供參考。
相關概念界定
依據制度理論,推動企業進行綠色創新的壓力主要有規制、規范和模仿壓力三種。有學者提出規制、規范兩個維度值得研究者們的特別關注。盡管這三個要素經常同時發揮作用,但是作用程度存在差別,彼此之間的關聯性也因情境而異,大量研究表明在環境敏感型行業,規制、規范壓力是制度壓力影響企業綠色行為(綠色投資、綠色創新等)的兩個關鍵要素。所以本文僅考慮現階段國內外學者關于規制、規范壓力對綠色創新影響的研究現狀及趨勢。
綠色創新是指因避免或減少環境損害而產生的新的改良的工藝、技術、系統和產品,相較于其他環境行為,綠色創新面臨著資金投入高,回收期長,收益不確定等風險,因此,在資金有限的條件下,企業可能更傾向于投資短期內能獲取確定收益的項目,而非進行綠色創新。但也有學者認為,綠色創新是競爭優勢的來源,企業通過綠色創新促進節能減排以實現成本節約和環境效益,提升產品價值,同時滿足消費者和其他利益相關者的綠色環保要求( Berrone,2013)。在國際市場上,特別是發達國家市場對產品節能減排有著更高的要求,更嚴格的市場準入門檻,加之碳交易制度更加完善,企業通過參與碳交易將創新優勢轉變成經濟利益。因此,對于企業而言,綠色創新可能帶來的創新補償及面對的外部制度壓力,是一種“胡蘿卜十大棒”的激勵方式。
規制壓力主要來源于政府等權威組織,這類組織有權認可或否定企業在其管轄區域內存在的合法性。政府監管旨在改善環境,當潛在的違法行為(如釋放有毒化學物質)涉及高昂的社會成本時,服從管制可以使企業獲得更大的默許,進而使公司免于政治風險(如政府組織密切監督的可能性)和法律規制(如更嚴格地訂立新法規或執行現有法規)。規范壓力主要源自社會義務或專業化,一般通過經驗法則、標準操作程序、職業標準、教育課程等形式呈現。從外部看,規范壓力可以通過顧客、專業組織團體、供應商、社區居民、媒體等多種渠道作用于企業。
國內外研究綜述
目前,國內外有大量學者對制度壓力與綠色創新之間的關系進行了研究并得到了豐富的研究結論。Li等( 2017)基于上市公司100強企業2008-2012年的數據,證實了媒體輿論監督對企業綠色創新(過程創新和產品創新兩個維度)具有正向的促進作用,并考慮了企業盈利能力的的調節作用;Li( 2014)通過對珠江三角洲148家制造企業進行研究,實證結果表明政府的命令一控制型環境規制、國外消費者的環保要求對企業綠色創新有顯著的正向影響;Huang等(2016)通過基于綠色組織反饋這一概念,探究了制度壓力對綠色創新的作用機制,并得出政府管制與消費者壓力促使企業開展綠色創新活動的結論;Berrone等( 2013)的研究證明了規制、規范壓力與創新均具有正相關關系,并探究了效率缺口與專項性資產的中介及調節作用,豐富了制度壓力推動綠色創新邊界條件的研究;Eiadat等(2008)認為環境規制有助于企業克服組織慣性和接受新的想法,激發創造性思維,投資于清潔技術改進,并在戰略規劃過程中考慮環境因素;Hamamoto( 2006)提出環境政策會給企業綠色創新帶來壓力和動力,企業通過增加與環境相關的研發投入,進行綠色創新以滿足政府環境規制的要求;Zeng等(2016)證實制度壓力會推動企業實施可持續供應鏈管理,進而推動企業的綠色生產。
國內學者對推動綠色創新相關研究也做出了大量的貢獻。李怡娜等( 2011)研究發現來自政府法律法規的強制性壓力對企業綠色創新實踐有顯著的正向影響,而非強制的激勵性措施(如環保補貼、稅收減免、金融紅利等)以及客戶的環保壓力并不會直接促進企業的綠色創新實踐,探討了不同類型的環境規制政策對綠色創新的異質影響;董穎等( 2013)提出環境管制政策對綠色創新具有正向或負向的影響,而這種影響的作用方向及強度受到環境政策類型、環境創新種類、階段以及管制對象本身特質的影響;徐建中等( 2017)基于新制度主義理論以及高階理論視角探究了制度壓力對綠色創新的影響,實證結果顯示規制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戰略之間呈現倒U型關系,高管環保意識是二者的完全中介,并且對制度壓力與綠色創新實踐無顯著調節效應;郭斌( 2014)闡明消費者導向、社會責任導向、企業導向這三大綠色需求共同作用推動企業主動響應環保壓力,而制度壓力是推動企業滿足綠色需求的主要動力機制。部分學者研究表明,規制壓力、規范壓力與企業綠色創新存在負相關或相關關系不顯著,Amores-Salvad 6(2014)提出環境規制會增加成本支出,影響企業綠色創新投入,從而降低企業創新能力與競爭力(Eiadat等.2008),來自外部的管制并不是企業進行綠色創新,實施能源保護行為的驅動力(Zhang等,2015),而利潤、企業形象、企業或管理者的環境導向及綠色市場期待等內部要素才是綠色產品創新的驅動力。考慮到研究情境問題,在一些新興經濟體國家,由于源自政府的環境監管不夠嚴格(法律法規缺失,監管落實不到位)消費者、社區居民等利益相關者環保意識落后,因而,制度壓力對綠色創新無顯著影響。
3.研究局限及展望
對于制度壓力與綠色創新之間關系的研究,不少學者基于資源基礎觀、資源依賴理論、高階理論、波特假說等引入了行業競爭、政治關聯、盈利能力、高管環保意識、冗余資源、效率缺口、資產專項性等中介或調節變量,充實了關于制度壓力對綠色創新作用機制及邊界條件的研究,但任然存在很多不足。首先,綠色創新有很多的類型,環境規制對不同類型的創新存在差異化的影響,應對綠色創新進行進一步的細分,如末端治理、產品創新、過程創新、組織創新,而現有研究過于籠統,不具有針對性;其次,關政府環境管制存在多種形式,如命令一控制手段(包括市場準人、環境標準、技術規范等規章禁令及行政處罰)市場手段(包含排污稅、排污權交易、減排補貼等),這些政策往往是協同作用且相互加強或沖突,而非單獨作用的,因此,環境管制政策的累積和疊加效應值得進一步研究;此外,現有研究多基于某個行業、某類企業、單個國家或地區,研究結論缺乏普適性,應拓展研究尺度,深入研究國家或國際層面上,不同的管制體制和社會經濟背景對綠色創新模式、路徑及績效等的影響;最后,此類研究需加強應用實踐,為政府和企業推動綠色創新的開展實施提供理論指導和決策支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