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書司法鑒定錯誤結論形成原因與對策探討

吳宇　原維杰

關鍵詞 文書 司法鑒定 錯誤結論 形成原因

作者簡介：吳宇、原維杰，福建澄源司法鑒定所。

中圖分類號：D918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3.326

近些年來，由文書司法鑒定錯誤結論引發的上訪事件頻發，對司法的公正形象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因此，司法鑒定部門應對形成文書司法鑒定結論的具體成因進行重點研究，以便于在今后的工作中，控制錯誤結論的發生次數。

一、形成文書司法鑒定錯誤結論的主要原因

（一）司法程序存在弊端

盡管在我國《司法鑒定程序通則》中第二十九條第四款規定了：“若委托人或者其他訴訟當事人對原鑒定意見有異議，并能提出合法依據和合理理由的可申請重新鑒定”。但是，這個所謂的“合理理由”便限定了當事人在申請重新鑒定時必須提供符合鑒定原理的證據，因此，當事人必須聘請相關技術專家，方可提供符合要求的證據，促使訴訟程序的實現；另外，法律將能否重新鑒定的決定權授予了法庭，最終能否通過申請取決于法官的意志。當事人為了翻越這道權力門檻，迫不得已只能走上求情或者上訪的道路。例如，在王某訴單位借款一案中，法庭對借條上借款公章真實性進行鑒定時，委托了專門的司法鑒定機構。其結果為否定，而王某對于鑒定結果表示不服，因其自身身份較為特殊，作為這家單位的兼職會計，其對于印章的真實性是十分確定的。因此，她申請重新進行司法鑒定。而法庭卻以王某沒有正當理由否定之前的鑒定結果為由，駁回了她的申訴，并依據之前的鑒定結果判決借款事實不成立。而這一情況使得王某不得不等待二審，并在此期間內再次要求進行公章真實性的鑒定。可她的申請能否通過卻不得而知。事實上，借條上的公章確實與樣本印文是同一枚印章，兩次印文存在的差異是由印章老化磨損導致的，并不是由印章的真偽性造成的，但遺憾的是，之前的鑒定結果雖然不正確，卻在整個案件處理中起到了決定性作用。

（二）鑒定原理存在缺陷

這種缺陷主要表現為以下三方面：第一，在傳統的文件檢驗教科書中，筆跡特征的概念是一個筆跡不同于其他筆跡的具體征象。人們對這一概念的理解存在歧義，容易引起雙方爭議；第二，在傳統的物證技術中，對于判定一份筆跡與數十個筆跡樣本是否存在同一性這個問題，連鑒定人本身都無法準確判斷是否存在另一個相同筆跡的人；第三，在傳統的物證理論中，衡量特征價值的標準取決于該特征是否常見，當特征較為罕見時，就會得到較高的評估價值，當特征較為常見時，其評估價值將會大幅降低。其實，特征價值的高低與其是否常見并無直接關聯，卻因為對特征額外增加的無形秤砣導致鑒定人為搜索到罕見現象而挑三揀四，而忽視了組建特征鏈環的這一重要環節。例如，在某筆跡鑒定書內的“檢驗過程及分析說明”一欄中，其鑒定結果是這樣表述的：符合點多、價值高，未發現本質差異，說明二者書寫習慣本質相同。但事實上，本案檢材上簽名確實是高仿的。由此可見，符合點數量的多與少與判斷筆跡的真偽并沒有直接關聯，且缺少具體的量化標準。

（三）鑒定方向與法律要求相背離

在現行的司法鑒定意見書中，鑒定方向包括認定、否定、傾向認定、傾向否定、不能確定等類型。其中，傾向性結論具有很強的不確定性，因此，這類結論不具備任何法律效力，只是將審查證據科學性的責任轉嫁給委托人而已，為非法人情案埋下隱患。因此，司法鑒定機構有必要對委托案件進行初步了解，當案件疑難程度超過自己的鑒定能力時，應不予受理，切忌通過傾向性結論的方式應付了事。例如在一起合同糾紛中，爭議的焦點是李某簽名的真偽性。某司法鑒定機構給出的筆跡鑒定意見認定是李某本人書寫。李某對于鑒定結果表示不服。于是，法庭又委托其它司法鑒定機構給予重新鑒定；在這次鑒定中，同時發現了符合跡象與差異跡象，最終給出了傾向性結論；無奈之下，法庭又進行了第三次鑒定；最終，這份筆跡共經歷了5次鑒定，除1次傾向性結論以外，其余4次的結果均認定該簽名由李某親自書寫。而事實上，這個簽名確實是偽造出來的，其摹仿跡象可通過高倍電子顯微鏡清晰的看到。

（四）司法鑒定機構違法使用自創方法

當前，一部分司法鑒定機構出于贏得的目的，會違法使用一些自創的鑒定方法。尤其在書寫時間鑒定中，應用得更為廣泛一些。有些自創方法雖然申請了專利，但其鑒定原理并沒有得到行業的普遍認可，仍然存在某些不合理性。對此，最高人民法院頒布的《關于對外委托文件制成時間鑒定有關事項的通知》第二條規定：“由于檢材與樣本在紙張、墨水、油墨、保存環境等方面的不同都會對鑒定結果產生決定性影響，鑒定機構自備的樣本不可能滿足與送檢材在紙張的種類及顏色，墨水、油墨的色料及染料的主要成份，保存環境的溫度、濕度等方面相同。因此，不能使用鑒定機構的自備樣本進行文件制成時間鑒定。”面對這項規定，仍有一些司法鑒定機構繼續采用自創的方法及樣本開展鑒定工作，導致鑒定結果出現誤差，最終引發上訪事件。例如，某對夫妻以某司法鑒定機構出具的書寫時間鑒定結果與他們簽定的財產分割協議的真實時間不符為由上訪。事件大致經過如下：該司法鑒定機構采用傅里葉變換紅外光譜儀對他們在財產分割協議上的簽字時間進行司法鑒定，將2002年的檢材與2013年的兩份書寫樣本的紅外特征峰值進行對比，發現峰值基本相似，由此確認這份檢材于2013年形成。但是，整個鑒定過程僅針對某個紅外波段的特征峰進行了對比分析，并沒有將檢材圓珠筆油成分與樣本圓珠筆油成分進行對比實驗，對它們各自的保管條件也缺少定量分析。可想而知，這個鑒定的結果必然存在一定的誤差，鑒定機構無非是想利用紅外圖譜向訴訟當事人交差而已。

（五）訴訟當事人不能正確理解鑒定意見指向

所有的鑒定意見都是與委托要求相對應的，是對當事人提供的某項證據給予科學性審查，并非針對整個案件。例如在一起合同糾紛當中，原告堅決否認合同上的簽名是自己書寫的，并提出司法鑒定申請。鑒定意見是這一簽名確實是由原告簽署的。原告表示對鑒定結果不服，提出重新鑒定申請，而經過重新鑒定之后，結論仍是由原告親自書寫。致使原告上訪，并對司法鑒定人員及司法鑒定機構提出控訴，控訴罪名為徇私舞弊、包庇罪名等。后在鑒定意見復核過程中，司法鑒定人在物證合同上找到突破口，并在技術檢驗時發現合同被替換，雖簽名為原告親自書寫，但合同卻被人更換。最終，破解本案的突破口并不是通過筆跡鑒定，而是通過物證合同文件。

二、減少司法鑒定錯誤結論的對策

（一）完善司法鑒定理論體系

傳統的司法鑒定基礎理論受限于當時的社會背景與科技條件。然而，隨著時代的變遷，相關基礎理論也要做到與時代同步發展，通過先進理念及科學技術持續完善司法鑒定基礎理論體系，在司法鑒定的過程中注入科技含量，提升鑒定結果的準確性與可靠性。例如，在傳統筆跡鑒定中，是通過筆跡特征的總和來判斷鑒定結果，而當前的筆跡鑒定理論則認為人各不同的筆跡是由DNA控制的書寫器官功能和書寫規范共同導致的結果。

（二） 提升司法鑒定機構的業務水平

可想而知，那些屢次出現鑒定意見錯誤導致上訪的司法鑒定機構，要么司法鑒定人的業務水平不過關，要么存在某些貪圖暴的違法情況。因此，必須嚴格規范司法鑒定市場，確保司法鑒定機構始終在法律的框架內經營發展，營造出一個清廉、公正、透明的司法鑒定市場。對于司法鑒定人員，尤其是曾經被投訴過的司法鑒定人員，為避免其濫用職權，受利益蒙蔽，應當廢除其職業資質終身制，并由上級不定期對其工作情況進行監督。對于屢次犯錯者，必須重新審查其執業資質，檢驗其是否具備從事司法鑒定工作的基本條件。提升行業準入標準，將那些擾亂司法鑒定市場秩序的鑒定機構以及鑒定人清理出這支隊伍。同時，在行業中樹立起優秀典型，對業務能力強的司法鑒定人要加大宣傳力度，維護司法鑒定工作的莊嚴形象。

（三）發揮出專家輔助人的積極作用

根據《民事訴訟若干規定》第六十一條之規定：“當事人可以向人民法院申請由一至二名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員出庭就案件的專門性問題進行說明……經人民法院準許，可以由當事人各自申請的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員就有案件中的問題進行對質。具有專門知識的人員可以對鑒定人進行詢問。”這條規定在很大程度上解救了司法鑒定意見不利一方的困境，專家輔助人可在法庭上質疑司法鑒定意見的科學性及公正性，并通過當事雙方的對質立見分曉，有效避免了冤案、錯案的發生。

（四）靈活運用變更委托事項的相關規定

在當前的司法鑒定項目中，文書物證有別于其他司法鑒定對象，存在人為變造、偽造、偽造的可能性。如司法鑒定人發現變造、偽造等異常現象時，要第一時間與委托人溝通，及時變更委托事項。這充分體現出了司法鑒定人的綜合業務水平，根據案件具體情況制定鑒定事項，確保物證法律效力的有效發揮，充分體現出司法鑒定在訴訟服務中的特定含義。

三、結語

隨著司法鑒定科技含量的不斷提升，司法鑒定意見在案件判決中發揮出越來越重要的作用。但是，由司法鑒定錯誤結論引發的上訪事件卻屢禁不止，嚴重影響著司法的公平性與公正性。對此，司法鑒定行業應從根源上查找問題原因，再提出相應的解決措施及改進策略。提高司法鑒定結論的準確性，有效減少冤案、錯案，全面維護案件受害人的切身利益，充分體現出司法的公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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