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中國入世議定書》第15條之見解

關鍵詞 入世議定書 替代國 市場經濟地位

作者簡介：王笑笑，黑龍江大學國際法學研究生，研究方向：國際法學。

中圖分類號：F743 文獻標識碼：A DOI：10.19387/j.cnki.1009-0592.2018.03.259

一、問題始于“非市場經濟地位”

“非市場經濟地位”這一問題的由來可追溯于1954年，“GAT T1947締約方召開會議對各項條款進行審議，會議中，捷克斯洛伐克提出對于由政府主導而非市場主導的市場經濟國家，如果從其進口產品，會導致不公平競爭，并提出在衡量此類國家是否存在傾銷等情況時，可以由替代國作為價格比較標準。” 由此產生了非市場經濟與替代國的概念。但是任何國際文件中都未對“非市場經濟”做出詳細的表述，僅由相應的國內法做出規定。不同國家根據本國的政治，經濟，文化等狀況，做出有利于本國的不同闡述。例如美國的《綜合貿易與競爭法》第771（18）節規定：“非市場經濟國家是指不以成本或者價格結構的市場原則運行的，產品在國內銷售不反映產品正常價值的任何國家。” 可以看出美國對此有著詳細的界定和標準，這也是中國入世第15條承諾的一個巨大推手。中國加入WTO是一個艱難的過程，在歐美等經濟大國反對中國入世的情況下，中國對于入世所做的承諾和讓步是巨大的。這也對我國的出口經濟造成了極大的負面影響，有數據表明入世以來中國是遭受反傾銷訴訟最多的國家。入世后，替代國延用15年。下文闡述詳細條款。

二、《中國入世議定書》第15條第1款第2項和第4項之規定以及相關討論

（一）第15條原文

第二項原文表述稱：如受調查的生產者不能明確證明生產該同類產品的產業在制造、生產和銷售該產品方面具備市場經濟條件，則該WTO進口成員可使用不依據與中國國內價格或者成本進行比較的方法。此款項表明，在WTO成員國不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情況下，對中國的商品予以替代國價格進行比較。即對于中國在反傾銷調查中的非市場經濟地位予以歧視性待遇。而且對于第三國的選擇，并沒有強制的規定，這種任意性使得成本價較高的美國、歐洲等國家作為第三國，更容易認為中國是傾銷國。第四項原文表述稱：一旦中國根據該WTO進口成員的國內法證實其是一個市場經濟體，則（a）項的規定即終止，但截至加入之日，該WTO進口成員的國內法中須包含有關市場經濟額標準。無論如何，（a）項（ii）目的規定應在加入之日后15年終止。

（二）不同觀點

國內外學者對于此項條款有不同的見解，有的認為此項只能表明于此15年后舉證責任由中國轉移給訴訟國，有的認為中國在如今被視為市場經濟國家、取得市場經濟條件，有的則認為替代國價格時代結束等。比如有學者提出“到2016年，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自動獲得承認” ；“根據WTO協議的規定，在2016年中國會自動成為市場經濟國家，因而問題只是暫時和局部的” ；“2016年，不論中國是否符合美日歐對市場經濟的概念，都將完全獲得市場經濟地位” ；“中國入世15年后，將自動獲得市場經濟地位” 等等。2011年開始，此條款出現先后兩輪爭論，第一輪爭論是由Berbard O Connor在VOX網頁發文質疑：“如果希望歐盟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中國仍需滿足歐盟的市場經濟地位標準” ；第二輪爭論由Jorge Miranda以《全球貿易與海關期刊》為陣地發起“2016年后中國涉案企業的舉證責任將轉移至進口國申請者” 。這就是舉證責任倒置論。但是本文作者會在下面闡述自己的觀點，以供參考。

三、《中國入世議定書》第15條與“非市場經濟地位”之區別對待

自2015年起，國內外國際法學者關于第15條的討論掀起一陣熱潮，如上文所述，有學者認為中國入世議定書第15條，至2016年末已經15年，意味著中國已經自動取得非市場經濟地位。還有學者認為，其第15條用意在于15年后舉證責任倒置。那么我們簡要分析，這些學者的觀點，是否可行以及是否正確。第15條并未明確表述入世15年后我國即獲得市場經濟地位，同時未表明舉證責任15年后即轉移。那么作為法律人的我們，能否將主觀意思強加于字面意思呢？答案是否定的。而且關于“非市場經濟”這一概念并非一個國際統一概念且沒有統一的國際法標準，其依據的是國內法規定。那么既然并非一個國際統一概念，且沒有一個統一的界定標準，那么我國是否能夠讓他國承認我國為“市場經濟”國家？答案也是否定的，那么讓其他國家承認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的條件是什么，意義又是什么呢？所有國家都承認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的愿望是否能夠實現？

首先，我們怎么才能讓其他國家承認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這無疑是個極大的挑戰和難題，因為我國是社會主義國家，市場經濟與政府調控相結合，歐美國家多為資本主義國家，他們的市場經濟沒有政府參與，自然其不能夠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模式。其次，中國位列世界第二經濟大國，一直以來，美國對中美經貿關系存在諸多擔憂，對中國的貿易政策不可避免的融入了政治經濟外交和戰略因素。 所以他們透過WTO項下的相關協議壓制中國，這是顯而易見的。而且在政治上，中國雖然外交上與任何國家和平共處，但是基于中國近些年經濟發展的迅速，一些國家并不能把中國視為朋友。所以所有國家都承認我國市場經濟地位的愿望很難實現。筆者認為，《中國入世議定書》此條款明確表明，無論如何，（a）項（ii）目的規定應在加入之日后15年終止。即說明我們不需要其他國家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此歧視性條款已然終止，即不會再有條文約束替代國價格的出現。因為關于第15條的爭論如前所述，都是由國外學者事先提出的，近些年這些爭論的產生無疑是在擾亂我們的思維，混淆相關概念。目的就是混淆視聽。然而事實簡單明了，筆者認為此款項之規定也不能夠認為中國2016年底即取得市場經濟地位，而是根據此款項之終止規定，在進行反傾銷調查時，中國沒有義務再用替代國價格，他國更沒有權利對中國的調查使用替代國價格。而關于第15條的諸多討論，無疑把簡單的問題復雜化，對中國的經濟造成不利影響。總之在WTO貿易成員內，任何國家再不能使用替代國價格對中國進行反傾銷調查。和筆者觀點有共同點的是“客觀事實不符論”，其指出如果認為中國的非市場經濟地位自動到期，則意味著中國的非市場經濟自2016年底轉變為市場經濟，這與我國的相關制度不符。

拋開筆者的觀點，事實上德國等相關國家已然承認了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甚至也有日本學者贊同中國已經取得了市場經濟地位。讓部分國家承認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不難，但是我們不能主導所有國家的思想，也沒有強迫所有國家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的權利，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找到目前的關鍵問題所在，抓住主要矛盾，無論中國是否是市場經濟以及是否具有市場經濟地位，替代國價格都將不存在，這樣最低限度能夠保障我國的出口經濟不受排擠，至于我國的市場經濟地位問題，只要無害于我國的經濟發展，將其和替代國問題區別對待是最好的選擇。而對于中國的市場經濟地位問題，我們可以針對不同國家以不同應對方法。例如美國，對中國的龐大的貿易逆差是引發美國上下將中美經貿問題政治化的基本結構性原因 。但是我們應該積極利用同美國的單獨協議，《中美世貿雙邊協議》是在中國加入WTO后簽訂的，其中“同意美方將來碰到反傾銷個案時可以維持美方現時的反傾銷方法，此條款在中國入世15年內有效”，中國可以積極利用這一條款，于2016年底除非簽訂新的協議，否則美國不能對中國的反傾銷調查運用替代國價格。其次應該優先說服歐盟承認中國市場經濟地位，歐盟的態度至少比美國更有談判的余地，最后至于其他國家，我們可因時制宜且因地制宜，循序漸進的解決問題。以上為筆者的觀點，尚不成熟，敬請探討。

四、結語

對于他國不承認我國市場經濟地位問題，我們應以循序漸進的方式解決。針對目前的狀況，我們不足以以一切代價去換取他國的承認。僅應對條款終止，替代國價格終止問題進行研究，解決主要問題，才是正確的選擇。

注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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