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潮涌笑驚濤

慶年

紀念改革開放四十年，是當下學術界的一個熱門話題。盛夏之際，筆者應邀赴馬來西亞，參加馬來亞大學中國研究所舉辦的中國教育論壇，論壇的主題就是反思四十年。不同國家的學者在中國本土以外隔空討論中國教育的改革，的確讓人覺得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人們常說距離產生美感。也許在國外，人們更能審視中國高等教育的改革之“美”。

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這是改革開放、解放思想標舉的旗幟，其實也是我們回顧四十年歷程所應當秉持的思想遵循。還記得十一年前，筆者隨中國高等教育學會代表團境外出訪。一日清晨散步，曾任教育部副部長、時任中國高等教育學會會長的周遠清就坦率地對筆者說，20世紀90年代高等教育管理體制改革，我們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究竟哪些符合實際，哪些不符合實際或者不那么符合實際，要通過實踐來檢驗。他期望高等教育學術界對此有科學的研究，應當跟蹤調查和評估。這是實事求是的態度。改革是探索，就會有風險，不可能一帆風順，誰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成功，誰也不能保證沒有失敗。前不久圍繞滬浙新高考改革的討論，有一種論調讓人擔憂，似乎只能講成功，不能講冒出的新問題。這不是實事求是的態度。回顧四十年來高考改革的種種舉措，如果都是正確的，如果都是成功的，我們就很難解釋如今的一些現象。

時間是判斷發展的客觀尺度，它是實踐標準的補充或者延伸，因為實踐是一個動態的過程，發展有周期的律動。20世紀90年代，取消行業部門辦學，一些行業高校劃轉地方政府管理，從解決條塊分割、擴大教育資源渠道、促進行業高校為地方經濟發展服務、有益地方政府統籌的角度看，當時這一改革是有效的，從某個角度看也是成功的。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類高校中有相當一部分與行業的關系越來越遠，辦學目標越來越多元和綜合化，行業特色越來越不明顯；另一方面，行業人才越來越依賴市場配置，專業人力資源供給缺乏穩定的保障，而高校畢業生的出路不佳、產學研結合的通道不暢的問題愈益突出。最近，傳出中國核工業大學、中國康復大學、中國能源大學的籌建信息，是不是意味著一些行業回歸行業辦學模式？或許就是時間教育了人們，行業辦學有其不可替代的價值。

回顧越長久，瞻望越長遠。但這需要有反思的精神。我們的學術界還比較習慣于講成績，熱衷于歸納經驗，而昧于講問題，怯于總結教訓。雖然也不無思考與批判，但是多為經驗感覺、主觀演繹，而少有科學的研究和分析。我們期待改變這種狀況。反思并不是簡單的否定，而是要辯證地看待改革的成效。不久前，記者來采訪有關高校后勤社會化的問題，引起了筆者對這一問題的深入思考。私意認為，后勤社會化的方向大體是正確的，但具體政策舉措現在看來，有超越現實的理想成分，又有傳統計劃思維的成分，過度市場化與行政強控制同時存在，帶來了不少后遺癥。遺憾的是，這方面并沒有很好地總結反思過，以至于一些問題還在困擾發展。反思是洞悉未來的精神圭臬，只有通過深刻地反思，我們才能把改革不斷向前推進。

此文擱筆之日，適逢全國教育大會召開。習近平總書記就教育改革發展提出了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觀點，“是我們對我國教育事業規律性認識的深化”。“培養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社會主義建設者和接班人”，就是正本清源，回歸初心，堅持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教育發展道路。會議精神值得我們深入學習和思考。